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明 俞博文
在我国,社区建设的深层意蕴可以表述为:社会个体对精神家园的渴望和政府对社会秩序有效治理的谋求。①岳天明、魏冰:《国家与社会关系视阈下的社区建设及政府角色定位》,《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作为社区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农村社区建设是我国社会建设成败的关键。如今,推动社区为本的整合社会工作实践已成为中国社区社会工作的核心议题,②张和清:《中国社区社会工作的核心议题与实务模式探索——社区为本的整合社会工作实践》,《东南学术》,2016(6)。它要求社会工作者/项目以整个社区为基础,提升社区民众之间的心理联系,这对于实现社区“自组织”和“他组织”的整合,③钱宁、田金娜:《农村社区建设中的自组织与社会工作的介入》,《山东社会科学》,2011(10)。在重建社区感的基础上实现社区可持续生活和发展意义重大。
自2008年成立以来,甘肃同心社会工作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同心”)一直致力于在全省范围内开展社会工作服务,全力推动农村社区综合发展。2014年以来,“同心”在施永青基金会的支持下,多次赴项目村调研和评估,前往甘肃庆阳D村开展实施了为期一年多的社区发展项目。从前期调研、具体实施、管理运行、成效评估等一系列实践历程看,该项目的介入性探索在增强村民的自信心、提高社区发展参与度、激发农村社区的动力以及改变村民滞后观念等方面,展现了社会工作的介入效应。本文围绕项目实践,分析社会工作在贫困地区农村社区建设和发展中的应用,以期进一步拓展社会工作实践在欠发达地区农村社区发展中的应用。
D村所在的镇原县是全国592个国家扶贫困县之一,也是甘肃省58个贫困县和甘肃中东部18个干旱县之一,位于甘肃省东部,庆阳市西南部,东临西峰区、庆城县,西接宁夏自治区彭阳县,南接平凉市泾川县、崆峒区,北靠环县,县政府相关部门在近些年极力引进外部资源推动贫困社区发展。施永青基金会早就在镇原县多个村社开展了扶贫项目,并有良好的影响。甘肃怡欣心理咨询中心也在施永青基金会的支持下。于2014年7月在中原乡的T村开展了社区发展项目,并且赢得了镇原县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和认可。“同心”于2014年8月和9月两次赴庆阳D村进行调研,详细掌握了社区现状。
D村共有2187人,全村具有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约300人,有初中文化程度者约800人,小学文化程度者约600人,其余近500多人几乎没有接受过学校教育,村民文化程度普遍较低。村里有一所小学,但老师不足十位,课时任务繁重,每位老师每天基本都要面对不同年级的课程。小学内附设一所幼儿园,二十几位学生,分大、中、小三个班,但在同一教室上课,由一位年轻女老师负责。学校的教室为砖土混合结构,虽为早期修建但还保持砖红色。因年久失修,部分教室墙面的砖块跌落、凹凸不平。两个学生共用一张课桌,凳子为村里的木匠所制。
村里留守妇女居多,她们之所以没有外出是因为孩子太小或家中老人年事已高。村民个人及家庭卫生环境普遍较差,大部分村民都用旱厕,部分农户家中没有固定厕所,在羊圈、牛圈或猪圈如厕的现象较为普遍,村民也没有定期洗澡的习惯。村里的卫生设施也不齐全,只有一家很简陋的村级卫生所,只有一名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或专业培训的男医生,他只能对常见疾病做出简单诊治。社区没有进行过疾病预防和健康卫生常识宣传,妇女缺乏基本的卫生常识和疾病预防意识。村民常常是小病不就医,只有患了大病,因疼痛难忍而不能下地干活时才去卫生所或县医院。村里的党员很少,党组织也不健全,村干部年龄较大,对村里各项事务力不从心。尽管国家每年都会通过大学生村官选拔考试、选调生考试和基层调配等各种政策补给农村基层建设,但来报到的人员或不愿下基层,或不满当地的条件,最终都会通过各种渠道返回市区。
