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儒风暖齐鲁

文／常强

著名学者牟钟鉴先生认为，中华文化“以儒学为主导、以儒道互补为基脉、以儒佛道三教会通为核心、以诸子百家和多种宗教相与共荣为常态。”

这一观点基本上代表了今日中国哲社界的主流声音。既然儒学为中华文化的主导，那么其缔造者孔子自然便名正言顺担当起了中华文化代言人的历史角色。

○俯瞰三孔。A bird's-eye-view of the Temple and Cemetery of Confucius and the Kong Family Mansion.

西周时代，在今济宁地区比较活跃的国家有鲁、邾等国家。邾在春秋战国时改为邹，邹、鲁相连，“邹鲁滨洙泗，犹有周公遗风，俗好儒，备于礼”（《史记·货殖列传》）。这一地区因受周公礼乐教化思想影响较深，成为儒学滥觞之地。“邹鲁遗风”在后来也变成形容一方水土沐浴儒家道德教化之深的一种褒赞。邹鲁之地，堪为文化中国当之无愧的精神之都！

曲阜孔庙乃天下孔庙（或文庙、孔子庙）之祖庭、范本。在曲阜孔庙中，供奉着历代儒家圣人、先儒先贤，其中地位最为尊崇的有五人——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子、孟子。五人既是儒门五圣，亦为居于中华文化殿堂最高位阶上的五圣。

五圣“定于一尊”，经历过漫长的历史进程，也经受住了时间检验。南宋度宗时，最终在制度上确立了孔庙史上的四子配享体制——孔子身边，齐备了四位配享之“子”——“诏封曾参（曾子）郕国公，孔伋（子思子）沂国公，配享先圣……其序：兖国公（颜子）、郕国公（曾子）、沂国公（子思子）、邹国公（孟子）”（《宋史·礼志八》）。元文宗时，再次为配享孔子的四子统一封圣：颜子为兖国复圣公，曾子为郕国宗圣公，子思子为沂国述圣公，孟子为邹国亚圣公（《元史·文宗纪三》）。这些封号至今沿袭无改。

从至圣孔子讲起。孟子说：“孔子之谓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声而玉振也”（《孟子·万章下》）。司马迁说：“天下君王至于贤人众矣，当时则荣，没则已焉。孔子布衣，传十余世，学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国言六艺者折中于夫子，可谓至圣矣”（《史记·孔子世家》）！中国历代帝王，曾不断通过官方文件形式加封孔子：褒成宣尼公、文圣尼父、先圣、先师、文宣王、玄圣文宣王、至圣文宣王、文宣帝、大成至圣文宣王、大成至圣文宣先师、至圣先师……总之，孔子因“集大成”、因“承前启后”而荣耀于中国乃至世界历史。

孔子是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孔子以述代作，对传统“六经”做了系统编辑修订，对传承民族传统经典、创立儒家学派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孔子对儒学有两大创造性贡献：一是对“仁”的深刻阐述，二是对“礼”的重新改造。“仁”乃邹鲁土著人，即东夷人的独特性格，“夷俗仁”（《说文解字》），“礼”乃外来之周文化的核心。经过孔子的丰富完善，“仁”变成“礼”的本质属性，“礼”则成为“仁”的外在表现。由孔子在以往文献中抽绎出的核心理念——仁、义、礼、智、信、孝、悌、廉、耻、忠、和等，后来演化为中华民族的价值观。今天我们倡导的所谓“新六德”——“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即孔子思想之精华。

孔子是一位在国际上独冠群芳的教育家。孔子首开平民教育先河，提倡“因材施教”“有教无类”等教育理念，影响至今。

孔子还是一位一流的政治家。孔子为政，不论是做中都宰，还是司寇、摄相事，都能积极作为，以民为本，有抱负更有办法，其功业可圈可点，是知行合一的政治天才，也是值得今日领导干部师法的杰出榜样。

在孔子四配中，颜子和曾子是孔子弟子，子思子是孔子独孙，孟子是子思子的再传弟子。

对于师者孔子，后世常说他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有二。诸弟子中，他最喜爱的一位是同为鲁国人的颜子。孔子与颜子名为师徒，情同父子。在孔子71岁时，颜子先他而逝，令孔子发出“天丧予！天丧予”（《论语·先进》）的叹息，有人认为孔子悲伤过度，孔子却说：“有恸乎？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

孔子去世后，其弟子分作多派，其中影响最大的是曾子的“洙泗学派”和子夏的“西河学派”。“洙泗学派”重“内化于心”，后由子思子传至孟子，被后世视为儒门正统；“西河学派”重“外化于行”，子夏本人就曾在魏国担任国君之师，还培养了李悝，而李悝又培养了商鞅。

○位于宗圣殿正前方的乾隆御碑亭。Emperor Qianlong's imperial tablet pavilion in front of Zongsheng Temple.

