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舞剧《沙湾往事》的叙事与立意

2018-08-30 10:49吕晨
艺术评鉴 2018年9期
关键词:叙事意境舞蹈

吕晨

摘要:舞剧《沙湾往事》的叙事虚实结合,以舞立象营造意境,比如以舞表现名乐、以舞书写爱情、以舞彰显文化,而且舞美入戏简洁灵动,通过探讨其艺术审美和追求,为艺术精品的创作提供借鉴与思路。

关键词:《沙湾往事》 舞蹈 叙事 意境

中图分类号:J7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09-0159-02

由广东歌舞剧院创排的舞剧《沙湾往事》自2014年上演至今,收获了不少掌声与奖项,尤其是荣获了第十五届文华大奖和第十四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笔者开始关注这部作品是缘于2015年4月有幸在广西南宁剧场得以观看,当时印象深刻,总想着写些什么谈谈观感,后来搁浅了。至2018年1月份作曲家杜鸣给广西柳州作曲的大型民族音乐剧《白莲》和大型民族音画《八桂大歌》在南宁新建的广西文化艺术中心再次上演,笔者又想起了他为广东作曲的这部舞剧《沙湾往事》。《沙湾往事》的总编导是周莉亚和韩真,编剧是唐栋。

所谓舞剧就得有舞有戏,《沙湾往事》选择用舞剧作为载体来表现音乐和讲述音乐人的故事值得借鉴,笔者想其为何不用粤剧或歌剧或音乐剧或者其他舞台艺术形式呢?于是带着思考又重温了《沙湾往事》的故事情节与舞蹈片段。兴许正如《毛诗序》所云:“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用舞蹈来写诗写乐言志揭开尘封往事也可以为一种好方式。笔者就舞剧《沙湾往事》的叙事方式和意境营造来谈谈其艺术审美和追求。

一、线性叙事,虚实结合

《沙湾往事》讲述了在20世纪30年代抗日背景下广东古镇沙湾的青年音乐人们从个人的小情小爱到国仇家恨的一段故事。该舞剧的男主角何柳年是以广东音乐人“何氏三杰”为原型提炼的一个人物形象,在剧中他热爱音乐创作,致力于传承民族音乐传统,与堂弟何少岩一起采风创作了岭南名曲《赛龙夺锦》,奏响了民族大义,焕发出热血本色和爱国热忱。

《沙湾往事》的剧情发展采用常规的线性叙事手法,按时间发展的先后顺序推进剧情。先交待男主角何柳年和女主角许春伶相知相恋,以广东代表乐器高胡为定情信物,而一开始剧情就来个棒打鸳鸯,何父包办婚姻让何柳年迎娶潘红英,紧接着就上演了一场婚宴群像舞。然而何柳年心系许春伶,宴后醉酒,在不得圆满的洞房花烛夜之后,何柳年与堂弟何少岩以采风创作音乐为主逃避婚姻生活。某日何柳年在花园雨后演奏高胡睹物思人,不想果然与许春伶相遇,被妻子潘红英和暗恋许春伶的何少岩撞见,引发许父震怒。接着剧情转折,日军入侵,日军大佐强闯何家抢夺乐器,潘红英为阻止曲谱落入日军手上而牺牲,何家家破人亡,何柳年入狱。何少岩等人解救了何柳年,与许春伶再相遇,而在国仇家恨面前儿女情长已变得不再重要,爱深藏心中。最后何氏兄弟创作的《赛龙夺锦》奏响,龙舟鼓打起来、鼓杵(英歌槌)敲起来、龙舟划起来,赛龙舟的群舞舞出了满腔泄愤、众志成城、激情澎湃、感人至深的民族气节。结尾以放大的工尺谱作为舞台大背景,记录着广东音乐人的名字和代表作品,众演员手持广东乐器定格群像,岁月洗礼,往事浮现。

剧中为交待情节发展和人物内心活动,也运用了一些特殊的舞台叙事方式。创作者将人物内心活动外化,通过舞蹈片段体现,类似于电影中的特写镜头,例如何柳年内心活动的单人舞。再比如与婚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红色长桌双人舞,像一个长镜头表现何柳年和许春伶相爱却又要分离的煎熬与痛苦。还有《雨打芭蕉》的“听雨舞”后何柳年和许春伶在花园的双人舞也如一个缠绵悱恻的长镜头。创作者还将蒙太奇手法运用到舞台上,比如为表现何氏兄弟二人采风时创作灵感浮现,舞台两侧同时演绎不同舞蹈片段,一边是兄弟二人采风,一边是一小段赛龙舟群舞,将创作《赛龙夺锦》的灵感片段外化,营造一种虚实结合的艺术效果。舞剧重肢体语言,优势也在于用舞蹈演绎人物内心,但有时该剧对于剧情转折处或冲突点到即止,稍显突兀。