为尊重研究的对象,就需要仔细考察社区居民的真实需求,防止“那些被研究的对象很少参与研究或评估的设计和操作”①Leon H. Ginsberg:《社会工作评估:原理与方法》,黄晨曦译,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3,第32页。。“同心”在D村的前期调研始终非常在意社区居民的积极表达和热心配合,并得到了村委会班子和社区主任的全方位支持,多次走访社区有关居民,了解本地风土民情和社区现状,通过与村民交流互动和深入访查,全面评判D村状况。
第一,思想观念方面。对于未来,村民大多摆脱不了“靠天吃饭”的意识,停留在“有面吃饭、没面喝汤”的层面。村民并不能完全理解政府提倡的精准扶贫、脱贫致富政策,发放的脱贫资金往往会另作他用。大多村民的种植观念相对陈旧,由于缺乏种植技术的指导,不能合理利用广袤的平塬,只是种植粮食作物,很少会考虑在粮食作物丰腴的情况下引种高产、高价的经济作物,个别村民即便能够想到,依然会整片种植粮食作物,然后再变卖为经济收入。不过,勤劳和坚韧是村民长期不变的本色,他们对新生事物既充满好奇又存有惧怕心理。
第二,文化生活情状。村民日常生活单调,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小孩常年见不到父亲,除了上学就是帮爷爷放羊,帮奶奶做饭,帮妈妈干家务,很少有游戏娱乐。留守妇女的日子最难熬,她们不仅要照顾未成年的儿女、年迈的公婆和父母并帮他们干农活,而且有苦无处倾诉。尽管与丈夫相距甚远,但村里43%的留守妇女也会向在外打工的丈夫诉说烦恼,向自己父母、公婆、孩子、邻居倾诉的概率分别为10%、3%、9%、11%,22%的留守妇女选择向自己诉说,繁重的生活压力加之常年见不到丈夫让村里的留守妇女苦闷情绪蔓延。好在绝大多数村民对未来还存有念想。
第三,社区组织建设。D村地处偏僻,村级基层组织有名无实,运行缺乏规则,大多数党支部成员一干就是几十年,对村民的号召力较差,干部年龄偏大,缺乏活力,领导能力弱。此外,党员干部的服务意识相对较弱,不能充分调动村民的积极性,导致村民之间、村与村之间团结合作意识薄弱,村民处于闲散状态,凝聚力不强。
第四,医疗设施和村民健康意识。在D村,村民没有受过疾病预防和健康卫生教育,没有健康意识,认为只要不疼不痒,能下地干活就行,能挨过去的都不算大病。大多人认为,疾病和疼痛都是因为下地干活劳累所致,他们理应承受。村民不关心患病原因,不了解预防方法,没有体检意识。妇女普遍缺乏卫生保健意识,医生的卫生保健意识也相对淡薄。
2018年的暑假,宴姝成为了故宫博物院的实习生。在坐拥180多万件文物的故宫博物院中,宴姝并没有什么机会真正地接触到这些珍贵文物。但是置身于“世界五大宫殿之首”“世界文化遗产”之中,身边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镌刻着时光的印记,对宴姝来说,这本身就是与文物最亲密的接触。
社会工作的介入是加快农村社区建设的重要可选之途。社区建设的要旨在于新生活、新秩序和新的管理模式的萌芽及开花结果,①岳天明、魏冰:《国家与社会关系视阈下的社区建设及政府角色定位》,《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这以找到社区建设中存在的问题为切入点和突破口,但其作用的真正发挥则需建立在村民积极参与的基础之上。在这里,“介入”很有可能是建立平等基础上的伙伴关系,也可能是表面化、象征性的,因而是反赋权的②Robert Adams:《赋权、参与和社会工作》,汪冬冬译,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3,第38页。