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小舒
摘 要:在礼崩乐坏、战火纷飞的时代,诸子百家兴起,儒墨两家尤为突出,墨子站在与儒家对立的立场上来阐释自己的观点。孔子、墨子都积极探索社会动乱的原因,从自己所代表的阶级出发,从而形成自己的伦理思想、政治思想,世界观与方法论。
关键词:孔子;墨子;伦理思想;政治思想;世界观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8)06-0061-02
孔、墨显学出现在礼崩乐坏的两周之际。周王的地位失坠,周天子“天下共主”地位已经名存实亡,诸侯僭用天子之礼,社会纲常混乱,道德失序,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大肆进行兼并战争,“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论语·季氏》)逐渐转变为“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论语·季氏》),大量文化典籍也随之丧失。春秋时代,传统礼乐制度中心逐渐转移到鲁国,时人故发出“周礼尽在鲁矣”(《左传》)之感叹。在当时动荡的背景下,周礼已经名存实亡,失去其基本精神,徒有虚名。
此时,由于财产的多元化,引起政治权力重心下移,礼乐制度遭到严重破坏,处于垄断地位的贵族文化教育的特权——“学在官府”的局面被打破,私学应运而生。邹、鲁一带出现了一些人,他们熟悉古训、礼仪并传授知识,被称之为“师儒”。他们的出现体现了“学在官府”向“私学”的过渡。
一、代表阶级
在阶级层面上,孔子是出身于没落的贵族阶级,身处春秋礼乐,代表传统制度,士大夫阶级,曾担任过鲁国的大司寇,即奴隶主贵族的利益。据刘歆的记载,“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孔子所创建的儒家的目的是培养君子。
“墨家者流,盖出于清庙之守。”墨家的成员主要是来自劳动的下层人士,尤其是手工业者居多,还有能工巧匠,其中包括:侠客和武士。由于墨子出身于农民,处于乱世,他深感劳动者的艰辛以及物质的匮乏,因此他站在了“礼乐”这种精神文明的对立面。墨子则代表劳动者、工匠阶层的利益。面对“居处之不安,食饮之不时,饥饱之不节。”(《墨子·非攻》)的悲惨状况,墨子作为地位低下的小生产者思想之代表,他所看到的社会状态多数是人与人之间不能和平共处,这种不和谐的现象使墨子深恶痛绝。因此墨子积极寻找造成社会动乱的原因。墨子建立墨家的目的在于培养“贤士”和“兼士”,承担起对社会、国家、人民的职责,墨子认为贤士和兼士必须能够做到“厚乎德性,辩乎言谈,博乎道术”(《墨子·尚贤》)。
墨子曾经师从儒者,学习《诗》《书》《春秋》等儒家经典。他批判儒家的天命、鬼神、厚葬久丧、礼乐等观点,但最后脱离了儒家,用与儒家不同的诠释构建起自己的理论体系。
二、伦理思想和政治思想
从伦理思想层面上看,表现为孔子的仁爱、墨子的兼爱。孔子的思想核心是“仁”。本指人与人之间相互亲爱。孔子把“仁”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道德标准和道德境界。他是第一个把整体的道德规范集于一体,形成了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它包括孝、弟(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等内容。其中孝悌是仁的基础,是仁学思想体系的基本支柱之一。
从狭义上来说,仁是五德之首,即仁在五德占主导地位。“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论语·阳货》)
从广义上来说,仁是指全德之仁,包括仁、义、礼、智、信的全部道德伦理原则,是所有品质的善的最高概括。因此,孔学也被称之为“仁学”。仁的基础是“爱人”,即对人有爱心。行仁之方为“忠恕”。“孔子呼而告之,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论语·里仁》)“忠”从积极的方面来说,指的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恕”从消极的方面来说,指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卫灵公》),体现出“能近取譬”的思想。
在面对一个战火纷飞,人民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时代背景下,墨子为了找到平息社会动乱的原因,提出了“兼爱”的观点。“乱何自起?起不相爱。”(《墨子·兼爱》)墨子從一个小生产者的角度剖析了社会动乱的原因,他认为天下祸害皆起于人们的“交相别”,“交相别”必然导致“交相恶”。社会之所以混乱是由于人与人之间“不相爱”即“交相恶”,换一句话来说就是彼此相互仇视。要实现天下太平首先要达到“交相利”,即彼此互惠互利,互相帮助。因为墨子思想受到所代表阶级的局限性的束缚,所以在政治上体现出软弱性,并带有平民阶层的幻想。
墨子思想的核心是兼爱。兼爱是指无差别的普遍的爱,即博爱,泛爱众。其目的是为了通过“兼爱”来阻止战乱以达到太平。其中包括平等与博爱的意思。“兼爱”一说,最初见于《墨子》。墨子宣扬“兼相爱,交相利”学说的主要内容是待人如待己,爱护别人如同爱护自己,彼此之间不受等级地位、家族地域的限制而相亲相爱。其也含有平等与博爱的意思。墨子要求在两个层次上体现:其一,从尊卑等级上,表现为君臣;其二,在家庭伦理上表现为父子、兄弟,都要在平等的基础上相互友爱,“爱人若爱其身”(《墨子·兼爱》),并且墨子认为,天下人之间互不相爱是导致社会上出现“强执弱”“富侮贫”“贵傲贱”的现象的缘由。他反对不义的战争,提倡和平。
