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未尝往也”

打开本期杂志的专题报道《奉节：消落的江城》，读者会发现很多段落都以年份开头：“1969年”“20世纪80年代”“1939—1941年”，甚至还有一处格外精确的“1909年4月29日下午5时”……凭借这些或远或近、深深浅浅的年代标记，报道者仿佛为我们绘制出了一幅江城奉节在漫长历史中不断变迁的时间地图。

虽然报道以奉节为主题，但在某种意义上讲，“水”才是其中的隐形主人公。我们的报道者乘渔船游览了瞿塘峡，在巫山县城品尝了最正宗的烤鱼，寻访了以三峡水库蓄水位命名的“175M会馆”，更沿着江边峭壁上的栈道，体验了一次独特的“文化徒步”。確实，在奉节这样一座江城，只有参照它与长江之间的关系，每件事物的意义才会充分显露出来。而对于经历了三峡蓄水前后巨大变化的奉节人来说，水绝不仅像在“滚滚长江东逝水”之类的慨叹中那样，只充当时间流逝的隐喻——它反倒是变迁的实际实施者、故事的真正主角。古代的哲人称颂过水不争无尤、潜移默化的美德；我们讲述江城的文化，展现的也正是水对人们生活的塑造力量。

多年来，作为旅游报道者，我们已经习惯与变化打交道；我们不仅见证了旅游行业日新月异的巨大发展，在对各处报道目的地的追踪考察过程中，更是直观真切地感受到了景物的更迭、习俗的转换。我们一边赞叹崭新的事物与景观的创生，一边也不免要惋惜旧有风貌与技艺的消亡；但在欣喜与痛惜之外，更让人佩服的，或许还是将近千年前苏东坡面对长江和明月讲的那一番道理：“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在变迁的消落历程中，那些值得珍重的事物反而会格外显露，其意义也将明晰浮现。古人的达观超脱，正是今天的旅行者感受变迁时最宜师法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