;“参与”是个案对具体过程的积极回应,它能适时回应案主需求并将其纳入服务范围,让服务变得更具包容性。社区建设成效的高下,一方面需要社会工作的有效介入,另一方面更需要社区成员的积极参与。依据对D村的调查和分析诊断,项目组在评估社区需求时没有发放问卷,主要是在多次沟通并征得当地绝大多数村民同意的基础上,经过多方、数次民主讨论,我们制定了如下的项目方案。开展该项目的主要侧重点在于帮助村民探索情感和认知等方面的支持,以期从思想层面提高村民的资源整合意识和社区发展意识,在一定程度上为社区建设打下基础。为此,社会工作者是被置于更加合适的位置上来参与、观察和介入权力关系的运作的。①阿德里娜·S·尚邦等:《话语、权力和主体性:福柯与社会工作的对话》,郭伟和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第224页。
结合D村实际,项目始终以挖掘妇女的潜能为着眼点,始终鼓励留守妇女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现状,有能力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选取有发展潜能的妇女作为社区建设中的骨干后备人选,用赋权视角对其进行领导力培训。因此,要言之,方案设计主要以社会支持理论、优势视角理论和赋权理论作为理论基础。
针对问题 活动设计活动目的思想观念方面活动1 建立“社区图书馆” 建立村民沟通、学习平台活动2 组建村民学习小组 促进村民学习、交流,提升自身素质文化生活情状活动1 组建广场舞蹈队 娱乐留守妇女生活并强身健体活动2 组建农村妇女互助组 让留守妇女能互诉衷肠活动3 举办社区文艺晚会 丰富村民文化生活,增进邻里间互助交流活动4 留守儿童亲子互动 考验亲子间默契程度,激发父母对留守儿童的关爱,增强亲子情感社区组织建设活动1 选举妇女骨干 选举出具有积极性、具有一定文化程度、愿意将所学知识向其他村民传递的妇女作为骨干活动2 举办妇女骨干领导力培训 增强妇女骨干在传递知识过程中的自信心和能力,促进妇女骨干传递健康知识的动力村民健康意识活动1 建立健康促进小组,开展健康知识讲座 树立妇女有病早治疗,无病早预防的健康理念活动2 开展健康知识竞赛和社区卫生环境评比活动 加强健康教育,增强疾病预防活动3 体检并跟踪治疗 邀请乡镇卫生院大夫对150名育龄妇女全面体检,并对查出疾病者进行跟进治疗活动4 制作并发放健康教育手册、光盘 加强普及健康知识,巩固疾病预防常识
在中国,进入到专业化快速发展阶段的社会工作既不能放弃关注宏观领域的社会化追求,也不能无视对微观个体的关注和治疗。②彭华民:《中国社会工作学科:百年论争、百年成长与自主性研究》,《社会科学》,2017(7)。在充分挖掘社区自治能力的前提下,社会工作依靠农村社区内部力量,注重引导农民自己解决问题,鼓励通过增强个人和社区能力来促进农村发展,实现农村社区建设目标。③张丽娟、左群:《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区治理的实现》,《社会工作》,2014(2)。依托有针对性的项目的实施,社会工作者会将个案工作、小组工作和社区工作三大方法有效地结合起来,积极发挥社会工作在农村地区社区建设和发展中的作用。针对活动方案,我们有序推进了方案的实施。
第一,针对思想观念的问题,建立社区图书馆和村民学习小组
物质的富裕固然是社区丰裕的表征,但社会关系的和谐与精神文化的富足更为重要。④张和清:《从个案救助到社区能力建设——从两个案例看社会工作参与脱贫攻坚》,《中国社会工作》,2017(9上)。为了解决村民社区意识淡薄,文化教育滞后,创业意识不强等问题,项目组于2015年3月入驻D村展开调查,4月中旬,在村委会协助下,在村里废弃的小学里搭建了社区图书馆,购置农业技术指导和农村创业等类书籍。社区图书馆建成后,定期组织村民进馆学习,带队社工及时讲解村民不解不懂的知识点。此外,根据村民兴趣和意愿,引导他们自主建立村民学习小组,邀请村主任和学校领导为他们做讲座,根据实际讲解有关于精准扶贫、脱贫致富等方面的政策,帮助村民深入了解国家相关政策;分析个人利益、集体利益、社区利益以及国家利益间的关联,理解个人的权利与义务,促进村民思想上积极进步,观念上紧跟社会发展潮流。
