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刘海来

茹溢

嘉兴大剧院的化妆间里，大家闹闹嚷嚷，为了毕业典礼的节目紧张着。我整理着乱蓬蓬的刘海，皱着眉头。“对……发型要统一！刘海一定得让她梳起来……”化妆师的声音飘到我耳中，我不禁心一沉。不用说，他们在谈论我。

“把刘海掀起来，在全校师生面前？”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内心颤抖着，又伸出手压了压我那厚厚的刘海，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的从前……

这头刘海在我三四岁的时候便开始留了。我还记得幼儿园的小朋友们曾拉着我的小手，好奇地打量着我柔软的、在同学中独一无二的刘海。虽说有过几个朋友模仿留过，但多年之后再相遇，他们的额头却是干干净净，哪儿还留着刘海？

在六年小学生活中，我那神秘的刘海又成了同学们好奇的对象。每次跑步考试，总有几个学号在我前边，先跑完了的同学等候在终点，只为看看跑步时我刘海随风飘起的模样。死党们总会蹲在终点，指着我大喊：“看！刘海飞起来啦！”一边做鬼脸，一边笑。于是我便練出了不让同学们看到刘海飞起来的我的跑步秘诀：一是低头跑，迎着风，低头加速；二是捂住额头，不让刘海飞起来。

可是，这样故意掩盖，反倒更吊起了同学们的兴致。即使在“大冒险”游戏中，大家也常常试图把“掀起你的刘海来”作为对我游戏中可能失败的惩罚。嘿，我怎能轻易同意？但凡关于刘海的提议，我一概拒绝：“这……不行不行，换个惩罚方式！”大家只好作罢。

然而，无论如何保守神秘的刘海，大家的好奇心仍不消减。同学们运用非凡的想象力，创造了许多关于我留刘海的假说：“刘海后面是不是长了痘痘？”“说不定是额头撞伤过，留着疤痕？”“刘海下面铁定有秘密！天啊，她不是外星人吧？”哎，想象力丰富如此，简直令人佩服。

谣言四起。似乎有一只只飞虫在耳边徘徊，令人不由得烦恼起来。记得那次赴新加坡旅游时，我与最好的朋友住在一个房间里，出于信任，我第一次把刘海掀了起来，在外人面前掀了起来——这个好朋友惊讶极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额头好白哦！”让我哭笑不得。我们拉钩约定好，不要把刘海掀开来后我的样貌说出去，并帮我平息谣言。

其实我心里明白，刘海遮住的，并不是什么痘痘，什么疤痕，更不是什么外星人机密，那只是一对眉毛和一个额头，与常人并无太多两样。不过它们的外观：一对又浓密又粗又乱的黑眉毛，在原本小巧精致的脸上显得有点突兀，用妈妈的话说，那叫“扫把眉”。我的额头略为凸起，因为我并不胖，所以就不是很好看。每当我看见好朋友那对淡淡的、细细的、有弧度的眉毛挂在白皙平整的额头上时，心中总是微微羡慕。但是，留了一层厚厚刘海，遮住了这一切，让我满心欢喜。夏天热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理发慢一些，又有什么要紧？

化妆间里的同伴把我从回忆中唤了回来：“快点儿，你还得化妆呢！”我这才不情不愿地拖着有点沉重的步子来到化妆师面前。我闭着眼睛，心中七上八下，任凭化妆师掀起了我的刘海，用夹子夹住，化上浓妆……

“很好看呀！”“为什么要留那么厚的刘海呢？”“这还是你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再睁开眼，我听到的不是想象中的那些话，而是声声赞美。镜子里，眉毛被描上了颜色，在红色腮红映衬下，我没有了刘海的额头，显得很有精神。

2018年7月4日，我对刘海的定义彻底改变了。掀起你的刘海来吧！刘海不应是遮掩的工具，而是个人的特征！掀起你的刘海来吧！我终于战胜自卑，充满了自信！

（指导老师：朱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