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

历史的脚步走到了大宋，繁荣的背后是西夏、辽、金的势力风起云涌，让朝廷动荡不安，风雨飘摇，危机四伏。

一

春天回到了草原，草丛中散发着清香，鲜花开放。松花江水滚滚流淌，天空有苍鹰飞过。

一队由女真各部落头领组成的马队经过这里。阿骨打和四弟吴乞买也在其中。他们要去参加辽国天祚帝耶律延禧举办的春捺钵仪式。他们相互间发着牢骚说：春捺钵，夏捺钵的，还不是盘剥咱们女真人，还不是要贡品吗，给辽国贡品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贡品是小事，这个皇帝耶律延禧皇帝别的能耐没有，就爱打猎、钓鱼什么的，比起当年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差得老远了。

别比开国皇帝了，他連上任皇帝一半都不如。别看他没什么能耐，可心挺狠。每年都向咱们要海东清，海东青是稀有禽类，不好弄，他在故意刁难咱们，听说他还怕咱各部落团结起来造反。他这一次借着头鱼宴的机会，想察看咱们的动静。如果谁对他出言不逊就会被杀头。

阿骨打说：这次的春捺钵很有可能是鸿门宴。

吴乞买问：二哥，要是鸿门宴咱们还去不去？

阿骨打冷冷地说：必须去！我要看看这个耶律延禧到底要干什么。

吴乞买说：父亲不在了，大哥希望咱们早去早回，咱俩得沉住气，要全身而退。

阿骨打看了一眼头顶盘旋的苍鹰说：沉得住气？人家都骑到咱脖子顶上拉屎了，咱也沉得住气？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看咱们的造化了。

吴乞买满不在乎地说：二哥，我给你兜底，多少个部落咱已经拿下了，耶律延禧也不会怎么的。

大帐内，耶律延禧端坐在上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盘子，里边有烹熟的鱼和各色水果，北疏密使萧奉先站在一边，皇上两边各有几个宫女侍奉着，有几名侍卫手执弯刀在左右，阿骨打等部落头领则分别坐在对面的两边。

耶律延禧指着桌上的鱼说，这是朕今年春天打上的第一网鱼，松花江的水质好啊，鱼特别肥，来，朕与女真人一起饮酒。你这个大块头，你怎么不吃鱼呢？莫非你怕这鱼里有毒？我让你把整条鱼连骨头都吃进去！大块头忍气吞声地把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咽，有鱼骨梗在喉头，鱼翅扎到嗓子，也不得不往下吞咽，表情十分痛苦，大家看了都敢怒不敢言。

耶律延禧还觉得不尽兴，又说：既然大家来赴头鱼宴，得有人跳舞才会尽兴，怎么样啊。他用得意的目光扫射着。各头领面面相觑，若要比试拉弓射箭都会同意，可让他们跳舞，都觉得尊严受到了挑战，脸色难看极了。

萧奉先劝解地说：让宫女们跳吧，别让这些黑脸大汉扫了皇上的兴致。

耶律延禧身边一个妖艳女子撒娇地说：宫女们跳的舞皇上看够了。

耶律延禧说：我就愿意看黑脸大汉跳舞。头领们必须逐一跳舞。

头领们一个接一个地脱去外衣，袒胸露背地到场地中央跳舞，脸上强作欢颜。引得皇上和宫女们笑得前仰后合。每一个下场跳过舞的头领都觉得丧失了尊严。

大家都跳过了，最后乘下阿骨打，他站在场地中央，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跳舞，鼓声响了好一阵，仍站着。

耶律延禧走到阿骨打面前问道，你就是阿骨打吧，你父亲、叔叔，哪个敢对我不敬？早就听说你在统一女真部落，莫不是有朝一日反了不成！你不给朕跳舞，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阿骨打抽出腰刀，向着自己的右脸颊就划了一下，鲜血立即就从颧骨处流了下来。耶律延禧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敬佩阿骨打是条汉子。你大哥乌雅束怎么没有来？我要的海东青，纯白色的海东清，怎么还没有弄到啊？女真人不是最擅长箭术吗？海东青是稀有珍禽，几百里内都找不到一只，只有内蒙草原上才有。没有捕到海东青已经是罪加一等，为什么还有人要阻断鹰路呢？你大哥这个节度使是怎么当的，不想活了是不是？“我的父兄一直都在为确保鹰路畅通与各路人马征来杀去的，倒是哈竦被我们打败了后就躲到辽国了，皇上你应该把他交给我们处理。”

在这一来一往的对话问暗藏杀机，哪一句都有浓烈的火药味，随时都可能引发战争。双方针锋相对，阿骨打的每一句话都回答得掷地有声，吴乞买和各位头领都为他捏着一把汗。当耶律延禧觉得理亏的时候，转身来到了自己的桌子前，这个距离也让他感觉安全了，便发威道“阿骨打，你不给朕跳舞，还强词夺理，我看你是要造反！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说时迟那时快，吴乞买和几位头领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腾起，快速上前围住了耶律延禧。侍卫围上前来，闪着寒光的弯刀直抵阿骨打的脖子，宫女们惊恐一片，一场争斗马上就要开始，要么耶律延禧成为女真人的人质，要么阿骨打成为耶律延禧的刀下鬼，战事一触即发。

萧奉先战栗着分开人群来劝解，皇上，您不必生气，阿骨打不懂事，回头让乌雅束来给你赔罪。见耶律延禧被眼前的局势吓得不清，便把吴乞买推上前来，这是完颜家的老四吴乞买，他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箭法好，力气又大，明天让他陪皇上去打猎吧。

耶律延禧这才仔细地看了看眼前高壮的吴乞买，不敢轻举妄动，挥了一下手，侍卫才退下。好啊，朕最爱打猎了，我倒要看看，吴乞买是怎样一个猎人。

丛林中，耶律延禧懒散地骑在马上，旁边跟着萧奉先、吴乞买等人。吴乞买知道耶律延禧一定会刁难他。耶律延禧指着前边不远处的一群梅花鹿，给吴乞买扔过一个箭囊，说我要20头梅花鹿。吴乞买策马向前，拉弓射箭，一只只梅花鹿应声倒地，箭囊空了，整整20支箭，射死了20只梅花鹿，箭无虚发。耶律延禧见没有难住吴乞买，就又指着远处的山说，我要一只黑熊，要完整的熊皮，所以，你只能用箭，而且要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如果捕不到黑熊，我还是要取阿骨打的命。吴乞买知道此去会凶多吉少，可是为了二哥的命，他还是要去。他接过箭二话不说，转身策马向林中奔去。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萧奉先心里也没底，吴乞买到底能不能捕到黑熊，不由得东张西望。就在耶律延禧等得无聊，正昏昏欲睡之时，吴乞买牵着马回来了，把横在马背上的黑熊扛在肩上走了过来，右手臂被黑熊抓伤了，血肉模糊。看到吴乞买果真是打猎高人，耶律延禧高兴地说，明年春捺钵的时候，你还来陪朕打猎。说完，让人抬着黑熊、梅花鹿扬长而去。望着马队腾起的尘烟，吴乞买从牙缝里狠狠地说，等不到明年春捺钵，我就会亲手杀了你这个皇帝小儿。

阿骨打来到乌雅束的病床旁，向大哥讲述头鱼宴的经过。乌雅束暗自庆幸二弟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时，宋国的李长忠前来求见，希望女真人能和宋国人一起攻打辽国。乌雅束叹了口气，连连摇头道，女真人要想扬眉吐气，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可以卵击石，我要为女真人保留这支力量，待时机合适才可以反辽。

送李长忠出来的路上，李长忠问起阿骨打的生晨八字，又仔细地看了看阿骨打的面相，马上跪拜说，我看你有皇帝之相，他日必将成为栋梁之才。听了李长忠的话，阿骨打一头雾水，就此挥别。

