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桃
我是一个写作爱好者,我的写作经历是和改革开放40年同步发展的。因为主攻方向是娄烦民间文化,这就使我和娄烦的山山水水结下了不解之缘,民间采访成为我经常性的活动,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1979年至1996年,我在乡村学校当教师。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去哪里都是靠两条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仍然利用各种机会在我的活动范围内坚持不懈收集娄烦民歌、民俗和民间故事。到1997年回县参加县志编纂前,已收集了十多万字的娄烦民间文化资料。
第二阶段从1997年到现在。这20多年的时间中,我参加了《娄烦县志》《今日娄烦报》、娄烦政协文史资料等编辑工作,工作范围从个人活动圈内单纯收集民间文化扩大到全县所有文化资料。工作条件也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个人生活水平的提高鸟枪换炮,步行变成了乘车,手写变成了电脑,我的活动也基本固定在采访和写作两条线上。
2008年至2011年,我编《娄烦民俗》一书。这段時间,农村人口向县城集中速度很快,为我的采访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一年四季,只要天气晴好,在县城主街道南大街两旁,就有许多老人热天歇凉凉,冷天晒太阳。哪个乡镇的都有,做过各种职业和活儿的都有。每当写到一个民俗事项写不下去的时候,就跑到街上和那些老人拉呱,一本30万字的书就这样写出来了。除临时性零星采访活动外,我参加的重要采访活动有:2009年应县文化局之约参加太原市“非遗”普查组在娄烦县的“非遗”普查;2012年为编纂《三晋石刻大全·太原市娄烦县卷》,应县文物旅游局之约参加了娄烦县碑文考察;作为县政协连续五届政协委员,从1999年到县政协编文史资料,到2012年换届退出,参加了县政协组织的多次考察视察活动;2018年,我已耳聋了,但为了编《娄烦村名与地名的来历》一书,仍然以笔代言,在县政协有关同志的配合下考察了娄烦县全部142个行政村。
在采访过程中我们也曾碰到过不少困难。一是路难走。有些古碑古钟,常常隐藏在又奇又险的山中,不要说汽车去不了,就是步行也很难。
杜交曲镇汾河西岸的寨沟山上有古栈道遗址,人称神仙栈。栈道狭窄处不到一米,宽处两米左右。在南、北两端最窄处各有人工打断不到两米的一段壑口,需搭上木板方可通过,壑口峭壁上有后人凿下的石蹬。两壑口中间有两个天然石洞。栈道、壑口与石洞,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过去,汾河夏季水涨,交通被阻断,此栈道就成为静乐、岚县等晋西北诸县通往太原必经的躲河越岭通道。太原方向群众中有“提起神仙栈,不敢去娄烦”的俗语。在从北往南第二个石洞旁有古碑一通。1998年编县志时,我和县史志馆同志去抄碑文。当时我已年近60岁,血压偏高,一攀高就头晕。但年轻人大多不识繁体字、异体字和古体字,我不过去,碑文抄不回来。只好面朝绝壁,两手也紧紧扶着绝壁,在同伴们的提示下踏着石蹬一寸一寸挪过去。
2005年,我编《娄烦碑谱文化》一书,正月的一天,到一个村抄一篇钟文。那天天气特别冷,刮着凛冽的西北风。在村里找了一位老师引我们找到那口钟,钟扣在一个土堆上,周围有二三寸厚的积雪。我二话没说,就在雪地上抄起来。那位老师用大衣领围着脸对我说:“我可宁愿站讲台也不做你这营生。”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为爱付出,百疲不殆。
二是字难识。由于许多古碑文年代久远,字体漫漶不清,难于辨认。三元村水磨后墙上嵌着一通“永固之门”碑。碑文是寨沟山神仙栈的姊妹篇。首部娄烦县志初稿中收进去了,但147个字的碑文,有近一半是画圈或抄错的,意思无法读通,我建议删掉了。此碑离我家不远,后来我先后5次骑车去辨认,终于只剩已无痕迹的7个字,但意思基本通了。看清楚字不一定就知道意思。初涉古代碑文和家谱时,常常碰到一个“峕”字,我不认识。问县内一位学者,他说山西大学有个教授曾告过他,但忘记了。后来见得多了,我也有所感悟,对他说:“从那个字所在的位置看,好像是个时间的时字。”他一拍脑门说:“对对对,就是个时字!”我到《新华字典》上一查,那个字正藏在那里偷笑我呢。
三是根难寻。有许多民俗现象,其产生与流传都有一定的根源,如清明源于介子推,端午源于屈原等。但更多的民俗现象,虽然也都有一定的根源,却不为人所知。
一座新戏台落成后,唱第一台戏之前,都要打台,祭神箱驱赶邪气。神箱又叫老狼爷箱子,里边有老狼爷神像。我知道戏曲演员尊唐玄宗为祖师爷,为什么却祭老狼爷呢?带着这个问题,我采访了娄烦城内唱过戏的许多演员,但他们也都不清楚。最后找到一个老婆婆,我一提问题,她就毫不含糊地说:“知道!”然后给我讲起了老狼爷的来历……40年民间采访,不仅给我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写作源泉,也使我享受了美丽娄烦的山水之乐。在农家炕头,听老农娓娓动听的讲述,使我体会到了人民群众对自己传统文化的无比热爱;在古庙古碑前徜徉,我体会到了娄烦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在云顶山顶极目远眺,领略了祖国江山的辽阔壮美;在汾河水库乘舟游弋,看到了生态建设给娄烦大地带来的勃勃生机;在干净整洁的农村“两委”大院瞻仰五星红旗,更使我感到做一个中国人的幸福与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