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时的ETERNAL礼物店·医医不舍

尾羽

一

开店九个月，光时终于热泪盈眶地遇到了一位由别的客人介绍过来的客人。娅娅的男友安瑞，将他的合作伙伴之之介绍过来。

之之是一家宠物诊所的老板，但看上去更像健身房里的私教，一身健壮匀称的肌肉看得光时极为羡慕。他是做事干净利落的人，将礼物挑选好，交代了光时几句，就落荒而逃般离去，生怕赶上晚高峰似的。

“喂，之之先生，发票您拿一下！”光时赶紧拦住他，“我说，老兄，放松一点，我会完成任务的。”

“嗯……我只是害怕，害怕看到结果。”

之之委托光时来到的是2年前，2016年的冬天。

那时之之就有家宠物诊所。而光时一回到2016年的冬天，就碰见一个梳着马尾辫，长着猫眼的女孩气冲冲抱着自己的猫咪朝手足无措的之之咆哮：“你凭什么阉了我的猫？”

“那那个……钟医生，您先喝杯水，消消气。”

“我没那个闲工夫。”

“钟医生，您讲讲道理成吗？您的猫走失了，我以为是流浪猫，捡了。给猫节育是对猫好，您也养了这么多年猫了，您应该很清楚。”

“放屁！它现在郁闷得连猫粮都不愿意吃了！”

“这个……这个都是正常現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要不我免费送您点猫粮？”

被叫钟医生的女孩忽然暴躁起来：“好，过一段时间如果它还不好起来，我就把你阉了！”

隐匿在钟医生旁边的光时被擦身而过的脾气火爆的女孩吓得不轻。他咂舌想，之之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男人婆？

第一次踢馆是钟钟，也就是钟医生发起的，以之之的忍辱负重告终。而第二次却是之之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钟钟的牙科诊所。

他们两个人的诊所其实就在马路左右两边，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之之躺在椅子上，被刺眼的探照灯闪得眼瞎，弱小、可怜、无助地蜷缩成一团：“那个钟医生，我昨天跟别人打架，把两只手都打折了。你能不能每天帮我做个牙齿清洁？钱我可以一次性付。”

“哼，又是自己手痒阉了别人的猫吧？”

钟钟手起“刀”落，之之只感到嘴里一阵灼热的痛，反应迟钝地痛呼出声。定睛一看，钟钟已将一颗坏死的龋齿扔在了一旁：“这一周都要吃流食。要清洁了，来我这找我。”

之之无辜的眼里噙满了泪，想说“好”却发不出声来。

从那天起，之之按时向钟钟报到，一早一晚两次让钟钟帮她清洁牙齿。但钟钟每次势必要将他晾在一边，等她为所有病人看诊结束后才开始替之之清理。

这之之还能容忍。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她对其他所有病人都和颜悦色，唯独对他就横眉冷对。

每次为他清洗时，钟钟还不住抱怨：“唉，你这个牙长得横七竖八的乱死了，好难洗。”

“哎，要不是手断了也不会麻烦您老人家。真恨不得有那种自动刷牙，不用靠手的工具。”之之因为嘴里漏风，口齿不清地应和。

“你倒是设计一个给我看看，我好卖给病人挣钱。”

“好啊，我一定做一个给你看。”

两个人插科打诨，结局往往是之之又被钟钟暴打了几个栗子。但钟钟脸上因此出现的笑容，却在一片幽幽夜色里显得这样明媚。

钟钟一个人维持诊所的运营，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也许看她只是一个年轻女孩子好欺负，有患者故意恶意碰瓷，说钟钟给他拔错了牙齿，带一拨人上门讨说法。

钟钟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忍不住推了为首的泼妇一把：“我们医生，都是宣誓过的，对你们病人负责到底。你们呢？为了点钱昧着良心在这跟我编故事，害不害臊！”