第二,针对文化生活情状,组建广场舞蹈队和留守妇女互助组,并举办社区文艺晚会和留守儿童亲子运动会
为了改善村民生活单调,缺乏生机与活力的状况,2015年7月项目组开始着手组建妇女广场舞蹈队。让我们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初次组建广场舞蹈队非常不容易。在当地,村民们不接受女人跳舞,无奈之下只能工作人员带头跳。起初几天,村里人只是围观而不参与,到第五天以后,才逐渐有人跃跃欲试,时过一周,有七、八个妇女参与其中。小孩子无顾忌地积极参与总能引来家人的围观。时过半个多月,参与跳舞的妇女已超过二十人,后来则更多。刚开始在旁边“看笑话”①“看笑话”是当地的方言,意为“一群人在一起,就某个人或某件事,以带着嘲讽的心态说笑或围观”。的观众逐渐向跳舞的妇女投去欣赏的眼光,还不时引来啧啧谈论。
2015年10月,项目组以舞蹈队成员为基础,组织成员分享跳舞感受,畅谈对舞蹈队后续发展的建议,在多次交流分享中加深了队员的彼此了解,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妇女互助组,引导妇女更加深入了解队友,认同和接纳队友,促进她们成为彼此无话不谈的朋友,鼓励彼此在遇到困难时寻求“朋友”的帮助,也鼓励彼此之间相互倾诉,排解压抑情愫。
项目组顺水推舟,针对全村留守人员举办了社区文艺晚会,设计了适合留守老人和儿童娱乐的项目。出于长期考虑,此次社区文艺晚会由妇女骨干和妇女互助组协调举办,项目组帮助她们了解举办文艺活动的流程,熟悉每个活动环节,方便以后自行开展。首次举办文艺晚会恰逢2016年元旦,故以“元旦文艺晚会”为主题,由项目组人员协助,妇女骨干和妇女互助组相互配合举办,并选取妇女骨干王银凤和秦慧芳为文艺晚会主持人。晚会现场于当天下午四点半左右着手布置,六点半左右,现场安排和节目顺序基本就绪。七点整,D村首次元旦文艺晚会准时开始,邀请了村支书和学校两位老师作为嘉宾,村支书做了简短开场发言。晚会舞台简朴而精彩,表演节目包括老人演奏的京剧《红灯记》选段、青年人演唱的流行歌曲《父亲》和《妈妈的吻》、舞蹈队的广场舞、小朋友的歌舞表演《小苹果》、庆阳特色“三句半”等等。在十点左右,晚会结束之际,妇女骨干王银凤发言总结了开展项目这半年多以来的种种感慨。她说:“项目组的到来带咱给D村送来了不一样的气象,给咱D村的村民带来意想不到的新变化。……,2015年,妇女骨干是在庄间人的闲言碎语中艰难度过的。2016年,我们更要积极行动起来,用实际行动发家致富,用实际行动来体现妇女骨干的领导力量!”在2016年来临之际,D村村民用热情洋溢的歌声和欢呼雀跃的笑声为2015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2016年1月底,项目组借着部分留守儿童父母返乡过节之际,适时在村里举办了一场“亲子运动会”。30多名儿童和他们“久违”了的父母参加了这次别开生面的运动会,该活动由亲子接力夹气球、亲子三足竞力赛、父母帮娃穿衣服和亲子接球计时赛四个游戏组成,整个活动大概进行40分钟左右,此次亲子运动会主要是促进家长和孩子的互动,帮助家长与孩子更好沟通,找到亲子间的契合点。有的家长反映:刚开始做第一个游戏的时候,感觉孩子不是自己的,一点默契都没有;从第二个游戏开始,才发现彼此之间的默契;从第三个游戏开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图;从第四个游戏开始,彼此配合很默契,真是母子连心。有位母亲说:“这次游戏证实了我外出打工对孩子关爱的缺失,我出门大半年打工挣钱,是想让家庭生活过得好点,也让孩子过得好点,但是却忽视了孩子的感受,减少了对他的关爱,这反而让我心里很难受”。互动中,一些家长感觉到了和孩子间从未有过的亲近感,而一些家长也发现自己和孩子比较疏远,不能好好配合,甚至有个别孩子惧怕自己的父母。
