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现代化是教育现代化的归宿：从“贪官教子”说起

禇宏启

教育以育人为本，人的现代化是教育现代化的归宿。教育现代化涉及方方面面千头万绪，课程内容、教育教学方法、教育管理、教师队伍、教育技术等等都需要现代化，但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毫无疑问是人的现代化，是让学生成为现代人，让学生具备现代素质。

何为现代人？简言之，就是具有现代精神的人。笔者在“宏启观察”系列文章中曾写过《培育现代人与改造国民性》（见《中小学管理》2016年第4期），读者可以参阅此文。

本文想强调的是：在我国当前这个历史发展阶段，人的现代化、培育现代人并不容易，需要各级各类教育共同努力，甚至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对此，笔者想先从一个“教子”案例谈起—

某省建设厅厅长因贪腐沦为阶下囚，他在位之时风光无限，曾给其在大学读书的孩子写信，吐露“九阴真经”，教子如何走仕途，信件的大致内容如下。（1）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2）不但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3）要有文凭，但不要真有知识，真有知识会害了你。有了知识你就会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是从政的大忌。（4）做官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5）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说的做人，就是处关系。做事是实际工作，这点会不会都无所谓。（6）我们的社会实质是农民社会，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具有农民特点，要搞短期效益，要“鼠目寸光”。（7）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拍马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8）慎于言，要支持“老大”肯定支持的、要否定“老大”肯定否定的。（9）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都不是必须严格遵守的，确切地说，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

从这个“贪官教子”的案例，可看到在当今中国，培育现代人依然任重道远。这封信的价值取向是：漠视民主，无视法治，看重等级，注重关系，搞人身依附，唯上不唯实，不说真话，吹吹拍拍。读罢此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此公直言不讳、劝告其子“要多学习封建的那一套”，而现代化的价值追求，如平等开放、民主法治、科学理性、独立思考、追求真理等等，通通不要。当然這些秘籍“传内不传外”，都是总结几十年为官经验之后的肺腑之言，可见官场之中腐朽文化封建文化依然存在，官场生态亟待净化。这封信实在是我们讨论21世纪我国“人的现代化”议题最典型的反面教材。如果此类人掌控了国家公共权力，那么治理现代化何时才能到来？权力不变质才怪！

本文写就于2018年8月25日，三天前即22日漫画家方成先生逝世，享年100岁。他的漫画大力鞭挞国民性中的落后与鄙陋，对于官场的讽刺更是入木三分，朋友圈纪念他的一篇文章的标题是《方成已去，他讽刺的人和事还在茁壮成长》。“人的现代化”谈何容易？

行风政风影响民风，也影响校风师风、教风学风。具有现代精神的现代行政体系和现代官员群体，是教育现代化推进人的现代化的重要外部条件。政府主导的教育现代化模式下，行政官员现代素质如何，能否做到科学、民主、依法行政，对于教育现代化、对于把学生培育成为现代人影响甚巨。同理，要把青少年培养成为现代学生，校长首先应该成为现代校长，教师应该成为现代教师。我们怎么能指望“传统的”校长、教师、父母培养出“现代的”学生呢？

因此，本文所讲的“人的现代化”，不仅仅针对青少年学生，也针对校长、教师、教育行政官员，甚至所有的党政官员与普罗大众。进而，本文所讲的“教育现代化”之“教育”，并不仅仅指普通中小学教育，而是包括各级各类教育，包括针对校长和教师的成人教育，包括针对社区群众的社区教育，甚至包括各级党校所开展的干部教育，甚至包括父母对孩子开展的家庭教育。“所有的教育”都需要“现代化”，都需要具有现代精神，都应该把自己的教育对象培养成现代人。当包括党政官员、校长、教师、父母在内的“大人”都完成人的现代化了，都成为现代人了，“孩子”的现代化就比较简单了。

通过教育现代化促进人的现代化，任务艰巨，要秉持一种现实主义的态度，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追求短期效应，尤其不要好大喜功、追求政绩，这本身就是反现代化的。推进教育现代化，要紧紧围绕“人的现代化”来展开，而不是围绕一堆数量化的指标如入学率、达标率、参与率、巩固率等等展开。人的现代化，还要适应21世纪的新的时代要求，要具备21世纪所需要的“新现代素养”即“核心素养”，如创新能力、批判性思维、公民素养、合作能力、信息素养等等。

人的现代化在我国当前是一场真正的价值革命、文化变革，变革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