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教材的话语标记语分布及其对初学者的影响

韩东红，卢伟宏

(集美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 厦门 361021)

一 引 言

话语标记语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表达式，是说话人引导受话人正确理解话语、获得语境效果、实现交际目的而使用的语言标记[1]。其国外研究始于20世纪70年代，主要有语义-语用[2]、句法-语用[3]和认知-语用[4]三个视角，研究对象主要为日常英语会话。近年来，其他语种的话语标记语逐渐受到关注[5]。国内学者最早从句法-语义视角探讨了部分汉语连词和副词的句法作用[6]。20世纪90年代以来对英、汉话语标记语开展了大量的认知-语用分析和英汉比较研究[1][7]。国内最新研究涉及话语标记语的是社会语言学探讨[8]及其语法化问题[9]等。

近年来，话语标记语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逐渐成为国内外研究热点。话语标记语有助于听力理解[10][11]，有助于降低语篇阅读和语篇分析的难度[12]。话语标记语的使用情况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学习者的写作能力和语用意识程度[13]。但是，目前国内英语学习者对话语标记语的习得问题仍然存在，如：过度使用某种话语标记语、混淆话语标记语、回避使用和机械使用话语标记语等[14]139。该现象的产生有学习者自身的原因，也有教学或教材的问题，因为教材是实现课程目标的重要途径，是帮助学习者达到课程目标的资源之一[15]。虽有学者对英语教材的词汇和语法或编写进行过深入探究[16][17]，但目前对教材中的话语标记语研究仍较少涉及。汉语注重意合，英语注重形合[18]，话语标记语在言语交际中必不可少，是初学者语言习得的重要内容，教材中话语标记语的分布情况直接影响初学者对英语的掌握和运用。因此，本研究选择目前广泛使用的英语初学者教材为语料，结合语言顺应论，分析和研究话语标记语在教材中的分布情况及其对初学者的影响，并提出相关建议或启示。

二 理论背景

顺应论认为，使用语言的过程就是不断做出语言选择的过程[19]55-70。人们之所以能够做出选择，是因为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变异性决定语言结构的各个层次可能选择的范围。商讨性指语言的选择是一种高度灵活的选择。顺应性指人类能够从各种可能选项中做出可商讨性的选择，以满足基本的交际需求[19]58。语言选择的过程也是顺应语境的过程，语境包括语言语境(语言信息通道和上下文)和交际语境(交际双方、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理世界)，交际的成功在于语言使用者顺应各种语境因素选择恰当的语言结构[19]76。话语标记语是构成语境的重要因素，对它的掌握关系到对语境的理解程度，关系到在使用语言时能否顺应各种语境而选择适当的语言结构，实现交际目的。

三 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初学者英语教材版本众多，为保证代表性和方便统计，本研究选择目前正广泛使用的英语初学者教材《(义务教育教科书)英语九年级全一册》[21]为语料，内容包括课文、书面练习和听力文本。

(二)统计方法

本研究数据统计分四步，首先将教材电子版的文字转换成TXT文件，接着用Antconc 3.2.4软件统计话语标记语，并结合语境排除所得频数中的非话语标记语，如exciting and funny和books and newspapers中的and，not only…but also中的but等；所得话语标记语频率用Origin 6.1制作相关图表。基于本领域前期研究[3][20]，将话语标记语按实际功能分为8类：阐述类、对比类、时间类、推断类、条件类、评价类、会话组织类和其他类话语标记语。由于部分种类标记语频数极少，被统一归为 “其他类话语标记语”。

四 结果与讨论

(一)话语标记语分布特点及其对初学者的正面影响

1.话语标记语在初学者英语教材中分布广泛。调查发现，该教材共14单元，总字数为36 295，共有1 207个话语标记语，标准频率为332.6，即平均每一百词至少有3个标记语(如表1所示)，这表明话语标记语分布广泛。初学者要将短时记忆转化成长时记忆，需要理解和反复记忆知识点。话语标记语在教材分中布广泛，符合此阶段学生的认知特点，有利于初学者掌握各类话语标记语的相关知识。

