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义文(中国传媒大学,北京 100000)
“指义性音调”在音乐美学概念中是指在音乐中使用一些已经具有特定象征意义的旋律,而《大逃杀》则是将这一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我将通过几个例子展示。
首先,影片一开始的6分钟里,导演使用剪辑版威尔第的《安魂曲》片段,是非常典型的指义性音乐。威尔第的《安魂曲》题目本身就带有强烈的恐怖及宗教式色彩,日本人更是把“安魂”意为”镇魂“,通常以具有震撼力的悲歌表达。而开头影片精妙的选用了这一首曲子,与其它那种压抑的慢慢烘托恐怖气氛的恐怖片完全不同,通过强有力的乐队齐奏,重点在于铜管和打击乐,渲染慷慨激昂的气氛,富有战斗性。其次,极其不和谐音符,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弦乐急速向下的碎弓,尖锐的短笛,激昂的女高音如浪潮般喷薄而出,与画面中海浪、混乱的人群相呼应,渲染了阴森紧张的气氛,奠定了影片的恐怖悲剧基调。同时有节奏的打击乐和铜管激昂的表现,带有战斗气氛,为接下来三年级B班的同学们接下来的战斗做铺垫。
在第一回放送时,影片的背景音乐是老约翰施特劳斯著名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整首曲子的风格是斗志昂扬、欢腾热烈的,以歌颂奥地利伯爵约瑟夫·冯·拉德斯战斗归来而作。一方面,选择这首带有积极、前进情绪的音乐能够振奋学生们战斗的气势,也是老师对同学们士气的激励和鼓舞。另一方面,这首音乐起到了很大讽刺作用,在历史背景下,拉德斯基曾任奥地利帝国军队要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反动军阀,曾残酷的镇压当时的百姓群众。而这首曲子在影片中正是揭示了BR政策的残暴变态,不符合道德伦理,以此表达对日本未来政府以及人性的一种极大的讽刺。
千草贵子穿著运动服慢跑镜头使用的是舒伯特的《水上吟》,顾名思义即在水上唱歌,音乐旋律犹如水波荡漾层层铺开,激昂中略带忧郁伤感。在这首曲子展现了无比唯美的画面感,表达了对生命飘忽不定的感叹,以及千草贵子单纯又美好的暗恋,音乐与画面契合度非常高,具有强烈的美感。
导演将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用于桐山和雄与相马光子之战上,本身旋律庄重悠长、起伏平缓,与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目的是体现光子复杂的内心世界。结合前面讲光子痛苦的童年记忆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其实并不险恶,但是“她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而这样的选择实属令人悲伤和无奈,咏叹调是为光子唱起的一支悲歌,一声哀叹。
在北野武老师播放游戏规则讲解的时候使用的音乐是欢乐的游戏音乐,并且后来主持人的热情洋溢的语音语调以及老师悠闲的随声附和让我们放下心来。然而突然间北野武性情大变,瞬间产生行为冲动,与之相应的音乐声突然爆发,有着吓人一跳的作用,这也是恐怖片中音乐惊奇的惯用手法。其中长号的突强再忽然收住,用短笛的长音与大概非洲鼓的敲击乐器进行铺垫,像是在模拟学生们紧张慌张的心跳声,极其惊悚,残忍的手段和恐怖的心理与之前北野武较为平静、悠闲的状态有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出人意料,音乐中起到了惊奇的效果。
我们能够很直观的发现,桐山出场时重复出现的带有特性的桐山主题曲就是音乐的主导动机,在桐山每次出场都会出现同样一段音乐,共出现了四次,音乐一开始是一段阴沉压抑的打击乐和男低音,渲染了较为恐怖的氛围,冲击着我们的心脏,凸显了桐山忧郁阴森的人物性格。紧接着弦乐3拍子稳定而有气势的演奏着,音调逐渐升高,音响效果平衡,男生的“嚯”的人声配乐预示着桐山开始,这段人物出场音乐很好的树立了桐山扭曲的性格和形象,也暗示了多人因他遇害的结局和真相,令人印象深刻。
而举另一个明显的例子,在国信死亡的时候运用了一段短暂的回忆曲也是主导动机。这首回忆曲在配器方面将单簧管作为主奏乐器,钢琴为辅助,秋也看到国信口袋里三个人的照片,悲伤和回忆如涓涓细流用除外,音乐忧伤中流露一股暖意,展现了秋也对国信浓浓的友情。
后来秋也回忆起与国信的点点滴滴时同样也运用了这段音乐,改用弦乐作为主奏乐器。温暖柔和的旋律往往引起回忆,因此秋也在回忆和讲述他们之间的友情时这段音乐响起,表达了国信、秋也、典子之间有友情、爱情、信任、自责、责任、保护等多个层面的人物情感,在国信死亡那段音乐的基础上产生了更多的人物刻画,更深入了讲述了故事情节和情感点。
在第二回放送之后,典子生病的部分使用了这段音乐的变奏,旋律线相似,但速度减慢,和声发生变化,主奏乐器转变为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上问下答的形势,比起前两段的忧伤更增添了一丝悲壮和压抑。后来最后一战时北野武老师展示那幅画时也运用了这段音乐,进行变奏,形成了人声和声的效果,圣咏诗般的曲调,流露出了一种悲壮,扭曲的社会下悲惨的殉道者,没有女儿的爱和学生的尊重,心灵逐渐被黑暗所侵蚀,这首乐曲的出现也仿佛老师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忏悔也对过往的一种宽恕和释怀。
总的来说,这段音乐主要出现在情感共鸣的地方,无论是秋也与国信之间坚固的友情,还是典子与老师相互尊重的师生情,抑或是秋也与典子之间纯洁的爱情,安详的圣歌在听觉上可以获得一种“共颤”的奇特效果,具有渗透性,不仅将影片中人物内心的情感表达,同时对影片主旨升华,不只是恐怖电影这么简单,还加深了导演深层次创作意图的理解与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