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胜溶 单旭东 赵局建
[摘要]凭借一种客观实在来呈现主观社会意识形态的记录方式,成为记忆建构历史的思维路径。档案作为一种客观记忆承载,在历史与现实的思想交融下,以线性的承接在传衍着先祖固化的文化记忆,同样以文化记忆的固化反向形构出人们对于过往的真实图景。论文以文化记忆的固化与固化的文化记忆为纲,思考档案在文化穿插中固化与被固化的逻辑转换,以为阐读。
[关键词]档案档案记忆文化记忆固化集体记忆
[分类号]G270
Research on Archival Memory Theory: Logical Thought of the Solidification of Archival Cultural Memory and the Solidified Cultural Memory
Guo Shengrong, Shan Xudong, Zhao Jujian
(History and Archives School of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Yunnan, 650091)
Abstract: Using an objective reality recording way, presents a subjective social ideology, that becomes a thought path of constructing history by memory.Under the blending between history and reality, archive, a carrier of object memory, propagates the cultural memory that solidified by our ancestors in a linear way. Reversely, it also configures the true picture of past through the solidification of cultural memory.This article utilizes culture memorys solidification and solidified culture memory as guideline, thinking about the logical transformation between solidifying and solidified of archive in cultural include for explain and read.
Keywords:Archive; Archive Memory; Culture Memory; Solidification; Collective Memory
记忆作为社会发展的源动力,不断找寻着历史与现实的逻辑联系。人们之所以热衷于谈论记忆,是因为记忆已经不存在[1]。档案作为一种记忆载体,在客观呈现记忆图景的同时,也在形构人们对于记忆的应有图景。作为一种历史记录,档案以符号化的文字或是图画为记忆工具,在时间与空间的交错下,成为思考文化记忆的固化与被固化的重要基础,同时也成为建构人们记忆读板的特有方式。
1文化记忆的固化
文化是充满符号的世界,当事物受到认同,人们要求稳定化的愿望便会围绕着物质世界显现为追求形式的意志[2],那么在纵向的历史上,这也便俨然成为所要记忆的文化内容。以大集体形式所表达的文化记忆,即是以追求形式的意志借助于客化物而展现的固化表达。这些文化指明了其记忆的形式和记忆术角度,据此,时间和空间、个体和集体风格的特殊标记即可明确无误地写进客体[3]。档案,以文本的客观逻辑体系建构我们对于历史的维度认知,作为这样一种固化的记忆载体,成为文化记忆于时空视角下的固化体现。
1.1文化记忆
以单个个体的生物学记忆而延伸至社会学视角下的集体记忆,是莫里斯·哈布瓦赫对记忆研究的突出贡献,意在对记忆进行社会视角下人类发展的内核,即本质性问题的研究。但是,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哈布瓦赫有关于记忆的研究似乎是在做着1+1=2的机械合成,即社会中的每个人的记忆拼合起来而成为我们所理解的集体记忆,这无异于说集体记忆是一种个人记忆的结合体或者集合的记忆。相比哈布瓦赫的加法记忆,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在其《社会如何记忆》一书中就有不同的见解。康纳顿认为,集体记忆应当不是集合起来的记忆,而是集体的记忆,这与哈布瓦赫的理论有了明显的区别。也由于此,文化记忆的创始人扬·阿斯曼在其对文化记忆进行概念性表述及相关理论进行阐释的过程中,也对哈布瓦赫与康纳顿有关于集体记忆的思考做了重新的整理。扬·阿斯曼将莫里斯·哈布瓦赫关于集体记忆的理解定义为一种“沟通记忆”,表现为单个的个人如何在群体中通过相互之间的沟通、互动以达到个人记忆的实现。而保罗·康纳顿有关于“社会记忆”的理解则被扬·阿斯曼以“文化记忆”的表述进行了深化。他认为文化记忆是“人类记忆的外在维度”。文化记忆的核心是记忆,它既可以被理解为一个过程,即记忆及其传承、保存和延续的过程,又可以被理解为一个结果,即被筛选、被揭示、被重新发现和重新架构之后的一个结果[4]。因此,对于文化记忆而言,首先应当是对“真事实”的精准回忆,此外还有解释和证明的因素在其中。