乌雅束病死了，在伯父郊者、三叔颇刺漱、八叔辞不失的主持下，阿骨打继任女真部落都勃吉烈。辽国使臣来了，刚刚宣布阿骨打继任节度使，阿骨打一声怒吼，节度使又怎样？我不会再受辽国奴役了！反辽国，杀耶律！他愤怒地甩掉圣旨，踩在脚下，将使者一刀毙命，吴乞买杀了使者的随从，阿骨打扯起了反辽的大旗。众人齐声高喊，反辽国，杀耶律！喊声像洪水决口一样，咆哮、汹涌。

二

辽国都城皇宫内，地上摆着火炉，桌上摆着各种水果的果盘，歌女们在尽情地舞蹈，乐工们演奏着乐器。耶律延喜左边搂着一个美女，右边抱着一个美女，在歌舞升平中享受着安宁的生活。从前方战场上逃回来的一个小校要闯进去报告军情，被人挡在门外，小校认为事情紧急，高声大喊，硬生生地闯宫，被宫内的侍卫反绑起来，可小校嘴里仍然在高喊“禀报皇上，江宁战事吃紧，女真人一连攻破我们的几个城池，直奔江宁而来。”

耶律延喜听到了，不以为然。江宁吃紧，你们就应该在战场上拼杀到底，不然，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小校被拉到外边斩首。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耶律延禧继续寻欢作乐，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辽国江宁城墙下火光四起，在一片“女真人来了”的惊喊声中，城里将士不战而败，弃城而逃，百姓们一边抱怨将士不抵抗，一边携家带口地逃亡。辽兵在路上不断地从百姓手里抢物品，百姓怨声载道。女真人没有受到多大的阻力就进入城池。江宁的失守让耶律延禧不敢再小视女真人，纠集十万大军反扑过来，要一举消灭女真人正在兴起的力量。

一顶大帐内，阿骨打与兄弟吴乞买、大将完颜希尹、叔父颇刺漱及等众兄弟商议与辽军作战之事。叔父颇刺漱说，此次战役，敌我双方力量悬殊，打与不打各有利弊。如果打，怕是没有太大的把握。阿骨打斩钉截铁，意志坚定：一定要打！他下决心反辽，为的是让女真人过上不被人蔑视和欺侮的日子，为此，一定要打赢出河店这场恶战。吴乞买抚摸着伤臂，牙根恨得直痒痒，发誓一定要亲手抓到天祚帝耶律延禧，将其处死，以解心头之恨。

经过周密布置，阿骨打决定要打一场以少胜多的战斗。寒风中亲人们为阿骨打送行。阿骨打嘱咐三儿子斡离不，要照看好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照看好家园，照看好家里的女眷们，等待自己凯旋归来。阿骨打的兵马开跋了，走了很远，发现后边有一个蒙面人一直骑马跟随着自己的队伍，以为是奸细，于是让几个人抓来，那蒙面人经过与金兵几个回合的搏杀，最终不敌金兵被擒拿。士兵取下那人的面纱，原来是女扮男装的蝶儿，阿骨打的萧崇妃。蝶儿是女真人与汉族人的后代，身上也自然带有汉族人的文化习性，只这一点就让阿骨打对其宠爱有加。

怎么是你？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你来干什么？打仗是男人的事。

我也要和你上战场。骑马、射箭，我都会。

阿骨打把蝶儿拉上自己的马，二人同骑一匹马，向远方策马奔腾，阿骨打在蝶儿面前有着一副温柔的心肠和情怀，两人相拥，相吻，心中的激情与相恋时一样，令阿骨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风中，在马蹄欢快的节奏中，二人的心飞扬，马鬃飞扬，形成了北方草原上一幅动感的画面，随着画轴的展开，在延长。二人缠绵地兜了一圈回来。你已经陪我上过战场了，快回去吧，不要影响了大部队的前进速度。蝶儿是懂事的女子，将亲手缝作的护身符送给阿骨打。阿骨打吩咐得力干将完颜希尹送蝶儿送回去。蝶儿依依不舍地与阿骨打分手。

队伍行进到松花江边，天色已黑，士兵宿营，阿骨打辗转反侧，与吴乞买、兀术等一同分析时局。另一个帐内，希尹则穿戴着萨满师的衣服在行祭拜礼，腰铃响了一阵之后，三炷香也烧尽了，他带着好消息来到了阿骨打的大帐中。

大帐外阿骨打开始做战前动员。他把将士们聚集到一起，告诉大家说，敌军兵力近万人，而我们不到三千，大家听后一脸的茫然，不知如何打这以少胜多的仗。阿骨打说，我刚刚作了一个梦，萨满天神告诉我，如果我们连夜奇袭，必然会大获全胜，否则将有灭顶之灾。如果不打赢这一仗就会继续遭受辽国暗无天日的压迫。

女真人将萨满教信为神灵，听了阿骨打的一番脏腑之言，热血沸腾起来。阿骨打令人取来酒和碗，亲手为将士们斟酒，这场战斗只能胜利不能失败。大家决心拼死一战，反辽国，杀耶律！一路急行军顶风冒雪直扑出河店。

拂晓时分，队伍来到江边，发现有几十个辽兵正在破坏冰面上的道路，以阻止金兵前进。血气方刚的兀术先发制人，猛冲过去，打得辽兵措手不及。江对岸的辽兵发现一夜之间金军从天而降，感到不可思议，有的人还以为是要梦中，不觉揉了揉眼睛，定睛一定，千余人的大军就站在江对岸了。耶律谢十高喊，我们近万人的大军，还怕他区区千人的女真人吗？给我上，活捉阿骨打。辽兵排山倒海倒地冲了过来，金军毫不退却，双方短兵相接，一场恶战拉开了序幕。此时大风骤起，浓雾弥漫，风向朝向辽兵方向漫卷过去，直刮得飞沙走石，令人睁不开眼。源源不断的增援辽兵被阻断在江对岸，辽兵见天空狂风大作，以为是冒犯了神灵，个个闻风丧胆，在冰面上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耶律谢十极力阻止辽军的后退，阿骨打拉弓射箭，辽将耶律谢十被射死，辽军大乱，溃不成军，金军越战越勇，乘势追杀大获全胜。

战斗结束了，风也奇迹般地停了，战场上到处是辽兵的尸首，众士兵欢呼雀跃，阿骨打等将领巡视战场，他弯下腰，见一名阵亡士兵怒目圆睁，便将其双目合上，将士兵手里紧握的刀取了下来，捧在手里看了好久，盼望铸剑为犁的日子，可是眼下，征戰，平定天下是首要任务。他把这把刀佩戴在腰间。吴乞买听说耶律延禧来这里督战，挨个翻起辽军尸体，仔细辨认，但没找到。一员被俘的大将说，天祚帝是来督战了，见势不妙，没等两军打起来就逃跑了。吴乞买发誓总会有一天，让我亲手杀了他！

阿骨打从心腹爱将胡沙补手里要来地图，无限感慨地看着画在羊皮上的地图，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出河店”上，眼含热泪，跪在地上，向着上苍拜谢，声泪俱下地说，出河店一仗胜利了，这是上苍的神助，将来，我一定要在这里建一个城，名字就叫肇州。出河店的胜利，预示着我们打败辽国的日子不远了，今天，我们班师还朝，好好庆祝一下。留下一部分人守住这座城，辽国的百姓回来可以，辽国的将士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这天是除夕夜，女真人才不管什么除夕不除夕呢，他们要庆祝这场胜利。天空飘着雪花，帐里，阿骨打与众将领在开庆功宴。四子兀术给父亲阿骨打、叔父吴乞买斟酒。阿骨打给伯父郊者、三叔颇刺漱和堂叔辞不失斟酒。吴乞买、粘罕等人大快朵颐，频频举杯，喝到兴起就走到大帐中央舞上几下，袒胸露背间，露出胸毛与刺背图，这种跳舞与头鱼宴上被逼所舞完全不一样，这是他们发自内心喜悦。他与完颜希尹、娄室一边跳，一边低语，都怂恿让吴乞买先说。阿骨打只顾向众人敬酒，庆祝大败辽军。长子斡本夸父亲的箭法好，一箭射死耶律谢十。兀术说，今天是汉人的除夕夜，微宗这个年一定不好过，北边的契丹人让他不得太平，现在，我们又给辽国一个痛击，这样一来，这个皇帝也一定怕我们女真人。

