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移动支付“出海造船”

茉莉

诞生于“一带一路”沿线上9个国家和地区的本地版的“支付宝”，面向的是超30亿人的巨大市场。

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此前表示：“全球化是支付宝生下来就会有的目标。今天全球化不是去征服世界，而是服务世界，要真正带着服务世界的精神去做。”在蚂蚁金服董事长兼CEO井贤栋看来，现在是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支付宝中国经验的最佳时机。

“过去，丝绸之路的连接促进了沿丝路地区的发展和交流，但是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主要是沿线地区的局部人民受益，未能解决丝路上沿线国家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但是现在，通过开放合作和技术分享，把中国数字经济和移动支付发展的技术和经验分享给丝路上的伙伴，助力数字丝绸之路的建设。”井贤栋说。

“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人口密集，且普遍年轻化，金融基础服务供给不足。据统计，这些国家有20亿人没有银行账户，仅10%的人持有信用卡，有贷款需求的人中仅21%通过正规金融机构获得贷款，且这些国家大多处于发展数字经济的窗口期。无论是印度的激进废钞运动、“大众金融计划”，印尼跨越村村通电话，直接在全国铺设基站，还是泰国的国家级战略“泰国4.0”，都寄希望于凭数字经济弯道超车。

回看过往，中国企业走出去共经历了三阶段：从1.0时代的“借船出海”（贴牌出口——珠三角的成衣、家电等贴牌代工），到后来2.0时代的“买船出海”（投资并购——联想、海尔为代表），再到现在的蚂蚁金服特有的“出海造船”——“本地小伙伴+技术输出”的赋能3.0模式。与之前的两种出海模式的不同在于，“出海造船”更重视本土化，注重经验和技术的分享，可以培育当地经济发展的新动能。

“1+9”个“支付宝”本地钱包

判断一种模式走出去是不是具有生命力，除了看这种模式本身在发源地的成长是否有可持续性，还要看其走出去以后，外延生态落地的生根能力。支付宝出海三年来形成了“当地小伙伴+技术输出”赋能模式。

目前，蚂蚁金服已经在“一带一路”沿线9个国家和地区打造出本地版“支付宝”，包括：印度、泰国、菲律宾、印尼、韩国、马来西亚、巴基斯坦、孟加拉、中国香港，与支付宝一起形成了“1+9”个“支付宝”本地钱包家族，在全球服务已经超过8.7亿用户。

比如，韩国越来越多企业主管爱用Kakao Pay给员工发红包；在马来西亚，TnGD （Touch n Go Digital）用户坐地铁时能用手机扫码过闸，马来西亚由此成为了全球第二个能用手机坐地铁的国家；在印尼，DANA用户在手机上动动手指就能缴社保；在巴基斯坦，Easypaisa虽然还在功能机时代，但也能给没有银行账户的人用作电子“工资卡”；在中国香港和菲律宾，都已实现同一个二维码，当地版“支付宝”和支付宝两个电子钱包都能扫……

更有甚者，印度Paytm的用户量从3年前的2500万提升到了超过2.5亿用户，跻身全球第四大电子钱包，中国常见的二维码在印度街头也成为日常，甚至还有当地特色的黄金版“余额宝”，一个卢比就能买黄金。Paytm创始人Vijay Shakhar Sharma坦言，Paytm有两个大的事情对他影响最大，第一个是印度“废钞事件”，第二个是和蚂蚁金服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的确，印度政府2016年11月8日晚突然宣布，废除500和1000卢比大额钞票，导致本地钱包系统流量陡然上升。废钞前，Paytm连接的线下商户是200万，废钞后3个月，接入商户增加至600万，是所有银行卡和POS机连接的商户数的5倍多。

由于印度99.5%的支付场景在线下，2015年底， Vijay决定发展线下市场。采用什么模式去推，董事会上一度发生分歧，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在Paytm团队看来，如果是按照推POS机铺线下的模式太重，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投入都非常大。于是，蚂蚁印度项目总负责人、资深业务专家陈彦想到一个办法：把Vijay和他们的核心团队请到杭州来，看一看遍布大街小巷的二维码。“商户只需把自己的二维码打出来，用户用手机扫一扫就能完成付款”的场景给了Paytm团队很大的冲击。于是，2016年6月，Paytm开始大力推广二维码。

然而，引入二维码只是开始，想要做本地钱包，只有把当地人的痛点看成自己的痛点，把当地人的需求理解为自己的需求，才能真正因地制宜解决问题。

比如，在中国，以支付宝的风控标准，一笔交易超过几秒钟就会拒绝，但印度的通讯慢，交易时间就要放长。停电是常有的事情，蚂蚁金服就启动了“同城雙活”机制，即设两个同时运转的机房，如果一个机房有问题，另一个机房可以把整个流量扛起来。

