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海派文化系统对都市与乡土矛盾关系的调和

2018-09-28 09:12王翠玲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海派都市乡土

王翠玲

摘要:物质文化条件的剧变,促使文化系统重新调和,都市文化的产生无法脱离具有孕育作用的乡土,其发展却不会囿于低速率的乡土。人们在都市与乡土的割裂与粘着状态中挣扎、寻找,逐渐形成了一套融入市民趣味的安然自处的海派文化系统。带有新的时代、地域特色的海派文化系统实现了与乡土文化的对接与跨越,散发出新的生命力。

关键词:海派;文化系统;都市;乡土

中图分类号:TP39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8)23-0189-02

一、前言

“乡土是家园、是童年、是母亲,都市是什么?都市仅是罪恶的享乐之所,从《子夜》到《日出》,大部分新文学作家嫌恶上海,”乡土情怀从实实在在的土壤中被孕育,被不少人怀想,从情感而论,都市更多地被当作乡土的对立面而存在,是人们谋求生计的无奈之举。

伴随上海物质文化条件的剧变,都市与乡土曾经在上海这座典型的大都市刀锋相见,都市与乡土既割裂又粘着,既对立又统一。文化系统经历了一个重新调和的过程,形成了一套融入市民趣味的安然自处的海派文化系统,为人们在繁华的都市中筑建了新的精神家园。

二、都市与乡土的割裂

上海在褪去小县城的旧装后,重新装扮,披上华衣美服,跳起了上海的狐舞步,以全新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人人都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仿佛在进行一场狂欢,全然不见往日乡土的气息,散发着洋气。

都市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新式的舞厅、影院、跑狗场……各类娱乐场所一应俱全,百货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消费着人们的口袋,装饰着人们空虚的外壳,繁华的表象背后散发出肉的气息、物的气息。《海上花列传》中含有较多的繁华与糜烂的都市景象的描写,郭沫若在一首题为《上海印象》的诗里更是直接描写了一幅“都市游魂”的画面:“游闲的尸/淫嚣的肉/长的男袍/短的女袖/满目都是骷髅/满街都是灵柩/乱闯/乱走。”

现代都市的速率带给人们巨大的压力,都市的繁华也吸引着人们去放纵、享受,不管是什么原因,在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人生被作为消费品极度享用,欲望得到了实实在在的满足。移民人口们早就遗忘了自己来自哪里,跳脱了旧的环境与旧的自我,人们的灵魂似乎无所归依,乡土的“根”漂浮着,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遥不可及。

新文学作家表现出对上海这座都市的极度厌恶,认为它是畸形的。1926年,高长虹写到:“我实在诚恳地厌恶上海的小商业的社会。它已经不是乡村了,但又没有走到城市,它只站在歧路上徘徊。乡村的美国都市的美,它都没有,所以只显现出它的丑来”。高长虹认为上海既不是乡村也不是城市,乡土与都市割裂开来。

面对物质条件的急速转向和异质文化的大量涌入,任何一个社会都难免要经历一个调和的过程,在迷茫中打转,从表象上看来,都市与乡土是对立的,人们跳脱乡土来到都市,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三、都市与乡土的粘着

都市文化的产生无法脱离具有孕育作用的乡土,都市与乡土无法完全的割裂开来,二者始终粘着在一起。

上海作为一座典型的移民城市,它的文化中融入了太多的移民文化,外来人口将自己所在乡土的文化带到上海这片土地上,虽然是不自觉的文化迁移活动,却对上海的文化产生了不可否认的影响,呈现出碎片式的记忆,在日常的行为中表现出来,在语言中流露出来。

文化的异质性难免会产生碰撞,各方乡土文化交流与融合的过程会产生新的适应上海本土的文化,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博厄斯提出了文化动力的概念,伴随着移民的过程,乡土文化成为都市文化产生的内在动力之一。

都市与乡土的粘着还表现为人们在狂欢过后产生的失落感,都市的步伐不会为任何人停止,当融入它的节奏的时候,人们会被它的速度追赶,像机器一样运转、狂欢,当人们疲惫的时候想要寻找的东西就是乡土。对乡土隐约的怀想是对归属感的找寻,乡土是安放情感的处所,主要表现在因时间、空间的遥远而萌生美感的家乡。

郁达夫在《春风沉醉的晚上》里描写了一个上海香烟厂的女工与一个流浪型的现代知识分子的短暂相遇,文中的女工就是这样一类带有残碎乡土文化记忆的群体,他们进入这座都市,用劳动力来换取生活,也将她所在的乡土文化带到这片土地,她是不是也会听着齿轮的转动声想念着什么呢?