阿骨打笑了笑未作答，吴乞买走上前来，提高了嗓门，要我说啊，咱们势力范围正在不断扩大，应该建立一个新朝廷与宋、辽形成对峙。阿骨打虎着脸说道，抗击辽军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征战还远没有结束，干嘛急于立国？爱将完颜希尹说，我们要像汉人愚公移山一样，这一代打不下来，还有下一代，而这个时候成立自己的国家可以大震声势。阿骨打这才点了点头。这时伯父郊者也来劝说，既然时间已经成熟，就应该建国、称帝，只是不知道咱们的国家叫什么合适。阿骨打见伯父向他投来赞许和鼓励的眼光，有了信心，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时机成熟了，那就把咱女真人的国建立起来吧，咱们这个国就叫金国。这是在咱们辽阔的白山黑水问成立的国，我相信完颜部落将成为北方强国。

斡本献言道，汉族皇帝都有自己名和字，父亲不妨也学一下汉人，起个名和字。吴乞买不耐烦了，为什么都得和汉人一样？咱女真人的名有什么不好？堂叔辞不失说，斡本说得有道理，就按照汉人的习惯给皇上起一个汉人的名字，这样也会让天下人都知道金国的皇帝。谋士闫宽写了一幅字“鸿鹄初高举，千里苍曼开”，阿骨打看后，有些不解，闫宽解释道：“曼即为苍天。”阿骨打高兴地说“好，我就叫‘曼了，我喜欢这个字，喜欢这个名。”

大家欢呼雀跃，一致认为金国是一个好名字，是一个有生机的国。郊者老人说，打铁要趁热，既然兀术说今天是汉人的除夕夜了，明天就是正月的大年初一，又是咱女真人的正旦节，咱们就在明天举行建国仪式。

清晨，太阳升起，白雪皑皑，在辽阔的白山黑水问，鼓声震天，祭台上摆着供品，众人簇拥阿骨打走上高台。阿骨打掷地有声地昭告天下说，世代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女真人们，我的苍天，我的大地，今天，大金国成立了。契丹人不是称自己是镔铁吗？镔铁也有腐蚀的时候，耶律延禧这个昏君把辽国推上了灭亡的边缘，能不腐蚀吗？镔铁会腐蚀，而金子不会，多少朝代的皇上都用金锭做货币，说明金子是世上最不生锈的东西，是最久远的宝贝，那么，也希望我们的金国成为像金子一样的国家。既然是建立了大金国，还要有国号，咱们的国号叫收国。一直以来，我们女真人过着游牧民族的部落生活，在辽国的压迫下，没有自由，更谈不上富裕的日子，建立大金国，就等于收复了我们的国家。

三

金国实行的是上至皇帝，下至辅佐国相的勃吉烈统治管理制度。阿骨打任都勃吉烈，四弟吴乞买任谙班勃吉烈，堂兄撒改任车论勃吉烈，堂叔完颜辞不失任阿买勃吉烈，五弟完颜携任吴勃吉烈。在建国之初，勃吉烈管理制度稳定了国家政权，至此，定都会宁。

会宁府喜庆的鞭炮此起彼伏，嫔妃及众将领都来给皇上、皇后行礼，鼓乐声中，萧崇妃边舞边唱起《臻蓬蓬歌》“臻蓬蓬，臻蓬蓬，腰鼓华美里头空，待到明年春二月，皇城不见主人翁。”一曲唱罢，众人齐声喊好，虽然是一首温柔的歌舞，却更加激起抗辽的斗志。吴乞买大骂耶律延喜昏庸无能，兀术等人摩拳擦掌。阿骨打赐酒，萧崇妃一饮而尽，两颊绯红，十分可人。

寝宫内阿骨打与皇后说话，元妃送来元宵。她环顾四周说，这样的地方作皇宫未免太穷了，珠宝、瓷器寥寥无几，要什么没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像唐朝、宋朝的皇宫那样富丽堂皇，住到真正的皇宫里？阿骨打笑了笑说，这个会宁府作国都是穷了些，等打下辽国，就把都城牵到中原去，好好建个金国的国都，哪能让我的女人们过穷得没有珠光宝气的日子。元妃听罢非常高兴，恨不得一步就跨进那个富裕的皇宫。她又忘乎所以地说着，以后打仗的事让孩子们去吧，皇上就别和那辽国打来打去了，坐享金银财宝就足够了，早一天晚一天，胜一场，败一场，又能怎么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阿骨打说，你懂什么！鼠目寸光！他摔掉盛着元宵的瓷碗，愤愤地走了。

皇后知道阿骨打去萧崇妃那边了，怪元妃多此一举，指责她不该干预朝政，令元妃跪下。元妃不甘受罚，挖空了心思，开始拿皇后的长子辽王宗干斡本说事。皇后您看，斡本是皇上众多儿子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跟随皇上出生入死，功劳最大，最有可能立为皇太子，继承皇位，可皇上却一直念着离逝的唐括皇后，绳果虽然年纪小，却是唐括皇后的儿子。您可要想好了，早做打算，为儿子能顺利地继承皇位铺垫好。皇后听着元妃的分析，一时忘了对元妃的惩罚，联想起皇上看绳果时慈爱怜悯的眼神，这件事从此就成为她心里打不开的结。

萧崇妃宫里萧崇妃坐在帐前看熟睡中的女儿，眼睛里满是母亲的慈祥。阿骨打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崇妃身后良久。他愿意与这个汉族女子交流。在她这里能找到一种安静，安静之后想出对局势的正确判断。萧崇妃从不嫌弃吃、穿、用的不好，认为国家刚刚建立，阿骨打要做的事特别多，应该充分休息，養精蓄锐，去做更大的事。

阿骨打叹了口气，问蝶儿对将来立太子的事有什么想法。蝶儿说这个事太大，需要皇上亲自做出决定。蝶儿目光短浅，只知道眼下要齐心协力攻打辽国，之后才能考虑共享天下之福。阿骨打对蝶儿的话很受启发。

四

上京皇宫内，天祚帝延禧正在训斥各位将领，他对萧奉先等投入大量兵力还没能征服金兵非常气恼，恨自己一年前没有在“头鱼宴”上杀了阿骨打，以至于给了他喘息之机。他一挥袖子，把案上的物品摔在地上，发誓一定要剿灭金兵，永绝后患。

辽国城里孩子们一边嬉戏一边似懂非懂地唱着儿歌，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一个将领越听越不是味，恶狠狠地阻止了孩子们的嬉戏。

御寨外，斡离不正带着弟妹及孩子们在堆雪人，阿骨打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样子，面带微笑地问，孩子们，长大了想干什么啊？孩子们齐声回答：反辽国，杀耶律。阿骨打又问，杀完耶律还去哪里呢？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着脑袋。阿骨打希望孩子们不再东征西战的，而是过上安宁的生活。到时候，我带你们去黄龙府玩。孩子们便追问黄龙府好玩吗？黄龙府在哪里？这时绳果来了，他告诉弟妹们黄龙府是个城堡，以后我带你们去那里玩。

阿骨打拍着绳果的肩说，你怎么不好好照看媳妇呢？是不是快要生了啊？绳果憨厚地笑着点了一下头。绳果虽然文弱，却非常聪明，在打仗和重大事情上能和父皇想到一起。

吴乞买、粘罕等来到了阿骨打的御寨，商讨攻打黄龙府的事。谋士闫宽分析道，黄龙府是一块硬骨头，只有夺下黄龙府，才能出现宋朝、辽国、金国三足鼎立的局面，能让各国都不敢小视金国。这是金国建立后的第四天，当众人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时，阿骨打已经集结了2千余人的队伍向黄龙府挺进。

