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斌
慕课是高等教育领域的重大变革。长期以来,大学的形态一直是基于传统的课堂教学形式存在的,即实体校园教学。而在互联网普及的今天,教育改革出现了重要的机遇,慕课是一种教育的颠覆式创新。“颠覆式创新”之父、哈佛大学商学院克里斯坦森教授指出,“颠覆式创新”有三个要素:一是复杂的技术简单化,二是低成本的商业模式,三是经济有效的价值网络。他认为,颠覆式创新最有可能在医疗和教育领域出现。颠覆式创新有两个方面,一个是通过商业模式创新,能够开辟一片新的市场——也就是所谓的新市场颠覆产品本身的变革;二是能给现有产品提供一个更简单、低价或更方便的替代品——也就是低端颠覆性。慕课具有这三种特征,所以说它是一种教育的颠覆式创新。
上海交通大学在2013年7月召开了一次在线教育发展国际论坛,正式启动慕课之旅。在这个论坛上,上海交通大学在国内率先加入了慕课平台Coursera,当时包括“C9”大学和部分“985工程”建设高校也签署了高水平大学的慕课合作协议。时任校长张杰曾在接受访谈时提出上海交通大学发展慕课的思路:第一要引领中国的慕课潮流;第二要把建设慕课作为世界一流大学的主要工作;第三要作为服务于中国高等教育的重要工作;第四要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第五就是要用于学校的教育教学改革,提升校内人才培养质量。在这些方面,我们做了很多的探索。下面主要讲三方面的探索和体会。
一、基于慕课的优质教学共享
慕课是“教学共享”,不仅是“资源共享”。资源是静态的,而教学是一个过程,是动态的。它是要在互联网环境内实现教学,不只是解决教学资源共享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可能会提升教育的质量。
中国目前是高等教育大国,我们的发展目标是建设高等教育强国。要达到这一目标,一是要提高教育质量,二是实现资源共享。我国优质教学资源总体来说比较缺乏,而且分布极度不均衡,优质高校多集中在东部地区和沿海发达地区,中西部地区比较少。可以说,80%分布在中东部地区和沿海发达地区。我在交大当了7年教务处长,参加了“十一五”“十二五”期间的高等教育质量工程,包括精品課程和精品资源共享课建设等工作,慕课的到来可能为我们提供了更好的机遇,抓住这个机遇可以有效解决优质资源缺乏和分布不均衡的问题,对于建设中国高等教育强国是非常有益的。所以,在这样的考量下,我们上海交通大学搭建了“好大学在线”平台。对这个名字我们想了很久,我们选择了“好大学”,就是让所有的人都能上最好的大学。也就是通过学习慕课,让人们有机会享受到一流的大学、一流的教师、一流的课程,上最好的大学,这就是我们的初衷和理念。
其实,上海交通大学在线教育是从2000年开始的,2013年上线的“南洋学堂”是慕课1.0版本,2014年4月正式的慕课上线。当时我们就在思考一个问题,美国的慕课是用于社会学习者的,但是现在也在用于学历教育。而中国的慕课可能不仅仅是解决社会学习者的学习需求,更重要的是要解决中国高等教育(学历教育)资源匮乏和优质资源不足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的慕课要进入大学的校园。慕课进入大学校园,其所有的一般特征就不再适用了。在大规模的情况下怎么样保证质量呢?这是一个需要深入思考和着力解决的问题。如果慕课是没有质量保证的大规模共享,对学历教育是不适用的。在传统理念上,规模大意味着质量很难提高,所以我们在传统的校园都推崇小班教学、小班讨论。大规模、高水平的共享有两个因素,一个是技术因素。互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这都是很重要的因素。为什么美国的慕课元年是2012年,中国的慕课元年是2013年,这是与信息技术发展密不可分的。另一个因素是教学方式的改革。这体现了人才培养体系的改革,我们要实现大规模,就要求老师和学生的角色要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如果说把一门课作为演一台戏,那么在传统的课堂上老师是演员,学生就是观众。其中,很可能有1/3的观众好好看,后面1/3的观众不看,中间1/3的观众可看可不看。所以,如果一位老师要组织几千人乃至上万人的教学,用传统的教学方式无法进行。因此,我们的老师要改变角色,要作为这门课程的导演,学生不再是单纯的观众,他们都要深度参与教学,包括作业批改、互评、在线讨论等。以上两个因素相结合,才能保证优质教学的大规模共享。
所以,我们提出了“五高”原则,即高水平大学、高水平的师资、高水平的课程、高质量的质量保障机制和高水平的平台。高水平大学不仅仅限于以前的“985工程”“211工程”高校,它是不同层次的,在职业教育方面也有水平比较高的,普通高校也有高水平的。所以,我们建立了一个联盟,让联盟学校之间互认学分。不过,作为一个面向全国的平台,其中课程水平参差不齐,各个学校的要求也不一样,我们无法做到用同一个尺度要求课程共享、学分互认,所以就建立了以平台为核心的五方协同机制:选课学校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所需要的课程,并对学生选修的课程学分予以认定;开课学校提供优质课程,对于课程的教学团队和运行过程包括网络问题要负责任;我们对教学团队、学生也有相应的规定和要求。由此,我们就建立了在互联网环境下,需求多样化、资源多样化条件下的共享机制,各取所需。我们还制定了一系列关于开课、选课的规定以及学习手册、评分标准、管理办法等一系列文件。实际上,“好大学在线”相当于“超级教务处”,在组织学分制慕课教学,我们的运行平台要跟各个学校的教务处在选课和用课等方面进行合作。
