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报人陈冷的办报活动

2018-09-10 15:19庞荣棣
档案与建设 2018年8期

庞荣棣

[摘要]资深报人陈冷1912年至1930年担任《申报》总编辑18年,1946年重回《申报》。他的办报活动及办报思想集中展现在他掌控、书写的《申报》“时评”里。“时评”早期,对报业的热爱至视为第二生命,言论显得立场坚定、观点鲜明,观点是积极的;中期,对动乱的社会局势与压力无所适从,显得隐晦、绕道、躲避,大大削减了第一大报的先锋作用;晚期,对报业厌倦、消极。

[关键词]申报时评史量才时报办报思想

陈景韩,笔名陈冷,又名冷血、不冷。1879年出生,松江人,秀才。其父为私塾先生。“1898年后,同乡人钮永建进武昌武备学校,经钮介绍两年后也进该校。曾参加革命会党,为清廷下令缉捕归案。适其回乡省亲,陈父设法疏通,以开除学籍论处。1903年冬,陈偕姊丈雷奋(继兴)潜赴日本留学,分别学文学、法律和新闻”。“在日本认识了因戊戌政变牵连而逃往日本的狄平子(楚青)。狄与康梁拟定创办保皇报纸于沪,得经费,于1904年6月在上海望平街四马路口创办《时报》。由于主笔辞职,狄致函日本,邀陈、雷来沪协助。”[1]

民国初年,陈冷受任“史量才时代”《申报》的首任总编辑,为《申报》服务了18年。民国新闻史留下了他的办报活动与办报思想。

(一)

据包天笑回忆说,他1906年进时报馆,陈冷与雷奋已在编辑《时报》了,故陈、雷大约在1905年应聘回国,到《时报》任报纸编辑工作。“我们三人商定,各人在他所编一栏里,就当天所发生的新闻中,择要写一个极短的时评。景韩编写时评一,属于要闻;包编外埠新闻,时评二;雷本埠新闻,时评三”。[2]那时,正逢陈妻病故,陈冷住在报馆内,又遇总主笔辞职,故《时报》总主笔的任务往往由陈冷代做了,无意间,陈冷练就了主持《时报》笔政的本领。

包天笑说陈冷的形象很特别:“我常笑他:你属动静两物,动则脚踏车,静则烟斗。他不坐人力车,脚踏车又快又便又省钱,随心所欲,往来如飞,文学家称之为自由车……当他口叼烟斗,脚踏在书桌上,作静默构思状”,颇像福尔摩斯。“他的一条狼狗甚凶猛,时报馆里的人,都叫它冷血狗”。“后来,他续弦请客,座中无一女宾,新娘也未到场”。“他突然失踪,也不告假,过了多日,狄收到他寄来的信,才知道到他在白山黑水间旅游……他的怪僻,在常人眼里,就觉得‘不谐世俗,好自立异,或者出于礼法之外。”[3]

当时,狄平子没给陈冷总编辑职务与薪水待遇,重要把关有遥控的梁启超和他自己。因而,在馆24小时的陈冷,还有余时和包轮流给《时报》的“时报小说”写稿。“他说天天在报馆里见面,大家亲切有味,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讨论”。[4]陈冷喜欢与宾客、同人在“息楼搓麻将、打扑克,楚青也一持放任主义”。[5]8年的办报生涯是宽松愉快的,陈冷也算是合群的。

民国肇始,1912年10月,史量才从席子佩手中盘下《申報》,开启了中国报纸由中国民间人士独立自主办报的里程。他约聘了在时报馆结识的陈冷任总编辑。“两人意气相投,政治上见解每多一致,成为密友。”“《申报》‘时评由陈冷代表发表政治主张。”[6]1912年底起,陈冷坐上了《申报》的总编辑交椅,成了《申报》立场、观点、倾向的代言人,可谓望平街上的享有尊荣的显赫笔杆人物。

“史量才时代”《申报》的“今日言论”由陈冷执笔18年,占“史量才时代”《申报》22年的9/11时光。这位陈总编辑,在贯彻史量才的办报主张的同时,展现了他自身办报活动和办报思想。

