李蓝特,陈雨楠,张天,胡永俊,刘伟聪,肖小亭,刘岗,李风,成晓玲
(广东工业大学材料与能源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6)
制造行业中使用的模具不仅要求精度高,而且要求有较长的使用寿命。模具的主要失效形式有磨损和腐蚀,约占总损耗的40%~50%[1]。模具的大量消耗不仅直接增加生产成本,而且对其进行更换会造成生产线停产,频繁的停产将影响生产进度,导致更大的经济损失。因此,模具的表面强化和修复对保持模具性能和延长寿命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
与以往传统的模具表面修复和强化相比,等离子熔覆有与基体冶金结合能力强、生产成本低、可大面积作业、功率转化高等优势,因此等离子熔覆是修复大面积模具的优选方法之一[2]。
等离子弧具有极高的热流密度,金属粉末会快速熔化与凝固,其中包含了复杂的热物理过程和微观组织结构生成等过程,同时伴随着相变、导热、对流、辐射等现象[3-5],而冷却条件在凝固过程中对微观组织起重要作用。但由于等离子熔覆温度极高,变化极快,因此目前对熔覆过程中温度变化、组织形貌的研究较少。本文以718H模具钢作为基材,在其表面熔覆Ni60A镍基高温合金层。采用ANSYS有限元软件来分析Ni60A熔覆层微观组织形成温度场与温度梯度,为Ni60A等离子熔覆在718H模具钢表面强化和修复的应用提供理论依据和工艺指导。
718H模具钢板材的尺寸为120 mm × 120 mm × 25 mm。Ni60A合金粉末的成分为:C 0.85%,Cr 16.00%,B 3.40%,Si 4.50%,Fe 4.50%,Ni余量。在等离子熔覆前,先对粉末进行真空干燥,温度70 °C,时间4 h。
采用DSFS等离子熔覆设备(青岛海纳等离子科技有限公司),在氩气保护(Ar体积流量2 L/min)下进行熔覆,等离子弧输出功率P = 2.0 kW,熔覆额定电流I = 220 A,扫描速率v = 5 mm/s,光斑半径r = 2 mm。
采用数控线切割机对试样进行垂直于熔覆方向上的切割,然后采用240目至2 000目的砂纸逐级打磨,再用适当的力量将试样按压在MP-2B型磨抛机(上海光相制样设备有限公司)上进行抛光(辅以金刚石抛光膏),抛光时应注意保持抛光盘的湿润。制备成金相试样,用清水洗净及吹风机吹干后,用蘸了王水的棉签擦拭试样切割面5 s,再先后用清水和无水乙醇清洗,吹干。用LEICA DMi8 C型金相显微镜对熔覆层进行金相分析,用HVD-1000IS数显显微维氏硬度计对熔覆层进行硬度检测,用D/MAX-Ultima IV型X射线衍射仪(XRD)对熔覆层进行物相分析。
Ni60A粉末和718H模具钢熔覆材料的比热、热导率、热膨胀系数及密度与温度的关系[6]见表1。
表1 718H模具钢和Ni60A镍基高温合金粉末热物性参数Table 1 Thermophysical properties of 718H die steel and Ni60A Ni-based superalloy
结合实际情况,同时考虑到基体和熔覆层的对称性,运用ANSYS参数化设计语言(APDL),建立了10 mm × 120 mm × 60 mm的模型。由于等离子弧能量分布不均,中心能量高而边缘能量低,热源热流密度分布可近似地用高斯数学模型来解释,因此选用高斯热源作为热源模型。为缩短计算时间和保证计算精度,在划分网格时,熔覆层和靠近熔覆层的区域要细化,远离熔覆区的区域可较为粗糙,如图1所示。等离子熔覆温度场计算模型的建立参见文献[7-8]。
