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基金会：善财传承的重要工具

范志宏 曹晓辉

家族基金会作为善财传承的重要工具之一，从数量规模上看，其发展在本土仍然处于起步阶段，据国际公益学院家族传承中心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底，具有家族性质的基金会近350家，占我国基金会总数比例约5%，中国财富人群行善的通道还需要进一步拓宽和加强。但笔者认为，在代际传承之际，家族基金会不仅是一种财富传承的工具，还可成为创富者从企业退休后开启人生第二事业的平台。

据2018年2月发布的《 2018胡润全球富豪榜》显示，共计来自68个国家，2157家企业的2694位十亿美元富豪上榜，达历史最高;大中华地区以819位第三年领先于571位的美国，是全球十亿美元富豪最多的国家，这也标志着中国成为财富人群的“主产区”。据中国公益研究院、国际公益学院联合发布的《2017中国捐赠百杰榜》，越来越多的中国财富人士愿意参与慈善，肩负财富的责任，比如2017年美的创始人何享健家族宣布捐赠60亿元开展永续慈善，让慈善成为家族文化传承的方式。相信中国的慈善发展，会以更快的速度、更多的创新性模式，让私人财富得以推动社会进步。

从私人财富到公共资源的转化

镀金时代的美国催生了一批富豪家族，比如石油大王约翰.D.洛克菲勒、钢铁大王安德鲁·卡内基等。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因信仰、自身成长经历等因素，富人们以“人类福扯”为出发点，开展了雄心勃勃的慈善项目，对教育、医学、科学等领域开展重大捐赠支持，并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精力，为改良社会而投资，让私人财富成为了促进社会进步的重要公共资源，主要体现在三点：

首先，启蒙慈善思想。安德鲁·卡内基在花甲之年“决定停止财富的积累”，开始“更严肃、更艰巨的工作”，称之为“明智的财富分配”，他把慈善当本职工作来做，将取之于社会的财富回馈社会，遵循自己致富的智慧管理原则进行慈善工作。卡内基慈善思想汇聚而成的《财富的福音》，则引领了更多的富人家族投身慈善，比如现代慈善家沃伦·巴菲特、比尔·盖茨等。

其次，先富起来的美国人，通过慈善的方式，筑造了美国现代文明发展的基础设施。大学、图书馆、博物馆、医院等，是当时富有的美国人做慈善最喜欢投资的项目，比如约翰·霍普金斯在巴尔的摩市建成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埃兹·康奈尔在伊萨卡建成了康奈尔大学、利兰·斯坦福在帕洛阿尔托建成了斯坦福大学、约翰·洛克菲勒在芝加哥建成了芝加哥大学等。而现已传承六代的洛克菲勒家族还资助成立了洛克菲勒卫生委员会、通识教育委员会、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劳拉·斯佩尔曼纪念馆、洛克菲勒基金会等。

最后，家族慈善催生了专业化的家族基金会运营管理模式诞生。推动社会改良，靠慈善家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通过聚合多方力量，从人类共同利益出发，以更优的方法，让捐赠资金能更好地服务于科学、教育和公共健康领域。洛克菲勒、卡内基都在行善10余年后纷纷设立了目标远大的永久性基金会，雇佣更专业的人为其工作，采用更科学的管治方式，开展更富有远见的慈善项目，以此提升慈善效率，并作为家族传承的工具之一。根据美国基金会中心网数据分析，目前在美国的各类基金会有8万余家，其中私人基金会占比超过90%，而在私人基金会中，家族基金会超过一半。

纵看近百年的美国公益发展，也能够发现一些有趣的特点。首先，财富家族参与慈善的时间在提前。历史上家族基金会都建立于捐献者的老年和事业晚期或是遗赠，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相对年轻的捐赠者开始创立基金会，在年富力强时开展慈善，比如年轻一代的比尔盖茨、扎克伯格等。

其次，捐赠人参与慈善的方式各有所好，有的喜欢事必躬亲，有的是在幕后运筹帷幄。比如美国历史上的“慈善三巨人”：执着献身于促进美国民主、反对种族和宗教偏见事业的慈善家朱利叶斯·罗森沃尔德，对自己的项目总是亲身参与和控制，到了晚年才将重任委派给一位专业的经理;安德鲁·卡内基则乐于当“慈善产品经理”，喜欢构思和设计项目，包括为之确立目标、制定运作的结构和方法等，而一旦设计完成，就将其移交给其挑选的董事会成员，董事会有充分的自由来指导具体运作，必要时甚至有权改变最初的设计;约翰·洛克菲勒则是幕后力量，制定计划和项目主要靠他能干的助手盖茨和自己的儿子，他保留项目的启动和经费的最终决定权。

另外，对于家族基金会，有的希望永久性、有的则只想在世界上留下一个记号，在合适的时间践行完使命后就关闭，比如比尔&梅琳达·盖茨基金会就表示在盖茨夫妇逝世20年之后将散尽资财进行清算。无谓对错，都是捐赠人的慈善选择。

