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的对比研究

吴晓梅 白庆格乐图

摘 要：现代汉语“打”是表义复杂、使用率高、多个读音、词性的词。国内的学者们对“打”字的研究很细致，可概括为两大类：一是“打”字的本体研究，二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打”字研究。汉语“打”在蒙古语中的表达方式更为复杂，并不是单一的对应关系。

关键词：现代汉语；“打”；蒙古语；表达方式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8）07-0124-05

现代汉语“打”是表义复杂、使用率高、多个读音、词性的词。国内的学者们对“打”字的研究很细致，可概括为两大类：一是“打”字的本体研究，二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打”字研究。

前人的研究中有关蒙汉两语“打”字的研究尚属空白阶段，而且蒙汉两语中“打”的表达方式并不是简单的一对一的关系，所以本文基于前人的研究，以现代汉语“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为研究对象，从词义着手，采用整理归纳法和对比分析法研究现代汉语动词“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在语义上的不同以及介词“打”与蒙古语“从格”的异同。

“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的对比研究的结果不仅对汉蒙互译工作者提供较高的参考价值，而且对蒙汉双语教师的教学准备工作有一定的指导意义，还可以帮助蒙古族学生更好地掌握“打”字的用法，从而提高交际能力，减少使用汉语的偏误。

关于现代汉语“打”的本体研究以及关于对外汉语教学的研究成果丰硕，但针对国内的双语教学的研究尚属空白。因此，有必要大胆地去尝试，研究两种语言关于“打”的表达方式，为蒙汉双语教学提供教学参考。

研究现代汉语“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的对比研究有以下几种意义：

第一，有助于帮助蒙古族学生更好地掌握和运用“打”字的用法，从而提高他们的交际能力。

第二，对汉语教师的教学准备工作提供一些参考性的文献资料。

第三，对蒙汉双语教学、教材研究提供建设性指导。

第四，对汉蒙互译——蒙汉互译工作者以及新闻工作者提供参考。

汉语“打”字研究成果颇多，笔者对中国知网（CNKI）期刊、硕博士论文仔细阅读，通过对其整理归纳发现国内对“打”字的研究可分为两大类：第一，从语音、语法、语义、方言、介词等多维度探讨的“打”字本体研究；第二，“打”在两种语言中相应的表达方式的对比分析及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打”字研究。

一、现代汉语“打”本体研究现状

（一）“打”字语音研究

钟明立《普通话“打”字的读音探源》对汉语“打”字语音做了详细的论证，认为“打”字在《切韵》中属于梗摄，是一个多音字：上声三十七梗：“打，德冷反，邵荣芬，1982：160—162。下同）。又都行反，击。”又上声四十迥：“打，击。丁挺反。”又平声四十二青：“打，撞打。特丁反。”今天普通话“打”字属“麻沙”韵。“打”字读音由[t'a？耷]变化为[t'a]，这是汉语语音发展中的阴阳对转现象。？譹？訛

章红梅《试论“打”字的语音、语义来源》一文中認为“打”“掷”“提”“癟”是一组同源字，其来源是“掷”或“提”，便对几个同源字关系做了细致的解释，继而又讨论了“打”字由“癠耿反”演变为“丁雅反”，再到通行的读音[ta]的语音演变的轨迹。？譺？訛

（二）“打”字语义研究

祝建军《近代汉语动词“打”的语义泛化》中认为“打”的语义泛化是其实词词义概括、抽象的结果，而“打”词义的概括、抽象以致泛化与其语义特点有密切的联系。？譻？訛

李琦的《论“打”的语义演变及原因》详细地分析了“打”的语义演变过程，最终发现“打”字词义的继承与变异是社会中的诸多因素与语言内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譼？訛

（三）“打”字语法化研究

“打”字在动词实义的基础上语义泛化，有了“打V”固定格式，又由实词义向介词义虚化，逐渐实现了语法化。祝建军《“打V”之“打”的语法化探析》中从“打”的早期应用特点、“打”的语义特点与引申和泛化、“打”后动词性成分的出现与“打V”结构凝固化、“打V”凝固式词化与前缀“打”的形式等多角度探析了动词“打”泛化的过程。？譽？訛

