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幽兰草》中“云间三子”词的创作

2018-10-16 10:44李琪
青年时代 2018年22期
关键词:创作

李琪

摘 要:《幽兰草》作为“云间三子”陈子龙、宋徵舆、李雯的诗歌合集,是云间词派早期复古主义词学观宣言,是三子词学理论与创作实践高度统一的体现。它由陈子龙所撰的《幽兰草题词》和三人的词作两部分组成,是研究该词派早期发展状况的一手资料。本篇论文,笔者将从《幽兰草》所倡导的词学理论入手,探究三子在词的创作中思想与艺术的共通点,比较三人同题作品中体现的个人风格,从而加深对《幽兰草》这部作品的理解。

关键词:《幽兰草》;云间三子词;创作

“云间词派”是明末清初崛起于松江(古称云间),活跃于江南的著名词人群体,它的崛起,是明末清初词学复兴的开始,是词坛局面又中衰进入中兴的重要推动力量,在清词史上具有着开拓之功。在词派内部,陈子龙、宋徵舆、李雯被推崇为中坚力量,三人合刻的《幽兰草》也被视为云间词派的发端之作。

《幽兰草》多陈、李、宋的唱和之作,据学者考订词集应产生于三人同时赋闲定居松江且交往密切的时期。其中陈子龙的《幽兰草题词》对云间词派甚至是清代词坛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云间三子”对南唐、北宋婉约词派的认同和回归也纠正了明词曲化俗化的趋向,使得词回归到“宗婉约”“尚雅正”的本色轨道。下文笔者将从词论开始,探究“云间三子”《幽兰草》中体现出创作特点。

一、《幽兰草题词》中的复古主义词学理论

《幽兰草题词》是云间词派复古主义词学理论的宣言,代表了以陈子龙为首的云间词派早期的词学观点。在《幽兰草题词》中,陈子龙首先对五代以来词的发展脉络进行了梳理,并对各时代的词做出了简要评价,通过“或弄纤婉丽,或哀艳之情;或流畅淡逸,穷盼倩之趣。然皆境由情生,辞随意启,天机偶发,元音自成,繁促之中尚存高浑,斯为最盛也。”等句肯定了南唐北宋词的当行本色,即婉丽、含蓄、柔美的抒情特点和必备的音乐美。又点出了“南渡以还”之后,呈现出词寄予感慨,如诗似文和一味浅俗,入于优伶着两种风格倾向,并且这两种偏离词统的情况经过元明两代更是愈演愈烈,“独斯小道有惭宋辙”。而后陈子龙选择了明代的刘基、杨慎、王世贞三位词作家进行评论,对此三人提出批评:1、虽合音律但无惊心动魄之处;2、以学问为巧实为累赘;3、词似小调,醉入俚俗。值得注意的是,陈子龙肯定了被评价者的能力,认为并非词人“才之不逮”,而是受当下“荒才荡色时窃滥觞”的影响。最终循循善诱的提出了词与诗文一样,要进行复古的观点,开出了一剂学习南唐北宋词创作的良方。

《幽兰草题词》可以视为《幽兰草》这本合刻词集的理论指向,“云间三子”在创作时皆秉持着回归本源的理念,与处于颓势的明词划清界限,以婉约雅正的南唐北宋词为标尺,使得此种词学观点和创作实践得风气之先,成为词重回本色轨道的起点。

二、“云间三子”词在《幽兰草》中的共通之处

云间派作词多有赖于唱和活动,其中《幽兰草》就收集了三子共通唱和或者两两唱和的作品。将三人的词题对比横向来看,他们词主要以小令为主,内容上多为咏物、咏节气时令和抒发闺情。如他们同写过梅花、新柳、春寒、秋夜、重阳等内容的词作,多本色当行,深婉含蓄。笔者认为这种情况的出现一方面和三子的同题唱和有关,一方面也突出了三人相似的词学观点有关。本章,笔者将以词为本,主要从作者情思和意象词汇的运用两个方面,展现“云间三子”词在《幽兰草》中所体现的共通之处

(一)时时风月着意,处处花草含情

明代词风异化的现象严重,词作多尚花草美人,内容俚俗,格调不高。相较下,作为游戏唱和的《幽兰草》虽然也多咏物写景,闺中怀人之作,可具有着内在深沉的情思意蕴,体现着南唐北宋词的精髓。从而起到了扭转明代词风异化的作用。具体特点如下:

1.写女性不涉狭亵,只含深情

如宋徵舆的《蝶恋花·晓别》中描写情人离别时的女性举止,“几度唤来娇不顾”,“忽有叫回”等句皆烘托出女子“泪珠点点轻轻坠”的柔弱软媚,又表现出女子不愿直面离别的矛盾心理。不细描女子姿态,重在突出内心的情感。又如李雯的《少年游·代女郎送客》的下阕,它突出了女郎送别心上人后的孤独心境,并通过“送君归去,好梦忆江南”收尾,让此种的女郎仿佛置身烟雨朦胧之境,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情感的抒发令人回味无穷。