金军一鼓作气打败了黄龙府守军，没想到辽军等来了增援部队，从金军手中夺回了黄龙府，辽军又向着阿骨打的金军营地杀来，情况十分危急。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阿骨打与吴乞买、兀术、粘罕等精心布阵。阿骨打登上一个高土堆，向全体将士们兜底，这场战斗敌众我寡，将会十分残酷，如果大家怕了，可以把我绑了，直接送给耶律延禧，遼军是冲着我来的，我被送去当俘虏，就化解了这场危机。周围静悄悄的，阿骨打接着说，既然大家愿意和我一起打辽国，我与大家浴血奋战。如果输掉这一仗，会让立足未稳的金国失去立足之地。谁愿意大过年的出来打仗呢？我们来打仗为的是让孩子们能够不再像我们一样在战场上厮杀，而是让他们堆雪人，让他们读书，长大后建设我们的大金国。我已经探听好了，辽军来势汹汹，实际上是倾城出动，黄龙府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只要我们能分头突击，一定能直捣黄龙府。

一番动员，将士们的眼圈红了，热血沸腾了，义愤填膺，同仇敌忾走上战场，以过人的智勇十人一组，有掩护的，有迂回的，勇猛地冲出包围，取得了黄龙府之战的胜利。吴乞买等人来到黄龙府，找寻所谓的黄龙，找到的却是传说，原来，当年耶律阿保机回师途中病故于扶余，因此辽国下令将此城改为黄龙府。

听说金兵要来攻打东京，渤海人与契丹人暴发了激烈的民族冲突，城内大乱，渤海人再也不愿意受契丹人的压迫，暴发了起义，高永昌趁天下大乱，从内部占领了东京城，做起了渤海国的皇帝。为了求得生存，高永昌想出了联金抗辽的计策。斡离不打败了辽军，高永昌却不愿意放弃皇帝之位，诈降于斡离不。金军再骁勇对这个无赖也只能是大炮打蚊子。高永昌不仁不义的做法引起渤海国人的不满，取其人头献给了翰离不。高永昌三个月的渤海国的皇帝梦破灭了，一场混乱至此结束。

五

后宫的帷幔内阿骨打在木桶内泡热水澡，蝶儿在一旁侍奉着。这个汉族的贵族千金成为阿骨打的妃子后，以自己的德行影响着后宫，影响着阿骨打，她不贪婪，心地善良、单纯，还常给阿骨打读唐诗宋词。其实在阿骨打心里，蝶儿就是一首诗。阿骨打因为她渐渐喜欢上了汉族文化，在战火停息的时候，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阿骨打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你知道吗？大家都在找闫宽起汉族名字的事，四弟吴乞买让闫宽给取的名字，叫晟，是兴旺，旺盛的意思。

汉族名好念好记，也好写，我看也让闫宽给您取个好名字，岂不是更好。

萧崇妃心里清楚，阿骨打的儿子们大多对汉文化不排斥，也都在起汉族名字。按照长幼顺序，分别叫宗干、宗望、宗铺、宗弼、宗峻等。另有吴乞买之子叫宗磐，就连伯父国相撒改之子叫宗翰。

黄龙府一战，金、辽、宋三国熄火，出现了短暂安宁。吴乞买带着完颜希尹来见阿骨打，奉劝阿骨打改年号。完颜希尹分析了当前局势，摆出与辽、宋的关系等，讲明大政方针，自己愿意跟随吴乞买带兵打仗，扩大疆土，皇帝专心在宫内治理国家。阿骨打若有所思地听着。

深夜，阿骨打找来谋士闫宽，一边下围棋，一边商议大事。阿骨打刚开始学下围棋时，总是坐不住，大手捏不住棋子，不时地说这不是女真人能学会的。闫宽耐心地教阿骨打下围棋。自从学会了下围棋，懂得了智力与体力的关系。阿骨打的性格变得稳重起来，遇事不再鲁莽，而是讲求谋略，以敏锐的观察力统领全局。闫宽是足智多谋之人，本是江浙人，曾参加过科举考试，履试不中，后来得知有考场作弊就告发主考官，人微言轻，受到责罚被流放到东北。阿骨打发现了闫宽的智慧，启用做了谋士。阿骨打以他的人格魅力为金国储备了各方人才。

下棋时闫宽先是大赞勃吉烈制度，从至高无上的都勃吉烈到皇储谙班勃吉烈，到国相级的国论勃吉烈，再到阿买勃吉烈、吴勃吉烈，以此制度统管国家，这是女真人的重要发明和贡献。

阿骨打说大家都劝我改国号，而我考虑更多的是打仗的事，谋士以为，哪个更重要啊？

闫宽捋着长须，若有所思地说，黄龙府能够取胜，是把将士分成了众多的组，各司其则。管理国家也要这样分组。前方打仗，扩充边疆，也一定要加强后方的建设，对部落实行谋克猛安管理，300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以便对辖区民众的管理。另外要有本民族的文字，便于对历史的记载，让后人学习民族文化。改国号是为了让国家得到振奋，依我看，灭辽和改国号都非常重要。阿骨打听后摆下最后一个棋子。

1117年，阿骨打称大圣皇帝，改国号收国为天辅。阿骨打钦定吴乞买辅佐共理军国大事，并赐予宝剑，凡违背军事要旨者，从宜处置不必察报。完颜娄室被任命为猛克长。

随着女真政治、经济、外交形势的飞速发展，仅靠口授强记传达重要信息已远远不够，很多要事、政令必须保存下来。金国迫切需要创造女真文字。

一次打猎途中，阿骨打与完颜希尹路遇一个朝鲜小姑娘，小姑娘在唱歌，歌声动听，却不知道在唱什么，上前问话，对方的答话听不懂，无法交流。阿骨打叹了口气，拍了拍完颜希尹的肩说，语言文字多么重要，再不允许咱们大金国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去造女真文字吧，有了文字，就可以同宋、高丽等国进行外交来往，壮大金国的国威。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需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完颜希尹想了想说，我要回到家乡冷山去，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潜心完成造字。阿骨打爽朗地说，准了。

完颜希尹回到冷山组织了叶鲁等人，在家乡冷山潜心研究，领悟了汉字和契丹字的精要，确定了“仿汉人楷书，因契丹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的原则，对雪地上鹰爪印和鹰飞行的轨迹都仔细地观看，反复临摹，一遍遍涂改，终于研究出了女真文字，期间他跃马驰骋草原，还意外地猎到一只海东青。

朝堂上，完颜希尹捧着印在粗麻纸上的字给阿骨打看，并细致地给阿骨打讲。阿骨打连连点头，非常满意。当朝宣告从今天起，女真人有了自己的语言符号，有了通用的文字。完颜希尹造字兴文有功，朕要重奖你。完颜希尹却不要金银财宝，而是要阿骨打的坐骑“红狼”。大胆！红狼也是你能要的吗？你别太过分了。宗翰语气坚定地说。兀术也直着嗓子喊道，红狼是父皇心爱坐骑，跟随父皇多年，还救过父皇的命，这是一匹宝马，绝不可以送人！

阿骨打说，你们也不好好想想，文字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是一代人能看到的。完颜希尹是历史的功臣，我不就送他一匹马，值！

闫宽说，古有仓颉造字，今天，完颜希尹就是“女真仓颉”！金国有这样有勇有谋的将领，真是令人骄傲！

谢皇上，皇上待臣子如此厚爱，臣子一定和众将士奋勇杀辽军，尽快打败辽国，让金国永无后患。另外，臣子家乡比较偏僻，我在那里打獵时，猎到了海东青，纯白色的，是鹰中的珍品，献给皇上。

有人将海冬青呈上。阿骨打爱抚地摸着海冬青纯白色的羽毛，爱不释手。心里想着，这么好的海冬青岂是耶律延禧能享受了的，嘴上却在说，明天，选派适龄儿童学习女真文字，随后在全国推广。