（四）“打”字词汇学角度研究

梁银峰的《论近代汉语动词词头“打”》对近代汉语大量语料进行整理分析，得出现代汉语“打”有动词词头的用法。？譾？訛

吕杭《现代汉语泛义动词“打”构词的限制条件研究》从词类着手，分析了动词“打”的构词限制条件。最后得出，动词“打”一般只能和名词、动词、形容词组合成词，几乎不跟介词、助词、区别词、副词、连词、叹词、处所词、语气词、拟声词等词类组合构成新词。？譿？訛

（五）方言“打”的研究

肖永凤《六盘水方言中“打”的语义分析》中用大量例子分析了六盘水方言中“打”的语义特征，认为该方言的“打”与手部动词“打”的意义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用法上也跟普通话很相近，常用词如“打牌、打电话、打毛衣、打架、打开、打证明”。六盘水方言中的大多数以“打”字开头的词语，其词义跟手部动作没关系，词义重点落在“打”字后面的词或词组上。？讀？訛

二、现代汉语“打”对比研究及对外汉语教学研究现状

姜电平的《现代汉语“打”与相应英语表达对比分析》基于几部权威辞书对“打”的义项进行归类，分析英语中如何表达“打”的方式，发现英语中的“打”和“打”族词语的表达不是简单对应关系。英语中用固定对应的动词来表示“打”的某些含义，有的用固定的词组表示，而有时某个词和词组都可以表示“打”的某个含义。？讁？訛

陈氏碧红《现代汉语泛义动词“打”的词义与越南语动词“？鬍？觃nh”对比研究》一文认为动词“打”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产生早期时用法就灵活，随着社会各变体的发展其词义也随之发生变异，最终演化为泛义动词。“打”的意义复杂又泛化，使用范围也很广。“打”与越南语表达也不是单一的。？輥？輮？訛

吴孔姣的《中亚留学生汉语“打”字的偏误分析及教学策略》以新疆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2010年到2014年的期末考试卷以及北京语言大学动态作文语料库为语料来源，结合运用文献法、偏误分析法和对比分析法对中亚留学生学习汉语“打”字出现的偏误进行了分类研究，揭示其成因，并对汉语“打”字的教学、学习以及教材编写提出了建议。？輥？輯？訛

三、现代汉语“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的对比分析

（一）现代汉语“打”的语义特征分析

现代汉语“打”一词兼多重词性，既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量词和介词，可见其复杂程度。由于“打”字的义项繁又杂，各家入手的侧重点不同，对于“打”的义项整理也不尽相同。本文主要以《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为主要语料来源，分析《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对“打”的释义。

《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中“打”有两个声调。一为dá是量词，二为dǎ，分“打1”和“打2”。释义如下：

打dá：量词，12个为一打：一打铅笔。

打dǎ：

打1：动词，共有24个义项。

（1）用手或器具撞击物体：打门。

（2）器皿、蛋类等因撞击而破碎：碗打了。

（3）殴打，攻打：打架。

（4）发生与人交涉的行为：打官司。

（5）建造，修筑：打墙。

（6）制造（器物、食品）：打家具。

（7）搅拌：打馅儿。

（8）捆：打包裹。

（9）编织：打毛衣。

（10）涂抹，画，印：打格子。

（11）揭，凿开：打井。

（12）举，提：打伞。

（13）放射，发出：打雷。

（14）付给或领取（证件）：打介绍信。

（15）除去：打旁杈。

（16）舀取：打水。

（17）买：打酒。

（18）捉（禽兽等）：打鱼。

（19）用割、砍等动作来收集：打柴。

（20）定出，计算：打草稿。

（21）做，从事：打杂儿。

（22）做某种游戏：打球。

（23）表示身体上的某些动作：打哈欠。

（24）采取某种方式：打官腔。？輥？輰？訛

打2：介词，义：从。

《说文解字》“打，击也，从手从丁用手或器皿撞击”，“从手”表手部动作，从“丁”是动作发生时发出的声音。由此义演变的义项有以上24项。在这24项义项中第一项是基本义，其他23项是第一项派生出来的派生义。“打”基本义特征是：[+两物]，[+/-相击/相撞]，[+有声]，有施事、受事、工具、结果等语义角色。基于此分析剩余23项义项。

