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农村居民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分析

2018-11-02 08:54熊彦
经济数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度量农村居民变量

熊彦

摘 要 如何度量影响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是一个困难的问题,不同于以往文献直接沿用国外文献中的做法,而是从我国农村现状出发,从个人和家庭社会关系两个层面入手选择社会经济因素的度量指标.基于CHIP2013大型微观数据集,定量分析了影响我国农村居民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研究结果对影响农村居民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提供了更具时效性、更全面的认识.研究发现,个人层面的身份地位、职业选择、教育程度以及家庭层面的家庭经济条件和家庭社会关系对个人健康有正向影响.基于对这些社会经济影响因素的分析,提出了促进农村居民健康的一些政策启示,包括提升农村教育水平,增加农村家庭经济收入、增加非农就业机会以及建立全面的农村医疗保障制度,以提高农村居民抗击疾病风险的能力.

关键词 劳动计量学;社会经济因素;多分类有序Logistic模型;农村居民健康

中图分类号 C976.7 文献标识码 A

Abstract Socioeconomic factors of individual health of the peasant in rural area are analyzed quantitatively based on current situation of rural area,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existing paper. The result which provides a new and entire view on socioeconomic factors of individual health shows that status, occupation choice and education background which belong to personal level, and household income, social relation which belong to household level have positive impact on individual health. According to the result of the paper, some suggestion on policy of improving peasants health is presented, which includes improving peasants education level, increasing peasants household income, increasing non-farm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and building health insurance system in rural area to enhance the capability of risk resistance.

Key words labor metrology; socioeconomic factors; multi-nominal logistic model; health of peasant in rural area

1 引 言

健康對人类社会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健康的内在价值体现在,它是人的基本需求和基本权利,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终极目标之一,是人类福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健康的工具性价值在于,它是一种重要的人力资本,健康可以提升个人的劳动供给能力,从而能增加获得更高收入的可能.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提升和社会的进步,人民的物资生活

水平已经得到了根本的改善,人民的健康建设日益成为当前改革实践中的重要课题,在各级决策和政策实施过程中,健康的内在价值和工具性价值越来越受到重视.2016年10月25日,《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发布,表明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人民的健康问题.在建设全民健康的实践中,也面临着一系列的困难和挑战,“我们不仅面对发达国家面临的卫生与健康问题,也面对发展中国家面临的卫生与健康问题”.实践中面对的困难和挑战,使得对居民健康问题进行更深入全面的研究很有必要.

现代健康不是一个单纯的医学概念.已有的研究表明,社会经济因素对健康的影响,甚至比医学因素更为重要,在医疗技术取得高度发展的今天,居民的健康状况分布不均衡反而增大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由于健康和社会经济因素两者都是综合性的概念,关于它们的度量指标至今在国际学术界尚未形成统一的认识,国际上不同的学者从不同角度对两者之间的关系开展了许多经验性的研究,基于不同层面的数据集得出的结果不尽一致.关于社会经济因素与健康的关系,合理的做法应该针对不同社会背景和不同特征的人群进行具体的研究.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长期以来形成了较为严重的城乡二元割据局面,城乡居民在健康意识、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健康保障体系等方面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异.因此,在分析我国居民健康的社会经济影响因素时,有必要将城乡进行区别考虑.事实上,在我国健康建设的实践中,这种城乡区别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2016年以来,国务院在部署实施健康扶贫工程中,已经专门提出了提升农村人口健康水平,李克强总理在2016年11月份第九届全球健康促进大会上提到,中国卫生与健康事业的最大短板,仍在基层特别是农村和贫困地区.理论和实践都表明,针对农村居民健康深入研究,不但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也非常紧迫的任务.

基于这一现状,在对国内外文献综述的基础上,运用计量方法,从定量的角度对影响我国农村居民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进行分析.论文的研究结论将对社会经济因素视角的农村居民健康状况提供更全面和深入的认识,为农村健康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一些理论依据.

