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坡苗画
——来自时光深处的守望

2018-09-06 05:57靖晓燕
藏天下 2018年8期
关键词:苗家农民画苗族

文/靖晓燕

◎平坡村农民创作的蜡染作品《杀鱼节》 潘希来杨娜 摄

入伏,临近中午,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鼓噪,热辣辣的阳光打在人的脸上,有些灸烤的感觉。

在黔南自治州龙里县洗马镇平坡村位于开阳、福泉、贵定及贵阳四县(市)交界(俗称“鸡鸣四县”)的一个地方,相对于山外的酷热,这个深藏于群山中的苗家村寨却十分清凉而静谧、安祥——古道、古井、古树、石磨石碓以及青瓦木墙,才满月的狗娃儿在石板路上探头探脑,凡能代表“年代感”的种种物件,都让你感到走进了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回到久远的历史岁月。那些木墙因为日晒雨淋而泛黑,留下了岁月的刻度。

这里,群山环抱,南明河水与清水江交融而过,滋养着一片沃土,河水潺潺,在山势沟壑中、在山风吹拂、农民赶马上山的吆喝声中,在村口千年古树的默默呵护下,这个居住了2000余人的古苗寨静静地存在了数百年。

这里还是红色基地,曾留下无数传奇故事。1935年4月遵义会议后,中央红军为实现战略转移,红军二、六军团曾路过这里,先头部队由开阳进入龙里洗马河一带,分兵一路运动于水尾、巴江等地。在清水江架浮桥,佯装东渡,在当地留下红色基因……

贵州有426个古村落,因为大山的阻断,交通不便,信息因传递迟缓而显保守,但是这些在当时视为劣势的因素转化成优势,古村落反而“因祸得福”,幸免于后工业革命的冲击和无情的“洗涤”,从而保留下无数的“非遗”瑰宝——有的以歌舞之乡闻名于世、有的则以染布编织技艺见长、还有的以神奇兼又神秘的习俗吸引众多游客一探究竟,而平坡村则以相传的“传女不传男”的苗画,渐渐为外界所知,继而广为人知。因其夸张、奔放而抽象的画风与画界大师毕加索、马蒂斯相似,被画界人士称之为“东方的毕加索”、“东方的马蒂斯”。

今年6月,贵州省文化厅公布《2018—2020年度“贵州民间文化艺术之乡“和推荐申报“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评审结果》。有46个项目命名为“贵州民间文化艺术之乡”,龙里县洗马镇平坡苗族农民画榜上有名。

一个村庄,一段天地——人与画事

平坡苗族农民画在当地又被称为“苗画”,传承了苗族图案文化的艺术语言,造型夸张、色彩瑰丽,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是用苗族图案讲述苗家生产、生活以及人生向往的多彩画卷。平坡苗族农民画源于自然,纯真质朴,是一种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农民艺术品。这是一种独特的美术作品,例如有放牧归来、田间耕作、苗乡风情等内容,十分贴近生活。潇洒恣肆,生机盎然,于质朴中展现精巧,于原始中渗透着现代气息,画作充分表达苗家人热爱生活和积极向上的情感。

◎平坡村文化墙 靖晓燕 摄

◎ 文化墙小景《买小猪》 靖晓燕 摄

◎ 笔者在龙里县洗马镇平坡村采访、了解农民画作品

◎ 平坡村苗族村民展示绘画作品《苗族婚礼》 潘希来杨娜 摄

说起平坡村苗画的前世今生,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一下。一个是原来县文化馆的叫何艺贵的老师。常年教学员画画,并深入乡镇开展文化活动,也就势“打捞”一下原生态文化。他有个学生叫兰开军,来自洗马镇平坡村的普通农家,与其他人家的娃儿不一样,兰开军打小就喜欢画画,拜何艺贵为师之后,课余时间跟着老师东奔西跑,师徒两人几乎行影不离。

上世纪90年代初,全国上下掀起一阵南下潮。珠三角的工作机会多、挣钱快等信息频频刺激着贵州边远山区的青壮小伙的大脑。离贵阳仅60多公里的平坡村也同样受此振荡,多少农村青年怀揣着致富梦、青春梦挥别家乡,到千里之外的陌生世界去闯荡。

眼看着兰开军高中毕业也面临出路的问题,何老师关心地问:“是跟其他人出去打工呢,还是继续学画?” “要学画!”兰开军回答得很干脆!何老师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农村的男子成人后,一般都要考虑成家立业之事,成家之前出门到沿海务工,等攒点钱,回家修起新房子,说个媳妇。周边的同龄人都是这样跨出自己的人生第一步。