结束了轻松、无压力的8年清末办报活动,要承担起“肩荷此社会先驱,推动时代之历史重责”的《申报》神圣、庄严又伟大的崇高使命,陈冷开始了《申报》总编生涯。民国初年,外祸内乱达极点,民众“起而谋抵抗之法,非赖报纸为先锋又将谁赖?报纸地位之重要如此。”[7]他深知自己笔下的“申报时评”所负有责任和使命,“故其克己也严,论事也平”。[8]

1914年11月21日《申报》发表了《帝之一字》短小时评,指出:“盖帝制决非民国所应有,有帝决不能尚有民国也。今日既称民国,则帝之一字安能相容哉?”“时评”措辞之不容辩驳、立场态度观点之鲜明,明明白白尽在其中,展示了第一大报在非常时刻应有的舆论导向作用。1915年9月3日,《申报》以“本报启事”方式表明自己始终反复辟、反称帝的坚定的态度:“东电传言有人携十五万金来沪运动报界,主张变更国体者……值此外患无已之时,国乱稍定之日,共和政体之下,有共和一日,是难赞同一日。”“启事”强调了两大要项:其一,坚决反对将“中华民国”变更为“中华帝国”;其二,严厉拒绝贿赂。

陈冷在《二十年来记者生涯之回顾》中说:“做报用力不在一时,而在继续,继续又继续而至毕生……盖报与时为一体时,无刻不在继续中,故报亦当如是也。”他又说:“记者固以言论为职……必须与其所发之言论不相反背,然后其言论始有若干价值而能取信于人。”

(二)

政治混乱、军阀横行的社会里,在夹缝中办报,言论稍有激进就招来不断的麻烦。为求稳妥,陈冷的血由热逐步变冷,勇气开始消减。

1915年,以陈独秀、李大钊为首传播新思潮,《新青年》吹响了新文化运动号角,所向披靡地敲响“自由之钟”,给迷失的中国思想以极大冲击震动。1917年,苏联的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传来马列主义。新思潮引发了1919年五四运动的大爆发,给沉闷、混乱的民国炸响一阵惊雷。国内外风云变幻,应接不暇,陈冷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在进退两难中,他选择了“含糊其辞”的言论应对。

按理,报人尤其总编对大事要事,有着特别的敏感和认知,应率先发表对这件轰动全国大事的观点、立场,可是,5月4日的《申报》“时评”没发表一字说法,仅在副刊《申报·自由谈》专栏内写了短短60字的“庄子演义”:“庄子所谓彼兮一时是非,此亦是非其说难保平想而今日陕西战与不战之争,实无疑明演此义而使其说之信而有征也。事之有无且如此,况乎是非哉。”5月5日,《申报》也没关于五四的任何言论。5月6日,上海学界、商界、新闻界、律师界,江苏学界、教育界纷纷通电声援北京学生运动。5月7日,浙、津、京、沪各界纷纷声援学生,要求释放学生。全国卷起对学生运动积极助威、呐喊的浪潮,鼓动起民众万众一心救国必胜的信心。《申报》“时评”不能再保持沉默,陈冷终于在5月7日发表了“解散大学之无识”:“……此次北京之事,决非发始者之本意,政府中人苟能平心静气,以处置之,断不至因一时之激触而有解决而有解散大学以军法处置学生之说。何则事有轻重,法有界限,不能径情而直行也。苟其不然,后祸尚有穷期哉政府其深思之。”同时,在“自由谈”上也发表近90字的关于“解散大学”态度:“夫风潮之所及有罪无罪不过数人,何能波及于大学耶?若谓其源出于大学则所有人者,皆为人类,其事出于人类,亦能尽人类而解散之耶?是殆所谓节外生枝。”

陈冷的两篇言论,表示对学生爱国行动给予轻描淡写的中庸评判:政府不该“径情而直行”,打击面不必太大,“风潮之所及有罪无罪不过数人”,对闹事者应给予处罚即可。他强调:“记者固以言论为职,不能责之以事事实行”。[9]无视大事件,为自己开脱、推诿,打太极拳应付时局。激愤的人们把陈冷回避现实斗争、态度隐晦、没价值的言论称为“温吞水”“太上感应篇”“格言式”。尽管在大势逼迫下,陈冷借“时评”发表了“北京之示威与教育”“最良之国民性”“何以尽我心力”“爱国之厄运”“保护学生”等篇,并提出愿与“国人共奋,万众一心,尚何国事不可挽救者”,以尽亡羊补牢之力,无奈,其不良影响难以消除。不得已,陈冷在5月29日的《申报》“时评”《我之论调》中申明:“我之论调有过于和平之处……我不称之曰国贼,不名之曰惩办,而我时有罢免段徐曹等之言。”来作自我辩解,希望读者理解。幸好,6月17日,《申报》杂评二,作者庸发表了《北京之文字狱》,严厉抨击当局逮捕陈独秀、封禁《益世报》是“利用黑暗势力,以摧毁学术思想之自由”,聊补“时评”隐晦的不足。