1119年2月冬日，皇宫内，宗峻之子完颜宣哈刺降生了，这是阿骨打的谪长孙，哈刺的降生为阿骨打带来了一丝欣慰。宗峻在十几个儿子中，虽然只排行第五，可宗峻毕竟是阿骨打与皇后唐括氏的儿子，性格有些懦弱，缺少阳刚之气，皇后几年前病故了，才立了现在的斐满氏皇后，皇后的儿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宗干，精明强干，可独当一面。谪孙子的降生，让阿骨打感觉到自己老了，毕竟已经年近半百，还没有实现打败辽国的梦想，不禁忧郁起来。

六

绍兴，宋徽宗在朝廷上，大臣们议论纷纷，得知耶律延禧仓皇出逃，一致判断辽国必将灭亡，上奏要联合金国从南北两方共同夹击辽国，徽宗派使臣李长忠从山东海上启程出使金国。

李长忠到了金国会宁，在宗干的引领下来到皇宫，面见阿骨打，这是李长忠第二次见到阿骨打。阿骨打已经当了4年的皇上，想起当初李长忠略带占卜的预见，阿骨打把他当上宾进行款待。李长忠请金国出兵攻打辽国，与宋国双方形成夹击，彻底打败辽国，要回被辽国占领的燕云六州，条件是宋朝可以将每年给辽国的银、绢，如数转送给金国，说罢献上燕云六州的地图。阿骨打接过地图思考着，认为这是对双方都受益的事，即能扩大自己的疆土，又能借机送个顺水人情，更主要的是能给辽国以致命一击，笑着答应下来。他委派韩昉，日后可通过海路去山东找李长忠，商定具体的行进路线。阿骨打的决策促成南北联合进攻辽的“海上盟约”，为两国合作奠定了基础。李长忠完成了使命，还不忘谢谢宗干，送他一个精美的唐三彩马，并说这是徽宗最喜爱的饰物，还诡秘地说，等时机成熟时，会为宗干登上皇上的宝座助一臂之力，宗干非常高兴地送走了李长忠。在他看来，自己是皇上的长子，跟随父皇南征北战，有勇有谋，又有宋朝汉人的支持，成为父皇的接班人是迟早的事，没有谁能竞争过自己。

与此同时金国大臣韩昉正在高丽国与国君谈判。自唐朝以来高丽就成为藩臣属国，需要呈交书面誓书表示臣服，交纳贡物，以求保护，不受侵犯。进入宋、辽以后，高丽是口头降服，不提交书面誓书。韩防此次到访，剖析时局，好一番说教。金国是日益强大的国，如日中天，有无关不破，战无不胜的锐气，不久，宋、辽就会降服于大金，如果高丽国君再想无赖到底，一定会引火烧身，到那时，无人能保你，高丽的生存就是第一大问题。就这样，韩防凭三寸不烂之舌和智慧，软硬兼施迫使高丽写下了书面誓书。韩防带着誓书回国了。

阿骨打在朝堂上，拿着高丽的誓书，称赞韩昉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让他以后跟随左右，做金国的司马迁，写一部金国史志传给后人。

李长忠见到韩昉分外高兴，原来很久以前两人便惺惺相惜。李长忠敬重这位31岁就考取状元之人，虽为燕京宋人先降辽又降金，各为其主，他能理解。阿骨打把目光看向李长忠，说我金国人才济济，英雄大有用武之地，如果你也能为金国做事，将会受到重用。李长忠婉言谢绝了。

七

又要出兵抗辽了，宗干来拜见并辞别皇后。

孩子，必须得你去吗？一想到血腥的战场，我的心里就害怕。

宗峻弟弟的孩子还小，父皇没有让他去前线，我是兄长，是统领万余人的将军，理应替父皇出征。母亲，您别担心。

皇后抚摸着儿子的头，心事匆匆地说，希望你到战场上杀敌立功，可又怕你有闪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父皇已经老了，今后母亲全指望你了。宗干清楚母后话中有话，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母亲可以依靠的人。

总攻的日子到来了，宗干、宗翰并驾齐驱，按照约定，他们的队伍先打下了辽阳，又攻取了中京大定府，取得了燕云六州，只等着宋军占领南京的消息。不料想，宋军遇到了辽军垂死挣扎般的顽强抵抗，也是宋军过惯了太平的日子，部队失去了战斗力，对南京久攻不下。于是，宋军又派来使者让金帮助攻打南京。这一次，宗翰没有痛快地答应，说宋方已经先违约在先。宋使臣最后摊出了底线，承诺除了将原来输给辽的岁币转送给金，金灭辽后，另外还有30万匹绢、20万两银给金，并纳燕京租税100万贯，一并送于金，只要将燕云六州还于宋国。宗翰觉得有利可图，便答应帮助宋国灭辽，与宗干集结金兵攻下了燕京。

宋国使臣来索要燕云六州时，宗翰怂恿宗干说，不能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燕京拱手送人。李长忠、韩昉亲自出面调解，宗干知道以后会为了自己登基的事求到李长忠，又因韩防是金国特使，才不得不答应把燕云六州交还给宋国。宗翰虽然卧病在床，心中却憋着一口气，暗中令人对城内财物进行哄抢，还到处扬言，是宗干指使的。哄抢之后，只把一座空城留给了宋国。

绍兴朝廷上，徽宗得知宗干把燕京搜刮一空非常气愤，大骂女真人不守信用，品行不端，骂阿骨打生出这样野蛮、无礼、贪得无厌的儿子。

宗干、宗翰留下一些人守备燕云六州，他俩带着数十车抢来的财物，喜气洋洋地班师还朝。宗翰让宗干向皇上汇报攻打燕云六州的事，自己闪了。宗干喜滋滋地向父皇讲述着，那宋军个个是酒囊饭袋，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打起仗来如纸上纸上谈兵一般。我金兵一路下来攻无不克，辽兵只有招架之功，全無还击之力，我们不但掠了地，还带回了城里值钱的东西。

阿骨打厉声呵斥说，你们就是这样去打仗的吗？真是我的好儿子啊！宗干正说得起劲，不想被阿骨打怒斥。做人要讲信誉，两国之间更要讲信誉，我一辈子靠的是“义”字立足天下，而你却抢劫百姓，坏了我们金国的名声。宗干这才明白宗翰闪开的动机，他想说不是自己抢的财物，为时已晚，阿骨打的鞭子已经打在了他的身上，盛怒之下要杀了宗干，被吴乞买阻止，希尹也来为宗干讲情，于是只责罚了二十军棍。阿骨打气得一声大叫后口吐鲜血。他与辽国结怨由来已久，目标只要灭了辽国，以雪女真人曾经受过的凌辱，而自己与宋国没有什么恩怨，不想与宋国为敌。吴乞买上前来劝解，宗干还是一个孩子，要经过摔打才能长大，我们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打天下还需要宗干这样的年轻人。这里的事，也不能都怪宗干，宗翰也是有责任的。

皇后自知儿子惹怒了阿骨打，了解阿骨打的脾气，知道此时的阿骨打不会再听任何为儿子辩解的事。她让萧崇妃来服侍阿骨打。自己则带着儿子去找萨满大师傅希尹，想让萨满师傅帮忙，清理儿子头脑中的污秽之物，也为宗干疗伤。

阿骨打在萧崇妃这里养病。萧崇妃亲自为阿骨打煎药，做清淡食物，日夜贴心服侍，又找来闫宽陪阿骨打下棋。阿骨打的病好了。吴乞买向阿骨打建议，宗干头脑不够精明，还是让宗峻去的战场上锻炼一下，免得太柔弱，缺少阳刚之气，并保证有叔叔完颜果和完颜希尹在前边冲锋陷阵，宗峻不会有事的。伯父郊者则不同意，说宗峻的孩子还小，妻子又多病，他应该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妻儿，另外，宗峻是唐括皇后所生，唐括皇后去世得早，如果她的儿子死于非命，怕对唐括氏皇后的在天之灵不好交代。

