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rbanGlass原创历史(四):在城市中重塑

2018-10-31 01:38安德鲁佩奇AndrewPage冯白帆FengBaifan
画刊 2018年10期
关键词:贝内特罗森布鲁克林

[美]安德鲁·佩奇(Andrew Page) 冯白帆(Feng Baifan)译

图1:UbranGlass工作室中的埃里卡·罗森菲尔德(Erica Rosenfeld)

纽约市市政建筑整修计划的启动再次给UrbanGlass这家非营利性组织带来了生存挑战。不过UrbanGlass依旧挺过了这段艰难的时期。当2013年工作室重新开放的时候,它已经有了比以往更加高效的领导层和更为清晰广阔的发展蓝图。

艺术家埃里卡·罗森菲尔德(Erica Rosenfeld)1999年搬到布鲁克林的时候,她离UrbanGlass玻璃工作室只有6个街区。当时,她对如何将玻璃作为媒材融入自己的作品非常感兴趣,于是她来到了布鲁克林富尔顿街(Fulton Street)647号的UrbanGlass。当她走出3楼摇摇欲坠的电梯时,工作室里的场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埃里卡·罗森菲尔德曾在凯尼恩学院(Kenyon College)学习雕塑并在当地的木材和金属商店工作过,但UrbanGlass对她而言是全新的体验。罗森菲尔德回忆说:“这是个繁荣而且极具创造力的地方……它看起来很像工厂,有点脏有点破旧,但你能明确地感觉到,在这里你能有所成就。”(图1)

玻璃熔接(Glass Fusing)非常适合她的艺术创作风格,罗森菲尔德很快成了工作室的常客,沉浸于和其他艺术家的交流。玛雅·琳(Maya Lin)和奇奇·史密斯(Kiki Smith)随后也来到UrbanGlass制作作品;2000年贝蒂·伍德曼(Betty Woodman)成了工作室的驻留艺术家;同年,玛莎·斯图尔特(Martha Stewart)为戴尔·奇胡利(Dale Chihuly)拍摄了他在UrbanGlass工作的短片。罗森菲尔德后来评论道:“在这里,我有无数的机会向各种不同的人学习……这与我所接受的正规教育完全不同,让人激动不已。”

罗森菲尔德很看重执行董事约翰·佩罗特(John Perrault,1937—2015)致力于将玻璃艺术与美国当代艺术场域进行桥接的愿景。这是个充满了实验性的过程,虽然UrbanGlass工作室的一部分艺术家认为佩罗特带有“精英主义”和“排他性”的倾向,但罗森菲尔德觉得这是他支持和鼓励玻璃工作室的方式。在此之后,约翰·佩罗特开始推动包括罗森菲尔德在内的艺术家参加芝加哥SOFA艺术博览会(Sculpture Objects Functional Art and Design Chicago)并且取得了很好的销量。

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美国经济经历了一段衰退期,各种非营利组织的财务困境也随之加剧。工作室搬迁到布鲁克林时欠下的贷款债务让财政压力也随之变得更为沉重。与此同时,约翰·佩罗特董事会主席的任期也接近尾声。

建筑师和长期担任董事会成员的杰弗里·比尔斯(Jeffrey Beers)在谈到佩罗特时说:“筹款不是他的强项。”随后他补充说:董事会希望引进一个能够“将这个脆弱的团体团结在一起的人”。

道恩·贝内特(Dawn Bennett)曾经组织过国际陶瓷研讨会(International Ceramics Symposium),同时也是美国工艺博物馆(American Craft Museum)的拓展部主任,负责重要活动的策划和实施。保罗·冈比纳(Paul Gumbinner)将她介绍给了UrbanGlass,之后不久,道恩·贝内特便担任了新一届的董事会主席。

贝内特最初的职务是临时董事(I n t e r i m Director),2002年2月约翰·佩罗特退休后,她才正式继任为执行董事。UrbanGlass的内部环境是非常复杂的,她很快就看清了这种“相互掣肘”的内部格局,董事会,员工和艺术家之间长期处于某种“相互敌视”的状态。她认为这种状况是由董事之间的隔阂造成的,而且表现得“非常明显”。在贝内特与工作室其他成员交流的电子邮件中写道:“对当时大部分收藏家和玻璃艺术家来说,(作品的)知识含量并不重要。约翰·佩罗特对这一点非常蔑视,毫无掩饰地蔑视。”