同时，印度大多数人用的智能手机偏价钱便宜内存小硬盘小，加上印当地度的移动互联网远不像中国那么稳定和流畅，所以Paytm的应用不能做得很大，耗费的流量越小越好。另外从使用习惯看，印度人是很少使用密码登陆的，所以操作Paytm的场景中最常用的“钥匙”，是手机短信发送的随机验证码。这些细节，都是只有深入到当地才能发现的痛点。

除了在安全性和适用性等方面解决痛点，印度市场还有自己的特色消费。比如：印度是个电影大国，印度人看电影的习惯长期以来都是先到电影院，当场选电影和场次，排队买票，然后等上一两个小时入场。蚂蚁金服团队最初建议Paytm上线在线购买电影票功能时，对方觉得这样行不通，因为印度人不爱预先知道，就爱到电影院去临时排队。然而这一功能试探式上线仅1个月，Paytm就卖掉了全印度电影院六分之一的电影票。如今，这个功能已经成为Paytm重要的一个业务场景，今天通过Paytm销售的票房占比达到22%。甚至Paytm还开发出一些在中国都还没有的功能，比如，扫电影海报的二维码直接订票，用户可以直接在影院入口扫二维码，不用取票直接看电影。

蚂蚁全球本地化钱包技术负责人兼合资公司TnGD的CTO 熊务真说：“在过去的几年支付宝9个本地钱包的逐步落地过程中，我们一直在优化。从最开始中国团队和当地团队两个还是分得比较清楚、有一些界限，我们主要集中在推动技术赋能；但是现在我们越来越看到，其实不单单是技术赋能，还有运营赋能、商业赋能甚至生态赋能，都是值得和当地伙伴一起来做的。”

技术赋能移动支付的“一带一路”

“蚂蚁技术出海从脚开始迈出第一步起，就是在一个无人区里孤独穿行，前面会遇到什么完全不知道，得靠自己蹚出路来。”蚂蚁国际事业部资深专家吴晖说，“不过我们笃定就是蚂蚁的‘技术出海理念是对的方向。不做技术输出，以对方的风控能力，用户量越大，风险越高；技术输出成功，我们双方都能扛过去。当然，作为个体也要注意水土。”

在支付宝的全球化战略中，区块链技术是一个重要的元素。井贤栋认为，区块链技术可以作为交易处理过程的一个基础协议，有助于打造一个低成本、稳定、高效的生态系统。

这一新技术研发已经开始在“支付宝”本地钱包上率先试水。作为全球外出务工人口大国，菲律宾是全球第三大汇款接收国，仅次于印度和中国。现在散布在全球有1200万外劳人员，他们每年给家里汇回的外汇大概总值在60亿到80亿美元，从跨境汇款到最后一公里汇款，在菲律宾有普遍的需求。

6月25日，两个本地钱包——香港AlipayHK与菲律宾GCash之间，首先实现了全球首个跨境电子钱包区块链汇款服务的打通，可为中国香港和菲律宾之间提供实时汇款服务。在跨境汇款领域首次用上区块链新技术，可令跨境转账速度加快，大幅降低成本的同时，更能提升交易过程的透明度。

菲律宾Mynt首席执行官 Anthony Thomas说：“这个需求也可以两分来看，这笔跨境汇会先到菲律宾国内，然后在菲律宾国内还会再汇一次，我們的最大的愿景就是未来能服务到本地6000万没有被银行服务到的人群。”

在历经多年“双11”的锻炼后，支付宝的技术能力得以不断迭代：风控识别时间达到100毫秒；资损率低于千万分之五，远低于国际第三方支付公司千分之二的资损率。另外，蚂蚁金服国际事业部技术团队开发出一套包含风控、防欺诈、反洗钱等基础能力的通用技术平台，以保证不同国家的电子钱包都能直接使用；而剩下的应用层面的技术能力，则交由当地合作伙伴的工程师去完成本地化和个性化。

在美国微软工作了将近11年后，蚂蚁金服国际事业部资深技术专家、菲律宾站技术负责人缪瑾 2017年加入蚂蚁金服，一进来就被派到了菲律宾站点。她现在每个月都会在菲律宾呆一到两周，主要做的是对合作伙伴的工程师进行技术培训，把基础技术输出给他们，让他们也可以熟练地进行应用层面的开发。

蚂蚁金服此前宣布最新一轮融资140亿美元，资金将主要用于支付宝的全球化拓展，自主科研投入和全球顶尖人才的招募，从而提升支付宝及其合作伙伴向全球消费者和小微企业提供普惠金融服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