第三,针对社区组织现状,选举妇女骨干,举办妇女骨干领导力培训
基层党组织建设乏力,党组织成员活力不足,对社区发展带动作用不强的问题,是农村社会的基本样态,①尹杰钦、感信芝、黎力:《农村基层党组织社会治理创新面临的挑战及其归因》,《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6(6)。但这种现状必须得到改变。驻村社工于2015年4月起,在村民带领下,对D村常住妇女进行个案访谈、介绍项目内容并不断调整项目既有方向,对认同项目也有意愿参与者逐一登记,根据访谈情况最后确定参与者,召集她们参加妇女领导力团队组建讨论会。此次小组会议由驻村社工和带队老师负责,近200位留守妇女参与,在D村村委会会议室进行。通过多次商讨,基本了解每位妇女对组建留守妇女骨干领导团队的态度,在此基础上以推荐或自荐的方式选出有热情、积极性高,具有一定文化程度并且愿意将所学知识向其他村民传递的35名留守妇女作为妇女骨干,建立起妇女骨干领导团队,作为开展后续活动的新生领导力量。6月至8月间,项目组多次邀请专家、老师对35名妇女骨干围绕增强自信心、提高做事能力、树立领导威信、发掘村民优势以及组织村民和谐共处等方面进行了集中培训。除了邀请专家对妇女骨干进行培训以外,还鼓励和协助妇女骨干对其他留守妇女开展培训,培养和锻炼妇女骨干领导村民的实践能力。
第四,针对村民健康意识现状,开展健康知识讲座和健康知识竞赛,进行社区卫生环境评比活动,制作健康教育手册和光盘,并组织150名育龄妇女体检
为了改善村民健康意识薄弱,妇女卫生知识欠缺的问题,2015年4月,项目组从35名妇女骨干中选出妇女健康促进成员,成立健康促进小组。5月份,项目组以访谈、座谈和小组会议等形式开展了为期三天的健康教育培训,由项目组专业人员和村委会部分人员以及农村妇女共同参与培训,培训人数超过150人,培训内容包括影响健康的因素、常见病的预防和简易治疗;7月至10月期间,在驻村社工指导、鼓舞下,健康促进小组负责组织妇女骨干在闲暇时间开展健康教育传递活动。同时,项目工作人员及时跟进,通过讲解、座谈、交流等形式,帮助骨干解决传递过程中的困难。期间,由妇女骨干、村民、项目工作人员、教师为主,先后开展了6期社区主题讲座,讲解与村民健康、心理、教育、发展等相关方面的知识。为了巩固健康培训与讲座效果,由社区卫生院的大夫和项目社工共同沟通设计了200个健康知识和疾病预防方面的题目,在健康促进小组的带领下举办了健康知识比赛。此外,健康促进小组将35个妇女骨干所在区域划分为五个评比区,预留了半月的准备时间,公开进行了一场社区卫生环境评比活动,邀请了驻村社工和村委会主任为评判员。2015年11月至2016年1月期间,驻村社工协助健康促进小组成员组织村里150名育龄妇女到乡镇卫生院进行全面体检,并对体检报告中出现异常情况的几位妇女进行跟踪治疗。在活动的后期,还制作了健康教育手册、光盘,发放给村民。
“同心”在D村开展的“社区发展与健康教育”项目,将社工和村民的自助、互助和自决融入其中,鼓励村民参与整个活动,激发居民的内在潜能,通过“变易”与“不易”①社会工作中的“变易”是指社会工作是科学性与艺术性的统一;而社会工作的“不易”是说社会工作助人的初心不变,与其他系统协调配合、互动共进,齐谋民众幸福和促进社会进步的追求不变。参见顾东辉:《论社会工作的阴阳之道》,《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4)。实践智慧的柔和运用,一方面倡导和推崇了健康文明的农村社区生活方式,丰富和活跃了农村社区文化生活,这自然会改善社区居民生活质量,也在一定意义上会化解社区矛盾和社区冲突;另一方面,也通过促进社区村民的学习和交流,提升居民自身素质,整合了社区资源,提高了社区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主动性,培育了社区居民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他们的民主意识、主体意识和责任意识也得到极大增强。