必须改变这种状况。比尔斯(Beers)后来回忆说:“(UrbanGlass)希望引进一些具有多元化背景的人才,这样道恩·贝内特就能够集中精力组织晚宴、集会等各种筹款活动。”

2003年,现任董事会主席拉里·皮特曼(Larry Pitterman)加入了UrbanGlass董事会。他曾在路易斯维尔芭蕾舞团(Louisville Ballet)资金短缺时期担任过该组织的董事,因此他有经验应对这家布鲁克林非营利组织的挑战。皮特曼觉得“即使不算上内部维修费用,我们的资金也在不断流失,年会组织得再成功也没用”。

2004年,工作室负责人布莱恩·柯柏勒(Brian Kibler)回到了UrbanGlass,20世纪90年代他曾在工作室工作过一段时间。他记得有一天下午,在他刚给主熔炉填完燃料,就在楼下遇到了天然气公司处理欠费停气事宜的员工。“布鲁克林工会(Brooklyn Union)派了一个大块头小伙子来关闭天然气,他把一个大号扳手放在了气阀上准备关掉气阀。如果他关掉气阀,我就不得不跑上楼,把熔炉倒空。我记得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压在扳手上,想阻止他关掉气阀。这时,办公室经理也跑来和他沟通费用问题。”

尽管布莱恩·柯柏勒绞尽脑汁地想出了很多的方法来改善工作室的内部环境,比如开设一门由顶级专家主持的课程来重建破旧的熔炉,但他仍旧时刻被资金问题所困扰。“我们那时就在拆东墙补西墙,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就去找董事会来解决危机。我试图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作为布鲁克林区政府建筑大检修计划的一部分,包括布鲁克林音乐学院(Brooklyn Academy of Music)在内的许多家艺术机构的设备都面临清查,UrbanGlass的财政压力立即增加了好几倍。

在这座大楼共同租户布鲁克林信息文化中心(BRIC,Brooklyn Information and Culture Center)的积极游说下,纽约市决定对公共市政建筑进行升级(BRIC一度提出让包括UrbanGlass在内的高级租户搬出市政建筑为代价,清空整栋大楼来进行建筑升级)。与此同时,当时UrbanGlass的董事会主席卡尔·普福尔茨海默三世(Carl Pforzheimer III)和道恩·贝内特也开始与纽约的城市文化议员进行接触,讨论UrbanGlass如何配合这次城市改造以及如何将这个快速发展的地区明确地定义为艺术区。实际上,纽约城市议会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们只能接受UrbanGlass的提议。

在布鲁克林信息文化中心的积极筹措下,纽约市提供了数千万美元的内部资金用于升级UrbanGlass所在的富尔顿街647号大楼,其中包括为工作室增加一楼的一块空间,好让UrbanGlass可以拥有一间临街的店面。当然,纽约市政府也督促UrbanGlass参与到融资计划中去,由工作室自己筹集600万美元。(图2)

“我们找了一家融资分析公司,他们建议的融资数额是150万美元至450万美元之间。”即将在中途接任董事会主席一职的皮特曼回忆道,“考虑到当时的经济情况和捐助者数量,300万美元会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数字。”

图2:布鲁克林UbranGlass一楼展厅&纪念品商店

这次资金募集与上次搬迁到布鲁克林的资金募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上一次,大家想出了许多富有创造力的筹款方法,而在2007年为设施改造而募资时,董事会实际上对即将到来的募资活动并没有太多热情。

道恩·贝内特写道:“我认为大家都疲劳了。UrbanGlass一直处于财务紧缩的状态,成了默认的常态……我认为董事会——特别是搬迁至布鲁克林那段时间加入工作室的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实现这一目标。”

时任董事会主席的普福尔茨海默在接受电话采访时表示:“董事会尽可能地支持了募款活动……与纽约城市文化背景非常不匹配的是我们向来不善于募集资金。在挑选董事会成员时,我们也没有董事的社会资源当作主要的考虑因素。”

所以当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原本就进展缓慢的募资活动被进一步放缓了。道恩·贝内特回忆道:“大家必须要明白,我们是在美国大萧条时期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期完成大部分募款工作的。募款活动的压力是巨大的,因为每个人的资产都在遭受大幅度损失。”