国内连年政治混乱、军阀混战,各种势力都为自己争夺利益争斗不止。这些势力对报纸、舆论造成了各种干扰。“无一不千方百计以要求报纸代为宣传,此而不足,更强迫不得为敌对之方宣传。”[10]报纸言论稍有考虑不周,就会招致各方压力,乃至威胁。在这样的环境下,各报言论无法自主放开。《申报》言论同样不能幸免。为保卫报纸阵地,有的报人不甘言听计从,与带枪进门的强者拍桌拍凳顶撞;有的为稳定报纸的生存、发展,“不作激昂鼓动言论的理由是为了避免招惹灾祸。”史量才对“冷式时评“也曾赞许道:“陈君把舵稳健,在此狂风骇浪中,能使我舟不受颠覆,不虞倾危,甚不易也。”[11]“隐而不露,看似不着边际,实则话中有刺。”“在一些重大事件和重要问题上,申新两报时评尽量跟上时代潮流。不过,这种表现比较平缓,而不取激烈的态度。”[12]

收起锋芒,以读者难以猜透的“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文字应对,是陈冷总编在夹缝中保住《申报》的对策。陈冷在《申报二万号纪念感言》中为不能紧跟形势开脱、诉苦:“言其左右为难也,近数年来之报纸岂但处于两大……常有利害不相容之三大四大而不止焉。”“此窘苦之状况……则一年而数遇……几于无日无夜不遇者,此其痛苦,岂报馆编辑部以外之人所能想象。”

(三)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上海报界的言论自由硬是被当局严严实实控制、扼杀。1928年,挂在南京路“大陆商场”的“新闻检查所”牌子就是新闻报纸出版的拦路虎。这使“无冕之王”们不堪接受,尽管为文字、消息取舍激烈争辩,也无法争得压倒优势。消息可以用“开天窗”抵抗,言论则难有高招良策。代表《申报》立场、观点的陈冷“时评”知其难而不能为,选择旁观、低调处理,躲避灾祸。“言论远离政治,保持不偏不倚的观察姿态……既没有语焉惊人、激动人心的佳作,也没有传颂一时的名篇。有人因此认为申新两报是‘重新闻轻言论,他们的‘时评都是一些‘言之无物,不着边际的文章……”[13]

蒋介石对《申报》言论的控制愈强,他步步为营,与同为基督教徒的陈冷的私人“友情”也步步增进、加深。有人向蒋献计:‘用釜底抽薪法,将陈冷调离《申报》,委以总司令部秘书之职,名义上是一次升迁,实则解除他的舆论武装,使他再不能自由发挥意志,陈不敢不从。”[14]笔者亲聆杨杏佛之子杨小佛说:“听我的同事陈乐(陈冷女儿)说的,宛平路15号花园洋房是蒋介石送给陈冷的。”

记者孙恩霖在《回忆申报采访部及其他》一文中,对陈冷亲蒋、放弃报人职责很不满:“他慕洋、仿洋,而没有反洋;他拒绝贿赂,反对洪宪帝制,而后来却没有反过蒋,相反,登庐山,讲孙子兵法,一贯憧憬于资本主义美好的未来天堂。1928年,蒋介石召见了陈冷,一年之后,陈冷脱下了戴过十六年的申报论台的庄严皇冕,擲去了手中口诛笔伐的三寸毛锥,从容步入了江浙财阀所投资的‘中兴煤矿公司当了董事兼总经理。”

大报纸的总编没选择与报纸共进退,却接受了养尊处优的馈赠,放弃挚爱的职业、社会责任。这与有着高度社会责任感、使命感的“君本书生”“古之伟丈夫”[15]史量才的人格相距何其远?“1927年起,两人政治主张发生分歧,最后导致分手。陈冷离开申报后,进中兴煤矿公司副经理,纯属闲职,但待遇优越,仅为应蒋介石邀请时,携公司经理人等共同商谈,作为非党非官人士提供意见。”[16]

