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洛佩兹著 张建国
我必须迎风向西走,以返回棚屋。我往低处走,直到海边沙滩,那儿的沙丘可以遮风。长尾鸭和绒鸭在近岸背风处的涌浪中漂游,它们的喙暴露在风中。透过沙丘的空隙,我瞥见风雪席卷下的深色苔原。我的思绪提前飞回了小屋,寻思温暖的饮用品,然后又回归现实。我一边走一边看着那些野鸭。观察动物总会让你放慢脚步。我想起探险者被困在附近海冰中数个月的情形,其中一些人被困在船上长达三四年。他们想早日离开,不过都没成功;但是,他们的航海日志显示,他们很少谈论周围的动物,即使有少许谈论,也是把动物视为食物、威胁或公害。这些人远离家乡,深感无助;他们等待救援时,很少描述这一片景观,即使提及,也是将其视为障碍。我们当今对景观漫不经心则另当别论。当今,我们坚持要生活在更为短暂的时间段里。当我们得知,动物的生活妨碍我们的日程时——当动物仅仅是坐在那儿“无所事事”时,我们变得怒不可遏。我又望了望左边的茫茫苔原,以及右边成群棕色海鸭所在的海面,想找寻出乎意料的东西,或异常醒目的东西,但什么也没看到。在我行走了数小时之后,苔原和野鸭已消逝在暴风雪中,我只好让自己的思绪继续漂游。
一位名叫伊莱恩·加纳的拉科塔妇女曾写道:狩猎民族宗教信仰的核心观念是,自然景观中蕴涵着一种精神景观。也就是说,人们偶尔会看到,大地上有某种转瞬即逝的东西,或者说。有那么一个瞬间,线条、颜色、动作的效果大大强化。好像有某种神圣的东西显现了,这就让人相信,存在着另一种与有形世界相对应、但却不同的实在领域。
理性、科学地探讨大地,这一态度得到了较为广泛的认可。在此大氛围中,以神秘方式感悟的洞见以及推测通常会黯然失色,由此造成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大地如诗:它具有难以阐释的关联性,它的意义难于把握,它具有升华人们对人生的思考这样的奇效。
大风在吹,雪花飞扬,棚屋不知不觉地出现在前方地势较高的地方。它好像置身于一个白色的洞穴中,又像坐落在一个峡谷的尽头。远处的鸟鸣声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身边的声音。我听见自己的靴子在沙滩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海水的微波在轻拍着沙滩。大风从耳边呼呼吹过。
透过被发黄灯光照亮的窗户,我看见朋友坐在桌旁,用上蜡细绳绑系船缆的末端。我会喝杯热茶,然后躺到我的小床上,尽力去回忆自己认为在这次环岛漫游途中没能想起的事情。
20世纪30年代,一个名叫本杰明·李·沃尔夫的人,开始阐述他对霍皮语语言结构的深刻见解。沃尔夫指出,霍皮语中的时态非常有限,从未把时间视为和空间截然不同的实体,而且,尽管名词匮乏,动词却很丰富。这种语言展现的世界的根本特征是,运动和变化存在种种关系,时间和空间是不可分的“机体”。这种语言比英语更适合描述量子力学。英语使用多种时态,将时间分为线性片段。这种语言多用名词,少用动词,在固定的空间和延续的时间之间形成鲜明对比,产生疏离。这是种静态空间语言,可以说,更适合描述建筑物。在语言以外其他条件都等同的情况下,霍皮人的孩子较容易理解用他们语言讲述的相对论,而美国孩子更容易领会历史。霍皮人对时间从过去延续至今这一理念感到困惑不解。
1936年,沃尔夫写道,许多土著语言“在起因、行动、结果、动态活力、直接经验等方面,都做了精细的、完全合乎逻辑的区分……”他让人们认识到,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原始语言;也根本不存在所有民族都能从中引申出其形而上学的共同思想库。沃尔夫警告说:“所有观察者并非从同样的实证出发,进而得出同样的有关宇宙的结论。”