借助于扬·阿斯曼对于文化记忆以“被记住的过去”和“记忆的历史”进行分析的认识,我们可以认为,文化记忆是一个集体概念,它指所有通过一个社会的互动框架指导行为和经验的知识,都是在反复进行的社会实践中一代代地获得的知识[5]。而“被记住的过去”其实就是一种“对过去的证实”,就是通过创造一个共享的过去,再次确认拥有集体身份的社会成员,在时间和空间方面向他们提供一种整体意识和历史意识;而“记忆的历史”就是“记忆文化”,是指一个社会借助文化记忆术,通过保存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来确认文化的连续性,并且尽可能地把它呈现给后代的人们,以重构他们的文化身份[6]。自此,所谓文化记忆的思考,便在扬·阿斯曼自我阐述以及对其观点进行合理分析的过程中得到进一步的理解与掌握。同时也为我们从文化记忆于现实形式意志的追求,即固化的物質上为档案作为文化记忆固化的思考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1.2文化记忆的固化阐释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在扬·阿斯曼结合文化、记忆以及保罗·康纳顿有关于“集体记忆”的理论后,给出了有关于“文化记忆”的历史性思考。从其给定的对于“文化记忆”的分析当中,笔者认为,文化记忆其实是在一种群体性的对文化活动人格化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保有对未来有价值与意义的知识与经验的传递。一个人的行为或者一段时间的生活不能成为文化,必须是社会群体共同作用并经过很多年延续下来的一种行为规范才能成为文化。由此看来,文化具有延续性、传播性以及社会性。又记忆其实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对之前生活场景的回忆,是在时空区间下的一种回溯,也同样具有延续性和社会性等特性。从这里可以看出,时空维度是文化研究最基本的尺度和坐标,保持和延续文化都要在一定的时间及空间中才能实现,以记忆角度切入文化,不失为一个非常有效的视角[7]。
但是,即便是以宏观视角的“集体记忆”为出发点所衍生出来的“文化记忆”也依然不能摆脱其作为记忆本质的局限性。在原始时代,以人的生物个体作为记忆载体在面对死亡、疾病等情况下,记忆必然不能有一个较为稳定的延续基础。自此,便由生物记忆载体转变为文本化或物质化的记忆形式。正如扬·阿斯曼所说:“历史发展不单单是一种进步或衰退,不是单向度地、直接趋向某种不可避免的宿命,它是一种可用“文化记忆”来描述的连贯性。这种连贯性力图把过去的意义带入并保存在书写的文化和被客化的图像中,激活并重组,将其并入现在的语义范式中”[8]。即此,我们可以说文化记忆的追求是以文化形式而得到延续的,是以文本化的固化形式而进行的一种对记忆保有的延续性的内在追求,这其中也包含有社会性、传承性的因素在其中。
1.3文本化的文化记忆
文化不是一种单纯个体记忆的文化样本,而是一个群体性质的文化记忆。作为记忆的文本化形式,档案是以文化为基本素材而对历史进行的一种文本化记录。文本式的记忆是在思虑现实情况下对记忆的保存与延续,是借助于文本的实质性物质载体作为延续记忆的媒介,而进行的对形式意志的追求。其价值在于“可以使后代成为早已过去并已被遗忘细节的事件的见证人。它大大拓宽了同代人的视野。媒介通过将记忆物质化到数据载体上的方式为鲜活的回忆在文化记忆里保留了一席之地”[9]。
以文字符号与物质载体相结合而形成的文化记忆文本,是文本作为文化记忆固化的客观呈现。譬如石碑档案、印章档案、匾额档案等,它不像我们通常所见的文本化记忆物质载体,而是以简单却寓意深刻的文字符号在特定的空间中表现出其时间区隔下的文本记录。同时,也正是这样的一种时间与空间建构,将其作为档案文本化的文化记忆表现形式进行了纵向时间和横向空间的交叉梳理。在更加切合实际的社会实践活动中,彰显出其作为文本化的真实、凭证的记忆特性。
2固化的文化记忆
作为历史文化记忆的物质载体,档案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础。它通过实体的客观物质承载传统的文字符号,再以固有方式进行展现与记录,是对社会大文化记忆的一种延伸。而在档案的自身体现上,则是对历史文化记忆的逻辑梳理。正如扬·阿斯曼所认为的那样:“每个文化体系都有特定的‘凝聚性文化结构,文化记忆建立在这种结构上,并且不断对结构进行着复制”[10]。档案即是这样一种形式,在我们对其以文本化认识的基础上,内层则表达的是一种档案文化,即固化的文化记忆。
2.1固化文化记忆理论架构
在我们对文化记忆已经做出较为客观的分析之后,对固化的文化记忆方面似乎可以以反向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即文化记忆是以群体的社会实践活动而形成的对记忆的一种文化意义上的档案性再阐释。根据前述我们借鉴扬·阿斯曼的观点,文化记忆其实是以记忆客化于物质载体之上的记忆文化形式。将文化记忆进行固化,才有对其记忆意义上所表述的延续性和传承性的档案化发展。因此,文化记忆的固化是我们于时空场域内形成的一种对于文化记忆进行档案化发展的共识。同时这也是我们就文化记忆固化基础上所表现出的文本化思路而谈档案的有利论证。