泼妇一下被打愣了，身旁的壮汉们却不是白雇的，立刻将钟钟围得水泄不通，将钟钟握在手里的手机一抽，丢在地上，不让她报警。

之之赶紧带着灭火器冲进诊所，一通乱喷，喷得壮汉们被糊了眼。

趁此大好良机，之之紧握住钟钟的手，刻不容缓地从诊所逃出来。两个没被喷到的大汉追出来，穷追不舍。

之之心一横，推了一把钟钟，自己却留下拦着那两个壮汉，三个人打得不可开交。

“从那天起，我就下定了一定要健身的决心。”2年后，之之对光时如是说。

英雄救美的举动是壮烈的，结果却是惨烈的。

泼妇团体们和钟钟与之之一起被带到派出所，本来民警调解一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结果钟钟却不依不饶：“是他们先来造谣的，我要告他们，告他们诽谤，人身伤害罪！”

之之青着眼圈拉住她：“算了，钟钟，我没事，你别横了。这种人，自有天收，不值得我们动气。”

她当即甩开他的手，大吼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所有的医学生！我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被你们这些人渣欺负！医者父母心，可你们这些人又把我们当成什么？你们最好一辈子都别生病，别生病了才想起对我们做过什么！”

“牙医也算他娘的医生？”泼妇开始冷嘲热讽，“拔几颗牙齿就以为自己再世华佗，要我们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啊！”

泼妇话还未说完，就又被赏了个巴掌。

这次动手的，却是之之。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给我道歉！”

这下，换作钟钟想要拉他，结果他一副阎罗王样子，唬住所有人：“你今天不道歉，你死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对……对不起。”

“给我他妈说响点。”

“对不起，钟医生！”

钟钟搀扶着挂彩的之之回到自己的诊所，皱着眉给他清理伤口，他嗷嗷喊疼：“手折了。”

“不是早就折了吗？”钟钟冷着脸给他固定骨折的手指，“手折了还以一敌二？”

“嘿嘿，本来长好了，结果又打折了。”

钟钟嘲谑：“下个月是不是又要折一次？你到底为什么要用这个烂理由找过来？”

“怎么了？一见钟情犯法吗？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孩撒谎，犯法吗？”

钟钟看着挂彩的之之，“噗嗤”一下笑出来：“好了，好了，我不追究你阉了我的猫的事了。以后别有事没事来找我，我真的挺忙的。还有，对不起，之之，我不应该对你这么暴躁，我也不该用猫的事和你碰瓷。”

“啊？”

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出来：“对不起，我只是嫉妒你盘下了这个宠物诊所。以前，我男朋友说了，他要在这里开一个儿童诊所。可是他不在了，我却无法忍受有人将他取而代之。”

之之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她却拭泪：“我马上就要去进修了。谢谢你，之之，谢谢你对我的忍耐。”

“我知道你男朋友是谁，我是他的师弟。”之之的声音陡然低落，“我的主修根本不是兽医学，我和师兄在同一家医院实习。那天，有人问我师兄在哪里。我以为是他的病人，就指了一个方向……我不知道他们是带着刀去医闹的，如果我警觉一点，就不会……对不起，钟钟。”

钟钟诧异地瞪大眼睛，忘记哭泣：“所以……你是故意租到我对面来？”

之之保持缄默，等同于默认。

钟钟站起身来，先一步逃离诊室：“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错的人不是你。回去吧，之之，不要浪费你的才华和病人们的机会。”

之之哽咽着，握着拳头，始终没能把心里话说出口。不久，他也起身离去。

在一旁的光时沉默地将之之挑选的自动刷牙器放在钟钟的钳子旁，履行了之之对钟钟的诺言：“好啊，我一定做一个给你看。”

2018年的之之再遇光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刚结束一个交流会。

“所以，答案是什么？那个世界的钟钟，后来有出现挽回你吗？”

之之笑着摇头：“没有，可是我看见她在那个世界的2019年又回到了诊所，我向她立即告白”

光时突然觉得，这样的试验失去意义，之之甚至不用来他这里寻找答案。因为他看见之之的目光，又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来时的方向：“我想，我会继续等待，等待我们在这个世界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