在某种程度上,人类学家弗朗兹·博厄斯的相关观点是这些观点的先驱。博厄斯强调不同土著文化的自足性。他的观点颠覆了维多利亚时期的主流观点:所有文化都能简化成对世界的一系列“真实”评价。(博厄斯的“功能主义”的方法已被“结构主义”观点取代,后者有意地把抽象的和主观的模式强加到文化上。)
进入20世纪后,沃爾夫、博厄斯和其他功能主义学者,力倡将人类文化视为一种梳理现实的机制。这些现实是互相分开的,虽然它们可能被同时投射到同一景观上。而且,根本不存在什么终极现实——无论是哪种文化。当用以评价另一种文化,尤其是自己传统之外的文化的看法时,应该谨慎行事。
近年来,约瑟夫·坎贝尔和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等人的著作。阐明了人类感性经验的全景,不仅凸显了我们对包含我们自己的背景(景观)的不同感知方式,而且凸显了我们之间好像存在的相似之处。列维一斯特劳斯举例说。对狩猎民族来说,他们崇拜某种动物,将其视为自己的图腾,不仅仅因为这种动物是可口的食物,而且因为这种动物“容易想到”。动物是人们“容易想象”到的东西。
在北极地区,理查德·尼尔逊、埃德蒙·卡彭特和休·布罗迪等研究者,分别探究因纽特人生活的不同方面,他们在研究这片土地时重申了类似观点。他们所做的工作阐明了对北极的不同想象的真实性和连贯性:当我们假定人们对现实的看法和我们的看法相似时,就会产生误解;因纽特人看待这片土地的方式,给我们带来越来越多的伦理、政治和经济问题,因为我们更希望我们自己的方式成为描述那片土地的主导。
尼尔逊有关自然史和狩猎的著作我已经提到过。布罗迪对土地使用和占有研究的发展产生了不小影响。卡彭特中肯地评价了因纽特人的艺术和他们的空间认知。不出所料,他们每个人都强调,了解语言——相关的当地方言,对于理解因纽特人谈论这片土地时所表达的内容至关重要。尼尔逊说,温赖特近岸的海冰活动非常活跃,但认识此处的海冰活动“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不能充分理解”因纽特人的术语的情况下。布罗迪谈论因纽特人对土地的亲近感的观念时,明确表示,“关键术语不可译”。
卡彭特觉察出因纽特语和因纽特雕刻之间的相似之处:两者都强调动态,都强调从多种不同的视角进行观察。卡彭特说,在我们的语言中,我们特别关注种种时间概念:因纽特人则把注意力放在各式各样的空间上。我们想当然地认为,整个人类在空间中的方向感是相似的,因而会从同样的视角去看相关物体——上就是上,下就是下;那个方向是北,这个方向是南。而卡彭特指出,因纽特人描述远方的一个地方时,绝不会涉及他与该地之间的那片土地(夹在中间的这片土地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我们通常用表示距离的词来描述),他们只是提到地理上的一些点,而且不一定是从意欲前往的角度去看的点。因而,因纽特人以外的观察者可能会认为,因纽特人似乎没有“任何方向感”。而且。因为因纽特人的行走方式有点儿像北极狐——突然偏离原定途径去探寻某种不寻常的东西,或前行时不断地停下来喝茶,而不是朝着“目标”不间断地向前走——他可能被视为缺乏自律,或没有远见。但是,这一特点只涉及因纽特人如何看待他在时空结构中的位置,如何想象在这个世界里的“行进”——在连绵不断的时空中他只考虑了线和点。
如果不借助其语言,我们在很大程度上很难领会因纽特人不同但却复杂的思维。当然,反之亦然。两者互为前提。