固化的文化记忆是在先于其文化记忆的固化基础上进行的对文化记忆的档案思考。笔者认为,固化的文化记忆是在深入了解了文化记忆所要表达的思想以及对其记忆内容以形式的意志所追求的延续性目的之后,以文化记忆的文本化或物质载体形式为基点,进行的对文化记忆的进一步深入。文化记忆的固化所面对的是前记忆群体,而固化的文化记忆所面对的是在以文化记忆的固化基础上的后记忆群体。以文化记忆的固化和固化的文化记忆形式的多文化记忆进行区分论述,可以将前记忆群体与后記忆群体在非同等时空的条件下进行彼此之间的互联、互通。因为,文化是一种时间脉络上的延续,搭载记忆而形成的文化记忆是以我们常人易于接受的形式进行对记忆的一种文化可视化的表达,在具备稳定性的固化基础上的文化记忆同样也在借以文化可视化的形式来反向印证出文化记忆固化的稳定性与固化文化记忆延续性的初衷。
通过上述我们可以看出,固化的文化记忆蕴含有一种谱系学的成分。以纵向时间为主,横向空间为辅的情况下做着一种脉络式的记忆伸延。也就是说,主体(个体)之间不必直接接触就可以参与到另一个主体的记忆中去,而每个个体又必定属于一个集体,因此可以产生大量的集体自我意向和集体记忆,并且可以通过代代相传来保存一个共同的记忆[11]。对于以固化的形式呈现于我们眼前的档案,当是这样一种固化的文化记忆,是对原始实践活动保有真实的群体性的,个体互通的共有文化记忆。
2.2固化文化记忆的功能及特征
对档案这种固化后文化记忆的深入认识,是我们借以实质性的物质载体进行的客观分析,是将文化记忆进行客化后的再思考。再就固化文化记忆的功能与特征方面予以考虑,对其进行原时代情境与现时代思维相结合的对物质载体的认识,可以更进一步地洞悉固化的文化记忆在对档案这样一种物质载体形式意志追求上的内在意义。
笔者认为,固化文化记忆的主要功能即是身份“定位”。一方面,通过保存代代相传的集体知识来确证文化的连续性,并以此重构后人的文化身份;另一方面,通过创造一个共享的过去,再次确证拥有集体身份的社会成员,在时间和空间方面都向他们提供一种整体意识和历史意识[12]。这样的表述其实是在强调文化记忆的固化追求,在突出其对集体知识和历史意识等的传承功能下,不能脱离固化式文本表达的基础。这样一种隐喻即是在完成原有以生物记忆载体到文本记忆载体的转变,是从对文化记忆于固化视角下的功能性探求,也是自固化方向对文化记忆进行的一种现实思考。在固化文化记忆的特征方面,依据扬·阿斯曼的观点,主要有六个方面的体现,即“‘身份固化或群体关系”、重构能力、形构、组织、义务以及反思性。所以对其进行较为完整的解释便是,文化记忆是将其所储存的知识联系在一个实际的情境当中,以固化或客观化的形式,例如文本、档案、图像、语言等,对其价值与所要表达的意义于特定时空的对文本系统、意向系统的一种反思。简言之,便是就以上特征对文化记忆历史的传承和文化连接性的强调。从这里显然可以看出,固化的文化记忆的表达特征与档案这种记忆形式具有极高的相似性。因此,档案其实就是对固化的文化记忆在特定地域传统文化大背景下的现实表达,是在我们对其形式的意志这一近于抽象概念理解下更易于接受的一种现实形式。
纵观以上,对固化文化记忆功能及特征的分析,能够让我们对文化记忆这一抽象的哲学思维理念有一个更为通俗化的理解。以特定的社会实践活动和真实性、稳定性、反思性、原始性等特征建构起来的固化文化记忆,也是我们思考档案作为固化文化记忆的表现形式的基础。
2.3档案文化记忆
通过以上对文化记忆的固化和固化的文化记忆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档案作为文化记忆的固化形式或者说对其进行固化文化记忆的思考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不仅因为档案是对特定时空下的社会实践活动的真实反映与记录,符合我们前述有关于文化记忆的特点,更为重要的是因为档案是对特定地域、特定文化的展现,是对其历史精神的彰显。特殊的呈现形式赋予了档案作为历史文化记忆特殊的意义,以不同文字符号作为记忆内容,在对特定时代、特定社会所要表达的文化记忆进行客观记录的同时,也在发挥着其作為文化记忆固化的文本化功能。
可以说,档案文化记忆是具体划分下的存储记忆,且是构建历史的特有记忆。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正是由于无法摆脱前述记忆的思维牵引与其作为文本化文化记忆的确定形式,使得文化记忆成为一个群体或一个国家富有凝聚力的脉络延长线,同时也正由于文化记忆的影响,在精神思维下发展成为一种记忆衍生后的历史品格。档案成为古人留给我们丰富的文化记忆遗产,我们可借以档案对过去的记忆进行探寻。自此,笔者认为,档案作为一种文化记忆形式,有其自身的特点,也是我们对其进行思考的前提基础。
档案以其特殊属性所呈现出的记忆特点,成为我们以档案记忆观反思档案记忆的理论基点,也是档案学理论的思维拓展。由此看来,以纵向历史发展与横向逻辑建构的档案,在文化记忆理论的视域下,固化成为记忆客化的现实承载,看似以档案记忆去嵌文化记忆的槽,实是以文化记忆的固化与固化的文化记忆双向思考来探档案记忆的源,以这样一种形构的理论思考,是对档案以文化记忆视角思考档案记忆观的有益探索,也是我们探究档案文化记忆固化与被固化的认知途径。由此,档案便成为一种活化的记忆,在固化的基础上,发挥其更大的文化记忆价值。
*本文系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云南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档案资源共建共享研究”(课题项目号:2016ZZX025)的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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