通过分析可发现2、3、5、6、7、9、10、11、15、16、18、19、21、22等14个義项含有两物相击的基本特征；4、8、12、14、23义项含有两物相交的基本属性。而13、17、20、24这4个义项并不含基本义的任何一个基本特征。由此，笔者认为“打”的派生义可分为两层，分别是一度派生和二度派生。前者是直接由基本义的特征派生出另外一个意思。后者是由一度派生的某一个语义特征派生出来的。“打”的派生脉络如图1。

从上述分析，可知第17项“买”是从“舀取”这个意义派生而来。“舀取”的动作对象承受者是液体，如“打水”中的“水”；因此“买”的动作对象也是液体，如“打酱油”“打酒”等。由此类推到购买其他东西，如“打饭”“打肉”，由液体商品变成一般商品。“放射，发出”是由“涂抹，画，印”派生出来的，它的结果是留下某种痕迹或产生信号，例如“打格子、打蜡”。“放射，发出”的结果也是留下某种痕迹或者产生一种信号，如“打电话、打雷”。“定出，计算”也是由“涂抹，画，印”派生出来，如“打草稿”是“写草稿”，而“打腹稿”则是想，由此类推出“打主意”等。“采取某种方式”是由“不自觉地发出身体上的某种动作”派生出来的，它的结果是留下痕迹如“打哈欠”，而采用的结果也是留下痕迹，如“打官腔，打比喻”。“打比喻、打官腔、打哈欠”实则都脱离了身体动作。

（二）动词“打”与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的语义对比分析

现代汉语“打”的义项与蒙古语表达方式并不是简单的一对一的关系，所以对“打”和蒙古语相应的表达方式的对比对蒙古族学生以及蒙汉教学工作者来说都很有帮助的。

下面结合“打”族词语对打dǎ的24个义项进行蒙古语相应的表达方式分析：

（1）用手或器具撞击物体：打鼓。与此义相应的蒙古语词是“ ”，但词语“打鼓”的时候“打”却会变成另外一个字“ ”，击义。

（2）器皿、蛋类等因撞击而破碎：碗打了。与之相应的蒙古语表达方式是“ ”，如“碗打了”就表示“ ”。

（3）殴打，攻打：打架。蒙古语中表达“殴打，攻打”的词“ ”等3个，如“打人”译为“ ”。

（4）发生与人交涉的行为：打官司。“打官司”在蒙古语中用“ ”这个复合词去表达。

（5）建造，修筑：打墙。与之相应的词有 “ ”等词，如“打坝”会说成是“ ”。

（6）制造（器物、食品）：打家具。如“ ”，在“打家具”中称为“ ”，“打铁”在蒙古语中会写为“ ”。

（7）搅拌：打馅儿；此义与蒙古语的“ ”相对应，例如“打浆糊”说成“ ”。

（8）捆：打包裹。蒙古语中可用“ ”等几个词表示汉语的“捆，打包裹”的意思，例如，“打铺盖”则说成“ ”。

（9）编织：打毛衣。与“ ”相对应，如“打毛衣”用“ ”来表示，“打草鞋”说成“ ”，可见，蒙古语对“打”的表达方式更为丰富。

（10）涂抹，画，印：打格子。用“ ”可以来表示此义，如“打手印”译为“ ”，“打格子”是“ ”。

（11）揭，凿开：打井。在蒙古语中与“ ”等词义相等，“打井”在蒙古语中说成“ ”，但有些时候表示“凿开”的意思会根据语境上下文搭配的不同而用不同的词表示，例如“打眼儿”却会说成“ ”。

