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的女儿

文/何文钦（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

百年荔枝树双胞胎荔枝

荔枝的原产地在中国，这是一种土生土长的中国水果。广东是荔枝大省，而在广东范围内，高州则是荔枝重点产区之一。

在中国古代，荔枝被称为“离支”，听上去有种离别的伤感。关于荔枝，最早的文献记载是 2100 多年前汉代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文中将这种水果写作“离支”，取割去枝丫之意。原来，古人已认识到，这种水果不能离开枝叶，假如连枝割下，保鲜期则会加长。

对此，明代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果三·荔枝》中记录到：“按白居易云：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则离支之名，又或取此义也。”大约东汉开始，“离支”才开始写成今天的“荔枝”。

大二时，经过一段时间地酝酿，我和师兄决定创建一家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公司所在城市为广东省高州市。搭乘“双创”的顺风车，十天里，我们就办好了和创立公司相关的所有手续。万事俱备，只等我们的创业梦想开花结果。

高州是广东省历史文化名城，是“中国民族民间艺术（木偶）之乡”以及“中国楹联文化城市”。高州的水果种植历史源远流长，迄今已有2000多年。而在众多水果种植中，高州的荔枝种植尤其有名，这里出产的鉴江红糯荔枝和白腊荔枝在第二届全国农业博览会上分别荣获金牌和银牌。

荔枝！荔枝！

荔枝能否给我们带来创业的灵感？

如何在这个历史文化名城里做好我们的创新创业？这是我们一直在思考得问题。

4月，正值广东荔枝上市高峰。一日，我与师兄路过市场，准备买些新鲜的荔枝带去公司。正当我们比较挑选时，听见一位阿姨在叫卖：“我的荔枝都是双胞胎哈！过来看看哈！”

“双胞胎？荔枝怎么还有双胞胎？”

我们赶忙凑上前去问了个究竟。

原来，很多荔枝其实在早期都是“双胞胎”，我们经常会看到两颗荔枝的根蒂紧紧挨在一起，这种情况是“双胞胎”的两颗荔枝都长成了果实。但更多的情况则是，一颗荔枝的旁边带着一个没长开的小球，根蒂也是紧挨着的，她们曾经也是双胞胎，只不过姐姐牺牲了自己，给了妹妹“爱的供养”。

在高州生活这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伟大”的荔枝故事。

和阿姨聊得尽兴，我们准备多买几斤，回去和创业小伙伴也卖弄一下，一问价格，我们有点惊讶。

“30块一斤？”

一般的荔枝市价都在8块左右，有的还可以还价到6块，怎么这个荔枝要这么贵？

“我这个是百年荔枝树结得果子，量少，物以稀为贵嘛！”阿姨又说。

“百年荔枝树？”

这个说法引起了我和大师兄的注意。将信将疑，我们开始刨根问底。

“百年荔枝树？瞎说吧？哪有那么容易碰到百年荔枝树？坑人抬价钱的吧？”

“不信！打死也不信！你得带我们去看看！嘻嘻嘻……”

在大师兄的要求下，阿姨果然带着我们来到了乡下家里。

灵感在民间。

意外知晓的这棵百年荔枝树让我们欣喜不已。我们迫不及待希望一睹她的芳容。一番按图索骥后，我和小伙伴们来到那位阿姨居住的村子里。这个村子名为观阳村，是高州市一个历史悠久的自然村。由此，这棵藏身于农家深院里的百年老荔枝树被发现。

祭荔枝神

这位阿姨家的院子位置很偏僻，我们走了很久才找到。农家深院中，一棵百年荔枝树位于中间。听说，这个院子最初就是以这棵荔枝树为中心、把四周围建起来而得到的。

百年荔枝树果然不同凡响。我们几个小伙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荔枝树。

这棵荔枝树高不过5米，没有笔直向上的主干。荔枝树一长出地面就分成了两个次主干，每个次主干又分别长出分支，每一节的树干都是蜿蜒向上，曲线生长。姿态妖娆，特别像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

从和几位村民的交流中，我们了解了当地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同时也找到了拍摄微电影的灵感。攀谈中，一位近耄耋之年的长者提到了当地以前的一个习俗——“祭荔枝神”。

祭荔枝神，又名荔枝丰收祭，这个习俗自古有之，每年在荔枝收获完毕时举行，时间在农历五月初五前后。祭荔枝神需要先选定一个吉日，可以以家庭为单位单户进行，也可以多户在荔枝园中集体进行。