在氩气保护下,以同步送粉的方式,采用与数值模拟相同的等离子工艺参数进行单道熔覆实验,得到具有一定宽度和深度的熔覆层。熔覆完成后,在垂直于熔覆方向上切割,观察熔深和熔宽。从表2可知,多个熔池的测量结果与数值模拟的结果较为接近,略有偏差的主要原因在于本文在建立模型时做了适当的假设,采用高斯面热源,忽略了熔池中送离子气吹力和液态金属对流的影响[9]。模拟值与实际值的偏差在合理的范围内,从而验证了熔池内温度场模拟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图1 等离子熔覆几何模型及网格划分Figure 1 Plasma cladding geometry and meshing model
表2 熔池几何尺寸的实测值与模拟值的对比Table 2 Comparison between the calculated and measured results of melt pool size
根据实际实验的情况,通过ANSYS处理模块,在P = 2.0 kW,v = 5 mm/s,r = 2 mm的条件下得到试样表面等离子扫描中心线方向上始端、中间和终端的节点温度随时间变化的曲线,如图2所示。
沿扫描方向的熔覆层取样点的温度变化趋势基本相似,波峰都在1 580 °C左右,高于熔覆材料和基体材料的熔点,保证两者可以形成良好的冶金结合。在升温时,曲线较为陡峭;在降温时,曲线较为平缓。显然升温速率大于降温速率,而且升温速率基本保持不变,降温速率则沿扫描方向先快后慢。每个熔道熔覆层的中间取样点的最高温度逐步升高,但升幅不大,试样的温度变化趋于稳定,从而在等离子扫描方向上保证熔覆层各处的性能基本一致。熔覆层的最高温度比中间取样点的最高温度高150 °C左右,端部的温度波动最大。这是因为热量传到端部位置时因空气的热导率很小而难以散出,热量积累,致使熔覆层端部最高温度高于其他各点,呈现明显的“端部效应”[10]。由此可见,在熔覆层的端部容易出现边缘塌陷或者局部过烧的现象。
熔池的温度梯度分布对研究熔覆层微观组织形成有重要的意义。图 3为熔覆到中间位置时,熔池截面的温度梯度分布。正温度梯度表明在固液界面的液相侧,离固液界面越远的点的温度越高,其过冷度会减小;负温度梯度则表明在固液界面的固相侧,离固液界面越远的点的温度越低,其过冷度增大。
图2 沿等离子扫描中心线方向上始端、中间和终端的节点温度随时间的变化Figure 2 Variation of temperature at the beginning,middle, and terminal nodes along the axis of plasma scan
图3 熔覆层表层及与基体交界处不同方向上温度梯度随时间的变化Figure 3 Variation of temperature gradient along different directions with time at the area adjacent to surface in the cladding layer and at the interface between it and the substrate, respectively
718H模具钢表面在等离子熔覆Ni60A镍基高温合金后,可被分为3个主要区域──熔覆区、热影响区和基体。靠近上部表面的是细等轴晶区(见图4a),主要由直径为10~15 μm的晶粒组成。在空气与金属界面的交界处,图3的模拟结果显示最大的温度梯度达1.6 × 106°C/m。在较大的温度梯度下,正温度梯度的结晶潜热通过外侧薄壁散出,在外壁处液相温度低,越接近熔池则温度越高。在结晶前沿的液相中,过冷度随着与固液界面距离的增加而减小。而在等离子熔覆过程中,由于基体的自冷作用较大,相当于提高了冷却速率,液相因此而获得较大的过冷度,形核率随之增大,待完全凝固时晶粒较多。结晶在外壁处最先发生,熔覆层随着温度梯度的降低而形成了许多不同取向的小晶粒,形成了细等轴晶区。由霍尔佩奇公式可知,这些表层细小晶粒可以显著改善表面性能。