孔子所倡导的仁爱与墨子所倡导的兼爱的主要突显在二者的思想体系的核心上,即在于爱是否有差等、远近亲疏之分。孔子所倡导的仁,是以唯心主义先验论为基础的忠恕之道,只重动机,不重效果。这种先验论表现为,孔子还认为人天生就有智愚、君子小人之分。“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论语·宪问》)然而,孔子并未否认后天学习的可能性,他认为掌握道德的重要途径是后天的学习。仁爱是一种有差等的爱。首先,“兼爱”比“仁”在范围上要宽广些。孔子的“仁”,有明确的阶级划分,主要划分为士大夫阶层和庶民阶层。对士大夫阶层的爱,至多涉及对整个贵族阶级的爱;至于士大夫阶层下面的庶人,只能是有一点同情心和恻隐之心,不可能真正做到爱他们。对于庶人及其所从事的劳动,孔子历来持鄙视、轻蔑的态度。“樊迟请学稼……子曰:‘小人哉,樊须也!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论语·子路》)从斥责樊迟为小人中可以看出孔子对劳动者的鄙视,以及对劳动的漠视与不屑。
孔子的“仁爱”在墨子看来是自私之爱,“兼爱”目的在于去除自私之心,利己之心像爱自己一样爱他人。他批判儒家的爱,厚此薄彼,有层次,不平等,集中表现在家庭关系中,以自己为核心,根据与自己关系的远近亲疏来进行划分,其实质是以自我为核心,以自我与他人的关系远近为依据。兼爱则不分亲疏厚薄,不论贵贱贫富,不论人我彼此,爱人要广施周边,尊卑长幼之间要爱护有加。而仁爱则是建立在“亲亲”的血缘纽带之上,他人的父母与自己的父母,他人的兄弟姐妹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竞相有别,有偏爱之私,有亲疏远近之分。爱人不仅涉及家庭、社会,乃至国家的上下尊卑的纲常伦理关系。墨子又针对孔子蔑视劳动者的观点,进行反驳。由于墨子出身于贫苦的劳动者阶层,深感劳动者的苦楚与艰辛,所以墨子尊重劳动,重视劳动者。并且他提出“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爱下》),“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墨子·非命下》)的思想。
儒家看来,世界之所以纲常混乱、道德沦丧,其根源在于无差别、无等级的爱。这又无意中渗透出了功利主义的色彩。但墨家则用带有一种理想主义的色彩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墨子认为,世界原本应该是平等、公平、公正的,只有在公平的前提下,所有人的尊严才能得以显现。只要各亲其亲,尊敬自己的长辈,天下就会太平。
孔子、墨子虽然面对同样秩序混乱的社会,但是孔子和墨子所看到的同样的问题,但由于出发点和代表阶级利益的不同最终导致二者的观点背道而驰。墨子提倡兼爱是为了“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墨子·兼爱下》),他所面对的现实和所要解决的问题是全社会性的,因此他提出的兼爱是以全社会的和平安稳和劳苦大众的共同利益为出发点和根本目的。孔子的仁爱则是其道德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目的是企图重整道德价值和重建人文秩序,由此来看两者截然不同。
从范围上看,兼爱远比仁爱宽泛,从详尽程度看,仁爱则比兼爱具体。兼爱的实现是以“天志”为保证的,它忽视了人的内在天性,而仁爱既有天理作为其超越的根据,又植根于人的内在心性,用纯哲学的术语说,兼爱的根据是外在的超越,仁爱的根据是内在的超越。
孔子的仁爱,主张从自身做起,层层外推,由近及远,虽说高远,但并不空疏,亦不艰深,较易转化为实际。正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孟子·尽心上·忘势》),进退自如,随机应变,游刃有余。而墨子的兼爱,虽说是从现实出发,它有一种“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仗义执言,义无反顾的侠士精神。然而,它刚猛有余,柔性不足,令人有进无退,难以接受,而且它让人们不分等级、不分贵贱、不分人我地相亲互爱。在可能性与实现性上来看,既不可能,也不现实。
“兼爱”,虽然难于实行,却为天下提出了一种纯粹的爱的理想。带有一种理想主义色彩,在当时动荡的环境下,这个观点的提出还是很有创造性和先进性的。
从政治思想层面上看,表现为孔、墨对礼乐所持观点的不同。孔子反对当时的礼乐停留于表面,缺乏实质内容,因此,他出于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提出“克己复礼”的思想。孔子称赞西周的礼乐制度,“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论语·八佾》)然而,墨子反对孔子所倡导的礼乐有以下几点原因,首先,墨子站在一个手工劳动者角度,他认为君王重视礼乐制度,就会花费大量钱财,“厚措敛乎万民”(《墨子·非乐上》)从而导致国库空虚,最后要使人民承担更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增加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因此他认为这是劳民伤财的行为;从百姓的角度说,如果重视礼乐制度的话,“与君子听之,废君子之听治;与贱人听之,废贱人之从事”(《墨子·非乐上》),会妨礙正常的农业以及手工业生产,从而导致生产力的下降,妨碍社会的进步。其次,君王沉迷于礼乐,就会荒废朝政,随即影响到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百姓沉迷礼乐则会增加百姓自身的负担。反对“长葬久丧”,不利于物质生产,于是他提出“非乐”“节葬”“节用”。这既体现了小生产者的思想,也体现出与孔子的思想背道而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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