在项目组的组织和引导下,由西北师范大学评估小组参与的项目总结工作坊于2016年2月下旬如期进行。项目评估采用了入户访谈的方式对35名妇女骨干和部分村干部、村民家庭围绕项目的实施进行全面评估。以公开听证的方式,将访谈人员分为三个小组进行,评估内容涉及项目开展以来各项活动的执行情况、实施效果、存在的问题、村民后续需求和对项目的后续建议等。22日,在乡政府会议厅,由项目组负责召集35名妇女骨干和部分村民开展项目总结工作会议,有50余人参加,西北师范大学评估组成员全程参与。工作坊分两个阶段:上午分析总结项目取得的成效;下午分组讨论后续需求及对项目后期开展的建议与意见。
1. 村民的精神面貌得到明显改变,自我意识得以确立,互助交流愿望得到强化
项目组落村以前,村民在文化层面和思想层面都严守乡风乡俗,不允许妇女跳舞。随着项目的推进,村民们从逐渐接受妇女跳舞,到后期会乐于投资于音响的购置、帮助播放视频等实际支持,再到后来还会有部分老人也会参与其中,广场舞已被D村完全接受。村民普遍认为,跳舞不仅丰富了农村人的生活,更能让自己有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有位妇女说:“老公在北京送快递,很少回家,因为孩子太小自己不能出去,经常因为孩子们闹腾,家里事情繁杂等让我心情不好,总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但是自从加入妇女互助组,我认识了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妇女,我们不开心的时候就相互倾诉,闲了就一起跳舞,参加培训,后来还一起打毛衣,感觉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快,心情也好多了”。村里33岁的妇女骨干杨雅在谈到自己的收获时说道:“以前,我不会跟人打交道,现在交往和联系的人很多;广场舞让自己学会了跳舞,身体也比以前更灵活了,更重要的是觉得比以前开心了很多;妇女骨干的培训课让自己学会抗压了。”42岁的妇女骨干秦慧芳也表达了大体相同的看法,她认为:“项目推动了社区文化的发展,文艺活动不仅锻炼了大家的身体,还促进了大家的联络,让大家都很开心。”
以前,村民的自我学习意识淡漠。项目组进村建立了社区图书馆,组建社区学习中心,对此,村民们认为:“我们很喜欢参加你们带来的各种活动,很有意思,而且还是免费的。参加你们的活动不仅让我们有事可做,而且还激起了我们的娱乐兴趣和学习心理,有时会为了一个灯谜去搜索,为了类似的故事或人物去翻书,参与这样的活动让我们感觉生活更有滋味,让我们忙碌之余玩得很开心。”部分村民会主动借阅喜欢的书到家里去阅读,每每遇到感兴趣的问题或知识点还能相互讨论、交换意见等。
在后续评估访谈中村主任提到,如今,跳舞已经成了D村男女老少普遍认同的运动,尤其受到妇女们的积极参与。自组建广场舞蹈队以来,各村妇女之间来来往往,人际关系和谐了不少。广场舞和社区文化活动的开展丰富了村民的日常生活,加强了村民间的交流,充实了日常生活,也减少了留守妇女的孤独感,扩大了她们的交友圈,建立了自己的友情网络。社会工作长期以来坚守这样的信念:个人的困窘和成功离不开家庭、社区和社会等更大的情境,①Dennis Saleebey:《优势视角——社会工作实践的新模式》,李亚文等译,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04,第215页。否则,其助人的信念将会大打折扣。我们深信,这些改变会为村落经济发展和社区建设产生强大的影响力。
