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灶群
摘 要:从国家海洋局发布的资料来看,南海的海洋生态环境日渐恶化,人与自然矛盾加深。一方面,人们在人与海洋关系的认识上存在偏差,表现为:人类过于执信其是海洋的绝对主体,在海洋经济催化下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异化。另一方面,海洋本是一体的,因为狭隘的民族国家的观念,没有认识到人与海洋共同体的重要性。由此,笔者尝试论证人与海洋的辩证统一关系,并建议构建人与海洋共同体,最后主张打造一个稳定的南海国际秩序,建立南海生态保护区,为建设“美丽海洋”增砖添瓦。
关键词:南海;人;共同体
中图分类号:D61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8)07-0015-03
2017年9月,我国国家海洋局发布了有关海洋生态环境的数据,其中包括了海水水质、海水浴场环境、滨海度假区环境、赤潮和海洋环境等等情况。笔者仔细研读了南海海洋环境方面的信息,发现如下结果:2017年南海冬季(2016年冬)未达到第一类海水标准的海域面积达28 250平方千米,春季未达到第一类海水标准的海域面积达21 740平方千米;其中南海冬季轻度富营养化的水域面积是4 690平方千米,中度营养化的面积是1 500平方千米,重度营养化的面积是1 500平方千米;春季轻度富营养化的水域面积是3 360平方千米,中度营养化的面积是960平方千米,重度营养化的面积是1 420平方千米[1]。赤潮发生的概率也是逐年增加,受污面积也是逐年增大,仅仅是2017年的南海1到6月的赤潮发生就有7次,受污面积达921平方千米[1]。南海水质污染与人类的行为密切相关。有学者将海上人为的污染行为分为四大类:陆源污染、船舶污染、倾倒污染和海底开发污染。其中陆源污染较为严重,2017年南海北部陆源入海排污口超标排放率远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南海周边的国家几乎都是发展中国家,它们片面追求经济快速发展,追求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大量的工业污染和生活污染,这些陆源污染是海水污染的重要来源。其次是人口数量的无限制增长,给南海带来的压力是持续性的,目前,南海周边的国家人口数量约为19亿,占世界的27%[2]。这些问题是人与海洋之间矛盾的体现,这也是人与海洋发展过程中始终要面对的哲学命题。正如全国人大代表沈满洪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的“海洋环境保护与陆地环境保护同等重要。我们要树立‘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陆地生态环境的理念,同样要树立‘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海洋生态环境的理念。美丽中国离不开美丽海洋。”从马克思主义哲学上讲,建设“美丽海洋”是当下中国面对自身实际情况对人与自然关系的一次调整。为什么说“美丽海洋”是人与自然关系的一次调整?——是因为在人与海洋关系的认识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偏差。
一、人与海洋关系的认识偏差
人与海洋关系从属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在哲学关系中有不同的理论,包括人类绝对主体论和人类相对主体论(或者是有限主体论)。人类绝对主体论的产生,可以追溯到古代,它是落后生产力的反映,人类绝对主体论认为人类是自然界的绝对主体,是核心,比如法国哲学家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我国宋朝王阳明先生的:“心外无物、物以心生”,都是从主观出发思考自己与自然界的关系,却忽略了客观存在的事实。人的绝对主体思想在当代有它的表现形式,但是总体上说是唯心主义,是谬论。而马克思主义发展以来,是辩证地看待人与自然、人与海洋的关系,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是对立统一的,人在自然界中属于主体,但是这个主体是相对主体,这就是相对主体论。照此类推,人在海洋中也是相对的主体。
(一)绝对主体论的消极影响
面对海洋经济带来的巨大利益,人类变得急功近利,不少人无意识地超越了人与自然关系的界限,人类往往认为自己是自然界的主宰,相信科技发展使人类变得无所不能,对海洋的索取可以不加限制,却忽视人的认识、实践能力受条件限制。他们认为,自然万物没有思维与意识,只能遵循其自身规律来表现自己,谈不上任何超越和创造,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是绝对的顶峰。这些思想明显是陷入了绝对主体论的旋涡。
自然界不是绝对被动的状态,自然万物蕴藏的力量是巨大的,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马克思认为:“这里所说的人们是现实的,从事活动的人们,他们受着自己的生产力的一定发展以及这种发展相适应的交往的制约。”[3]人们能力是受当时生产力、生产关系制约的,人不是绝对主体,而是相对的主体。就南海的开发而言,人们为了发展,采用各种方法和手段对海洋所蕴藏的生物能源、海水动力资源、海水化学资源、海底矿产资源和海洋空间资源进行利用,把海洋资源的潜在价值转化为实用价值。但是人们肆无忌惮的利用方式也导致了海洋污染问题的日益加剧。自然界具有先在性,人本身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统一。马克思告诫人们,自然规律是不可能取消的[4]。自然规律的暴露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空间,而人类存在的时间与空间都是有限的,两者并不一定在同一时空下碰撞,这就会产生认识差,而资本追求的现世享乐恰好加大了这个认识差。笔者认为,对海洋资源的开发和改造应该在一定的范围内,科学技术与理性也不是无所不能,我们平等对待海洋,有条件地开发海洋,注重其内在的发展規律,让海洋顺利调节自身,有序循环,我们的生存繁衍才能得以继续。
