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鸣
乡村里的懒豆腐,究竟吃了有多少年?这事恐怕连村里年龄最长的白胡子老人都无法说清。谈论起老古话,似乎在爷爷的爷爷那时候,大伙都在吃懒豆腐。难怪,早先的那些日子,人们一谈及山里的乡村生活,一张嘴便是一句“面饭懒豆腐,草鞋家织布”。由此可见懒豆腐在山里乡村生活中的分量。
其实,山里的人们喜欢吃懒豆腐是有它一定道理的!早先山里的乡村,人们的主食大多以苞谷面饭等粗粮为主。那苞谷面饭不论是炒熟的,还是蒸熟的,虽说有营养,也特别香,可毕竟还是显得糙啊!干吃总是有些让人难于下咽。倘若桌上有了一钵懒豆腐,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几大勺懒豆腐舀进碗里,包谷面饭经懒豆腐一泡,汤汤水水的有滋有味,几下就将它送下了肚。
——面饭懒豆腐,可以说是过去山里庄户人家饮食生活中的一对绝配!
懒豆腐之所以称它为懒“豆腐”,想必是因为它和豆腐一样都是使用黄豆磨制而成,并且还同豆腐一样极富营养。“懒”豆腐,其实,懒的并不是那豆腐,懒的是人们作为打豆腐的过程中那些必备的手脚。
打豆腐也好,磨懒豆腐也罢,理所当然都得先来将那黄豆浸泡变软发胀,然后磨成浆,那是必须的。打豆腐因用的黄豆多,磨得细,乡亲们便常常要动用家里的大石磨来慢慢推磨。而这磨懒豆腐就相对简便易行得多了,不仅用的黄豆少,磨粗磨细质量要求也不高。灶膛里点燃了火,将有支架的小石磨往锅沿上一架,一只手不停地往磨眼里喂着泡好的黄豆,一只手呼呼地转动起小石磨,白白的黄豆浆,稀稀拉拉地就直接流入了锅中。末了再几勺子清水灌进磨眼,空空地几转,瞬间,石磨也干净了,黄豆浆也均匀了,和磨豆腐比起来,还真是省去了不少的手脚。等到灶膛里的火彻底地燃了起来,锅里的懒豆腐也就磨得差不多了,刚刚好来煮浆。遇上吃饭的人少,有的人家甚至只需将泡好的黄豆,放到擂钵里胡乱地几捣,加水就可下锅。据说,现在市场上还卖有一种黄豆粉,只需加水放到锅里一煮就成了懒豆腐。手脚虽说是懒到了极致,只是,那味道比起现磨现捣的懒豆腐来就要大打折扣了。磨浆既省事又省时,这便是懒豆腐的最大一“懒”。要打豆腐,常常跳不过最重要的一环,那便是要用包袱来滤渣。而打懒豆腐则大可不必,是连渣带浆、渣浆一体,干的稀的照单全收,一点丢头都不用剔。想必,这也就是为什么有许多地方的人们,常常把懒豆腐称之为“合渣”的原因。打懒豆腐勿需滤渣,便是它的第二“懒”。一般来说,豆腐打得好不好,全在豆浆烧开之后点卤生成豆花的火候把握上,豆花生成之后还得将其挤压,直至最后形成豆腐块。而这些,打起懒豆腐来,却可以全然不顾。懒豆腐和豆腐正好相反,要的就是那种汤汤水水的效果。而这也正是懒豆腐的第三“懒”。如此“三懒”来看,人们将它称之为“懒”豆腐,还真是名副其实,一点都不觉得冤枉!
