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丽燕
摘 要:本文通过分析郭沫若在留日时期创作的小说中的五种女性形象——羞涩处女型、忠情少女型、贤惠少妇型、虚伪妇女型和狠毒恶妇型,探究郭沫若小说创作的心理及其原因。
关键词:郭沫若;留日小说;女性形象
纵观郭沫若留日时期创作的小说,基本上都涉及到“女性”描写,且多用女性和男性的“互动”来表现女性性格特征。作品多以第一人称男性视角“我”或第三人称男性视角来审视其中的女性。笔者通过阅读郭沫若留日时期创作的小说,发现其中书写的“女性”既相同又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以下的五类:羞涩处女型、忠情少女型、贤惠少妇型、虚伪妇女型和狠毒恶妇型。笔者将在下文探讨这五种女性形象在具体作品中的原型及分析作者创作的心理,从而使不同特征的女性形象更深入读者心里。
一、羞涩处女型
羞涩处女型的女性形象在郭老的小说里可谓是“活灵活现”,郭老通过细致的描写,把“含苞待放”的少女写得“垂涎欲滴”。《残春》中的S姑娘和《喀尔美萝姑娘》中的卖喀尔美萝的姑娘可谓是羞涩处女型的最佳“代言人”。郭老对这类型女性的描写多侧重她眼睛和脸颊的楚楚动人。写女性眼睛和脸颊的美是平常不过的,但是郭老在赞美完眼睛和脸颊时,竟毫不羞涩地点出他们“处女”的身份,而且是通过她们的外观(眼睛和脸颊)就能联想到她的内在(处女之身),这种直白的联想和审美转移恐怕是其他作家所不具备的。
郭老能如此细腻地描写羞涩处女,笔者猜想原因有二:第一,一般成年男性都有“处女情结”,他们对羞涩女性的喜爱归结于能满足自身因女人的少不更事从而能更好地“掌控”和“征服”的欲望。处女之身不仅预示着在生理上对男女之事的无经验,更预示着少女因心理上的“无归宿”导致的对男女之事的纯净向往。第二,一般男性喜欢刺激、新鲜和冒险,所以背着妻子和第二个女性交好能满足他们内心的快感。而这个女性需要满足“纯洁”“天真”等性质,这种性质只有在处女身上能显现。《残春》和《喀尔美萝姑娘》里的男主人公都有家室,于是当他们为了满足自己冒险的快感而去“勾引”天真的女子时,他们便深深地陷入“精神出轨”的自我谴责压力中。面对妻子,他们有责任;面对天真无邪的少女,他们有冲动。一面隐瞒妻子,一面臆想着和天真的女性交好能满足男性心里追求刺激的愿望。他们怀着妻子可能会发现他们“精神出轨”的恐惧反而让刺激的快感扩大化。男性“精神出轨”的往往是处女,因为处女的心思总是无邪的,她们代表着真善美,与男性所喜爱的那种“灵肉一体”的纯净不谋而合。而且精神出轨总比肉体出轨来得容易,不仅可以让自己免受真实的舆论道德谴责,还可以幻化成一种对美的追求和满足。
二、忠情少女型
忠情少女型是未婚少女对自己心有所属之人的矢志不渝,有一种“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豪情。《牧羊哀话》中的“牧羊姑娘”闵佩荑和《落叶》中的菊子姑娘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两部小说中的忠情少女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女性对爱人之“痴”在浅白直接的文字中显露出来。她们对“爱”的执着近乎成为一种信仰,是一种不可磨灭和不可撼动的力量。
从女性形象來说,忠情少女型比羞涩处女型更让读者怜惜,只因处女尚未找到爱恋之人,她们的灵动与娇羞显得“楚楚可怜”,但她们却没有“为情所困”的心酸,所以读者对她们仅仅停留在“观赏”层面。忠情少女型的女性却不同,她们肉体上虽是“纯洁”的,但她们的思想早已注入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辈子都无法忘却。她们企图把自己的肉体也奉献给思想上的“归属”,但是无奈思想上的“归属”因主观或客观的原因拒绝与她们“结合”。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恋”对读者来说是一种“虐恋”,想得却得不到的强烈痛苦更能引发人内心的同情和共鸣,而这也正是忠情少女形象之所以能赚取读者眼泪的原因。
忠情少女型并不会成为男性遐想的对象,她们似乎是少女版的“圣母玛利亚”,在她们身上找不到一丝污垢,无法让人产生犯罪的念头。这样的女性形象无论是真实存在还是作者有意构造,都是具有意义和价值的,是作者对完美人格的一种审视和向往。
三、贤惠少妇型