其实,1928年《申报》二万号特刊上的文章,已透露了史、陈截然相左的态度。史量才的“纪念申报二万号”演讲豪情满怀地回顾与展望,并信心百倍地声明“《申报》一息尚存,亦将奋老马之力,一洗无功之耻”;而陈冷在“申报二万号纪念感言”中则抱怨、泄气地表示:“报馆编辑部则一年仅有数日之休息”,“人非仙佛,孰知后来变化;人非圣贤,安能评量悉当,稍有出入,责备纷来”,“至于政治上之是非,非身入其间者,更不能悉其中之曲折,又无怪动则得咎乎。是故,十余年来之报纸编辑日日在朝秦暮楚无所适从中……自一万号以后,亲手制成,深知每号之中,无一不有点点心头之血”。大有“感言血泪文,愿生生世世莫做新闻记者”的悔恨苦恼。不难理解他笔下《申报》言论的灵魂、风骨显得那样萎靡不振,何谈撰发振聋发聩的“惊世之言”“传世之作”。全不顾拿着望平街上最高薪水的体面和责任,借“感言”袒露“明明白白”心曲,权当为“退避三舍”作预告。

1930年5月,陈冷在权衡之后,放弃“视新闻事业恍若生命”的报业,选择了退出报界江湖。“而于读书人的所谓视富贵如浮云,却未能做到。从此他周旋于达官贵人之中,不再是个局外人,而是个同流者了。”[17]

(四)

陈冷18年的办报业绩也有可圈可点之处。首先,在清末,将报纸长篇大论的社论改为有创意的短小精悍“时评”体,被其他报纸普遍采用,一直延用到《申报》结束,此谓冷血对我国报业最著名的贡献。其次,陈冷将“办报最要之点”归纳为新闻写作“三字经”:一曰确,二曰速,三曰博。”他赞许记者报人人格之尊、总编的报格之重:“故报纸上之记载与议论,记者断不可因权在于其手之故,任以私意侵入其间。”[18]再次,“他重访员,认为这是一家报纸立场、灵魂的社论最关键……在陈冷短短一百五十字到二百字的时评中也很有可能中间包含着极重要的新闻线索。神而明之的读者,尽可从中挖掘出一些他所需的东西。”“他的评论以峻简见长,措辞用字取法诸子的简洁,而议论波谲翻腾,又脱胎于‘东莱博议……”“陈虽不是著书立说的新闻学家,但他在申报时期有关这方面的言论还是有一定的价值,他对新闻学说有独到之处。”[19]

《最近之五十年》刊有陈冷《二十年来记者生涯之回顾》的编者按:“作此文者视新闻事业恍如第二生命,新闻事业以外,一切谢绝,二十年殆如一日。近十年间,未有一日因病因事告假”。对他兢兢业业、忠于职守给予高度表彰。

申报馆经理张竹平充分肯定陈冷对报馆贡献:“先生盖深信舆论为国民之导师,而主持舆论者尤为有高贵之品格……本报中经患难其所以得有今日之蒸蒸日上者,先生与有力焉……先生治事首在持恒,每日至馆率有定轨,风雨晦冥靡或后时。”[20]

陈冷“他掌握编辑部神经中枢,系用精看小样的办法,从细小的琐闻,到国家大事,到世界大事,没有一条肯放松过。遇有不妥的地方,很无情的画了大圆圈,这条新闻便不能登了”。“景韩先生说,记者之职业,不可自视太贵。报纸一方面,固可指导舆论,而又一方面,亦当受舆论之指导。然亦不可自视太卑,一切皆可让步,惟此意思之自由,断不能为人所收买……世间原无绝对自由之事,唯一不自由,毋宁屈于威力……”“他主持申报笔政的宗旨纯属于超然和客观的地位”。[21]

陈冷能客观、辩证地看待报人的自知之明,曾勗励青年如何葆爱记者的自由意志。然而,直接亮出他自己的自由观:“不自由,毋宁屈于威力。”这自由观直接影响他的办报思想,为保住自身自由,放弃他办报职责。这自由观对讲正义、有担当的报人是帖麻醉药,尤其对青年记者、编辑。青年编辑赵君豪心目中的膜拜可见一斑:“景韩先生以自肃自尊的姿态,不矫饰、不附趋势,周旋于当代显要之中,超然拔俗、亮节清操,绝非普通人所能几及。”“即最高当局蒋主席对他敬重……”[22]