二、以舞立象,营造意境

《沙湾往事》通过舞剧来诠释广东音乐和岭南特色文化,营造了或清新唯美或大气恢宏的意境,体现出一种别样的审美。

(一)以舞表现名乐

用舞剧推广广东地方音乐《沙湾往事》做了个很好的尝试。第一幕的何柳年和潘紅英婚宴摆酒,创作者安排了一段热闹婚礼的群像舞,有乐器演奏助兴的、有媒婆吆喝的、有亲朋邻里闹喜的,特别引人注意的是创作者把广东乐队基本编制的五大件乐器(主要指高胡、椰胡、扬琴、秦琴、洞萧等五件乐器,在广东音乐中称为“五架头”)搬上了舞台,舞蹈造型新颖。剧中高胡作为何柳年和许春伶的定情信物也是出现多次。而该剧最大的亮点就是用广东名曲《雨打芭蕉》和《赛龙夺锦》编排的舞蹈片段也正是剧情发展的重要舞段。《雨打芭蕉》是广东音乐的代表性曲目,旋律流畅明快,剧中以穿着嫩绿色衣裙女子撑伞的群舞来表现岭南初夏时节雨夜里的活泼闲趣,姑娘们穿着木屐,脱了又穿上,好像在享受玩水的喜悦。雨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此时的何柳年在思念许春伶,恰巧许春伶也在花园出现了,与绿衣女子一起起舞,整个舞台灯光构图诗情画意,让人联想到戴望舒的《雨巷》,把观众带入了何柳年的思念里或想象里,营造了一种唯美清新的意境。但是笔者认为群舞女子撑的圆纸伞更像荷叶,加上女主角的衣服在灯光下凸显粉色,像一支荷花亭亭玉立,“雨打芭蕉”却有“雨打荷叶”“荷塘夜色”的感觉,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却少了点岭南的独特韵味和南风拂煦的南国情趣。

(二)以舞书写爱情

剧中人物怀抱着对音乐的热爱,从个人情感的纠葛到国仇家恨,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将人物立起来,尤其多以双人舞表现爱情。如婚宴红色长桌子上何柳年和许春伶惜别的双人舞,还有《雨打芭蕉》的双人舞以及最后两人再相遇的双人舞,都是将两人的情感推进。再如洞房花烛夜何柳年醉酒拒绝与潘红英共枕眠的双人舞也有戏,但是洞房的空间设置别致且独立而离观众席有一定距离,不利于观赏。双人舞是舞剧的重要叙述手法,剧中有一段剧情转折的五人舞也挺出彩。何柳年和许春伶的花园相遇被潘红英和何少岩撞见后,创作者编排了一段五人椅子舞,何柳年、许春伶、潘红英、何少岩和许父五人每人一张椅子并排坐在舞台上,每个人的舞蹈动作不一,表示各自心事沉重,最后由许父发怒把椅子推倒才打破僵局。这段舞蹈编排将人物之间的微妙的关系与内心的纠葛表现得淋漓尽致,并推进剧情发展,而且五人舞还搭配时不时出现在舞台的三姑六婆的群舞,像吃瓜群众传八卦引人闲言碎语。

(三)以舞彰显文化

该劇展现了不少广东的文化符号,弘扬民族文化的同时也增强了艺术感染力。剧中广东乐器的使用和名曲《雨打芭蕉》和《赛龙夺锦》的演绎前面已经讲过。既有岭南音乐文化又有赛龙舟文化,还有广东民间舞蹈文化,如《赛龙夺锦》就融入改编了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广东潮汕英歌舞,是当地具有代表性的广场舞,表现了民间文化艺术的魅力。而高胡作为广东音乐的主要乐器,若在表现何许情感的双人舞或单人舞中加重有高胡的配乐则更呼应。剧中的舞美设计也极具岭南风情,有明显的地域文化特征,如岭南建筑特色的祠堂、雕刻的扇门、中式厅堂、古镇、古街、石路、芭蕉树夜景等布景。

三、舞美入戏,简洁灵动

该剧道具运用精准精美,各种乐器展示和桌椅陈设用心讲究,比如五人椅子舞里用的圆椅子就是一个很有戏的道具,与表演完美配合。剧中主要道具四扇门的使用最显简洁灵动大气,这四扇门运用于多处,可独立可移动,可封闭可半封闭又可开放。舞美设计与人物、舞蹈融为了体,并没有让观众分心或觉得华而不实或夺目抢戏。比如利用半开放的四扇门将不圆满的洞房花烛夜与观众间隔起来,潘红英欲出房门又进房门,如将二人束缚在一个红盒子里,此双人舞有种难受隐约之感。再比如最后以泛黄的工尺谱为背景,谱上写满广东音乐人的名人名作,众演员拿着各色乐器,群像定格在缓缓关上的四扇门中,随着扇门的关闭而剧终。这四扇门的使用很好地装饰了舞台的空间,提高了舞蹈的艺术效果。

可以说《沙湾往事》作为一部舞剧是可圈可点的,不管是舞蹈编排、舞美设计还是作曲、剧本等创作者的创意和用心都值得赞赏。笔者认为若能再多提炼跳出表现和凸显人物性格特征的标志性的舞蹈动作,则人物形象会更加立体更具个性。剧中有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舞蹈片段,笔者认为也是值得同行学习借鉴的,尤其学习其选择用合适的舞台艺术形式的来表现广东音乐的态度和思路,努力创作更多表现地域特色和民族精神的艺术佳作。

参考文献:

[1]许微.舞以立象 心之所往——周莉亚舞剧创作研讨会纪实[J].舞蹈,2017,(12).

[2]于平.“广东音乐”的舞剧礼赞——大型舞剧沙湾往事观后[J].舞蹈,2014,(12).

[3]张逸弛.舞剧《沙湾往事》视角下的广东潮汕英歌舞发展[J].大众文艺,20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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