当然,倘若哪一天,家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乡邻乡亲一起过来帮帮忙,请人帮忙总得要供人生活嘛!人一多,这懒豆腐就还得动用大石磨来磨。饭是饭,菜是菜,打出的懒豆腐还得用盆装,让大伙彻底喝个够。有时,遇上家里正好用大石磨来磨稀辣椒,偏偏家里的人们个个都是喜辣的主,勤俭惯了的婆娘们,又舍不得那点粘在石磨上的好滋味,收拾好了稀辣椒,也会将早就预备好的泡黄豆,用大石磨顺便来磨上一锅辣辣的懒豆腐,让一家老小一起都来开开胃。
乡村里的懒豆腐制作,照现在人们的饮食习惯来看,与其说它是懒“豆腐”,还倒不如说它是懒“豆浆”呢!乡村里打懒豆腐是除了不用来滤渣,泡豆、磨浆、煮浆、调味,几乎是与豆浆的制作无二,就其颜色、味道来看,也是相差无几。只不过那豆浆常常偏重于原味或是加糖,懒豆腐则是如炒菜般地放盐,加入了各类佐料和青菜而已。
那些加入到懒豆腐中的青菜,其实,并不完全是青菜,大多是一些青嫩的南瓜藤叶。也说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反正,这懒豆腐就服南瓜叶的那个味儿!要打懒豆腐了,连梗带叶地掐上一大把青嫩的南瓜叶藤梢,带回家也不用拿刀去切,丢到盛水的瓷盆里就使劲地用手去揉、去搓,直至将那南瓜藤叶搓揉得全部粉碎,盆子里全是瓜叶渗出的绿水,然后等那懒豆腐一烧开,再往里一丢,于是便满屋清香。
“面饭懒豆腐”的日子,如今早已成为了过去。生活改善之后,即便是山里的乡村,苞谷面饭也是早就不吃了。可那流传了数百年的打懒豆腐的老吃法,却因其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反而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扬与光大,且大有向城里蔓延之势。如今的懒豆腐制作中,采用的材料不再只有单一的泡黄豆,花生、芝麻也加入了其中,自然,那味道比起早先的懒豆腐来,也就显得更加丰富与醇香!
一到六月天,即便是再勤快的人也开始变得有些“口说身难动”。顶着“红火大日头”在地里忙活了半天回到屋里,往椅子上一塌,“果子汗”连连直淌,蒲扇扇得呼呼地响,还是热得让人直喘粗气,是想干什么都懒得去动身。
天气热是热,懒得动是懒得动,可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一家老小的饭菜还得有人用火烧熟了才有吃哩!虽说,现在的饭都可用电饭煲去做,不用生火,干的、稀的都好来解决,可再怎么说,到最后也还得再热锅热灶地炒上几个菜,家里的老老小小才好来下饭啊!一想到那柴火大热锅、围着灶台大汗淋漓的火爆劲儿,成天掌管锅铲把的女人,嘴里就开始不停地咕噜,脚下就有些挪不开步。
男人见自家女人一触及烧火弄饭就露出一脸的苦色,想想这烈日炎炎的大热天与锅灶来打交道也真不是个滋味。可再苦再热这饭还得吃呀!于是就便很是理解地站起身来,说你去先把饭蒸好,小菜准备好,再生火打上一钵热汤,准备点佐料就行了,也不至于热到哪里去!待我去园田里摘上几个青辣椒和茄子回来,用火烧了来当菜。
烧辣椒和烧茄子,是乡村里庄户人家最常见的一种懒吃法。一不需用刀,二不需用锅,就凭借一堆灰火,就可捣鼓出两道菜来。只是,那做法显得有些土了吧唧,端上桌来去待客,总是让人觉得似乎有些不敬,自然也就上不了什么大台面。何况,乡村里的女人们,一生都以勤快、贤惠为荣耀,生怕因为一时的偷懒,做了几道懒菜,让人瞧见了,落下个“懒婆娘”的坏名声。因而,不论是烧辣椒,还是烧茄子,女人做饭一般都是不屑去做的。倒是男人们有些偏好那个烧制出来的特殊滋味,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常常亲自动手做了,端上桌来,独自下酒。
女人见有男人来帮忙搭手,自然也就挺乐意地下厨房去了。不一会儿,灶膛里的火就生了起来。虽然还是觉得热,心里却不如先前那般燥了。待男人从园田里将青嫩的茄子辣椒摘了回来,女人就已在家麻利地将要准备的全都准备好,专等着男人回来好烧辣椒和烧茄子呢!