(二)人与海洋关系的异化对南海的影响
人与自然关系异化是南海生态问题的一个重要哲学命题。异化是主客体关系的颠倒。正常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控制或者支配物质;如果反过来,是物质控制或支配人的行动,那么就是异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在探究异化概念的时候,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没有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马克思称其为“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个性”[5],《资本论》称其为“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6]。这里的自由指的是广义上的自由,不仅是人与人关系上的自由,也指人与物关系上的自由。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人们已经逐渐解决了温饱问题,但是人们对物质的支配欲望是无止境的,到底是人支配物,还是物反过来支配人呢?笔者认为,现今的生产力还是低下,我们无法不受制于有限的资源和有限的生产力,以至于人对于自身的认识还处于低层次,我们到达马克思主义中全面而自由的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生产力没有达到高度发达的水平,并且人的认识能力不足,人类对于海洋的开发,首先想到的是物质上的索取,最终的目的也是得到利润上的满足,对于自身的真正需求和子孙后代的考虑是欠清晰的,也并不明白限制的真正意义。人类自身的发展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但若我们尚未真正了解海洋的规律,那么一味无限制地向海洋索取,只会造成海洋资源的浪费,这对人类的子孙万代有百害而无一利。
二、海洋一体面临的困境
海洋本是一体,没有国界。但目前的国际海洋法规定的海洋权利与义务都以“民族国家”为中心进行,带有明显的狭隘民族国家观念。国际海洋法把海洋割裂成一块块民族国家的“海洋领土”,加重了人与海洋关系的异化。民族国家观念产生于文艺复兴之后,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不同文明因子在现代交通、科技的推动下相互融合,古代“帝国”和“天下”体系纷纷瓦解,而伴随这一解体出现的,是以族群认同为主要特征的民族国家的成长[7]。狭隘的民族国家观念,强调的是国家文化价值的认同和疆界边线的确定无疑。即使“帝国”体系瓦解,但这些“国族”仍然没有认识到海洋是一体的,继续疯狂索取海洋资源。南海的生态问题也是其表现。南海政治因素复杂,南海周边的国家因专属经济区、大陆架、岛屿岛礁等领土问题纠纷不断。南海领土争端问题已经呈现出“多、杂、乱”的状态。“多”是产生冲突的国家多,越南、菲律宾、文莱、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皆是当事国,美国、日本因各自的利益也干涉其中;“杂”是产生的问题较为复杂,《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及邻海、毗邻区、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等制度的诞生,使我国的传统海域疆界线也受到众多质疑,新旧法之间如何调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一套說辞;“乱”是南海问题一直此起彼伏,没有根本上的解决途径,小冲突不断。经济因素是南海生态问题难以解决的直接因素,南海周边的国家几乎都是发展中国家,它们取得民族解放不久,经济问题成为国内主要矛盾。仅就南沙群岛而言,南沙群岛面积虽小,但它的石油地质储藏量大概在230亿—300亿吨之间,成为南海周边国家的经济重要来源。为了解决南海的生态问题,各种国际条约也层出不穷,比如《生物多样性公约》《拉姆萨公约》《世界遗产公约》《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等等,但是这些公约基本的法律文件缺失,资金来源不足,执行力弱、现行区域机制呈现碎片化和不成体系,导致国际条约具有羸弱性。要处理好南海海洋的环境问题,必须要放弃狭隘的民族国家观念,建立国家之间的命运共同体和人与海洋关系的命运共同体,正确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
三、南海海洋环境治理的建议
(一)确立人与海洋对立统一的关系
人与海洋是对立统一的关系。首先,人与海洋之间是对立的,人需要发展,必须要向自然索取生存需要的物质和空间环境,海洋作为人类的“蓝色宝库”,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最后一道屏障,单纯的陆地资源已经无法满足人类的需求,人们把21世纪称为海洋的世纪,人们向海洋索取资源仿佛是“大势所趋”。但这种对立不是平衡对立,而是有主体的对立,这个主体是人类;其次,这个主体不是绝对主体,是相对的主体。另外,人与自然之间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两者必须互相依存。人作为对象性的存在物,既以自然为对象表现自己的本质,同时,又是表现自然界本质的对象。人认识自己、表现自己、实现自己都需要通过一定的对象;自然界要表现自己,也需要一定对象,这个对象就是人,没有人,自然界蕴藏的规律与力量也没有办法被揭示。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他说:“人们在生产中不仅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响,他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活动,才能进行生产”[8]。人类发展需要认识海洋、探索海洋,这不仅需要人类的聪明才智,也需要自然界提供丰富的资源。世界上沿海地区大约集中了全世界2/3以上的人口,分布着60%以上的大中城市,而对于我国,沿海地区占全国13%的陆地面积承载着40%以上的人口,创造了60%以上的国民生产总值[9]。南海的海水污染、海平面上升将对我国经济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倘若我们割裂了人与海洋的统一关系,我们毁掉了海洋,我们也会走向消亡。
