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的太阳

傅强

1859年11月24日，对生物学及整个人类思想产生深刻影响的巨著《物种起源》正式发行，第一批1250册在当天就销售一空。

达尔文毫无疑问是十九世纪最伟大的博物学家之一，他用自己的勤奋和才华泽被后世。达尔文的成功自然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当然每一个看得比别人更远的人，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无数先贤孜孜努力积累的知识财富，是后世进步的基础。要论对达尔文的影响，有两个人最为突出，他们分别是莱尔（CharlesLyell）和洪堡（AlexandervonHumboldt）。作为先行者，洪堡对莱尔也影响至深，《地质学原理》一书十几次引用了洪堡的观点。

达尔文深受洪堡的《旅行故事》的鼓舞，曾写到这本书"点燃了我心中的热情。"在剑桥的时候，达尔文曾抄写下《旅行故事》中自己最喜爱的段落，甚至在野外采集植物的路上，大声读给植物学老师亨斯洛和同学听。在达文的眼中，"他[洪堡]就像另一个太阳，照亮我眼前的一切事物。"

即使是这样一个伟大的博物学家，"在英语世界里，洪堡的名字几乎已经被遗忘殆尽。"对中国人来说，洪堡的名字也许更为陌生。

1769年9月14日，洪堡生于一个普鲁士贵族家庭，冬天在柏林过冬，夏天则搬到家族所有的泰格尔宫。洪堡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成年后继承了母亲留下的一笔可观的财产。终其一生，洪堡对大自然充满了浓厚的好奇心，他所涉猎的学科非常广泛，包括天文、地理、生物、矿石等。他对每个所以涉猎的领域都有所贡献，常被称为气象学、地貌学、火山学和植物地理学的创始人之一。世界上以洪堡的名字命名的地名和动植物的名字不胜枚举，地名有澳大利亚、新西兰的山，美国的湖泊与河流，南美洲西岸的洋流，以至于月亮上的山；动植物名有企鹅、鱿鱼等100多种动物，百合、香蕉兰等300多种植物；地质上有硅硼钙石（Humboldtit）， 草 酸 铁 矿（Humboldtin），洪堡石灰岩，洪堡鲕粒岩和洪堡组地层等。

他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从西欧到北亚再到南、北美洲，凡是足迹所到，高山大川无不登临，奇花异草无不采集。

从1799年到1804年，洪堡在美洲进行了长达五年的旅行，登山涉水，亚诺斯平原、奥里诺科河、安第斯山脉、钦博拉索火山都被他踩在了脚下。在钦博拉索山他创造了新的登山最高纪录，到达了海拔5700余米雪峰下。

行千里路，读万卷书。通过考察，"一瞥之间"，他看到了整个自然，见识了殖民主义对环境造成的破坏，同时也认识到自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而不是僵死的拼合之物。在他眼中，"自然是一张充满了残酷斗争的生命之网"，这样的看法也促成了达尔文自然选择原理的"适者生存"概念。

在美国，洪堡与美国第三任总统杰斐逊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通过交流，杰斐逊称洪堡是"我们时代最具科学精神的人"。

1804年8月，在经历了5年多的历险，在离他35岁生日还有几周的时候，洪堡回到巴黎，受到英雄凯旋般的欢迎。"洪堡带回了数十本笔记、数百张素描以及成千上万条天文、地理以及气象学的观测数据。满载的行囊内有约6000个物种的60000件植物标本，其中大约有2000个物种是欧洲植物学家从未见过的。要知道在18世纪末，已经经过分类和定名的物种总共只有6000种左右。"

这些成就的取得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在南美的热带雨林中，当时正逢雨季，鳄鱼出没，蚊虫扰人，天气湿热的难以忍受。"在安第斯山脉，"洪堡一行顶着惊雷、暴雨和飞雪在泥泞的路上前行，有些地段仅有八英寸宽。"在海上，"航船与一场飓风狭路相逢，连续六天六夜狂风不息，……海水冲走了厨房里的大小锅子，厨师的脚都没地方放了，只能在灶间游泳；食物短缺，鲨鱼在船边环伺。位于船尾的船长室积水太深，他们不能不游进游出。就连最有经验的水手都跌倒在甲板上，滚来滚去、东倒西歪。"在经济上，更是花费不菲，仅一台花12塔勒购买的水银气压计，"等5年探险结束时，加上雇用专人安全运送的费用，总共的花销实际高达800塔勒。"

由于种种原因，在返回欧洲后的二十多年间，洪堡忙于整理数据和标本，著书立说。再次走向荒野的愿望直到1829年才得以实现，在广袤的西伯利亚荒原，洪堡如鱼得水，"这位59岁的先生能够连续步行数小时而'没有任何疲惫的迹象'"。

洪堡一行穿过炭疽病的疫区，攀上白雪皑皑的别卢哈山，与清军哨所的军官友好交谈。在60岁生日的时候，列宁的外祖父还前去祝贺，也算是一段历史佳话。

1829年11月13日，洪堡回到了圣彼得堡。从5月20日出发以来，他们一行在六个月内完成了长达10000英里（约16000公里）的旅行，途径658个驿站，更换了12244匹马。这虽然是洪堡的最后一次远行，但"他关于自然的思索却好像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在欧洲人和美国人的心智中播下了万千颗种子。"

洪堡的科学成就和著作推动了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在世界上产生了很大影响。除达尔文之外，世界自然文学的先驱大卫·梭罗、德国博物学家恩斯特·海克尔、美国博物学家乔治·珀金斯·马什，以及美国早期环保运动的领袖约翰·缪尔，均以洪堡为思想源头，从各个新角度出发深化了洪堡的理念。

1859年5月6日，在达尔文的《物种起源》正式出版半年前，洪堡在柏林与世长辞，终年90岁。作为"最后的通才之一"，洪堡的身影慢慢隐入了历史的深处。当然他注定是不能被忘记的，在安德烈娅·武尔夫的《创造自然》中，您能重新追寻洪堡的足迹，会对洪堡有更多的认识，对洪堡的精神有更深的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