2. 健康教育和育龄妇女体检得到村民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评价
经过项目组和健康促进小组几个月的共同努力,妇女们开始注意自身健康,主动学习健康知识和疾病预防常识,逐渐改善家庭及村庄环境卫生。妇女们普遍认为,体检项目很及时,不仅检查了身体,也唤醒了她们的健康意识。42岁的耿应琴说,她自己是该项目的最大受益者,因为妇女体检项目,及时查出了她的大病,后经及时治疗,她才有幸继续活在世上,孩子有幸没有失去母亲。35岁的杨芳萍积极参加了所有的活动,对她印象深刻的有妇女体检、健康课、文艺活动等。她认为,项目组实施的许多项目都很好,尤其是妇女体检活动,对大家的帮助很大,受益很多。她自己最大的收获是学会了一些健康知识,懂得了妇科病的预防,现在比以前更加快乐了,也更有爱心。好多妇女反应她们之前从未有过体检,也没有体检意识,认为体检是白花钱,不知道卫生健康的重要性。参与项目活动让他们学到很多健康知识,懂得预防,让她们意识到早发现早治疗的重要性。43岁的男性村民王进在受访中说,他很支持妻子参加项目组举办的所有活动,在他看来,许多项目的实施对村里女性的改变非常明显,她们的观念改变了、思想活跃了。
3. 妇女领导力培训发展势头良好,对农村社区治理方式的转变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在农村,传统上采取的是由村党委领导的农村治理模式,而在青壮年劳动力严重流失的状况下,这种治理模式的作用很难有效发挥。有鉴于此,此次项目落地D村,旨在转变村民的思想观念,将农村社区管理和建设的重心转向妇女,这也是项目组设计选举妇女骨干、举办妇女骨干领导力培训的初衷。多次举办讲座培训和参与具体实践,让妇女骨干自己也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变化。45岁的刘小敏认为,妇女骨干培训课让她最受益,通过参与培训,自己学会了如何很周到地和别人打交道。项目培训结束后,妇女领导小组的35名骨干已经能从刚开始不自然、不积极的状态顺利过度到可以自信、勇敢、大方地站在村民面前,她们的自信心得以提高,执行能力得以增强,对村中事务参与度也得到了提升。通过领导力培训,妇女骨干的传统思想发生了转变,能够在注重自身健康的同时唤醒家人和邻里的健康意识和学习意识,能够在带领妇女跳舞的同时,鼓励老人小孩积极锻炼身体,呼吁村民保护生活环境,能逐渐将所学、所懂运用于村落社区建设等,整个D村在妇女骨干的带领下业已显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与生机。
农村援助项目和农村社会工作的有效进行和深入开展要研究农民群体文化,因为忽视了农民的“精神世界”就无法真正理解他们的生活、思想和感受,也就无法理解农村社会的存在和运行。①费孝通:《费孝通全集(第十七卷)》,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第443页。我们曾撰文指出,文化的视角是民族社会工作的基本视角。②岳天明、李林芳:《民族村寨精准扶贫的社会工作借鉴——以甘肃文县T乡为例》,《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6)。其实,该视角也是社会工作介入农村社区建设中应该秉持的基本视角。社会工作在社会工作项目的落实和推进过程中,贫困人口、贫困社区和贫困地区对其优劣因素和发挥作用的判断存在着明显的不同。面对异质性需求信息,项目的落地实施要充分考虑到受众对象的实际,防止因忽略受众对象的田野情景而无视项目对象丰富的多元化和异质性需求信息。③吕方、梅琳:《“复杂政策”与“国家治理”——基于国家连片开发扶贫项目的讨论》,《社会学研究》,2017(3)。比如,在图书室的选址问题上,项目组开始时只是顾及了自身的便利而没有更多地考虑社区实际和村民的需求,导致图书室的选址较为远离村民。有的村民直言:“感觉到图书室离家太远,而且路也不好走,有时候等我们走到了图书室,就再也没劲头看书了”。