在海派文学的创作中,刘呐鸥试图展现都市背景下人的失落感,用批判的眼光看待都市,描写都市人们的一次偷情、寻欢,甚至男女邂逅,类似于《麦田的守望者》,沈从文指责刘呐鸥的写法“邪僻”。

上海张国安教授曾指:“就对生活的观照态度来看,刘呐鸥和沈从文,应当说是在同一地平线上的。善恶美丑是非等等,这些价值观念,在他们单纯和全然的观照态度中纯属多余。不过,刘呐鸥的单纯和全然是都市化的,沈从文则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刘呐鸥和沈从文,都缺完美,他们最吸引人的是单纯和全然。”刘呐鸥通过对传统伦理道德的反叛呼唤着自由,何尝不是对乡土的眷恋。

四、海派文化实现的对接与跨越

城市的文化基础薄弱,如果将它与乡土割裂开来,它似乎只是漂浮的建筑物。然而二者是无法割裂的,城市的拉力吸引着带有乡土文化背景的人们,在经历了城市本土文化与异质文化的碰撞与交融后,人们会不停地寻找可以安放情感的新的文化土壤,一代或者两代,一种个人的新的乡土文化就在城市里扎根了。

四十年代,张爱玲把现代主义和传统伤感言情小说对接,以她照人的才华描写生活气息浓郁、人情味道十足的世态小说,运用了一种婉转的是非观——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更加贴近现实层面,创造了一种“活”的境界,集海派文化之大成。“婉转的是非观”与海派文化多元包容的特点相呼应,较为典型地展现在《金锁记》里的曹七巧身上,她的丈夫是个“骨痨”病人,七巧正常的情欲受到严重压抑,以致人格变态,她设法破坏儿女的幸福婚姻,可怜又可憎,旧式大家庭气息的熏染,已使她人性扭曲。张爱玲试图挖掘人的本性,揭示善恶常常是集于一体的,给处于糜烂与繁华都市的人们不安的心灵一剂解药,打破了通俗文学善恶各执一端的传统。

张资平、叶灵凤—刘呐鸥、穆时英、施蛰存—张爱玲,海派文人经历了一个从物质表象挣扎出来的过程,海派在市民趣味中逐渐体现文人趣味,体现悲剧型感受,“从一件小事里看到一个永恒的真理”,就像张爱玲所展现的浮世的悲欢。

再比如“海上画派”,其绘画题材多取自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和民俗生活,大量使用谐音、暗喻等手法,表现了趋吉避凶、多子多福、加官进爵等主题,对美好前景的向往与憧憬正如潜藏在心底的乡土情怀一样,让人们可以在新的环境中安然自处,感受到温暖与希望。

以“速度”著称的上海有着繁华的经济外貌,将身处其中的个体都卷进快速发展的漩涡中来。上海的海派文化系统具有多元包容与趋时求新的特点,它乐于接纳一切时尚、新奇、高效率的东西。城市中的个体犹如一抔抔陶土,在高速旋转中被塑造得愈发精致,可是,再精致的艺术品依旧离不开泥土的质地。

五、结语

海派文化把握了市民阶级的心理,在敢于创新的基础上,注重表现平、俗,尤其是海派文学,展现了都市与乡土的融合过程,通过描写与现实紧密相连的家庭中的琐碎,完成了与都市中个体的对话,开拓出都市民间的新空间。

上海的海派文化系统是现代中国城市文明的一种典型模式。“新天地”在规划改造中提出了修旧如旧的理念,已经认识到城市的魅力在于它独特的历史,以及它独特的地域特色。都市可以是乡土,但是,需要经历一个乡土意识逐渐转变的过程,由地域上远方的乡土变为对城市的依恋,實际上是意识与情感的承载体的转移,可以作为新的都市文化价值观念来思考。

都市文化的产生无法脱离具有孕育作用的乡土,都市文化的发展却不会囿于低速率的乡土。融入新的时代、地域特色的海派文化系统实现了与乡土文化的对接与跨越,散发出新的生命力,乡土在都市中有了新的表现形式,二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猜你喜欢
海派都市乡土
善用乡土历史资源 提高史料实证素养
海派《七侠五义》重现舞台
穿越水上都市
为“海派”正名
威尼斯:水上都市
威尼斯:水上都市
乡土分外妖娆
都市通勤
跨界合作引领时尚
海派,一种“变”的渴望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