熔覆层中部为柱状晶(见图4b),晶粒直径在15~20 μm之间,从基体向等离子熔覆中心区域生长。在熔覆过程中,晶核长大会释放潜热,令界面温度快速升高而接近熔覆层的熔点,随后热量被释放到周围的液相中,于是在固液界面前沿的液相一侧形成了负温度梯度。在此环境下,各枝晶主干方向互不相同,主干与热流方向相平行的枝晶生长迅速,且优先向内伸展。由于侧向枝晶伸长被不平行的热流方向抑制,即等温线的推进速率限制了柱状晶的生长速率,因此只有柱状晶的尖端才具有过冷度[11]这会减少取向不利的晶体生长,在熔覆层表层向内形成柱状晶。图4b证实了正温度梯度的存在会导致柱状晶的形成。
熔覆层芯部的离子弧区域主要形成了直径较大的类胞状晶(图4c),晶粒直径在30~40 μm之间。由图3可知,熔覆完成后先为正温度梯度。此时胞状结构可以较为稳定地沿平行于热流方向的轴生长,但由于等离子熔覆为急冷的过程,因此胞状结构的长大并不如铸造时明显。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胞状结构尖端易于出现胞晶和树枝晶之间的中间形态,如树枝状胞晶或胞状树枝晶。
靠近基体的区域也是细等轴晶,其晶粒直径为20~25 μm。由于紧贴基体,这部分区域的散热比芯部离子弧区域更快,但又不如与空气接触的最表层快,因此产生的等轴晶的粒度要大于表面细等轴晶区。
图4 熔覆层不同区域的微观组织Figure 4 Microstructures of different areas of the cladding layer
Ni60A镍基高温合金的主要成分为 Ni,经过等离子熔覆后主要生成 2种强化相,分别是 Fe7Ni3和FeCr0.29Ni0.16C0.06(见图5)。在熔覆过程中,镍原子与铁原子结合而形成大量的Fe7Ni3相,该相均匀地分布在熔覆层中,具有较难分解、耐高温的特点,主要起到第二相强化的作用。合金粉末中的C和Cr由于其原子半径与Fe和Ni相差较大,因此进入了Fe和Ni的晶格间隙中,形成碳化物FeCr0.29Ni0.16C0.06相,起到固溶强化的作用[12]。
熔覆层约有3.5 mm厚,由于其中存在第二相强化和固溶强化,因此其硬度较高。沿着等离子熔覆的中心线从外至内,在每隔0.5 mm的水平面上取3个点测显微硬度,然后求其平均值,结果如图6所示。可见表层显微硬度略低,往内显微硬度突然升高,最大值为508 HV,随后显微硬度缓慢降低,直至熔覆层结束,而基体的硬度约为300 HV。
图5 Ni60A镍基高温合金熔覆层的XRD谱图Figure 5 XRD pattern of Ni60A nickel-based superalloy cladding layer
图6 熔覆层截面的显微硬度分布Figure 6 Cross-sectional distribution of microhardness of the cladding layer
表面硬度低的原因主要有3点:(1)等离子熔覆时的“端部效应”(见图2)导致表面过烧;(2)表面直接与外界环境接触,冷却速率极快造成了热裂纹;(3)熔覆时可能形成了孔洞等缺陷。由前文可知表层和亚表层为晶粒较细小的细晶区,根据细晶强化原理,其硬度应较高。熔覆层中部为柱状晶,再往里为胞状晶,硬度依次降低。靠近基体的熔覆层晶粒尺寸只是比芯部组织略小,对硬度的影响并不明显。
(1) 在考虑材料的热物理性质、热源数据和对流换热相关的边界条件之下,所建立的温度场模型能解释718H模具钢表面Ni60A等离子熔覆层由表及里依次为细等轴晶、柱状晶、胞状晶和等轴晶的形成过程。
(2) 在熔覆表层温度梯度高达1.6 × 106°C/m的情况下形成了细等轴晶。
(3) 等离子熔覆形成的Fe7Ni3相和FeCr0.29Ni0.16C0.06相会起到强化作用。熔覆层显微硬度可达508 HV,是718H模具钢基体的1.6倍左右,满足了模具表面修补强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