选址偏远导致图书室的利用率偏低,没有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后经村民和项目组共同商议,又将图书室迁入社区中心的项目基地,村民反映这样更方便大家随时借书回家。由此可见,社会工作的仁慈形象确实要通过点滴之中的道义功夫体现出来。④岳天明:《论李安宅的边疆社会工作思想——兼及中国社会工作的学术史意识》,《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
社会工作参与农村社区建设是中国农村社会发展的大势所趋,是回应我国推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和实施“精准扶贫”方略的有效手段。“同心”在农村社区建设项目中取得的成效和经验有借鉴价值,在一定范围内也是值得推广和应用的。
农村社区建设的切入点在于农村社区服务,⑤徐勇:《阶级集体社区:国家对乡村的社会整合》,《社会科学战线》,2012(2)。既然是“农村”社区服务,自然就要突出农村社区的主体——农民——的地位。农村是以“人”为中心建立的血亲社会,农村社区建设的关键是“人的建设”,即一切以农民为主,从农民的利益出发,从农民自身能力建设着手,培养农民良好的生活习惯、健康意识,加强村民之间的交流互动,增强邻里关系,促使村民间更加团结、更加积极生活,让村民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和生活的愉悦。总之,“人的建设”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在此基础上才能为社区建设奠定基础。
留守妇女是偏远“空心化”农村的主要劳动力,是农村社区建设中最不可忽视的主要群体,也是潜在的最具影响力的群体。实践证明,培养和提升农村留守妇女的自信心和工作能力,激发她们的自我意识和主人翁精神,无疑能够带动村民思想观念的转变和生活水平的提升,有针对性地培养农村留守妇女的领导力能够促进基层农村社区管理模式的转变。可以预判,唤醒留守妇女的致富意识和治理热情,激发农村留守妇女的发展动力,发挥她们的领导作用是贫困地区农村社区发展和致富的有效之选,也是农村社区发展的必然趋势。
受制于历史传统,我们需要“改变那些支持男性主宰社会的文化制度”①詹姆斯·米奇利:《社会发展——社会福利视角下的发展观》,苗正民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第143页,141页。,这只能从对女性的赋权增能中实现。“事实上,家庭化使妇女不但在家庭范围而且也在更为广泛的社会里受到歧视”,考察业已存在的发展政策、计划和项目,实质上都是针对于男性的权益而设计的,很少认识到妇女的存在,更不要说考虑其特殊需求和见解,从而导致发展战略具有许多“父权结构”,②詹姆斯·米奇利:《社会发展——社会福利视角下的发展观》,苗正民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第143页,141页。这种状况亟需改变。结合项目实践,我们认为,随着时间的推进,赋权增能的两种模式③岳天明、孙祥:《我国受暴女性的赋权增能与社会工作救助》,《学习与实践》,2017(1)。中某种特定的模式占据的地位并不相同。一般来说,最初,更多地需要借助于“外力推动增能模式”赋权增能,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体主动增能模式”才逐渐发挥其更大的作用。这是因为,个体层面的赋权增能需要社会层面和社区层面的共同助推才能实现。实践证明,农村社区的妇女也能够被成功地组织起来,只有实现以性别为基础的赋权增能,才能借助于她们的“半边天”作用创建一个各方面都能获得发展的农村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