而兰开军的选择与别人不一样。将兴趣爱好放在首位,将学画进行到底!也得到母亲王朝芬的理解和支持。

农村的文化工作自然扎根在基层。兰开军跟着老师学画画的期间,也跟着老师下乡。龙里县三元镇河边乡是布依族村寨,曾有画农民画的传统,但时间久远了,人才凋零,当地的传统文化面临失传。本着挖掘、振兴当地农民画的目的,兰开军跟着何老师在三元镇整整呆了三个月,走村串户,动员老艺人们拾捡起“荒废”的手艺。是年,河边乡挂上了由省里命名的文化之乡的牌匾。

某日,心动之余,兰开军告诉何老师,自己家乡平坡村的妇女们也会画画,就是把蜡染的各种图案画在纸上,夹在书本里,到赶乡场天互相交换、出售。“会画的有多少?”老师问。“上年纪的妇女差不多都会。”兰开军回答道。

何艺贵的职业直觉决定了行动。兰开军带着老师上了山路,师徒俩颠颠簸簸地赶了60多公里的泥巴路,来到群山环抱的平坡村。

村里的妇女们听说县城来了老师,专门要看她们的画,既意外又高兴。因为平常与外界来往少,见到生人都躲躲藏藏的,更何况要把自己的画样展示出来,难免扭捏半天。好在兰开军是本村人,用苗语把事情说明白了,大家纷纷从家里抱来了自己的画作。

一屋子色彩饱和、造型夸张的画作让何艺贵师徒大为惊叹。他们感到简直就是走进了时光隧道——全是当地农民的日常生活以及苗家人的节日场景、祭祀活动的“活档案”。

那些画作,乍一看,技法随意,细看其实趣味盎然,画风随性恣意,把艺术与生活丰盈呈现。尤其是一个叫张英的妇女画的画让人眼前一亮:一个年轻女子骑在马上,居然有三个头,面向前方一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大家问张英:一个人为什么有三个头?张英说,这是说明这个女子在马背上很开心的样子,东看看西看看的。这不就是西班牙著名画家毕加索的画法吗?而平坡村的妇女天然地拥有这样表现技艺了!

一个来自时光深处的艺术瑰宝即将与现实社会开始对话。

何艺贵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回到县文化馆向领导作了汇报,并申请请假两个月。他与兰开军把村里会画画的姨妈小妹们都请来,现场作画,那些讲述着苗族群众的迁徙过程、日常劳作的场景以及祭祀活动等画面就装在她们的脑海里,不用构思什么,先起线条,再上色,心随意动,一幅画就这样完成。两个月后,师徒俩收集整理了60多幅精品送到州府所在地都匀展出,结果轰动一时。人们纷纷赞叹:过去怎么没发现如此生动精美的画呢?

2003年至2007年,平坡村苗画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与扶持,迎来了春天。何艺贵与兰开军把平坡、长寨、打朗等几个村子的会画画的100多妇女组织起来培训。开始时,有些人不想参加。认为画画能换钱“怕是哄人的。”家里的男人也不愿意老婆去学画画,怕耽误屋里头的活路,有的甚至把老婆的画撕烂。

结果,前期动员来的人,后来坚持下来的只有30多位。期间,何艺贵还自己出钱,为学员出住宿费出伙食费,鼓励她们坚持下来。几年下来,何老师个人拿出4000多元资助她们进修学习,在那个年代也算是一笔巨款。曾经发生一起尴尬事:有个女学员天资不错,但放弃画画了。何老师打座机电话到家里,希望她继续画画。结果是她的丈夫接的,还被对方骂了几句粗话。

而随着一些女学员进城、结婚生子等因素,她们中断了画画。后来见到有些当年的同伴因着画苗画,改善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作品进城,人也见了大场面,又后悔不该放下手中的画笔。

“重新画画不行吗?”记者问。“画画需要静下心来。她们现在进城以后,天天看到的都是花花绿绿的世界,心里静不下来了。再说离开土地,也不接地气了,画不出那种原生态的味道了。”

外界对平坡村苗画的肯定与欣赏坚定了县里以及上级有关部门支持的决心,更关键的一点是,随着平坡村苗画在外界的影响力渐渐扩大,它成了对外宣传龙里的一张文化名片。2003年,龙里举办药博会,与此同时也在会场上摆挂了60多幅平坡村苗画,顿时吸引了与会客商的眼球,纷纷打听、索画。之后,平坡村苗画成为外事交流的礼物,深受日本、新加坡以及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客人的喜爱。