贤惠少妇型应该是郭老小说中最常见的女性形象,因为其原型就是他的妻子安娜(佐藤富子)。《漂流三部曲》《三诗人之死》《红瓜》中的晓芙和《行路难》《月蚀》中“我的女人”和《喀尔美萝姑娘》中的瑞华都是对安娜的“写实”。郭老笔下的“我”却时常对妻子的温柔大加赞赏,对妻子感恩戴德,笔者认为原因有二:一是他十分钟爱他的妻子,无时无刻都要在世人面前夸耀自己妻子的贤良淑德;二是源于男性的自卑心理,由于一家之主(指男性)经济拮据无法一力承担抚养妻儿的责任,但他的妻子却在履行相夫教子的责任,这种责任的不对等让在家庭中本来处于“高位”的丈夫因害怕降低家庭地位而产生的无限自责和自卑心理,这种心理导致他对妻子“毕恭毕敬”,希望能以此感动妻子,然后利用妻子对他的“尊敬”稳固自身家庭地位。结合郭老自身的经历和他的写作心理,笔者认为第二种原因与他的实际更为贴合。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可否认郭老对她妻子的无限爱恋。从字里行间中我们就可以发现当妻子受苦时,“我”心疼却又无助所产生的悲凉,呐喊的力量确实只有深爱妻子的丈夫才能发出。《漂流三部曲》中“我”收到妻子的来信,“我”恨自己的无能,不能给“我”的夫人一个安稳无忧的家,“我”让她为“我”受苦,“我”是罪人啊!贤惠的妇女形象就在男性的疾呼中反衬,男性的“无能”把女性的贤德烘托到至高点。
郭老擅于通过一些细节描写渲染贤德妇女坚忍和刻苦耐劳的形象。贤惠的少妇拥有多种良好品质,这些品质都是为操持家计所生,例如《行路难》“象这样自炊,一天连房饭在内也用不上两块钱,一个月可以节省一百多块钱了”里的节省;《红瓜》中“我把纸窗门拉开,看见晓芙在扫除房间,她要准备着铺设寝具了”里的体贴等等。贤惠少妇型的女性为家庭而生,她们乐于执行相夫教子的“本职”工作,对丈夫温柔、对儿女疼爱便是她们的品性,这种女性形象的描摹郭老可算是“驾轻就熟”了。
四、虚伪妇女型
与以上三种象征“美好”的女性形象相比,本节所阐述的虚伪妇女型和下一节即将讨论的狠毒恶妇型就是郭老所厌恶的女性形象。《人力以上》的S夫人只注重外表不重视内涵,儿女们平时连饭也不够吃,但她却偏要把她的儿女们打扮得像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一样,对教育的极端不重视的态度让“我”嗔之以鼻。《鼠灾》中平甫夫人只看重自己的利益,连丈夫的事情都置若罔闻。不为别人着想,只担心别人怪罪而使自己受罚。虚伪的妇女不仅没有赢得邻人的尊重,最致命的是连最亲的人——丈夫都对她产生诟病。这样虚伪的妇女确乎没有存在的意义,作者构建她们这样的形象或许是他洞察了身边的人后发现有些人其实是拥有“两面性”的,这样的人表面谦逊,实际粗鄙,表里不一让人憎恨但却无可奈何。作者通过抒写虚伪的女性形象以泄他心中经历的人事的不满,这也是他心中悲愤的印迹吧。
五、狠毒恶妇型
如果说虚伪妇女型是作者对经历的人事不满的宣泄,那么狠毒恶妇型就是他对世界的报复。女性是“柔”的代名词,作者却把女性和“狠毒”关联在一起时,目的就是要让读者在陌生化的情感体验中,极力鞭挞人性之丑,从而产生颤栗之感。《牧羊哀话》中的李夫人,对年轻男子产生了禁忌的情感,想要得到爱情,所以不择手段利用各种工具实现罪恶计划——把自己的丈夫和继女杀死。我们难以想象杀人对于李夫人来说是如此的“简单”,毫无道德标准,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铲除身边最信任自己的人,用蛇蝎心肠形容这类女人简直不为过。但是更令我们震惊的是,郭老还在《曼陀罗华》中描绘了哈君夫人这个形象,如果说李夫人想要杀死的是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那么她比李夫人更冷酷无情——她杀死的是她的亲生儿子:面对亲生儿子的死亡不仅没有一丝哀恸,反而兴高采烈地把儿子作为诈骗家人钱财的筹码,这样的女人怎能用一个“狠”字批判得完!连旁人都有的恻隐之心为何作为母亲的女人却如此的铁石心肠!郭老构筑此女性形象想必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笔者猜想他如此义愤填膺地书写只为泄一口被现实生活打压的怒气吧。这样的恶妇形象确实让人恨入骨髓,可以说郭老对恶妇形象的构建是成功的。
六、结语
通过分析郭沫若留日时期创作的小说,笔者认为郭老笔下的女性可以分为五种类型。羞涩处女型和忠情少女型是郭老对完美人格的一种审视和向往,贤惠少妇型的创作来源是郭老的生活写照,后两种是郭老对经历的人事不满的宣泄和对现实的鞭挞。通过分析郭老筆下的女性形象,能更进一步了解他的创作心理,更贴近了他的真实想法。
参考文献:
[1]郭沫若.《郭沫若全集》第九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2]郭沫若.《郭沫若选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