因纽特语言在描写大地和人类在其中的活动时达到了极致。现代因纽特村庄,尤其是北极东部村庄里的年轻人说,他们和父母外出一块儿到野外时,就很难说好因纽特语,尽管他们在家一直都在说。让他们困窘的,与其说是词汇量缺乏,不若说是句子结构、习语运用和话语流畅方面的欠缺。在野外,在狩猎营地,或在海冰上行走时,因纽特人才把语言运用到了极致。因纽特语言具有季节性特征——表示多种多样的雪的词汇在冬季使用,而那些与捕鲸有关的词在春天用。因纽特语言里有些方面的词汇。已开始整批整批地消失,这是因为,它们指涉的一些活动,比如带着狗旅行,已很少出现;或者,它们指涉的一些动物的许多部分不再被食用或使用,海象就是这样的动物;再者,它们指涉的有些活动,比如巫师代祷,已被劝阻。
在沃尔夫看来,语言是人心中产生、并投射到现实上的东西,是人强加给景观的东西,好像大地是人的想象的收集器。我认为,这种观念可能有两点错误。首先,景观不是被动的;正因为大地具有自主性,它最终会拒斥强加的而不是来自其自身的那种现实。其次,语言不是人强加给大地的产物。语言是在人与大地的互动中逐渐形成的,这些互动包括:因纽特人用传统皮靴尖部测试海冰,吃野莓果子。在海豹油灯的灯光下修雪橇。历时长久的探究产生了能分辨事物的语言。语言体系本身,语言的声音和含义系统。均来自于人心和大地的交流。因而,学习土著语言,实际上就是了解操该语言的人如何对待大地的过程。
美国地理学家段义孚在其著作中,区分了空间和居所意识(sense of place)等概念。他说,人类从不同的居所出发,前往无固定界限的空间旅行;在居所里,他们有一种依恋感、家园感、领悟感:而在空间中,他们感到是自由或冒险,以及未知。“在广阔的空间中”,段义孚写道,“人们会强烈地意识到‘记忆中的居所:在有遮蔽的居所里独处,人们会不时领悟到空间的浩瀚”。我们通过拓展原有居所的界限,努力纳入新居所,把这些令人振奋、有时是令人生畏的新居所转变成地理。我们一直渴望在熟悉的居所和未知的空间之间,寻求平衡与和谐。我们这样做为的是让陌生事物更容易被理解,或仅仅是更容易被接受。
无论是就进入大房子里的未用房间而言,还是就在北极旅居一段时间而言,段义孚的看法都是有道理的。在北极旅居时感受最明显的,是内心一直在尽力,以便与大地这一神秘实体建立和谐关系,而这一点似乎是所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旅行的人,都能感受到的。
段義孚还有一个观点:一种文化中最珍贵的一些居所不一定是眼睛可以看到的,也就是说,不一定是大地上可以指出来的地点。这样的居所可以出现在戏剧中,就是说,可以通过口述、演唱和表演表现出来。然而,正是大地上这些看不到的东西,才使一个人眼里空空如也的空间,在另一个人眼里却是居所。某个特定的居所弥漫着回忆——神圣的和世俗的故事的核心,整个景观是此类居所的集合体,这两种感觉就是土地的本地感的含义。认为土地只是一种空间,只有在界定之后才能获得意义,而且,这种界定指的是政治划界、所有权分配或工业开发——这一观点暴露出了殖民主义心态。
人与大地的长期联系所产生的影响易于被低估,不仅是与具体地点的联系,而且与记忆和想象中的整片土地的联系。比如,一个人是如何不断地想象某片土地的。对一些人来说,他们的存在并非以自己的皮肤为界限,而是随着感官所能感受的范围延伸到身体以外的大地;如果大地被草率地损毁。或被改造,他们将会从心理上感到痛苦。而且,好像有一些光纤维把这些人与大地连接起来;他们并非生活在当下的时间里,而是生活在记忆时间里,这一时间很漫长,是用一生的时间来衡量的。剪断他们与大地的联系,不仅会给他们带来痛苦,而且会使他们产生脱离应有位置的感觉。