为了更好的传承平坡村苗画,县里文联、妇联、人保局多次举办培训班,让村里的青年人也拿起画笔,多时有上百人挤在教室里。

2007年,兰开军在县城开了画廊,专门代销老乡的画,县里宣传部为此专门补贴了上万元。2008年,兰开军因为推动乡土文化的发展,助力乡亲脱贫,被贵州团省委评选为“贵州十大优秀青年”。

2009年,当兰开军正准备登上南下打工的火车时,接到了县里人事局的电话,原来县里特事特办,只有高中文凭的他被该县作为特殊人才引入县文化局,专门从事民族民间艺术保护,尤其是开展农民画研究工作。

“我当时呆了几秒钟,不敢相信这个好事落在我身上!”兰开军回忆道。

◎ 《客人来了》 靖晓燕 摄

◎ 平坡村农民画作品《春耕》 潘希来杨娜 摄

◎ 《刺梨花开》 靖晓燕 摄

此后,瞄准互联网时代的大趋势,兰开军在县里的鼓励下,将画廊开在“网上”,平坡村苗画插上“电商”的翅膀。有些画商、收藏爱好者甚至外国人也是通过网络知道了平坡村苗画,不远千里前来赏画、购买。

平坡村苗画也同样成就了何艺贵老师,让他的事业迈上了新台阶。不久,他被调到州里的文化部门,进一步研究与保护民间传统文化。

临走时,何老师一再谆谆教导学生,一定要把平坡村苗画保护好,传承下去,那是家乡的根脉与乡魂。

清水江流了又流——一个古老的基因被遗传

走进平坡村,迎面而来的是两面文化墙上浓烈的苗家图案文化,端详其内容,全是村民手绘的日常生活以及劳作的场景——栽树、赶场买猪、娶亲、织布等,栩栩如生,颇见匠心。

67岁的王朝芬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木屋前的石阶上,上方的屋檐刚好遮住了正午的阳光,十分阴凉。一张有些古旧的小方桌上,平摊着一幅差不多快完成的画。老人家正用笔蘸着黄色的颜料描着线条,专注而自信。眼前是一幅反映苗族妇女织布场景的画,织布机的两端坐着两名盛装的苗家女,色彩饱满而热烈,人的肢体动作夸张而奔放,那种原生态的魅力让爱不释手,同行人当场就想解囊“拿下”。“不行不行嘞,这是人家下了定钱的,改天来专门给你画一幅。”很质朴的语气,透着老人的真诚。“这几天天气好,雨水足,赶着栽了几亩包谷,才得闲画画。” 王朝芬告诉记者。老人被称之为“苗乡女画师”,拿过全国性的大奖,每年要创作50、60幅画作。

平坡村苗族是苗族同胞的一个分支,叫“小花苗”,这些女性平时做农活,农闲时节就喜欢作画,画山画水画自己,农民最淳朴的意境都被他们搬上了画作。

近几年,村里有些人靠着外出打工攒的钱,将原先的木房彻底翻修一通,也像城里人一般的讲究,钢筋、水泥贴瓷砖,立起一栋三层高的小独楼。修房子,成了证明自己闯荡外面的世界有成果的最好的“证明书”。而一些上了年纪的村民则坚持住在青瓦木墙的老木屋。于是,在平坡村就有许多的具有苗家风格的杆栏式样老木屋得以保留下来,远远望去,一排排像蜡染的宽腰带。而因为老一辈的“固执”留下来远不止老房子,还有她们画苗画的技艺。

平坡村苗画一般由外婆教母亲、再由母亲传女儿,一代传一代。据说,男人家从来不学画,只负责下田耕作、赶马垒墙之类的重活。

王朝芬从18岁开始,由外婆教她画画,迄今快50年了,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曾有画商从网上看到平坡村苗画的相关介绍,辗转数千里来寻画,也见见这位苗家老画师。接触下来,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虽然一路颠簸,但是太值得了!”爱不释手之余,一般要买走几幅画。

前日,有两名外国友人也是慕名而来,一路问路、颇费周折地见到了老人家,把老人家的苗画一一品味后,非常认真地问:老人家,我们能带走几张画吗?最后他们买走两幅精品。

记者被眼前一幅叫名为《杀鱼》的画深深吸引,画面上,几位苗家汉子围着一尾大鱼,其中一个汉子举着硕大的鱼叉,刺向大鱼。整个画面十分夸张,大鱼占了四分之一的画面,人的眼睛都是鱼型的,显得质朴无比,毫不做作。正是这个特点使之与其他地方的农民画有所区别。至于为什么平坡村苗画所呈现的人物,都是鱼型眼睛呢?兰开军解释说,在远古时期,也许鱼是他们的一种崇拜物吧。