男人抱着一捧辣椒和茄子来到灶间,低头一看,灶膛里是早就已灭熄了明火,便赶忙拿起火钳来将余下的灰火聚拢,夹起一个辣椒伸到灰火里就是几刨,刚刚还劲鼓鼓的辣椒随即就变得蔫软了起来。夹出一看,熟了,放下。还差火候,伸进去,又是几刨。一会儿工夫,摘回的辣椒就散铺在灶前,全都变得皱巴巴、怏叽叽的。末了,又将那茄子埋进灰火里,探着头,不时用火钳敲击试探,巴望着那茄子快点烧熟烧软,好及时地取了出来。
这烧辣椒和烧茄子,看似就那么几个动作,功夫却全在那火候的掌握上。烧过头了,辣椒和茄子会出现焦糊,呈现糊味;火候不到,辣椒和茄子又不会全熟。烧的时候,手里要不停地动着,眼里还得死死地盯着。盯着试着来烧个恰好,方才出味。不然,不是烧糊了,就是没烧熟,那样吃起来就像饭里渗进了沙子,磕碜!
待辣椒茄子全部烧熟,男人已是大汗淋淋。女人见了,便很是知趣地打来一盆清水,主动将地上沾灰的辣椒和茄子一一清洗干净。随后又找来两只碗,于是,两口子就围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开始来用手撕扯那些烧熟的辣椒与茄子。
撕扯这烧辣椒,一是要去掉那个把儿,二是要挖除里面的籽,随手再来把辣椒撕成条。撕扯烧茄子就简便多了,因为无需去籽,揪掉了蒂把,常常只是胡乱地几大扯便可以了。待烧辣椒、烧茄子完全撕好,女人便再次把它端回灶间,于是,加盐,加香油,加酱油、醋等,随后,捧起菜碗就是几大颠几大簸,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就从碗里悠悠地散发开来。端上桌,特别是这大热天的,一不烫、二不凉,自然很是讨人喜欢!
这火烧辣椒和火烧茄子的吃法,看似有些下里巴人,味道却是极好,别有一番风味。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一个“软”字。吃到嘴里,说脆不脆、说耙不耙的,略带那么一丝丝的韧劲,入口软软的清香扑鼻,极大地保留了那辣椒和茄子的原香原味。吃着吃着,就让人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意趣!
听说,乡村里烧辣椒和烧茄子的做法,现在已开始流行到了城里,摇身一变,居然成为了城里高档宴席中的一道可口凉盘。就凭烧辣椒和烧茄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我想,这应该是真的!
在许多人的眼里,这锅巴与稀饭,是一个干枯、一个黏稠,原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道吃食。锅巴便是锅巴,干枯得直戳人的嘴;稀饭就是稀饭,稠稀得不必去用牙。可是,历经乡村里的女人们不经意地一捣鼓,懒懒散散地一搅和,这锅巴和稀饭,居然还可以融为一体,成就一道味道特殊的新的美食——锅巴稀饭。
锅巴稀饭,其实也就是以做饭时生成的米饭锅巴,熬制出来的大米稀饭!这话说起来轻松,可前提是你在做饭时,得先做出米饭锅巴才成啊!要做出米饭锅巴,这自然就必须采用过去做饭的那一套传统老做法。以现在人们煮饭的做法,是绝对没法做出米饭锅巴的。
早先的乡村生活里,是断路少电,自然更是没有现在的电饭煲一说。庄户人家淘米做饭,常常无外乎吃饭人多就用大木甑来蒸,吃饭人少就采用铁锅来沃。是蒸也好,沃也罢,但首先都得先将大米淘净,用水来煮它个八九分熟,再用筲箕滤除米汤,最后方可来蒸、来沃。这样做出的米饭,大伙又通常称之为滤饭,松散得很哩!而那米饭锅巴,就是依靠铁锅沃饭时给沃出来的!