陈冷办报思想最好佐证便是他的“冷式时评”。此外,他突兀的个性、情趣与爱好、为人处事之种种,都能作他办报思想的注脚。他特立独行、标新立异、自由率性。

“他为人有些古怪脾气,说他是个利己主义者,亦不算过分。他是洋派气味十足的人,喜欢拍照、养狗、拳击、打靶等等,在一般文人中还是罕见的。”“他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谈话中不时听到‘我末,我末两个字眼。意思是‘我的看法,我的主张是如何如何。我曾见到他与副总主笔张蕴和交谈,一个有唯我尊前,旁若无人之概”。[23]

“他对于世事看的异常冷淡”,“他不喜欢多言,因为不必要的敷衍和酬应,他总是认为是多余的事。”“偶尔景韩先生要和我们谈话时,会滔滔不绝的跟我们讲上两个钟头,其情绪的热烈,理解的详明,会使得你惊奇悦服,不能自已。不过,这种机会,却不容易得到。”[24]

《新闻报》著名记者顾执中眼里既黑又瘦小的陈冷也是没有一丝笑容,给人以阴森感觉的,与《时报》的记者金雄白有同感。看人入木三分的金对这位报界怪人的认识则颇不理解:

“直到今天,我还无法了解其成功之道”。“在我服务《时报》期内,前后三年余中,大概每晚总会他悄然而来,面无表情,东张西望。他一副冷若冰霜,俨然有褒姒之风。他却不断有人对之垂青”。“狄楚青与史量才两人,不能不说是近代新闻界中杰出人士,而面对冷血,都能推心置腹,视为股肱,历数十年而信任不衰。自民国政府定都南京,新闻界云云众众,济济多士,而受最高当局器重能引为上宾的,整个报坛,一南一北……往往被召前往,视同智囊”。狄平子售出《时报》后,新馆主黄伯惠对他“馆中事无大小,也必向他请命而行,我们在背后早已稱他太上老板……冷血虽主持《申报》数十年,我却从未见其有惊人之社论,平时又且沉默寡言,也不信其有什么荩筹硕划以献曝,而终于能邀特达之知,以后且转任六和沟煤矿公司总经理,从经济上为变相之酬庸,岂此亦为赏识于牝牡骊黄之外耶?”[25]

历史就像魔术师,退出《申报》16年的陈冷“编辑了一回‘归去来兮赋”。1945年抗战胜利,《申报》完全由国民党掌控,1946年,让陈冷担任了《申报》最后三年发行人,他儿子陈奕担任总编辑、总经理、总主笔,可谓“上阵父子兵”。1949年5月27日,《申报》向《解放日报》办理移交手续,办了78年的《申报》停刊。

1954年起,上海市特邀陈冷为市政协第二、三、四届委员。1964年陈冷病逝,享年85岁。

参考文献

[1][6][16]马荫良:《陈冷在<申报>社》,《松江文史》第7期,1986年10月,第33、34、34页。

[2][3][4][5]包天笑:《钏影楼回忆录》,大华出版社,1971年,第319、408-409、318、407页。

[7][11]张蕴和:《六十年来之申报》,《申报月刊》创刊号,1932年,第6页。

[8][20]张竹平:《申报总主笔陈冷先生小史》,《良友》1926年3月号。

[9][18]陈冷:《二十年来记者生涯之回顾》,《最近之五十年》,申报馆,1923年。

[10]《申报二万号纪念感言》,《申报》1928年11月19日二万号特辑。

[12][13]秦绍德:《近代上海报刊史论》,复旦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117、116页。

[14]《新闻资料选辑》第15期,第89页。

[15]章太炎:《史君墓志铭》,《上海文史资料选辑》第47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71页。

[17][19][23]孙恩霖:《回忆申报采访部及其他》,《新闻大学》1983年第1期,第68、69、69页。

[21][22][24]赵君豪:《冲和淡泊的陈景韩先生》,《馆内通讯》第9期。

[25]金雄白:《记者生涯五十年·其人如其名的陈冷血》,吴兴记书报社,1975年,第9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