单户进行的，由主人在自家里做籺（音同“和”，是一种岭南特色产品，类似于中国北方的“丸子”。）邀请亲朋好友来家中用餐，品尝主家自酿的荔枝酒。饭后，人们带着祭品到自家荔枝树下拜祭，祭品中一定要有荔枝酒。拜祭的荔枝树要选当年收成最好的果树来进行。通常，他们会在荔枝树下，摆上米籺、鸡鸭菜肴、荔枝酒，然后上香虔诚拜祭，一边拜祭一边向荔枝神汇报一年来的丰收情况，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拜祭完后，接着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起歌载舞，这些舞蹈多以傩舞为主。

多户集体进行的，人们以荔枝园为单位，挑选一棵丰产的、“功劳最大且最老的荔枝树”，在其树下作祭坛，八仙桌上摆上从各家各户送来得三牲祭品和荔枝酒，然后请道士(俗称师公佬)喃斋，斋语大多数都是有关荔枝之类的祝祷话。道士一边喃唱一边取荔枝酒斟满一杯又一杯，众人在荔枝树周围酹酒一圈，以示敬意。人们会在荔枝树底下向列祖列宗呈述这一年来的重大事件，同时期盼来年的丰收。

相较于单户拜祭，集体拜祭的内容要更丰富一些。在拜祭当天晚上，荔枝收成好的农户还会专门请来名戏班做戏。

祭荔枝神这一风俗最早出在浮山岭下的古荔枝园一带，在今高州根子镇的贡园。祭神用得荔枝酒也是采用浮山岭泉水酿成，其味香醇，有驱邪除病之功效。后来这一习俗自南向北传到分界、泗水等地，直至向北传至高州，凡有荔树的地方，都一直沿用这个习俗。

还原爱的供养

老人说，后来村里经济发展、现代化袭来，人们对荔枝的经济依赖不比从前。近些年来，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大城市去闯荡，村中留下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所以祭荔枝神的活动逐渐简化了很多，一些仪式也都省略了。但是，在荔枝树下向列祖列宗呈述家中重大事件这一习惯还在延用，有时只是在树下默默地待上一会儿。另外，人们还习惯了在荔枝树底下送别远行的亲人，因为亲人远行也是一种“离支”。此情此景，我们有着一种莫名地激动。

话音刚落，这位老人陷入沉思，眼神中浮现一丝忧伤。原来，这位老人小时有一位孪生姐姐，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后来赶上战争年代，姐姐志愿服务前线，妹妹则留下来照顾父母。两人在这棵荔枝树下别过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妹妹思念姐姐，但是姐姐一直没有音信……

百年荔枝树下的双胞胎姐妹，姐姐“离支”她乡，成全了妹妹，这不就是“双胞胎”荔枝里“爱的供养”吗？

百年荔枝树历经岁月沧桑，见证了果农的辛勤和收获，也见到了不少人间离合。如今的她依旧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而今天的我们也从这棵百年荔枝树上找到了创作微电影的灵感，我们打算以这棵荔枝树为背景，以闺蜜感情为主线，还原耄耋姐妹的离别故事，微电影取名《百年荔枝·百年金兰》。

虽然只是一个时长两分钟的微电影，但是拍电影的苦我们都经历了一番。顶着炎炎烈日、克服蚊虫叮咬、演员素颜上阵、不断调整拍摄角度……

一个星期之后的凌晨五点，我们听着背景音乐，静静地一遍又一遍地放着我们的首部微电影，眼睛湿润，也许是拍摄地艰辛感动了我们，也许是作品本身感动了我们。

伴着忧伤的音乐，黑白老电影的画面映入眼帘，观众的思绪由此进入到这个百年故事。短片在2分钟的时间里，讲述了一百年前一对在荔枝树下成长并结下深厚情谊的姐妹，在动荡不安、战事频发的年代，姐姐为了报效国家而奔赴前线，成为一名前线医护人员，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了音信……结尾处，短片渐渐出现彩色画面，转眼来到了百年后的今天。历经百年，那棵荔枝老树依旧在。百年后的今天，这对姐妹的后人再次相遇于这颗荔枝树下，恍如当年那对姐妹的重现，给人一种久别重逢的穿越感。

产自中国的荔枝，源自中国文化的荔枝神拜祭。未来，我们还要继续挖掘中国元素，讲好中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