正在阿骨打对叔父和弟弟的两种态度不知如何决断的时候，宗峻主动来请战，要上前线抗击辽兵。阿骨打见宗峻态度坚决，便同意了。

唐括皇后当年对咱们的好，你都忘了吗？宗峻上了战场，有个闪失，皇上就得心疼死。皇上还指望着宗峻来接班呢。吴乞买妻子说。你懂什么？宗峻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写写诗，他当了皇帝，谁能服啊？还有那个宗干，有勇无谋。人家毕竟是皇上的儿子，是你的两个侄儿，皇位不传与儿子，还能传给你这个弟弟啊？吴乞买擦拭着阿骨打赐予的宝剑，狠狠地说，将来的事如何谁能说得准，咱们走着瞧！

宗峻下了朝堂，回到府上教儿子哈刺背了唐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岁的哈刺似懂非懂地听着，学着。清晨，宗峻怀着依恋辞别多病的妻子和儿子，披上铠甲，领了金牌，带领合扎猛安，踏上征程。完颜希尹、完颜果叔父也跟随他的队伍出征。路上宗峻与各位将士同喝一瓢水，同吃一锅饭，和将士们背靠背地取暖，相处得非常好，没有骄傲自满的样子，战斗中英勇杀敌，攻占了中京，耶律延禧闻风逃出中京，逃往了西部沙漠地带，追击的路上，只差几百米就追上耶律延禧，却遭到伏击，宗峻血染征衣。

宗峻受伤了？严重不？阿骨打心头一震，他怕宗峻有什么闪失，又对宗峻敢于追击耶律延禧而惊喜。父子心相连。

还是在宗峻出征期间，皇后让雪飞带着哈刺到宫中去玩，宫女要带哈刺出去玩，雪飞紧紧地抱着哈刺，没有让哈刺离开自己的视线，她记得宗峻说过要学会提防。宫女又向哈刺手里塞一个苹果，哈刺没接住，苹果掉到了地上，正巧一只猫溜过来，吃了苹果后，倒地身亡。雪飞立即说孩子胆小，不敢看，抱着哈喇辞别皇后，机智地躲过一劫。皇后骂宫女没有照顾好猫，让人把宫女拖下去打死了。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宗干登太子位的事只得暂时搁下。

兀术前来给母亲元妃请安，元妃与儿子说着心里话。现在，你父皇和几个儿子的关系非常微妙。宗干刚愎自用惹恼了皇上。宗峻体弱多病，人脉却挺好，从没有与谁过不去。这次又负了重伤，恐怕会旧病复发，加重病情。这两个人暂时都没有了做太子的可能了，明争暗斗也应该会出现短暂的安宁。

兀术说，母亲，你就别瞎操心了，皇上会安排好一切的。

元妃心里在说，自己为什么没有成为皇后，不然儿子又聪明，又能干，兀术是太子的合适人选。如果当年能够恨一些，说不定皇后就是自己的了。

阿骨打与闫宽在江边散步，夕阳在江面上洒下余晖。

阿骨打皱着眉头，一阵自言自语，像是说给自己，也像说给闫宽。宗干、宗峻虽然只是两个人，可他们的身后站着两个派别，一派希望宗干当太子，一派希望宗峻当太子，明争暗斗从来没有终止过。四弟吴乞买虽然也屡建战功，能撑起抗辽大业，可毕竟快50岁了，就算他当了一国之君，我的9个儿子，还有宗翰等侄儿也不会消停的。

闫宽安慰皇上说上阵父子兵，能一起打天下，却不能一起享天下，历来都是这样。女真人可以像汉人一样子袭父位，也有自己特殊的地方，兄终弟及。为了稳定大金国的江山，完成灭辽大业，我有两个建议，一是沿袭女真人传统的做法，兄终弟及。待江山稳固以后，再考虑其他继承制度。二是，如果能在皇上的孙子辈中选出合适的人选做太子，这样会停止明争暗斗。

阿骨打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

八

秋日的山谷中，山坡上黄的、红的、绿的树叶层林尽染，还有泉水环绕在山脚下，景色美不胜收。阿骨打、吴乞买、希尹、闫宽一行人骑马而来。阿骨打看着赏心悦目的景色，提了提缰绳，马速慢下来说，这里景色太美了，我百年之后就埋在这里了。

吴乞买怪道，皇兄为何要这样感慨？这话说得可不吉利啊。

闫宽近前说，汉人的各代皇上都是早早地选址，令工匠开始施工，建成后，皇上还要去看，待百年后，由后人把皇上葬于皇陵。

不是我无端感慨，我父亲、兄长都是50多岁归天的。我也到了这个年纪。我去见父兄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我扯起了反辽的大旗，成立了大金国。

阿骨打说到这里高亢的情绪低落下来，六年过去了，辽国还没有被打败，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还没有完成任务，心有不甘。

皇兄，我们已经给辽、宋制造了很多麻烦，一统江山是早晚的事，一定会亲手活捉耶律延禧的。

弟弟，筹建京城的事全交给你和堂叔负责了，我要御驾亲征，等消灭辽国的残余力量再班师回朝。

这怎么可以？皇兄既然称自己年事已高，再亲自出征会有危险，还是让我和皇兄一起去吧。

年事高不假，可我身子骨还行，现在的辽国已经溃不成军，我去征讨残兵败将还是没问题的。

阿骨打亲率二万部队一路追击，击败了耶律延喜的主力部队，一鼓作气肃清了燕京以外方圆百里的防范。

阿骨打来到燕京巡视时，昭告城里百姓：辽朝疆土已被我大金获得十分之九，王师所到之处，缴械服降者一概赦免，官皆如旧，是人才者必将重用，金国将使官尽心做事，使民安居乐业，使贾商安心经营；倘若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必将严惩不贷。切望官民周知。昭告贴出后，城里的诸官纷纷来降，贾商和百姓谁不愿意过安宁的日子呢？

这一天，宽敞的城门前，鼓乐大作，女真将士欢呼雀跃，阿骨打头戴珠玉龙冠，身着貂皮左衽长袍，威风凛凛，频频招手，接受诸官来降，辽朝降将侍立一旁，百姓跪在地上，为首的官员萧企卑躬屈膝地呈上降书。阿骨打接过降书，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虽有疲惫，仍然不失大将气度，他高声宣布：金军兵不血刃进入了燕京，大金国势不可挡，能降我大金国是识时务，朕赦免你们无罪！耶律延禧早就扔下他的臣民自己逃跑了，你们若再为辽国昏君卖命就太不值了。如果你们愿意，朕任命你们继任原来的职务，共同抚定燕京诸州县。话音刚落，萧企等诸官感谢叩头，三呼万岁。百姓从此远离了战征。

身在燕京，无论是建筑、文化，还是商铺、服饰，都让阿骨打感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奇美。夜晚来临时，没有困意，找韩昉来陪自己喝酒。三碗酒下肚，话题从拉起大旗反辽，到占领了辽国的大部分疆土，最后发誓要捉住耶律延禧。

韩昉问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阿骨打考虑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迁都，国都南迁，或者迁到燕京，或者是曾为宋国都城的开封。打败辽国，再灭大宋，谁也挡不住我们的铁骑之师。当迁都中原时，金国一统天下的那一天就不远了，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大金国有多么强大。这个任務可能我是完不成了，也看不到了，后代可以按照这个构想一步一步实现。

韩昉的眼睛温润了，为阿骨打的雄心大志而感动，虽然三国鼎立各有其主，但谋才大略曹操的英名让历史铭记，几百年后，一代金国开国皇帝把国家未来的蓝图给描绘出来了。当阿骨打打起鼾声的时候，韩昉把这些构想都记录在了文案中。