（12）举，提：打伞。“ ”如“打伞”“ ”。

（13）放射，发出：打雷。由“ ”来表示此义，例如“打电话”可以说成“ ”或 “ ”，“打信号”却说成“ ”。

（14）付给或领取（证件）：打介绍信。此义项本身就由“写”义派生出来的，因此在蒙古语中也用 “写 ”来表示，如“打介绍信”为“ ”。

（15）除去：打旁杈。此义与蒙古语的“ ”等词相应，如“打杈”在蒙古语中说“ ”。

（16）舀取：打水。在蒙古语中“舀取”这一含义经常用“ ”等词语来表示，如“打水”译为“ ”。

（17）买：打酒。与“ ”相对应，“打酒”就是“ ”。

（18）捉（禽兽等）：打鱼。捉义在蒙古语中可用“ ”来表示，打鱼就是“ ”。

（19）用割、砍等动作来收集：打柴。这一类义项用“ ”这个词来表示，例如，打草就说“ ”，但打柴却说“ ”，由此可见，汉语和蒙古语中的词义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有时候一个词的含义会因前后关系而发生翻译上的不同。

（20）定出，计算：打草稿。这个义项可以用蒙古语中的“ ”等词来表示，如“打草稿”就说“ ”。

（21）做，从事：打杂儿。“ ”来表示“做，从事”的含义，例如，打杂儿就是“ ”。

（22）做某种游戏：打球。可以用“ ”等词来表示“做某种游戏”这个意思，如“打扑克牌”就是“ ”。

（23）表示身体上的某些动作：打哈欠。这个义项由于其动作的特殊性，表示的蒙古语词语也不固定，会被动作的性质所决定。比如“打嗝儿”在蒙古语中说“ ”，“打哆嗦”会说成“ ”，“打哈欠”是“ ”等，主要由这个“动作”而决定采用哪个词语。

（24）采取某种方式：打官腔在蒙古语中说 “ ”。

通过分析现代汉语动词“打”在语义特征上与蒙古语中相应的表达方式，发现汉语“打”及“打”族词在蒙古语中的表达方式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反而是一对多的关系。而且蒙古语的表达方式特别灵活，有些“打”族词的表达方式可以根据前后搭配关系发生改变，也就是说某个义项虽然翻译过来对应的是这个词，但到具体的词语中就用另外一个词了。蒙古语中可用好几个不同的词表示“打”的某个义项，或是本应用A词表达“打”的某义，却在不同语境中用B词来表示。可见，现代汉语“打”不仅在汉语中的用法复杂，在蒙古语中的表达法也多种多样。“打”在蒙古语表达中何时用这个词，何时用那个词，完全取决于语境，这种复杂的表达关系着实令人苦恼。所以这对蒙汉学习者和蒙汉翻译工作者来说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需要从两种语言的词汇中细心查阅。

注 释：

？譹？訛钟明立.普通话“打”字的读音探源[J].中国语文，2007，（05）.

？譺？訛章红梅.试论“打”字的语音、语义來源[J].涪陵师范学院学报，2005，（05）.

③祝建军.近代汉语动词“打”的语义泛化[J].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03）.

④李琦.论“打”的语义演变及原因[J].周口师范学院学报.2010，（01）.

⑤祝建军.“打V”之“打”的语法化探析.古汉语研究，2004，（03）：38～44.

⑥梁银峰.论近代汉语动词词头“打”[J].中山大学研究生学刊（社会科学版），1999，（04）.

⑦吕杭.现代汉语泛义动词“打”构词的限制条件研究[D].四川大学，2007.

⑧肖永凤.六盘水方言中“打”的语义分析[J].六盘水师范学院学报，2012，（12）.

⑨姜电平.现代汉语“打”与相应英语表达对比分析[D].中南大学，2010.

⑩陈氏碧红.现代汉语泛义动词“打”的词义与越南语动词“？鬍？觃nh”对比研究[D].吉林大学.2013.

？輥？輯？訛吴孔姣.中亚留学生汉语“打”字的偏误分析及教学策略[D].新疆大学，2016.

？輥？輰？訛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所.现代汉语词典（第五版）.商务印书馆，2008.

（责任编辑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