从世界卫生组织(WHO)关于健康的有关概念可以看出,50年代以前,学者们已经认识到健康不仅是一个医学课题,更是一个社会经济学课题.随着计量方法的丰富,70年代以来,关于社会经济因素对健康的影响,形成了大量的文献.

关于健康的度量指标,从医学角度研究健康的文献通常选用生命年、发病率、死亡率等客观医学指标,而从社会经济角度研究健康的文献通常选择自评健康作为度量指标.对社会经济因素的度量,学界远未形成统一认识.早期的社会经济因素中,只有收入被引入模型分析中,此后,一些學者认识到单一指标的不足,应该使用一些社会经济因素综合指标,较为统一的共识是,职业、教育程度和收入是影响个人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的三大支柱指标.然而,社会经济因素是一个多维度概念,不同的学者,从不同的研究角度,使用了不同的社会经济因素指标,Mina Mahdavian, Hossein Safizadeh(2015)[1]对伊朗社会经济地位的研究,和PM De, S Rivas, L Fuentes等(2014)[2]针对危地马拉居民的健康与社会经济因素之间的关系研究,所使用的社会经济因素度量指标就存在较大的区别.关于社会经济因素对个人健康的影响,也形成了不同的认识.学术界的一个共识是文献中常用的社会经济地位各种代表指标都存在优点和缺点,在相关研究中无法也没有必要形成一个统一的指标选择方案,研究者应该根据人群的特点来选择适合自己研究角度的指标.

国内学者对我国居民健康与社会经济因素之间的关系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一部分实证研究从收入与健康的关系角度,表明2000年以后,我国存在亲富人的健康不平等,也就是收入高的群体有更好的健康程度.但是,李湘君等(2013)[3]基于CHNS2009的数据,研究结果显示,我国整体的健康分布是一种亲穷人的健康不平等.齐亚强(2015)[4]和徐淑一(2015)[5]等运用计量模型探讨了综合社会经济因素对健康的影响.王甫勤(2012)[6]和黄洁萍(2014)[7]等从机制分析的角度,探讨了社会经济地位通过生活方式影响个人健康的机理.以上的研究,拓宽了学术界对我国居民健康状况与社会经济因素之间关系的认识,然而在选择社会经济因素指标的时候,大都沿用国外文献的一些做法,较少从我国社会状况出发进行指标选择方面的考量.更为重要的是,以上研究或者只限于城镇居民数据集内的探讨,或者将城镇与农村居民样本直接加总处理,而如前所述,鉴于我国当前城乡二元割据的局面,将两个异质性数据集直接加总,可能会掩盖某些变量之间的关联而高估另一些变量的关系.最后,中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尤其近年来农村医疗保险的全面实施,使得从社会经济角度研究我国居民健康问题,数据的时效性是一个重要要求,而上述文献中,都是基于2010年以前的数据集,大部分甚至用的是十年前的数据,这会使得研究结论对当前实践的启示价值有所折扣.

遵循国内外有关社会经济地位对健康影响的文献的理论框架,从我国农村现实社会经济状况出发,选择适合于我国农村居民的社会经济地位的度量指标,分析社会经济因素对农村居民健康的影响.在前述的社会经济地位通用衡量指标中,我国农村居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职业选择面不广.李婷(2016)[8]指出,我国农村的熟人社会特征明显;韩宇和施若(2015)[9]基于多省的数据得出,大部分农村地区医疗保障水平不高,筹资渠道不畅,农民较大程度靠家庭内部自保,或者小范围内筹资来地狱疾病风险.因此在计量模型中,选择将家庭经济状况、家庭社会关系、居住地经济水平等方面的指标纳入影响个人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中加以考察.

