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海杰
最近去英国音乐之旅,主要在伦敦。伦敦是欧洲最大的城市,也是英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十天的所见所闻,大开眼界,深感那里的音乐生活丰富多彩,耳不暇接,且已常态化地融入到各阶层市民的日常娱乐生活中。
先说“高大上”——英国皇家歌剧院,这是闻名世界的几大歌剧院之一,无论是指挥、乐队、卡司(演员),还是制作团队,绝对一流。我在那里聆听了四部歌剧:瓦格纳《罗恩格林》、莫扎特《唐乔万尼》、普契尼《波希米亚人》、威尔第《法斯塔夫》。《罗恩格林》由当红明星指挥尼尔森斯执棒(他去年十月曾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两场音乐会),男主角由世界乐坛独一无二的德国男高音VOGT主演(2015年,我曾在拜罗伊特观赏过他主演的《罗恩格林》)。演出极其精彩,音响效果奇佳。《法斯塔夫》则有威尔士著名男中音特菲尔主演,形神兼备,活灵活现。除了演出阵容,印象最深的是,这四部经典歌剧都是新颖的大制作,给人以别开生面、生机勃勃、妙趣横生的享受。传统歌剧已经上演了上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如何出奇制胜,给观众以新鲜感,已成为当今歌剧演出的重中之重,这对目前方兴未艾的中国歌剧的探索和实践不无启发。
在伦敦(乃至欧洲的音乐重镇),歌剧演出是至高的音乐享受,不仅门票贵,而且观众大都盛装出席,仪表端庄。皇家歌剧院配有高档宽敞的餐厅,演出前一个多小时,已有不少观众在那里品美酒尝美食,交流攀谈,一派时尚的社交场面。音乐演出由此又拉动了经济消费,还提供营造了高档的社交机会,可谓“一箭三雕”,相得益彰。
几天后的又一次观剧经历,让我更是感慨良多。那是在伦敦的摄政公园,那里有一个“歌剧艺术”露天舞台,每年夏季上演多部歌剧。今年巡回演出四部,都是当代音乐家创作的歌剧。我观赏的那晚,上演的是英国当代著名作曲家布里顿的室内歌剧《旋螺丝》。室内性质的歌剧放在露天舞台演出,本身就是个创新,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当我走进“歌剧艺术”的大门,一下子误以为走错了地方——在一派绿草如茵、古树参天的田野,许多人三五成群,着装五彩缤纷,分别围成一桌在聚餐,场面热闹温馨,像是在度假胜地野餐;巡目环视,另一边是连成一大片的露天酒吧,也有许多人在品葡萄酒喝饮料吃甜食,悠闲自得。原来这些都是露天剧场的观众,他们显然比皇家歌剧院的观众随意多了,穿体恤便服的比比皆是。穿过这个区域,进门,才是演出的露天剧场——在一片绿树环抱的区域,搭建了一个露天舞台,自然美景与演出舞台融为一体。进场时,有不少观众还带着没有喝完的酒、饮料和美食,有的甚至拎着装满食品的篮子和小冰箱进场——哈哈,似乎不是来看歌剧演出,而是来聚餐派对的。然而,一到演出正式开始,近两千座位的观众马上安静下来,全神贯注欣赏演出。
后来,当我在著名的专演室内乐的威格摩尔音乐厅欣赏弦乐四重奏音乐会,在伦敦西区女王陛下剧院欣赏音乐剧《剧院魅影》,在卡多根音乐厅欣赏朱克曼夏季音乐会,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欣赏弗雷的《安魂曲》……不管是剧院大小,还是演出内容有别,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剧院和音乐厅都配有相当规模和气派的餐厅,聽音乐会、看歌剧和音乐剧,不仅已成为老百姓的社交场合,还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包括部分外来游客)。当然,就像产品的广告语:演出的质量都是有保证的。所以,他们的演出市场才会如此的兴盛和发达。据说,伦敦大大小小的演出场所成百上千,真是蔚为壮观。
不仅如此,他们的演出甚至还扩展到其他领域的场所。在我到达伦敦的第三天,刚刚卸任柏林爱乐乐团音乐总监还不到一周的西蒙·拉特,居然在以收藏展览当代美术作品的泰特现代美术馆,指挥伦敦交响乐团,演出当代著名法国作曲家梅西安和德国作曲家施托克豪森的作品音乐会。音乐会的形式新颖独特,有门票进内场的观众全部站立观赏;买不到门票的观众,则可以在二楼的天桥上远距离观赏;更有美术馆的工作人员打开办公室窗户观赏。在演奏施托克豪森的作品时,场内搭建了三个舞台,有三个指挥(另两位指挥是西蒙·拉特的助手)。演出中,西蒙·拉特亲自对作品进行解释,便于观众理解。演出中,观众也可以随意走动和拍照。原以为这样的先锋作品音乐会,观众一定以专业人士为主,场面也许会颇为冷清,想不到场内门票早已告罄,场外天桥上也站满观众,现场绝大部分是普罗大众(这从他们的衣着、表情和神态上可以看出),聆听非常专注,每演完一部作品,即大声鼓掌叫好,气氛热烈。此情此景,令我感慨万千。
伦敦之行,收益多多。伦敦和上海都是国际性的大都市,从地图上看,伦敦很像上海,泰晤士河把伦敦分为河西河东,黄浦江把上海分为浦西浦东。伦敦丰富多彩的音乐生活,有诸多方面值得上海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