乡村里的庄户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虽不多,要来做顿饭,却也是口味难调呢!下地干活的,是怎么也要来上几碗干饭才出力;年老无牙的,还得时时注意要以耙软稀食为主才弄得进嘴。即便是家里没有老人,一到大热天,是光吃干的又吃不下,光吃稀的下地干活又不耐饿。于是,那掌管生活的女人们,做饭时还得时常干的稀的全备着。
话虽是这样说,那些淳朴的乡村女人们,也大都挺情愿地去为家人这样做,可是,家里的灶台,毕竟也只有那么两口大铁锅啊!短时间里,既要用它来煮饭,又要用它来炒菜,还要干饭稀饭全都做,这就显得有些为难哩!结果,后来也不知是哪个聪慧的女人忙中偷懒,逼着摸索出了一种煮锅巴稀饭的新吃法。大伙儿试着一做,嘿!不光味道比纯稀饭还要好,煮起来还特别地省时、省事!于是,煮锅巴稀饭的吃法,也就在乡村里全面流行开来。
铁锅沃饭,通常是上桌的菜都炒得差不多了,灶膛里的火也变小了,最后才将先前滤除米汤的米饭倒入锅中,并适量撒上一点水,盖上锅盖来开沃。这沃饭是既不能火太大,也不能火太小。火大了,原本就煮得已有八九分熟的米饭,瞬间就会粘锅,变得焦糊;火小了,米饭上气不够,便不能熟透,自然也就无法炕出焦黄的锅巴。有经验的女人们,常常凭借灶膛里的一点余火,将饭倒入锅后,隔着锅盖偏着脑壳只需用耳朵去一听,心里便有了个谱。一旦听见锅里的米饭炕得有了砰砰的炸响声,就知道这饭是已完全沃好了,揭开锅盖,喷香喷香。待用饭钵盛起上面泡松散的米饭后,贴着锅底,一层黄亮亮、香喷喷的粘着无数饭粒的锅巴,就显现了出来。
锅巴是有了,可稀饭还没开始呢!待干饭盛起,女人随即拿起锅铲,贴着锅底顺势一铲,整块的大锅巴捎带着饭粒,就彻底地翻转了过来。随着锅铲在锅里胡乱地几捣,适才看上去还是大块大块的米饭锅巴,片刻就已被捣得四分五裂。接下来,转过身来,只需再将先前煮饭滤出的米汤,“噗呲”一声直接倒进锅,锅里立马就开始有了一些稀饭的模样。等到灶膛里再生起一把火,热锅热灶的,稀饭就在锅中“咕咚咕咚”地连连直冒气泡,还未等那锅巴稀饭煮得浓稠,屋里屋外就到处飘荡起一股好闻的锅巴焦香!
锅灶是热的,米饭锅巴是熟的,滤除的米汤是稠的,只需一小会儿工夫,那锅巴稀饭就变得有模有样。等到做饭的女人站在门外,将家里吃饭的人们全都喊拢,锅里的锅巴稀饭凭借余火早就煮好了。煮锅巴稀饭虽然是偷了一下懒,但比起那种纯粹的煮稀饭来,也确实让人方便了许多。不光是方便,最关键的还是那味道,吃起来满嘴锅巴的焦香,自然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滋味,也只有在乡村,你才有可能吃到!