2 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s,简称CHIP)项目(暂不包括港澳台地区数据),CHIP是有中外学者共同合作,国家统计局协同进行的一项大型中国家庭状况调查,至今已经产生了5轮调查数据,最新的一轮调查数据为2014年进行的关于2013年的家庭收入调查数据(以下称CHIP2013) 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s,简称CHIP)项目的5轮调查数据已经全部在网上公开发布,供相关研究工作者申请使用,作者于2014年通过CHIP数据的使用审核.在此对李实教授及中国家庭收入调查项目组表示感谢!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P)数据库网址为:http://ciid.bnu.edu.cn/chip/index.asp,数据包含个人健康与家庭社会经济等方面的信息,在2016年5月底发布,是目前可获得的最新有关居民个人健康信息的大型数据集,关于调查设计和实施方面的相关信息,项目负责人李实教授已有详细的说明,此处不赘述.鉴于我国当前城乡割据现状,CHIP2013在公布时,按城镇居民、农村居民和流动人口三个类型分开发布.2013年调查的样本中,城镇居民,农村居民和流动人口都来自于15个省份,其中东部、西部和中部各5各省,样本对全国总体具有较好的代表性.

选取CHIP2013中的农村样本数据作为研究对象,CHIP2013中共包含10490个家庭中的39065位农村居民的调查结果,其中家庭社会经济等方面的信息由户主回答,由于选取了家庭层面特征作为指标,所以只有户主数据条目进入模型,对缺省值进行直接删除处理后,最终样本容量为9623条.

3 指标选择

如前所述,社会经济角度的健康度量指标选择,遵循文献中一般采用自评健康得分的做法.自评健康得分是一个主观的综合变量,已有研究表明,它与死亡率,发病率等医学类客观指标有强相关性,虽然有一定的偏差,但是考虑到数据可得性,自评健康得分是一个良好的健康度量指标.CHIP2013关于自评健康得分有5个选择,从非常好到非常不好,是一个多分类有序变量,以往大部分文献将其处理为健康和不不健康两分类的变量,但是这样的操作导致信息的损失,采取直接将其作为多分类有序变量处理.

解释变量方面,选择2013年家庭可支配收入作为家庭经济状况度量指标,该数据是户主配合调查员估计得出,其经济含义和组成成分在文献中有详细说明.CHIP2013中有亲朋是否可信,亲朋以外的人是否可信,所在村比周边村的生活状况,自己家庭比周边家庭的生活状况,以及是否有比自己生活水平更好的朋友等变量,选择这几个变量用于综合衡量家庭社会关系和居住地经济水平的指标,其中亲朋是否可信与亲朋以外的人是否可信合并为他人是否可信一个变量.由于其均为多分类变量,分别将每个变量的取值归并为两类:他人是否可信(1表示是)、所在村是否比周边村生活状况更好(简称为更好的村,1表示是)、自己家庭是否比周边家庭生活状况更好(简称为有更好的家庭,1表示是)、是否有比自己生活水平更好的朋友(简称为高层次朋友,1表示是).

此外,选择个人层面的性别(1表示男性)、是否为乡村干部(1表示是)、受教育程度、个人职业作为控制变量.由于我国现阶段农村居民中受高等教育的比例非常低(样本中低于2%),因此受教育程度取为初中以上(取值1)和初中级以下,同时,选择是否在本地有工资性工作(1表示是)和是否有外出务工(1表示是)作为职业度量指标.各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描述统计见表1.

把各控制变量各社会经济因素度量指标的多值归并分类中,一般项究竟是归并到上一类还是下一类(即取1或0),对参数的符号和显著性并无影响,因此只报告将一般项归为下一类的估计结果.先拟合了解释变量和健康自评得分的多分类Logistic模型,然后在模型中,逐一加入各控制变量,结果显示各控制变量的加入,不影响参数的正负号和显著性,系数数值波动亦较小,表明模型结果有较好的稳健性.由于控制变量中男性的系数统计上不显著,且符号为正,即性别为男性对自评健康得分有负向影响.于是考虑将年龄与性别的交互效应作为控制变量加入模型中.表2中的模型1报告不包含控制变量的模型结果,模型2为包含所有单一控制变量的模型结果(中间逐一加控制的变量过程各模型结果可以向作者邮件索取),模型3-5为分别加入年龄段和性别交互项后的模型结果.

年龄段的划分依据2013年WHO的标准为:44岁及以下青年;45-59岁中年;60岁及以上老年.