表1 英语教材的话语标记语总体情况

2.类别繁多、功能各异。调查发现，该教材中话语标记语种类繁多、功能各异(如图1)，较常见的有7种类型，按频率高低依次为：时间类、阐述类、对比类、推断类、会话组织类、评价类、条件类，此外还有各种较少出现的“其他类标记语”。这些标记语在教材中发挥着多种语用功能，在此结合顺应论对其功能进行例证分析。

例1. In many Western countries, teenagers are allowed to move out at eighteen. Their parents believe that they should be educated to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from a young age. This way,whenthey start working they can manage their own lives.However, in most Asian societies, it is not common for teenagers to move out. Chinese parents believe that it is better for children to live with their parents who can take care of them.Butthe young shouldthenlook after their parentsasthey get older. That is why Chinese adults continue to live with their parents[21]54.

图1 英语教材各类话语标记语频率分布情况

在例1中有5个标记语(见斜体字)，其中when、then和as是时间类标记语，表述事件的发展顺序，体现了说话人为了实现自己的交际意图而顺应的物理世界，凸显了其意识程度。时间标记语的使用让事件的发展脉络清晰，若缺少此类话语标记语，则杂乱无序，导致读者不知所云。而例中的however和but为对比类话语标记语，均表示前后信息的对比关系，或说明前后语篇话语相反。however顺应了语境因素中的社交世界：发话人立足于东西方的文化差异，表明中西方家长对于孩子的独立性持不同意见；同时用But否定了前语境“父母照顾孩子”这个假设，从而引出与此相反的新信息：孩子成年后应照顾年迈父母。But的使用顺应了前后信息对比的语境，表示否定与消除前语篇的某一假设[1]，从而帮助读者正确理解话语。

例2. Last year, I did not like my English class. Every class was like a bad dream. The teacher spoke too quickly. But I was afraid to ask questionsbecausemy pronunciation was very bad.SoI just hid behind my textbook and never said anything[21]3.

例2的because和so属于推断类话语标记语，分别用来解释原因和展示语篇中推理、结论性的话语。在此，because的后续信息解释了发话人为何讨厌英语课及为何不敢提问，而so引出前语篇导致的结果，两个标记语都表明后续语篇信息，由此帮助读者正确理解话语信息意图：发话人由于发音方面缺乏自信，导致在英语课上沉默寡言。此例进一步说明，so连接的是某一结论的推理过程[1]。

例3. “Hey, guys,” he said to his teammates, “I am really sorry about yesterday. We were so close to winning that game. ButIthinkifwe continue to pull together, we’re going to win the next one.”[21]86

这里I think是评价类话语标记语，表达了发话人对于该比赛的看法和评价，顺应了语境中的物理世界：对话发生在比赛结束后；同时顺应了社交世界：发话人作为队长，为了鼓舞士气，让队友振作起来，用条件类话语标记语if假设继续努力，下一场比赛则将取胜；此外，选择I think也顺应了交际的心理世界：发话人用了一个将来可及的假设，安慰了此时队友功败垂成的失落情绪。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英语教材中话语标记语种类繁多，有利于初学者在学习过程中掌握它们不同的语用功能，学会在交际过程中顺应不同语境而选择使用不同的话语信息标记，引导受话人减少处理话语信息的认知努力，正确理解话语，顺利实现交际目的，提高言语交际能力。