一些国家在边界之外的土地上进行扩张,在观念上和实际意义上对这些土地进行重组,以服务这些扩张国家的一己之私,这是当代最棘手的政治问题。然而,旅行者和民族国家不同,他们不想扰乱国界外的任何事物,而只是想去异域造访,并通过不可避免的对比,最终从某种角度重新意识到自己居所的价值,意识到应该竭力崇尚最初从根本上影响了他们的那些景观。
然而,旅行一开始,旅行者马上就遇到了地图问题,因为绘制地图的根据是对空间的某种认识,以及对空间中各种地理因素的重要性评估。我无论到哪里旅行都会带上地图,但是没有哪张是完全精确的。地图体现着其绘制者的愿望,这些绘制者认为,按照他们的理解去组织空间是理想的。当然,你不能指责地图,但你也不能不带着地图旅行。我乐于从背包里或者裤子后兜里拿出地图,来查对所在位置。我曾经把头伸过C一130飞机领航员的肩膀。以便看清我们要飞往何地、那一刻我们在哪儿。我曾在笔记本上勾勒地图,来向别人解释我都去过哪里,想看看他能不能证实或者详述我看到的东西。我明白,人们满足于、并渴望搞清自己在浩瀚空间中的位置,也希望能够充分理解地图所标志的、并设了边界的空间。但我会尽量谨慎。一幅好地图通常布满表示各种地理内容的手绘线条和符号,在这样的地图上,段义孚所说的“空间”都变成了“居所”——即使这样的地图也不是绝对精确,也并非权威。我们手里拿的地图,只是外边真实景观近似准确的轮廓图。它是精心缩略模拟图。
首先,大多数地图的整体构图是一种抽象表达。因为它体现的是用移动的眼睛,而不是用静态的眼睛,综观大地所得到的印象。地图是二维的,而地球是三维的,并向两个方向弯曲;所以无论是透视图还是投影图都不会很准确,而且,如果比例尺很大的话,地图失真情况变得极其严重。(最常见的世界地图是用墨卡托投影法绘制的,在那上面,北极显得比整个俄罗斯还大,格陵兰岛和北美大小差不多。这种地图造成的错觉,人们需花费相当一段时间、并通过对相关知识的思考,才能矫正。)地图用数学方法去建构空间,它们在种种坐标上标上许多略图,并给其配以名称,来概括地体现真实的景观,这样的概括有时很得体,有时却令人惊讶。当然,地图呈现方式的整齐、简洁、清晰,往往很引人瞩目。
北极地图种类繁多,提供的信息也很惊人。如果你能安静地坐在一个房间里,细察种种地图,消化它们呈现出来的各种信息,你将成为北极的马可·波罗。许多地形图由卫星和U-2侦察机拍摄,经电脑处理清晰度增强,有不出所料的高分辨率。除此之外,有一些地图有非常精美的覆盖层,显示驯鹿迁徙路线:有些地图显示了北白令海之类的军事敏感地带的电子监控网;另一些地图显示了夏季航线冰层覆盖情况的每日变化,这类地图通过电子传送、用红外辐射热影印法打印。还有一些地图分别显示了等温线(温度梯度)、等值线(磁场梯度)和等始花期线(开花时间梯度),需要观看者仔细研究。北极考古遗址、北极熊的穴居地、北极砾石资源的分布等信息,也分别被绘制成了地图。
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张北极投影地形图,这幅图以北冰洋为中心,欧亚大陆和北美洲的北部以及整个格陵兰岛围在四周。格陵兰岛和斯瓦尔巴群岛之间进入北冰洋的狭窄人口凸显出来,因为该图显示,那里的深海水呈现的蓝色比大陆架上海水的蓝色要深。(这里是深层流可以进出北极海盆的唯一通道。)而且,所有模糊不清的地方——比如,新西伯利亚群岛、喀拉海、法兰士约瑟夫群岛等,这些在墨卡托投影世界地图中变得扭曲的地方——都恢复了应有的比例。
看着墙上挂的这幅地图,我想起了这一区域独特的地理连续性——不论你向东或者向西走多远,你都在北方,都是向南走。我可以看出,从鹿特丹穿过白令海峡到横滨的路线,要比穿越巴拿马运河短很多。看格陵兰岛的全图,而不是看其通常的扭曲或截断图时,格陵兰岛的北部显得很遥远,也更有吸引力。我可以用手指指出没有人烟的埃尔斯米尔岛,该岛上有阿加西冰盖和奇特的高原景观,是我年轻时的梦想之地。因纽特人把巴芬岛称作ooming-mannuna,意思是“麝牛的领地”。