《杀鱼》是60岁的兰近英的作品。她默不作声地坐在石阶上,一双劳作多年的手黝黑而粗糙。兰近英从10岁开始跟母亲学画,整整画了50年。如今,凭着她那双粗糙的手,靠画画,每年可为家里添上5000多元的现金收入。“比她的老公都强!”一边的姨妈们七嘴八舌的插着话。

颜群花带着21岁的女儿兰淦明也带来她们的画作。90后的兰淦明坐在一群中老年妇女中显然有些“扎眼”。她从苗寨走出大山见过世面,后来在村里有了中意的对象,加上见老家的老一辈靠画画也大有“钱途”,去年,她决定从广东东莞返乡。

其实,兰淦明在东莞时也有一份在幼儿园当教师的工作。回乡结婚生子后,其丈夫外出打工挣钱,而她则在家里一边带孩子一边跟着母亲学画画,同时积极参加县里组织的培训班。到底人年轻又有文化,悟性好,加上有母亲时时在身边悉心指点,小兰画技日益精进,一个星期就可以画完一幅画。“出去才知道家乡的画是财富。”兰淦明有些腼腆地补充道。

“村里还有一位高手叫兰有江的,现在发展也挺不错。”陪同记者的县文化局庹朝平介绍道。

兰友江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做不了田里的农活,家里一度很穷。随着平坡村苗画盛名在外,他也拿起了画笔,同时在寨子里开了一个小商店。守店、创作两不误,竟也开辟了人生新天地,依靠一支笔,几年功夫就立起一栋小洋房。

兰开翠是经过大伙儿选出来的村级农民画协会会长,主要任务是带领村里的妇女参加培训、创作等。她从9岁读小学时就开始作画,至今已经是一名老师傅,也拿过全国性的大奖。兰开翠告诉记者,平坡村共有30多名老画师,全村进行苗画创作的妇女有上百名,年纪最大的年过八旬,最小的才7、8岁。“主要为了培养传承人。”她说。

说起传承,最上心的当属兰开军。已近中年的兰开军,潜心于平坡苗画的传承,整整30个年头。

在他家昏暗的墙壁上,依稀还有木炭涂鸦的痕迹。邻居说,这些“作品”是兰开军从记事起跟着母亲学习苗画的缩影。

这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苗族汉子始终牢记老师的叮咛。

2006年1月,龙里平坡村成立贵州省首家村级农民画协会,众多苗族妇女纷纷加入到协会中来。

不过,过去由于平坡苗族农民画创作很少有人知道,无法体现其艺术价值,这些热爱绘画的妇女常选在夜深人静或农闲时作画,一旦被自家男人发现因绘画而耽误了生产,作品就会被撕坏或烧掉。

如今,在他的带动下,平坡苗画逐渐与市场接轨,成为众多创作苗画的苗家妇女增收的重要来源。

“民间艺术必须根植于民间的沃土,才能有未来。”兰开军说,平坡苗画虽有6000多年的历史,也受到美术界专业人士的推崇,但与市场的接轨度并不高。

◎ 平坡村向国家民族文化宫捐献的90 米长卷苗画— 《锦绣苗乡》 王立信 摄

为提高苗族农民画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县里联络各地文艺界知名人士,将优秀的画作向外界推介。

2010年7月,在兰开军的努力下,他组织并辅导的平坡苗族农民画中的7幅入选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办的“农民画时代、时代画农民”全国农民画大展,并有两幅作品获奖,所有入选作品均被浙江美术馆收藏;2011年7月,兰开军参与组织的平坡农民画作者创作的90米长卷《锦绣苗乡》向党的生日献礼,被国家民族文化宫收藏;2011年11月,平坡农民的12幅苗画入选文化部和省政府在中国美术馆主办的“贵州视觉印象展”,引起业界震动。

2016年5月,贵州龙里清沃民族文化有限公司成立,该公司主要从事平坡苗画作品的销售和苗画衍生品的开发。对平坡苗画深有感情的兰开军被指定担任公司艺术总监。借助该舞台,平坡苗画和市场开始不断接轨。

如今,平坡农民画创作队伍已稳定在30多人左右,每年可创作出3000多幅作品,销售额突破50万元。平坡苗画不仅在业内声名远播,还作为旅游商品搬上了电商平台,迎来了发展的春天。

平坡苗画开始走向市场,部分妇女靠卖画增加了家庭经济收入,不再怕被男人骂了,她们经常一边唱着山歌,一边画画。

走进平坡村,走近平坡村苗画,我们仿佛像翻阅一页页时间长卷,感悟岁月精美、历史的沉淀,它是“活”的非物质文化记忆,见人见物见生活,是民族个性、民族审美习惯的具象化呈现,它让我们找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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