因为是面向学历教育的教学共享,所以我们提出了线上线下合二为一的教学和考核模式。很多教学环节实际上我们在实体课堂上并没有做好,缺乏有效的手段监管。比方说我们要求学生来听课,但是学生听课听得怎么样?有的老师比较认真,还去干预一下,有的老师不负责任,就放任自流。第二个问题,很多老师不认真备课,出勤不出力。但是慕课不同,通过视频就可以知道老师整个课件的水平做得怎么样,通过学生观看视频的记录就可以知道学生投入多少精力在学习,同时又有师生互动交流,有在线的测验,有课后的作业,有学生之间的线上互动。对于非常棘手的考试问题,我们采取了线上考核和线下考试相结合的方式。即期末的时候主讲老师把卷子发给选修课程学生所在学校的教务处,由他们组织考试,客观题他们帮我们评阅,主观题我们评阅。把线下的成绩和线上成绩合二为一,形成最终的成绩。此外,我们组织了大量的线下翻转课堂,甚至主讲老师到学生比较集中的学校去进行翻转。
由于我们的平台是面向在校大学生的,学习者通过学习可以获得学分,因此我们目前的战略是有限规模、确保质量。目前在我们平台上开课的有八十多个教学机构,获得学分的学生有30万人次,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数据。据统计,因为面向学分学习,完成率非常高,差不多平均达到52%,而一般的慕课平台,尤其是面向社会学习者的平台,完成率只有3%~5%,因为有一些学习者注册后根本不去学或者很少学,是“僵尸用户”。而我们的平台学生的学分转化率约为46.8%。我们最早提出的面向学分学习的优质教学共享模式应该是未来中国慕课的一个很重要的发展方向。现在很多平台和学校都在做学分的共享模式。在第二次教育信息化视频大会上,时任校长张杰代表高校代表做经验交流,讲的是“好大学在线”怎样利用慕课实现面向学分的大学教育。
二、探索教育教学的国际合作新模式,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
2016年,上海交通大学在U21一流大学联盟开展了基于慕课的国际学术交流模式试点,这个联盟是由来自于中、美、英、加、澳等国家和地区的25所高校组成的联盟。我们探讨了一种基于慕课的线上线下混合式学习的学生交流模式,同时选择了非常有典型意义的一门课——“中医药与中华文化”。首先,学生在自己的学校学习在线慕课课程,并利用暑假在交大校园待两周时间,进行线下的翻转课堂和实践活动。在这个阶段,有11个国家和地区18所高校的350多名学生参与线上学习,我们专门为这些学生开辟了一门SPOC课程。学生的平均线上成绩达到83.3分,在这中间选了65个成绩在前40%的同学到交大进行线下短期交流。他们听老师现场授课,然后自己做一些线下的讨论;到中医药植物园去现场考察,参观线下的中药制药厂,体验拔火罐和针灸,还体验太极拳;然后我们把线下的成绩和线上的成绩合二为一,让学生获得了课程证书和成绩,带回自己的学校。这种做法受到了学生的高度认同和评价,教育部网站也专门报道了这一试点经验。2017年又做了第二轮试点,扩大到两门课程,效果也非常好。
我们还与Coursera合作建立了“Hello Chinese”这样一门外国人学习中文的课程,课程每个月开课一轮,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差不多20万名学生修读。Coursera告诉我们,活跃用户有12.6万,这是个了不得的数据。之前我们的在线教育全部是免费的,没有盈利,但从这里开始有了很不错的收益。
三、探索推进产教融合,促进和助力新工科建设
教育部去年开始推进“新工科”建设,因此我们又开始探索校企合作共建課程的模式。校企合作建课并在平台上运行课程,探索怎样进行混合式教学,尤其是请企业对学生工程能力进行认证。我们与IBM、微软、英特尔、华为、阿里云等公司合作,引入他们的优质资源,遴选产业技术资源、案例,并将其融入我们的教学过程,支持理论学习,融合产业资源,共建多层次、多模式、可裁剪、因材施教的在线课程。例如,我们跟IBM合作,已经有差不多50门大数据系列课程上线。
慕课是教育领域的重要变革,我们正在思索未来的变革,关注美国斯坦福大学提出的开环式大学的概念。可以预见,未来信息技术对教育领域的重大影响是深刻的,比如教育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技术,这些技术与慕课结合将会产生新的重要突破。2017年3月,我在Coursera年会上看到一个大学就在做教育人工智能,利用人工智能扮演学生角色,对老师的课程进行评价,以及用人工智能做助教辅导学生。上海交通大学“好大学在线”将一如既往,牢记使命,勇担重任,不断探索,持续创新,为互联网时代的教育发展作出更大的贡献,也为中国的高等教育作出重要的贡献。
[特约编辑:张秀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