早期的北极地图,反映了绘制者所属社会时期的技术和观念(及错误观念)。在地图制图学成为野外考察科学之前很早的年代,地图绘制是一种冥想臆测式的行为:制图员画出来的是传说中的景观和自己预言出的想象地域。他们描绘的北极,是一个黑暗的多山冰封区域,“那儿的人酷似野兽,既无语言,亦无理性,发出鹅一般的叫声”;或者相反,是一个有着永恒的阳光、温暖海洋的乐土。要么是北欧神活中的仙宫,和风吹拂的挪威城堡,有着灿烂的阳光和至高无上的权威:要么是死人国,散发着死人惡臭、无尽黑暗的冰冷荒原。
16世纪,荷兰捕鲸人发现了斯瓦尔巴群岛;威洛比、钱塞勒(1553年)和巴伦支(1596年)向北和向西边的新地岛方向探险;弗罗比舍(1576-1578年)、戴维斯(1585-1587年)、哈得孙(1607-1610年)和巴芬(1616年)向西探险——这些人的努力初步把北极置于实证方法的审视之下。随后几个世纪,掩盖在冰雪下的北极被一点点地发现。人们开始绘制那里陆地和海洋的地图。挪威的“弗拉姆”号舰船完成了壮观的环北极航行(1893-1896年),彻底改变了北极的传统形象。1892年,罗伯特·皮里宣布格陵兰是一个岛。从1915年到1917年,斯蒂芬森发现了遥远北方最后一批面积较大的土地。二战期问及刚结束之后,军事侦察导致加拿大群岛的大部分海岸线被重新绘制:在比较靠南的区域——巴芬岛以西的福克斯湾,发现了最后一个大群岛(包括艾尔福斯岛,面积大约500平方英里)。
北极各部分界限的不确定性一直是其部分魅力之所在。这片平坦区域的一部分冬天冻结在海冰里。夏天,在一些地区,地势低的陆地延伸到浅海里,让人难以分辨陆海的界限。不难想象,可能还有一些小片陆地藏在海冰里,这种猜想最近被戏剧性地证实了。1968年,地理学家经过数学推算确认,位置最靠北的陆地是1900年皮里发现的一个名为卡菲克卢本岛的小岛,而不是格陵兰岛的莫里斯·杰塞普角。然而,1978年,在卡菲克卢本岛北部1500码的海冰中,又发现了一座新的小岛。这座岛被命名为邬达克岛,以纪念1909年陪同皮里前往极点探险的因纽特人。
早期北极地图上标出的陆地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当今,更加先进的卫星测绘技术不断提高北极地图的准确性,地图上所标的各块陆地都是经证实确实在那儿存在的。1587年,在乔治·贝斯特的地图上,有一个“弗罗布舍尔斯海峡”(Frobusshers Straights)横穿加拿大北部,贯通大西洋和“西部海洋”(Me Western O-cean):1607年,亨利·哈得孙满怀信心地开船驶往“开放极地海”(the Open PolarSeal:从挪威到斯瓦尔巴群岛有一个陆桥——所有这些错误在当代的地图上已不复存在。
许多北极旧地图上绘有虚构的岛屿,表达了当时人们的美好愿望,他们想缓解当时面临的痛苦,因而他们想找到“西方福岛”。或找到通向“香料岛”——摩鹿加群岛的航路,以便规避西班牙舰船或土耳其中间商。把这些旧地图叠好,轻轻地放回抽屉,以表示对人类历史的一种尊重——长久以来,人们有一种渴望,渴望寻求走出自己家乡带来的满足感。
把这些地图收起来,并不能减少它们所体现的殖民悲剧的悲剧性,并不能削减对绘图者专横妄想的指责的尖锐性,也不能掩饰真实景观的证据的脆弱性。我们的后代一定会发现,我们和从事探险的祖先一样既固执又贪婪,我们的种种计划,像祖先追求物质繁荣的一些规划在我们眼里那样,是无礼的和愚蠢的。或许我们的后代也会原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