以下将分别列举国内外不同家族基金会案例，撷取一些局部的要点，诠释家族基金会在善财传承中可实现的功能及价值等。

国际案例：洛克菲勒家族、盖茨家族、坎普拉德家族

百余年来，洛克菲勒家族秉承“巨富责任是促进人类一切福社”的理念，像商业一样经營慈善，采用了多元化的工具进行管理，比如以基金会开展专业慈善，成为家族成员联系的纽带，运用信托、家族办公室等模式，实现资产管理，让慈善资产能保值增值，永续增长;组建慈善咨询公司，为慈善开展提供专业的发展意见。因洛克菲勒家族慈善而诞生的各类机构，目前不仅服务于洛克菲勒家族，还将专业能力开放，服务更多有慈善需求的财富家族。如今，洛克菲勒家族慈善已经传承超过六代，建有10多个基金会，其中最著名的有洛克菲勒基金会、洛克菲勒兄弟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家族基金会。

2014年，比尔·盖茨卸任微软董事长，担任“比尔&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联合主席，与妻子梅琳达携手“急切而乐观地投身减少不平等现象的事业”。在2018年的年度公开信里回答10个常被问到的难题时，面对“你们到底为什么捐款？这样做对你们有何好处？”的问题，比尔·盖茨认为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份工作意义非凡，认为慈善是富人的基本责任，在照顾好自己与子女之后，剩余财富的最好用途就是回馈社会。二是，这份工作带给他和梅琳达无穷乐趣。

比尔&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正式成立于2000年1月，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私募基金会，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改善健康状况、消除极端贫困。慈善家盖茨先生的人生第二幕主要发力于：让下一代人可以获得优质的医疗保健和教育;赋权于最贫穷的人，尤其是妇女和女孩;抗击传染性疾病，把最先进的科技用于拯救生命;激励更多人在改变世界的道路上行动起来等。2010年，比尔·盖茨与沃伦·巴菲特联合发起的“捐赠誓言”，号召亿万富翁生前或去世后至少用自己一半的财富来做慈善，截至目前已有170位慈善家加入，中国有牛根生、董方军、游中惠三位慈善家加入。

事实上，“首善”盖茨家族并未因慈善而资产减少，虽在《2018胡润全球富豪榜》位列第3，但财富变化依旧有11%的增长。盖茨家族通过家族办公室投资、家族信托以及家族基金会三位一体来管理产业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如果说家族办公室投资、家族信托是家族传承的硬件（财产）的保障，那么慈善是让盖茨家族传承的软件（价值观）得以传递的方式。

宜家创始人英格瓦·坎普拉德（Ingvar Kamprad）及其家族不仅创办了世界最大的家具集团——宜家集团，而且设立有世界上頂级规模的家族基金会——斯地廷·英格卡基金会（Stichting一ngka Foundation）、英特罗格基金会（Interogo Foundation）等。坎普拉德家族通过双基金会架构持有家族事业，不仅有效实现税收规划，也避免继承人在财务、婚姻等方面出现问题而影响企业整体发展，而且可以有效实现家族回馈社会的慈善意愿。

国内案例：牛根生家族

蒙牛创始人牛根生是最早投身慈善的企业家之一。2004年牛根生发起成立老牛基金会，这也是中国第一个家族基金会;2005年他宣布将其拥有的蒙牛股份全部捐出，致力于公益慈善事业，成为全球企业家“裸捐”第一人;2016年，他也是中国第一位加入沃伦·巴菲特和比尔·盖茨发起的“捐赠誓言”的慈善家。当年创办蒙牛时，他带领团队以“乳业第二品牌”的创意打响品牌，而今在慈善，各种“第一”则是他携手家人展开的一场敢为人先的奉献和探索。

牛根生的慈善理念有一条是“从无到有，满足个人，这是一种小快乐;从有到无，回馈社会，这是一种大快乐”。全身心投入慈善后，牛根生携家人多次到访洛克菲勒家族学习如何开展家族慈善，以现代化的方式开展战略慈善。

在资产管理方面，老牛基金会重视基金会资产的保值增值，依照合法、安全、有效和谨慎性的原则，在保证资金的安全及蒙牛创始人牛根生，2004年发起成立老牛基金必要的流动性前提下，努会，这也是中国第一个家族基金会。

力提升资产管理水平，运用慈善信托等方式，对基金会可支配资产进行合理规划和运用，实现资产的保值、增值。

在家族传承方面，牛犇先生和牛琼女士于2015年3月19日发起成立北京老牛兄妹公益基金会，由此家族下一代也开始全职从事社会公益慈善活动。该基金会以“关注下一代发展，以有效慈善推动社会进步”为宗旨，这是牛氏家族继老牛基金会之后设立的又一家公益慈善组织，也是中国第一家由“家族二代”发起、独立运作的基金会，以此践行家族慈善梦想，拓宽家族慈善版图。

牛根生家族慈善已经走过10年历程，作为中国家族慈善的先行者、引领者和探索者，截至2017年上半年，老牛基金会累计与161家机构与组织合作，开展了208个公益慈善项目，遍及中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及特别行政区）以及美国、加拿大、法国、丹麦、尼泊尔、非洲等部分地区，公益支出达12.05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