3.时间类和阐述类最为常见。该教材中时间类和阐述类话语标记语标准频率最高(如图1)。这和教材内容密切相关，因为除会话外，教材多以记叙文和说明文为主，以课文题材分布为例(如表2)，教材有28篇课文(见每单元的3a和2b部分)[21]，无论从篇数还是字数看，以记叙文最多，约占50%，众所周知，记叙文必须以时间顺序为线索生动形象地进行记叙，因此时间类标记语使用频率最高。其次为说明文，约占33%，说明文用来介绍或解释事物的形状、性质、成因、功能等，需要详细描述和说明细节，因此表示列举等的阐述类标记语必不可少。课文内容其他各类文体皆不足10%，导致推理类、评价类和假设类标记语不多见，因为这些类别较常用于议论文等其他文体。此外，课文中会话极少(听力文本中较多)，只占3%左右，因此会话组织类标记语使用频率较低。

表2 英语初学者教材课文题材分布

英语教材中时间类和阐述类话语标记语标准频率最高，其次为对比类标记语，该分布特点对英语初学者此阶段的学习有利。首先，初学者的学习目标之一是掌握英语时态，时间类话语标记语引导各种时间的话语信息，有助于初学者学习不同时态的表述，帮助学习者学会如何用时间标记语来表示故事发生的来龙去脉，从而更好地进行记叙；其次，阐述类和对比类话语标记语用于阐述故事内容和说明事实，有助于初学者掌握记叙文和说明文的局部和整体架构，提高口语和书面表达能力。

4.从个别话语标记语看，and分布最广。表3为教材中个别话语标记语的数据统计结果。表中可以看出，教材中的话语标记语的个体差异大，频率较高的前9位是and、but、when、then、well、now、if、so和I think，其中and的使用频率最高，分布最广，标准频率为44.1。and属于阐述类话语标记语，用来表示阐述或连接性质相同的话语信息。例如：

表3 英语教材个别话语标记语分布一览表

例4: Well, George was angry, so he cut the potato really, really thin,andhe cooked them for a long time until they were crisp.Andhe put lots of salt on them so they were really salty. He thought the customer would hate them[21]140.

例4的and用于列举George因愤怒而做的一连串意在惹恼顾客的烹饪过程，是作者顺应其心理世界所做出的语言选择，短短两句话，通过and的重复使用，George气愤的神情跃然纸上，让读者觉得似乎亲眼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Schiffrin认为and在语篇中可做并列意义单位[2]，上例的and正是如此，表明前后信息性质相同，为受话人提供信息标记，从而减少处理话语的认知努力，正确理解发话人的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增强交际效果。

and是会话语篇中最常见的话语标记语[2]，在独白语篇中其使用频率也最高[20]。本研究也不例外，and在该教材中分布最为广泛，因为无论哪一种文体，句与句之间都离不开阐述相同或相似的话语信息，更重要的是，and无论在会话还是独白中都具有多种功能[22]。and被广泛使用于教材中，学生能在不同课文中反复接触和巩固，无疑对初学者熟练掌握其功能和用法大有裨益，频繁的接触和练习能潜移默化地提高学生对这一标记语重视程度，也能使and自然而然地成为初学者语言输出中最为常用的标记语。

5.同类型话语标记语中有多个标记语。调查显示，教材中虽然同类中的话语标记语频率各不相同，一类中总是出现多个标记语(见表4、表5)。如，按频率高低为序，时间类标记语有when、then、now、by the time、later、after、before、first……等18个不同标记语。阐述类中按频率高低有and、also、or、first、for example、that is、besides等8个不同标记语。这种现象在各类别标记语中普遍存在。

同类型话语标记语中有多个标记语，充分体现了语言的变异性，即语言具有一系列可供选择的可能性[19]。英语初学者通过学习每个类型标记语中不同的多个标记语，可供他们在交际中顺应语境进行多种不同的语言选择，避免单调和重复。