更让人担心的是,UrbanGlass原有的工作室租金收益中的很大一部分收入可能会在未来持续多年的整修过程中损失殆尽。虽然道恩·贝内特和普福尔茨海默和城市议会进行了多次协商,试图通过分阶段进行整修和对工作室进行重新设计的办法让熔炉保持燃烧,从而保证部分课程的正常进行。但建筑承包商最终因安全问题而否决了这个想法。因此,布莱恩·柯柏勒和道恩·贝内特不得不寻找一块场地建立一间临时工作室。2010年,他们暂时性地在布鲁克林遍地沙砾的瓦纳斯区(Gowanus Section)一间现成的玻璃工作室旁边租用了一间地下室。然而,虽然艺术家们一再承诺在翻修期间工作室将保持开放,但布莱恩·柯柏勒和道恩·贝内特仍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无论道恩·贝内特在刚接手董事会时曾经做出过多少改善关系的努力,但这家非营利组织的管理层和艺术家的关系却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随着筹款截止日期的到来,市政官员也逐渐失去耐心了,而UrbanGlass的募资进展也远远落后于原定计划。当时已经接任董事会主席的皮特曼回忆道:“我们和杰瑞·麦奎尔(Jerry McGuire)一起举办了一场筹款活动,普福尔茨海默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为我们找到了一笔20万美元的赞助。整个星期我们都在召开各种各样的会议。”

紧接着我们又收到一笔巨额捐款。在UrbanGlass资深的董事会成员辛西娅·马诺切兰(C y n t h i a Manocherian)不断地努力下,艾格尼斯·瓦里斯基金会(Agnes Varis Foundation)提供了100万美元的资助,这时离纽约市规定的结款日期已经非常近了。皮特曼后来回忆说:“这笔资金让我们向纽约市政府证明了自身的筹款能力,也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操作空间来继续改善工作室设施和支付人员工资。”

随着筹款工作和艺术家关系的紧张气氛的加剧,人们逐渐感觉到道恩·贝内特被维持整个机构运转所带来的压力压垮了。皮特曼觉得“在道恩任期的第二个5年里,我们亲眼看见了那种撕裂布匹般的情形”。

“作为董事会成员,我们没能意识到工作室的使用者们其实在搬到布鲁克林之前就已经出现了某种挫败感。在我们看来,UrbanGlass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地举办过好几届年度庆典,工作室靠自己就能运转,杂志也已经稳定下来,教学也搞得不错——我们完全不知道大家对工作室人员的职位安排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2012年,董事会决定与其任职时间最长的执行董事分道扬镳,该董事在UrbanGlass任职已经10年了。皮特曼认为:“无论工作室的使用者们到底有什么敌意或者是适度的善意,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身心俱疲,”道恩·贝内特回忆道,“我要在董事会和艺术家之间不停地斡旋,艺术家们想要某件新的设施时,他们会自己想办法逼迫董事会以达到自己的目的。类似的事让我疲惫不堪,精神压力也非常大。这就是为什么在新工作室开张之后我立即就退休的原因。我认为新的UrbanGlass需要某种全新的方法来管理它的各项项目。所以当我完成了所有的前期工作以后,我就离开了工作室:第一板斧已经劈出去了,一切已成定局。我们已经从纽约市议会、发言人办公室和市长那里获得了购买装备的拨款。即便我不在,这项工作也能顺利完成。而且皮特曼也想要对原计划做出一些调整。”

道恩·贝内特的继任者西布莉·梅隆(Cybele Maylone)在看到了招聘启事之后就决定接手这项工作。她很清楚这个工作充满了挑战,但也极具潜力。在担任非营利组织艾派克斯艺术中心(Apexart)的副主任之前,梅隆曾在纽约新博物馆(New Museum)刚刚搬入新大楼时工作过一段时间。加入UrbanGlass之后,她的临时住所被安排在高湾纳运河(Gowanus Canal)附近的一间简陋的地下室中。(图3)

她回忆说:“我们的办公室简直是个垃圾场,我们缺乏员工,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但我并没有因为缺乏工作人员、没有规划、没有钱、在地下室工作等事情望而却步。”

