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名获救者

简爱

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业余登山运动员华生特在俱乐部主任西蒙的带领下，跟十几名运动员一起向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顶峰爬去。突然，一处雪山小面积崩塌，吓得这群人四散奔逃。重新汇聚到一起时，华生特却不见了，四处寻找毫无结果。

情急之下，西蒙想起了数十里外的圣伯纳修道院长老凡蒂斯。这个慈祥的老人，毕生从事慈善事业。每当大雪封山的季节，常有人在山里遇险。为了救护登山滑雪遇险者，凡蒂斯训练了身高力大浑身如炭的狼狗黑獴。几年间，黑獴凭着敏锐的嗅觉和超人的智慧，成功救助了四十人，名声远扬。

西蒙拿着华生特进山前脱下的一件衬衫来找凡蒂斯长老求救。长老立即让黑獴吃饱喝足，闻了衬衫上的气味，给它挂好救生带和定位记录仪，微笑着挥挥手：“去吧，孩子！这是第四十一个！”

凭着气味的引導，黑獴如闪电般攀岩过沟，准确地向华生特遇险的地方冲去。

黑獴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华生特。他昏迷不醒，半截身子裹在皑皑白雪里。黑獴坐在华生特身旁，急促地喘着粗气，眼巴巴看着他，期待他能跟其他遇险者一样，取出救生袋里的食物，填饱肚子恢复体力然后跟它回去。直到它缓过劲儿来，华生特却依然纹丝不动。

绕着华生特转了几圈，黑獴伸出舌头舔他的脸，不停地用温暖刺激他。过了很久，华生特渐渐恢复了知觉，眼睛努力地半合半睁。

觉察到这个细微的变化，黑獴非常兴奋，用爪子挠华生特胸膛上的残雪。迷迷糊糊中，华生特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狼”。华生特魂飞魄散，下意识握紧雪崩时唯一留在手中的武器——匕首，没有多想就使出全身力气，闪电般刺进它的胸膛。顿时，鲜血染红了一片雪地。

始料不及的黑獴，发出一阵紧似一阵的狂吠，神经质地就地打转儿，脚下的雪花飞溅在华生特脸上。恍惚中，华生特仿佛看到一群狼猛扑过来，求生的欲望支撑他，吹响了救生哨……

受伤的黑獴，像受惊吓一般带着插进肌肉的匕首，踉踉跄跄地跑回圣伯纳。一路上，鲜血滴处，很快跟雪粘合在一起，凝固成一个个刺眼的雪球。

倒在凡蒂斯怀里，黑獴幽怨的双眼滚出两滴晶莹的泪水，吐出一口长气，安静地逝去。怔怔地盯着刻有华生特名字的匕首，凡蒂斯心如刀割，老泪纵横。他愤怒地吼道：“你们的华生特是一条狗，我的黑獴才是人。要找你们那条狗，顺着黑獴的血迹去找吧！”

华生特获救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西蒙一脸凝重坐在他身边，含泪向他讲述了“死”而复生的经过。

听完获救经过，华生特早已泣不成声。

后来，悔恨无限的华生特为黑獴造了一个体面的坟墓，立了一块大石碑。墓碑上刻下这样的字迹：“公元1981年12月8日下午，著名救生犬黑獴前往阿尔卑斯山的雪山沐浴谷营救我，我在朦胧中举起了愚蠢的刀子，结束了这个辉煌的生命。让我将英国诗人拜伦的诗句献给它——你有人类的全部美德，却毫无人类的缺陷。”

【原载《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