表4 时间类话语标记语分布情况

表5 阐述类话语标记语分布情况

(二)话语标记语分布的不均衡性对初学者的负面影响及其教学启示

1.各类标记语之间、个别标记语之间频率差异较大，教学中应同等重视。分析结果表明，教材中各类话语标记语分布存在明显差异，时间类、阐述类和对比类话语标记语使用频率较高。其中，时间类和阐述类标准频率最高，分别高达98.4和71.1，而评价类和条件类频率最低，分别只有16.8和16.0(图1)。从个别标记语看(表3)，使用最多的是and，标准频率为44.1，其次是but，标准频率为41.3，其余较低，其中有48个话语标记语的标准频率低于2.7，而lastly等频率低达0.3，只出现一次，可见个别标记语各自频率差异悬殊。从同类话语标记语看(见表4和表5)，同类中各话语标记语频率分布悬殊。以频率最高的时间类和阐述类为例，在时间类中频率最高的when和频率最低的so far、lastly，其标准频率分别为30.6和0.3。在阐述类标记语中，and标准频率为44.1，also为12.4，远远高于其他标记语，而besides只有0.6。

这种频率差异对初学者可能造成一定负面影响，比如课本中较少使用的标记语容易被忽视，结果难于熟练掌握，易害怕出错而回避使用，导致初学者交际中某些语境的语言动态顺应缺失，造成语言逻辑和话语连贯问题。因此，各类话语标记语应同等重视，除频率高的类别外，应引导初学者认真对待频率较低的话语标记语类别，教学中不应因为这些标记语在该教材中较少出现而被忽视。相反，应多花精力反复进行操练，因为交际过程中语境在不断变化，交际双方必须根据动态的语境选择不同的语言形式，促成交际[19]150。总之，掌握不同类型的话语标记语有利于实现书面和口语交际的语境动态顺应，避免句式单调、缺乏过渡和有失连贯等问题，提高语言交际能力。

2.强调同类话语标记语的多样性。重复使用同一话语标记语是我国学习者的常见问题[14]。言语交际的成功要素之一是语言结构顺应[19]115-146，若学习者过于集中使用同类中的个别标记语，则无法体现语言的变异性，并可能造成语言结构顺应缺失，影响话语理解，阻碍交际顺利进行。因此，除关注教材中的高频率标记语外，应强调同类标记语的多样性，对较少使用的标记语应引起重视，并熟练掌握，口语或书面语言才能避免枯燥乏味、千篇一律，增强交际效果。

3.突出话语标记语与语言交际能力的关联性。话语标记语是口语和书面表达中一种常用的话语成分[8]，篇章的衔接和连贯、话语内容的逻辑和流畅都离不开话语标记语，其熟练程度直接影响学习者的表达能力。许多研究表明，掌握话语标记语能提高语言习得效果，如提高听力理解能力[10][11]。因此，教学中应突出话语标记语与语言交际能力的关联性。目前我国英语学习者常混淆或回避使用话语标记，整体语用意识较差[14]。这与教学中不够重视和学习者训练不足有关。话语标记语功能包罗万象，容易混淆，因此，应重视话语标记语的教学环节，保证这一语言现象的有效讲解和训练。只有通过在听说读写教学中不断学习，反复实践，才能帮助初学者熟练掌握话语标记语这一特殊的语言现象，增强语境意识，做好语言结构顺应和语境动态顺应，才能在交际中做到语言表达舒展自如，真正提高英语交际能力，实现语言学习的最终目的。

五 结束语

英语初学者教材中话语标记语种类繁多、功能各异，且分布广泛。但各类标记语使用频率之间差异悬殊，同类话语标记语中各标记语的频率分布也千差万别。教材话语标记语分布的不均衡性给学习者带来正反两方面的影响，高频率标记语有助于初学者熟练掌握其用法，而低频率标记语则可能因少见而被忽略。因此，为提高学习效果，应重视频率较低的话语标记语，强调同类话语标记语的多样性，突出话语标记语与语言交际能力的关联性。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仅限于对英语初学者教材中话语标记语的探索性分析，后续研究应扩大语料范围，并以国外教材为参照，进行中外对比分析和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