(二)构建人与海洋命运共同体
人类习惯于把海洋划分为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北冰洋,甚至将一些海域的使用和保护划分到国家。但无论国家意志将海洋如何分割,客观上说海洋是一个整体,而人与海洋也是一个命运共同体。这跟我国道家学派强调自然界的统一性如出一辙。庄子说:“无受天损易,无受人益难,无始而非卒,人与天一也”[10]。南海生态问题涉及的因素较为复杂,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承认海洋一体性是解决南海生态问题的首要因素,我们需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任何社会群体或组织所发生的与海洋相关的行为都会影响着整个海洋,而不仅仅是一个固定的区域。树立共生共存的海洋观是我们21世纪人类一项重要的工作。而海洋受到损害,我们也难独善其身。
(三)南海政治稳定是生态治理的基础
1969年比利时物理学家普利高津提出耗散结构理论,认为耗散结构是一个远离平衡的开放系统,具有稳定的、有序的结构,只有通过与外界交换物质信息和能量才可能维持稳定[11]。这与我们的南海问题有高度的相似性。南海问题是一个经济、政治、文化和生态之间矛盾突出的系统,也是一个有机统一复杂的系统,我们要维护南海的稳定,就不仅要走出去,还要引进来。面对南海问题,我们可以从政治、文化、经济角度进行交流来化解不必要的冲突。以应对来自日本、美国等国干预南海问题产生的熵。
建立南海生态子系统。南海是一个人—自然—民族国家复杂因素构成有机统一的大系统,这个系统规模庞大,各个单元之间联系紧密,但各因素的关系又是非线性的,它是一个动态的、混沌的、不稳定的系统。为了使这个系统稳定,笔者建议,建立南海生态子系统。南海诸国建立了名目繁多的生态区域合作机构,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亚太经合组织、“东盟10+3”等等,但是没有一个能使南海混乱的状况变得井然有序,实际上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者。美日等国虽然是发达大国,也想分南海的一杯羹,但到底他们是真正的局外人。中国可以尝试积极组织南海诸国建立生态保护区,在南海生态方面加强监督力和执行力。首先,我们要确定我们的原则,即“主权属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其次,我们可以尝试将其分为三部分,“已划定的界限区域”“达成共识的区域”“争议区域(即被一个以上主张国质疑的重叠区域)”,我们可以针对不同的类型,分目标、有针对性地对海洋保护区进行建设。对于已经划定的区域,我们可以根据确定的条约标准,进行检测,进行管理。对于“达成共识的争议区域”,我们可以根据权益的多少划分责任的大小。对于“争议区域(被一个以上主张国质疑的重叠区域)”,我们可以尝试共同开发,如果不能平息争议,可以先保护起来,留给子孙后代一片干净的海洋。
四、结语
长期以来经济发展带来的污染使海洋生态压力不断增加,环境问题越来越突出,反过来影响到海洋经济发展。人与海洋的矛盾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哲学命题,在南海生态环境问题中,除了人、自然之外还有民族国家层面的因素,南海生态问题的解决是一个复杂又长期的过程。命运共同体思想是站在整个世界的实践前沿上总结出来的、各国普遍可以接受的思想理念。人与海洋也是一个命运共同体,我们越发展,跟海洋关系越密切,若海洋生态环境遭受破坏,我们也难独善其身。所以,辩证地看待人与海洋对立统一的关系、构建人与海洋命运共同体和维护南海的稳定是解决南海生态环境问题的重要内容,也是构建“美丽海洋”“美丽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
参考文献:
[1]国家海洋局官网:海洋环境信息(第28期)[EB/OL].(2017-
10-13)[2018-04-11].http://www.soa.gov.cn/zwgk/hyhjxx/201710/t20171013_58251.html.
[2]王晓艳.南海海洋环境保护合作机制研究[D].海口:海南大学,2014.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29.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80.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04.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649.
[7]徐艳玲,李聪.“人类命运共同体”价值意蕴的三重维度[J].科学社会主义,2016(3):108-113.
[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44.
[9]梁飞.海洋经济和海洋可持续发展理论方法及其应用研究[D].天津:天津大学,2004.
[10]赵春福,鄯爱红.道法自然与环境保护──道家生态伦理及其现代意义[J].齐鲁学刊,2001(2):14-19.
[11]狄乾斌,韩雨汐.熵视角下的中国海洋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能力分析[J].地理科学,2014,34(6):664-6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