九

守备在燕京的大将萧企为了博得皇帝开心，选了一拨又一拨美女供皇上开心。阿骨打会不自主地把这些中原美女与自己的妻妾作对比。元妃不满于会宁府的寒酸总在幽怨。蝶儿身上的汉人味越来越少。皇后知书达理，却总是按部就班。妻妾各有一技之长，而燕京的美女则有着不一样的美。

阿骨打时常向闫宽学习用毛笔在纸上写汉字，但只写“中原”两个字。他说汉字好看不好写，女真文字才好写呢，等将来统一了天下，我要像秦始皇一样，书同文，让天下人都写女真的文字。

8月的一天，李长忠来到燕京拜见阿骨打，把一块红玛瑙石送给阿骨打。阿骨打爱不释手地把仔细看了一会说，这宝贝怎么会在你手里？这可是我们金国的玛瑙石。

皇上好眼力！李长忠慢条斯理的讲着，这块产自白山黑水的红玛瑙石先是被辽国抢去，当作贡品送给了大宋皇帝，现在，徽宗让我把它带来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怕是这里还有别的意思吧？是我们的宝贝，我们收回，那么燕云六州，也应该物归原主吧？

李长忠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外交的使命让他时常把性命拐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下一刻脑袋还在不在自己的脖上。阿骨打看了一眼胆战心惊的李长忠，提笔写了一个“诚”字交给李长忠，他此刻的想法是大宋的土地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只有先杀了辽国皇帝，再取中原。李长忠手捧“诚”字，把悬着的心放下。

这时有士兵来报，在鸳鸯泺发现了耶律延禧的踪迹，正准备逃往西夏国。阿骨打二话不说，起身出宫，骑马出城。领众将领跟随着阿骨打追出了城。

阿骨打的骑兵从村落之乡追到沙漠之地，就在离耶律延禧逃亡队伍还有百余米的地方，阿骨打体力渐渐下降，感到头晕目眩，身子摇了一下从飞奔的马上摔了下来，众人立即停下追捕，急忙下马扶起了阿骨打。阿骨打躺在兀术的怀里，用手指远方飞扬的尘土说不出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兀术想策马去追上耶律延禧，又担心父亲的病，对着那一溜渐渐远去的尘烟，声嘶力竭地咆哮，耶律延禧，我定会亲手杀了你！

阿骨打在大口喘吸着，必须立即回府。兀术让翰鲁、宗望等继续追击耶律延禧，让叔父吴乞买来接驾。阿骨打点头同意，即刻赶回燕京，一切都安排好了。阿骨打却有气无力地摆手，示意不回燕京，要回会宁府。

会宁府可远着呢？兀术非常着急地要反驳，韩防见阿骨打摆手时的神态，明白那块红玛瑙石的重量，也懂得阿骨打的心思，就劝解兀术说，就听皇上的吧，回会宁府。

一队人马缓缓地离开燕京，步撵上躺着阿骨打，向着会宁府的方向开跋。

十

萧崇妃和奴俾在水边钓鱼，鱼已经咬钩了，鱼漂沉了一下，可她思念和担心阿骨打，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忘了提竿。奴俾走过来笑主人让大鱼跑了。

元妃在后宫里对着铜镜，摆弄着心仪的饰品，盼着皇宫能修得金碧辉煌，满是珠宝。

皇后来看哈刺，雪飞紧跟在皇后身边，不离半步，更不敢让哈刺离开自己的视线。宗峻从外边提着药回来，见皇后来看儿子哈刺，忙给皇后请安。皇后已经看出他的身体状况，心里暗暗苦笑了一下。

会宁府，吴乞买正指挥土木工程师修院落及大殿，手抚摸着皇椅，对身边人说，等皇帝回来，看到皇宫发生这么大变化，一定会非常满意的。忽听有人来报，让他去接驾。吴乞买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接驾，难道有人要加害皇帝？当得知皇兄在追击耶律延禧的途中突然病倒，顿觉出了大事。急忙带着完颜娄室等人前去接驾，宗干、宗翰也觉得事态的严重性，跟着吴乞买火速去接驾。

队伍到了部堵泺西行宫，闫宽认为阿骨打的病不易再往前走了，于是队伍停下来。一觉醒来，天色已晚，行宫静悄悄的。阿骨打强撑着身子起来，一个人往外走，听到外边有争吵的声音，循着声音来到了一片林子。宗干和宗翰正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宗翰说，这样走走停停的，什么时候才能到会宁府啊，就不能快点吗？当初皇上还燕京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如果不还燕京，皇上也不会病。

宗干说，父皇深明大义，光明磊落，不像有些人，抢了燕云的财物还栽赃别人。

宗翰说，别父皇父皇地叫着了，你又不是继续人，别和我装太子。将来继位的是不是你还难说。

父皇刚病倒，你就盼着父皇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就在二人唇枪舌剑之时，阿骨打咳了一声，二人收住了声音。阿骨打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了解宗翰德行，虽是国相的儿子，权谋心太重，为了夺位，也会不惜杀掉宗干等兄弟，必须得想个计策把宗干保护起来，于是对宗干说道，父皇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你上山给父皇采药去吧。宗干扶着父皇往回走。他不想惹父皇生气，父皇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阿骨打把宗翰找到床前，语重心长地说，你护驾有功，我记在心里了，可你的儿子不争气，仰仗着管理军粮的地位，在鱼肉乡里打死了人。本该是死罪，我让你叔父吴乞买饶了他一命，以后你要严加管教。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就算让你做封疆大吏也不过分。宗翰一听阿骨打让宗干进山去采药，而让自己做封疆大吏，心理平衡了。

这时吴乞买的队伍到了西行宫。吴乞买非常惊诧，才几个月不见，眼前的阿骨打已经不再是一脸英雄气色的皇兄了，脸色暗了，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仿佛留下最后一口等待吴乞买来接自己回会宁府。皇兄，你是怎么受伤的？吴乞买有诸多的不解。阿骨打无力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我差一点就抓到耶律延禧了。

吴乞买说，皇兄，你放心，我一定会亲手抓住耶律延禧，为皇兄报仇。

阿骨打安享地闭上了眼睛。众人跪地，一片痛哭声。

吴乞买走近韩昉，了解了阿骨打对身后之事的安排。完颜希尹、完颜娄室等知道这是一次重要谈话，守在吴乞买左右，不让任何人靠近，兀术为自己没有尽职保护好父皇而自责。宗翰想去探听叔父与韩昉的密谈，却无法靠前，只能干着急。

河南一村落里，一身旧衣的耶律延禧蜷缩在一铺土炕上，狼吞虎咽地吃着乞来的食物，没有了王者的威风。忽有人来报，说完颜阿骨打病死了。一时间，耶律延禧手拿着食物竟忘了往嘴里送，没想到自己整天被追得东躲西藏的，过着狗一样的日子，却还苟活着，而每天都在叫嚷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完颜阿骨打竟然死了，想到这里，不禁狂笑起来，歇斯底里，涕泪交加，苍天有眼啊，我辽国不该亡啊！阿骨打死在了我的前头。我才46岁，我要好好活下去，契丹人一定会东山再起。说着，又开始吃干巴巴的食物，食物噎得他眼泪再次淌了出来。

接驾大军回到会宁府，举国悲哀，皇宫被白色笼罩着。萧崇妃，痛不欲生，要悬梁自尽随皇帝而去，是女儿的哭声阻止了她。她明白还要为皇帝抚育儿女。

阿骨打的死引起了皇室的地震，皇后、堂叔辞不失支持宗干。伯父郊者支持宗峻。元妃以皇后为靠山，站到了宗干的一边。一场较量开始了，大家都在阿骨打的两个儿子身上押宝，只等着时机到来。吴乞买静观一切，运筹帷幄。

皇上出殡之日，仪式隆重，吴乞买手执皇兄赐予的宝剑指挥众人，气势压倒一切。完颜希尹、兀术把皇袍为他穿上。韩防及各猛安头人分列左右，完全控制了局面。其他皇室成员无计可施，惊心动魄的权位之争以吴乞买的先发制人而结束了。