上·图5:UrbanGlass布鲁克林工作室,熔炉实验室

中左·图6:UrbanGlass布鲁克林工作室,艺术家在熔炼玻璃

下·图3:西布莉·梅隆(Cybele Maylone)2017年12月6日在“纽约玻璃论坛”(Art Glass Forum NY)讲座

中右·图4:2013年UrbanGlass布鲁克林工作室重新开放

梅隆在UrbanGlass搬回富尔顿街之前就经常出入工地,这让她能提前考虑到许多问题:“我可以看到未来以及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的这件事的潜力……我是在这家机构最困难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但我更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图4)

梅隆认为最紧要的问题是重建与艺术家群体之间的关系,艺术家们已经对UrbanGlass失去兴趣了:“我们的新工作室将在不久的将来会重新开放,所以我们非常希望艺术家在我们的工作室里工作,但当时没人想去新工作室工作,这才是当务之急。” 梅隆让艺术家们戴着安全帽在建筑工地里参观,向他们证明UrbanGlass不仅会重新开放,而且新的工作室会像之前承诺的那样,是最先进的。(图5)

在她与艺术家的讨论过程中,这位新的执行董事经常会听到UrbanGlass黄金时代的故事,那时它更像是一个艺术家聚居地,有着强烈的社区意识并且相互支持。她能够理解艺术家的这种诉求,不仅如此,她希望新的工作室要打破以往那种孤岛般的环境。(图6)

梅隆觉得:“琼斯镇(Jonestown)是一个社区,震教徒(Shakers)也是一个社区; 没有发展性的社区可能变得黑暗并且具有破坏性……别忘了,我们可是在纽约,不利用这个便利条件是非常愚蠢的。我们有能力支持来到这里的艺术家做他们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样的工作室才能真正使人受益并且吸引新人的加入。当艺术家们来这里工作时——不管他们是来做艺术创作,还是进行深造,或者是做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带来了新的声音、想法和观点。他们能帮我们充实自己,这样我们才不至于变成一个吃掉自己尾巴的怪物。”

图7:UrbanGlass布鲁克林工作室,霓虹制作实验室

在UrbanGlass募集资金的过程中,有几位重要的董事会成员慷慨地为募资活动提供支持,并通过他们的人脉从其他组织争取到了资助。普福尔茨海默非常慷慨地直接资助了工作室,也为其他董事会成员的捐款设定了标准。除此之外,他在任职期间花费了无数精力与涉及工作室事务的市政官员会面。而皮特曼在工作室最低潮、士气最低落、募款进程踟蹰不前的时候接受了董事会主席的职位。皮特曼给陷入困境的重建工作带来了希望和规范化的管理——他因扭转了工作室的局面而受到了人们的尊敬。当被问及他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时,这位现任工作室管理顾问谦虚地回答说:“UrbanGlass已经是一家可以自负盈亏的机构了,我完成了我的工作。”

最后一个要提及的是布莱恩·柯柏勒,他是UrbanGlass任职最久、贡献最大的人。他在工作室摆脱绝望的资金困境的过程中帮助大家把一些无法复原的东西重新整合起来。早在工作室整修工程开始之前,柯柏勒就一直在尽力升级布鲁克林工作室的设施,而且他总能在设备维护之前就做好规划,时刻保持与市政官员的沟通,基本上完全承担了富尔顿街工作室的设计、施工和调试的全过程。他还为驻留艺术家和学生设计了独立的居住空间,构架出了“实验时间”(Experimental Time)项目,为艺术家们短期驻留提供价格低廉的驻留租金。他觉得这让他想起了UrbanGlass早年的艺术家聚居地。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挫折和失望之后,一直以来支撑他的是玻璃艺术品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展现出的那种转变性的力量。(图7)

“在我看来,正是那些偶然来访的艺术家,那些从未与玻璃打过交道的人,对于它能做什么没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成为每个人经历和尝试的一部分,这是纽约实验玻璃工作室成立的初衷。当你环顾四周——人们正在做各种有趣的事情。大家都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经验: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种分享的文化已经回到了工作室,甚至变得更强大了。每个人都在关照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那些逐渐熟悉了玻璃这种材料的艺术家和那些完全不熟悉这种材料的来访艺术家可以一起工作。在其他地方,会有许多让新人丧失信心的家伙,但在这里,我们可以共同从窑中取出那些美丽的艺术品。这就是UrbanGlass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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