从结果来看,在各解释变量中,对调查者所在的村是否生活水平比周边村更好这一变量,在加入控制变量以后,系数不显著,且为符号正;控制变量中,男性变量也统计不显著,且符号为正.从变量描述统计量来看,认为本村的生活水平比周边村更好的比例达到83.9%,明显存在高估偏差;而样本中的男性比例高达92.1%,所以此处无法判别这两个变量参数的统计不显著是否由该种偏差引起.除这两个变量以外,其他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在模型2中均显著,且符号均为负.可以认为,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条件下,家庭可支配收入的提高,可信的人际关系,以及更好的家庭生活水平对个人自评健康得分有显著正向影响.从量上来看,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家庭可支配收入提高1万元,个人自评健康往好方向累积的概率优势提高6%(1/exp(-0.06)-1);有可信赖的人际关系的个人,有更好生活条件的家庭的个人,有比自己生活条件更好的朋友的个人,其自评健康往好方向累积概率优势分别提高32%,40.8%和17.2%.此外,乡村干部身份,教育程度提高,有务农以外职业对个人自评健康得分有正向影響.加入年龄和性别交互项后,会引起个别变量符号和统计显著性发生变量,而各年龄组男性变量对健康有正向影响.

4 结 论

社会经济因素对个人健康的影响是一个引起众多学者兴趣的研究课题,并已经产生了大量文献.不同的指标选择,不同层面的数据集,会得到不一样的结论.已有研究表明,根据研究对象的特征来选择研究指标,是更为合理的方案.根据我国城乡二元割据的现状,基于农村居民的微观调查数据集,对我国农村居民个人健康的社会经济影响因素进行了计量分析,不同于以往相关主题研究的思路,而是从我国农村社会经济和健康建设现状出发,来选取社会经济因素度量指标.根据我国当前农村熟人社会特征以及普遍存在的风险承担模式,在研究中选取了家庭经济、社会关系和所在地经济水平等方面的变量作为解释变量,并以个人的职业、教育和身份作为控制变量.模型结果表明,对我国农村居民而言,好的家庭经济条件、好的社会关系和好的人际关系对个人健康有正向影响,个人层面的非农职业、较高教育程度以及社会地位对个人健康有正向影响,而男性与个人健康有负向相关.

研究发现了符合我国农村特点的影响居民个人健康的社会经济因素,这些发现的政策含义在于,改善我国农村居民的个人健康,除了增加医疗资源的建设,还需要重视这些有正向影响的社会经济因素.具体来讲,应该包括:第一,提升农村教育水平,发挥教育在促进健康中的正向作用;第二,提高农村居民家庭经济收入;第三,为农村居民开拓就业途径,为其增加非农就业机会;第四,进一步完善农村医疗保险制度,切实降低农村居民因病致贫的风险.

参考文献

[1] Mina Mahdaviam, Hossein Safizadeh. Measurement of Socioeconomic Status in Iran: A Systematic Review [J]. Asia Journal of Agriculture Extension, Economic & Sociology, 2015, 6(1):1-15.

[2] PM De, S Rivas, L Fuentes, et al. Measurement of socio-economic status in families of children with cancer in Guatemala [J]. Pediatric Blood & Cancer, 2014, 61(11):2071-2073.

[3] 李湘君,王中华.江苏居民健康不平等及其分解:基于CHNS数据的分析[J].医学与哲学,2013, 5(34):35-37.

[4] 齐亚强,牛建林.地区经济发展与收入分配状况对我国居民健康差异的影响[J].社会学评论,2015(3):65-76.

[5] 徐淑一,王宁宁.经济地位,主观社会地位与居民自感健康[J].统计研究,2015(3):62-68.

[6] 王甫勤.社会经济地位,生活方式与健康不平等[J].社会,2012(2):125-143.

[7] 黄洁萍.社会经济地位对人口健康的影响机制研究进展[J].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2):52-60.

[8] 李婷.熟人社会中的农村阶层关系[J].华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15(2): 62-71.

[9] 韩宇,施若. 我国贫困地区农村医疗保障的水平及其改革探析——以滇、黔、陕、甘、青五省为例[J]. 上海经济研究,2015(3):117-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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