2.寄意于物,发之以情

如“青楼恼乱杨花起,能几日,东风里。回首三春浑欲悔,落红如梦,芳郊似海,只有情无底。”(陈子龙《青玉案·春暮》)中将扰乱人心绪的杨花,残败的花朵与悔恨、“情无底”等心绪结合在一起,咏时令的同时牵涉人情,为下片的伤离别打下基础。又如《眼儿媚·秋思》中的“蒹葭相对,豆蔻无枝”中的“豆蔻”亦是少女的代指,成对的蒹葭和孤独的豆蔻一比较,写物的同时,少女情怀也自然流露出来。

(二)用寻常意象词汇造独特的我之意境

从《幽兰草》看。三子在意象和情感性词汇的选择上也趋向高度一致,并且这些意象词汇被集中反复的运用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举例如下:

如陈子龙擅长运用“梦”,如“才与五更春梦别”、“压损芳波一段愁,愁时梦未休”、“残月疏更,有梦何时了”等句,借梦之飘渺叙情之含蓄。又如李雯在词中多用“风”、“雨”、“月”等意象,虽然并不标新立异,但却着重对常用意象的精雕细琢,并且通过添加修饰词的方式使得意象内蕴丰富,表意更见清晰准确。像写月的词有淡月、溪月、三更月、云际月;写雨有清明雨、杏花雨、黄梅雨。再如:《幽兰草》中用来表现情感出现频率最多的词——销魂、断魂和愁。像“愁时如梦梦时愁”(陈子龙《清平乐·春绣》)将女子春日独居,百无聊赖,梦中现实都生出相思情的苦闷展现出来。又像宋徵舆《南乡子·秋病》中用“更有一番断肠也”写女子的愁过眉尖又兼秋病的恹恹之态。

总之,“云间三子”皆用寻常词汇意象去塑造我之情景,从而有了“惜别身随南浦潮,斷肠人似潇湘雨”的自然景物和离愁别绪的水乳交融,有了“又依灯影伴黄昏”的孤独寂寞,有了将“点点玉楼晴雪乱”(柳絮)和“行人空怨马蹄轻”(离别)结合的另辟蹊径。这种运用传统意象但注入情感,精雕细琢的手法正是对复古词学观的践行。

三、“云间三子”词之小异

《幽兰草》是三子在共通的词学观念的指导下完成的,因此,《幽兰草》中的词在风格和艺术特色上也极为相似。本节将对三子词进行简答的比较,从大同中找小异。笔者发现,三人在思想的寄予和意象的运用中有所不同。如,在《幽兰草》中有宋徵舆、陈子龙的同題之作《天仙子·春恨》,同时写暮春之景,陈子龙借用子规、暮云、乱红等营造出满目凄凉,一句“北望音书迷故国,一江春水无消息”当真有了“国破山河在,成春草木深”和“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味道,着眼家国,尽是风雨飘摇。而宋徵舆则不同,他站在了时间和历史的角度上说出了春日逝去还会再来,人间变迁不能回头的真理,体现出了“年年三月为谁春”的哲理性思考。两首词难分伯仲,与二人的性格和生活经历相关。像《幽兰草》创作之时,松江还未收到战火威胁,宋的年纪也尚小,未进入明朝政治圈,并不能对家国变迁生出切肤之痛。他《幽兰草》中多数的写景咏物之作都为游戏而少寄托。

又如,陈子龙和李雯都写过许多咏春词,而陈子龙的词中普遍带有伤感的情绪。如“柳荡花飞,总为愁颠倒”,又如“无语欲催红,断肠芳草中”。而李雯词则语多柔美,并非陈子龙这般悲凉。另外李雯在明代科举不顺,多有怀才不遇之感所以他更倾向于写凛冽的寒冬。一个用春去写伤感,一个用严冬说苦痛。一个用蓬勃之景反衬。一个用萧瑟之景深描。意象上的小异于词人经历写作的习惯都有关系。

四、小结

《幽兰草》作为“云间三子”早期词学理论和实践创作的集中成果是云间派复古主义词学思想的宣言,它突出体现了三子在创作上的特点和共通之处,其中本色当行,但潜藏情和巧用意象又具有着扭转明词异化现象,开创了清初词坛新局面的作用。并且,笔者最后浅显的对三人的同类词进行了横向比较,察觉到了他们寄意的深浅,此为小异,有待于进一步关注。以上便是笔者对《幽兰草》以及《幽兰草》中“云间三子”词的创作的浅显看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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