雪天,总是让庄户人家变得异常地慵懒。
屋外白雪茫茫,寒风凛冽,是什么事都干不了。一年之中难得有几天这样消停的日子,早晨醒来,大人小孩就全都睁着眼睛赖在热被窝里,谁也不愿意先起床。——反正,这样的雪天,四处冷冷冰冰,起床了除了烤火、闲聊,也是毫无正事可干。
最终,还是家里的老辈子有些看不过眼,见时间不早了,就踢踢哒哒地先起了身,敞开着衣服,来到火屋里架起柴火率先将火燃了起来。不一会儿,随着“噼噼啪啪”的一阵爆响,火光熊熊,火屋里立刻就变得和被窝一样暖和。
火屋里的火一燃烧起来,家里的大大小小便依次地起了床。大伙围着火坑,倒着火堆上炊壶里的热水洗了脸,男人开始烧着开水准备泡茶,女人就开始寻思弄点什么东西来让一家大小饱饱肚子。
在火屋里暖和了身子,再到外屋里去,身边一下没有了火,是动什么东西都显得异常冰冷。虽说,雪天里无事,三餐并着两餐开,可再冷,这饭还是得做了才有得吃。民以食为天,这可是一件怎么都无法免掉的事情!
饭要做,可又不想触及那冰冷的灶台,女人就哈着热气,从墙角翻出一大一小两个好久未用的鼎锅来,坐在火坑边用炊壶里的热水洗刷干净了,寻思着来为一家大小在火坑上做一顿烤火吃饭两不误的鼎锅饭:一只大的鼎锅用来煮饭,一只小的鼎锅用来做菜。
女人淘米、倒水,将盛好米的鼎锅往火坑中央的吊钩上一挂,随手添上几块薪柴,不一会儿,鼎锅就咕咚咕咚地开始冒热气。挪开鼎锅盖,待鼎锅里的水汽差不多要滤干的时候,再将鼎锅盖严实,移到火坑尾上的吊钩上,让鼎锅与火不即不离,腾出火堆上的吊钩来做菜,等到要做的鼎锅菜做好,那火尾鼎锅里的饭也就全好了。
庄户人家的鼎锅菜,既不用炒,又不是单纯地乱炖,说起来倒有些像城里烹饪中的煨。用的主料大多是一些杀年猪时剃下来的腊大骨,或是一截熏得黄黄的腊肥肠、腊肉皮,还有腊心肺,据说这些都是做鼎锅菜的好食料。洗净,砍了切了,往盛水的鼎锅里一丢,再加上生姜大蒜花椒豆瓣什么的,挂在火坑中的吊钩上,一边烤着火,一边听任鼎锅吊在火堆上慢慢地熬。当然,有时候,遇上雪天里来了客,主人也会砍上一块腊排骨,放到鼎锅里拿到火坑里来煨,只是吃时不再是大伙围着火坑里的鼎锅转,而是添起弄到桌上做了火锅。有鼎锅菜在火堆上吊着,一家老小围着火坑,烤着火、喝着茶,满屋扑鼻的腊香,遇上再冷的天,心里也是和和暖暖的。
鼎锅菜的辅料常常是一些诸如萝卜皮、南瓜皮、辣椒皮、茄子皮等干菜。待鼎锅里的肉、骨煮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女人泡在盆里的那些各色各样的干菜也就全发开了,捞起挤干水分,往火堆上鼎锅里一丢,两三遍开过之后,撒上蒜苗和香菜,便满屋里喷香。
———鼎锅菜最出味的还是那汤,熬好了汤,丢什么样的干菜下去,吃起来都觉得香喷喷的,特别有味。
菜煮好了,女人就从厨屋里抱来一摞碗筷,取下火尾上的鼎锅饭,添上,给围坐在火坑边的一家老小,一人发一碗,大伙围着火坑,筷子一致伸向冒着热气的鼎锅,就着火堆上的鼎锅菜,全都吃得浑身上下热热乎乎。
当然,家里有好口酒的男人,自然是忘不了将酒杯搁在火坑的边沿上,来上二两!
于是,庄户人家的鼎锅菜,就成了雪天里一家老小朴素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