儒门“二世祖”曾子在孔子学说传承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主要功德可概括为两点：其一，思想系统传世。根据《汉书·艺文志》的记载，孔子弟子中，共有3位留下了著作，分别是曾子的《曾子》18篇、漆雕开的《漆雕子》13篇、宓子贱的《宓子》16篇，但到了隋代，只有《曾子》保留了下来。该书后被保存在《大戴礼记》之中；多数学者都认为《孝经》《大学》两部书也是曾子所作。其二，品德高洁。曾子以孝著称，格外注重正心诚意的修身功夫，还为后世留下了“三省吾身”“慎终追远”“任重道远”“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等极富哲思的成语。

子思子与孟子接续曾子的“洙泗学派”，被后世合称作“思孟学派”。子思子作为孔子之孙，有学者认为他曾得到孔子的亲自教导，后投至曾子门下，也有学者认为他与曾子年龄相仿，二人师徒之说乃后人附会。不管怎么说，子思子在学问上与孔子的一以贯之性、一脉相承性还是显然和必然的。及至孟子，孔子儒学在传承中达到了另一高潮。

孟子的思想学说，以“性善”“仁政贵民”为核心观点。他的思想为后世儒家学者所承继，他也逐渐在儒家正统精神领袖中占据一席之地。其实，在孟子时代，还有一位与他相对立的大儒，名曰荀子。荀子曾任兰陵令，至今山东兰陵县还有荀子墓等历史遗迹。荀子以“性恶”“隆礼重法”为其思想核心，对后世极具法家色彩的统治者多有启发。直到民国时期，荀子才得以封圣——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把荀子称作“后圣”。

有学者指出，孔子四配圣人封号之最后确定，皆与南宋大儒朱熹有关。据《四书章句集注》所载，朱熹评价颜子道：“颜子只是得孔子说‘克己复礼’，终身受用只是这四个字”；评价曾子道：“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说，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评价子思子道：“子思述所传之意以立言”；受东汉赵岐《孟子题辞》启发，评价孟子道：“不屑屑于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真可谓命世亚圣之才矣！”基于朱熹评语，在元朝时，颜子得封“复圣”，曾子得封“宗圣”，子思子得封“述圣”，孟子得封“亚圣”。

如果说，自邹鲁始，在横向的中华大地和纵向的中华历史上一直吹着一股暖风，那么这股暖风便是徐徐儒风——以古圣先贤为典范，以儒家君子为主体，以礼乐教化为路径，以民本主义为宗旨，以普遍和谐为理想，这也是五圣留给后人、至今华夏儿女仍然能够享受其恩泽的邹鲁遗风！

编辑／栾小惠

Mou Zhongjian, the famous scholar, has proposed that Chinese culture “Takes Confucianism as the dominant feature,the complementation of Confucianism and Taoism as the fundamental context,the integration of Confucianism,Buddhism and Taoism as the core, and the coexistence and co-prosperity of a hundred schools of thought and many religions as the norm.”

This view basically represents the mainstream voice of contempoary Chinese philosophers. And now that Confucianism takes the dominant position in Chinese culture, Confucius,the founder of Confucianism, naturally adopts the proper historical role of spokesman of Chinese culture.

In the Western Zhou Dynasty, the states active in modern Jining included Lu, Zhu and others. This area was deeply influenced by the thinking on ritual and music and education of Zhou Gong, and became the source of Confucianism.“The Legacy of Zou and Lu” later became a title of praise for a place under the deep impact of Confucian moral education.

If, taking Zou and Lu as the start, there is a warm wind blowing horizontally across the whole of China and vertically through the whole of Chinese history, it must be the wind of Confucianism, which takes ancient sages as the model, the Confucian gentlemen as the main body, ritual and music education as the pathway, humanism as the purpose and general harmony as the ideal. This is the Legacy of Zou and Lu, which was left by the Five Sages and is still enjoyed by Chinese peo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