1123年，吴乞买登基，史称金太宗，为金年号为天会。阿骨打葬于会宁府宫城西南。吴乞买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捉住耶律延禧，为皇兄报仇。完颜娄室主动请缨，寻着消息出征河南，经过跟踪和各方线索，终于找到了藏身之地，擒获了耶律延禧，将其及家眷带回会宁府囚禁起来，结束了长达10年的金辽战征。

十一

吴乞买登基，妻子自然做了皇后。元妃又来怂恿钦仁皇后说，到正题。自打太宗做了皇上，阿骨打的几个儿子都不服气，尤其是宗峻，他毕竟是阿骨打的谪子，如果有人把皇袍披在他身上，他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新皇上，得提防才是。

这话传到了吴乞买耳朵里，在他心中，灭辽还不是最终目的，他还要灭掉大宋，成为一统天下的皇上。自己登基的过程离不开众大臣的辅佐，现在正是用人之时，他要做一个善于用人，而不是处处与人为敌的人。如果众叛亲离，他虽然高高在上，也不会睡安稳觉的。于是他对皇后所说的这些话，表面上没有放在心上，實际上也考虑了很多。

宗峻自知身体不好，来日不多，便来到父皇陵前。母后去世得早，父皇又立了新皇后，加上原来嫔妃所生，自己有了十五个兄和弟，父皇戎马一生，最终客死他乡，想到此，不禁号啕大哭，一时问哭得昏天黑地，一口气没上来死在父皇陵前。

宗峻的过世让吴乞买动起了心思。宗峻的儿子哈刺4岁了，聪明可人，人见人爱。哥哥阿骨打打下了江山，现在自己坐得并不稳，只有立下储君太子，才可以少些争斗。而这个太子一定不能是“宗”字辈的，立下一个就会树起更多的敌人，只有立孙子辈的人才可以。宗峻死了，如果把宗峻的儿子过继给宗干，雪飞自然也就成为宗干妻了，这样顺理成章地让哈刺成为了宗干的儿子，这样将是上策，谪子长孙，只这双重尊贵的身份，任谁都无法相比。打定了主意，吴乞买让皇后去运作此事。

女真人有一个独特的习俗叫“哥抱嫂”，哥哥不在了，弟弟可以娶嫂子，这种肥水不流外人田习俗很广泛，皇室是这样，民间百姓也是这样。阿骨打的妻妾现在都成了吴乞买的女人，裴满氏如今也不再端着皇后的架子，只有委曲求全地生存，想让儿子宗干当太子一事早已经不复存在了。而听皇后要她带着任务去宗峻府上办这件事，便大喜过望，因为哈刺一旦成为宗干的儿子，将会成为太子而继任皇位，宗干一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想到这里，乐滋滋地走进了宗峻府。

宗峻的妻子雪飞一身素装，刚刚失去了丈夫，她下决心要把孩子抚养成人。此时，哈刺也非常懂事地在给母亲背唐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想着宗峻教儿子学唐诗，就像昨天的事一样，不免一阵心酸。裴满氏突然到访，说要把哈刺过继给宗干，就抱着哈刺死也不放手。

别舍不得孩子，连你也将成为宗干的女人了。

雪飞坚定地说，这绝不可能！

见软的不行，就厉声说道，看在宗峻的分上，你还是哈刺的母亲，现在宗峻已经死了，哈刺就要成为宗干之子，我的孙子了，这是大势所趋，任你小胳膊也拧不过大腿，你看开点吧。

你们非要这样逼我，我只有一死。雪飞说着，拿起一把剪刀对着自己的喉咙。裴满氏一见要出人命，便开始让步说，你到底要怎样呢？

雪飞一字一句地说，我坚决不做宗干之妻！在宗干的府里单独给我一个房间，我要独自生活。

裴满氏有一堆的帽子要给雪飞戴，甚至想置她于死地，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为了能让小哈刺顺利地成为宗干儿子，顺利登上王位，一切她都可以忍。

哈刺，完颜宣，在太宗结束了天会十二年的王位生涯后，16岁登基，成为熙宗皇帝，年号天眷，在位11年，这是后话。

十二

金国分两路进攻宋。徽宗赵估惊恐之中传位于儿子赵桓为钦宗，定为靖康元年。钦宗在战与和之间举棋不定，金军势如破竹，攻下太原和汴京，刚刚登上皇帝宝座一年的钦宗赵桓只好率百官捧呈降表。金兵押解徽、钦二帝和随从千余人及金银珠宝随军北上，经燕京府、中京，最后到达上京。

会宁金殿上，太宗吴乞买仔细打量眼前的徽宗、钦宗父子俩，感慨道，赵估，听说你与朕同岁，你与朕之间个人没有任何恩怨，只是你宋国与我大金国之问水火不容。今天，你虽为阶下囚，可你和辽国的天祚帝不一样，他处处为难我，和我大金国打了十年的拉锯战，损失我许多精兵良将，朕的皇兄就是他给气死的，朕处死了他，他是罪有应得。而你的大宋国还不错，没有做更多的抵抗就打开城门，朕以为你是识时务者。朕不杀你，也不打你，也不骂你，毕竟你也是有尊严的一国之君，朕不会为难你的，不过，这里是朕的地盘，国无二主，皇帝嘛是做不成了，朕封你赵估为昏德公，封你儿子赵桓为重昏侯，你们就去五国城吧，家眷也随你们同去，在五国城好好享受有生之年。微宗、钦宗跪拜，谢太宗不杀之恩。

暮色四围，月光如水，宗干府，雪飞在长廊下吹箫，思念着宗峻，哈刺在挑灯夜读。

同样的月光下，吴乞买一边听着远处的箫声，一边在擦拭着兄长阿骨打赐予自己的宝剑，不禁想起了兄长阿骨打。十年抗辽，如今，他杀死了耶律延禧，灭了辽，又灭了宋，可以告慰兄长地下之魂灵。他暗暗感谢兄长生育了宗干、宗望、兀术等有勇有谋的儿子，感谢兄长培育了完颜希尹、闫宽、韩昉等一代身怀绝技的文化人，他们辅佐朕一同打江山。赵构虽然在杭州成立了南宋小王朝，我定当誓死完成统一大业。兄长，我已经立您的谪子之子、长子之子完颜宣为太子，让闫宽为翰林院为官，专门教小哈刺学习，掌握各门类知识，等他长大了，会是出色的皇帝，比你、比我都强。

韩昉见皇上还没有睡下，就送来徽宗写的一首词《眼儿媚》，读给皇上听：

玉京曾憶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琵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吴乞买听得意犹未尽，这昏德公还真有文学功底，怎奈词填得再好，也只是南唐后主李煜。韩昉由衷地说，皇上真是仁慈，没有被这些酸词所烦。

还有什么可烦什么呢？好好的一个皇上，从江南温柔之乡来到寒冷地带，我要养着他，直到打得小皇帝也服了，再让他把他老子接回家。

皇上英明，一统天下，指日可待。眼下，臣有一个建议，也是太祖的心愿，迁都汴京，将势力向南发展，可以形成南北对峙，以震慑南宋小朝廷。

吴乞买连连点头，我二哥当初的每一个打算都影响着大金国。现在时机成熟了，你着手去办吧。小哈刺的功课近日可有长进？

皇上您放心，太子用功，有天赋，哪一天以我肚子里的这点墨水就教不了他了。

有你作完颜宣长成的老师，朕一百个放心。

天会12年（1127年），太宗吴乞买坐在了汴京皇宫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君临天下，百官朝拜。宦官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天会12年，金国迁都汴京。南宋赵构盘踞在杭州府，与我大金国为敌，令兀术为先锋，宗干、宗望、完颜希尹等大将协同，集结出兵南宋。

作者简介

王世茹：女，1963年出生，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从事文学创作二十余年，先后在《芒种》、《青年文学》、《工人日报》《北极光》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词百余篇。著有散文集《如歌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