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会话主语省略类型和特点

朱斌 东润枝 张爽 余超

引言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界关于汉语“省略”的研究目前主要运用三个平面理论进行分析，立足于省略的定义、分类以及语法功能，例如汪吉《对话中的省略和语用推理》、杨雪燕《会话省略的功能研究》、潘立《试释日常会话中省略的语用意义》。而对于汉语会话省略基本特征以及分类却并无具体专门研究。但是学术界对于日语的会话省略却有丰富的研究，包含日语会话省略原则、表现以及语用角度等，例如赵柯《从语用学角度对日语会话中省略表达的研究》、李雪《关于日语会话中省略表现的研究》、甄琦《从日语的会话看省略的原则》，研究角度较为多样；而对于汉语会话省略的研究较少并且角度较为局限，主要集中在语用层面。本研究期望以《雷雨》为例，通过对《雷雨》会话省略的分类研究形成汉语会话省略的分类体系并总结汉语会话主语省略的基本特征。

1.主语省略类型

1.1主语省略框架。对于《雷雨》这本著作，要研究的是其文本内的主语会话省略。因此，在常规省略研究的基础上，将话轮以小句为研究单位，根据句子类型、省略位置和省略类型为分类依据。具体省略框架为：按照省略内容的位置分为跨轮省略和轮内省略，若省略的内容在本话轮中则为轮内省略，在其他话轮中则为跨轮省略。按照省略的类型分为承前省略、蒙后省略和自省。省略内容在小句前则为承前省略，省略内容在该小句后则为蒙后省略，自省则是省略内容没有出现在小句前后但可以根据语境推断出来的省略类型。另外，由于涉及到句子类型，所以又将小句分为单句和复句。按照省略内容所在小句轮体的位置单句轮（仅单句存在这一情况）、轮首、轮内与轮末。复句中，又根据含省略内容小句所在复句中的位置分为复句首、复句腹和复句尾。

1.2省略类举

1.2.1跨轮省略

1.2.1.1承前省略

鲁 贵 你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晚上没有人来，老爷在矿上的时候，就是白天也是一个人也没有么？

鲁四凤 【这屋子】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1.2.1.2蒙后省略

姊姊 【手套】在这儿？一定在这儿？

弟弟（抽咽）我的手套丢了！外面下雪，我的手套，我的新手套丢了。

跨轮承前省略的93处省略中，包括单句中的省略49处，还包括有复句中的省略44处。跨轮蒙后省略的4处省略中，这些省略全部出现在单句中。其中又包括单句轮中的省略1处，单句轮首的省略1处，以及单句轮尾的省略2处。

1.2.2轮内省略

1.2.2.1承前省略

鲁四凤 （赶紧接下去，不愿听他要说的话）那您不是一块两块都要走了么？【您】喝了！赌了！

1.2.2.2蒙后省略

周 冲 【她】自然没念过书。这是她，也可说是她唯一的缺点，然而这并不怪她。

1.2.2.3自省

鲁四凤 自然因为我做错了事。我想，太太大概没有这个意思。【这】也许是我瞎猜。（停），你带我去好不好？

在轮内省略这一省略类型下，包含有三类省略：轮内承前省略567个小句，轮内蒙后省略60个小句，以及轮内的自省321个小句。

2.主语省略特点

2.1主语省略类型统计。细读《雷雨》我们会发现，在这部作品中有很多省略，有的是以省略号的形式出现，有的需要读者认真思量言外之意，本篇论文旨在研究《雷雨》中各角色之间的对话中的主语省略。通过上述研究方法的研究，对比宾语省略和主宾同省的情况，结果呈现出一个结论：主语省略是《雷雨》出现次数最多的省略类型。在《雷雨》中，全文累积共出现了1044个小句有主语省略，而宾语省略共225小句，主语省略是宾语省略的近5倍。诸多的主语省略（不包含主宾语同省的情况）中，包括有跨轮省略97个小句，轮内省略947个小句。

2.2 主语省略特点。《雷雨》主语省略的特点，大致有四个：

2.2.1承前省略多，符合交际信息原则。在主语省略中，承前省略数量居多，符合交际信息原则。省略的成分多为交际双方共同已知的事物，且为前文均提到过的事物，所以在实际的交际中，为了方便，会把前文已经提到的，交际双方已经知道的事物进行省略，这是一种信息简便原则，也符合交际双方的交际心理。不管是轮内省略还是跨轮省略，交际规则都在影响着主语省略的省略类型：承前省略。无论是跨轮省略还是轮内省略，都符合交际规则。

2.2.1.1跨轮承前省略。主语省略的承前省略中的跨轮省略据统计在《雷雨》中共有93处，其中单句49处，复句44处。在统计中，将单句又分为了单句轮、单句轮首、单句轮腹与单句轮尾。

（1）姑甲（怜悯地）完了，她现在又睡着了。

姑乙（好奇地询问）【她】没有打人么？

例（1）为单句轮，省略的是主语成分，且为跨轮省略，在上文对话中对话双方已经得知在谈论的话题是什么，为了简洁与方便则进行了省略。在有些情况下，省略的部分并不能完整补充上来，但是通过上下文的阅读与理解，则可以推断出省略部分的内容。在这句话中，姑乙根据前文对话人所说的内容，在应答时进行了主语省略，关键是因为主语的内容是对话人双方熟知的，或是可以推断出的。“（好奇地询问）”在这里也有一定的功能，不仅是代表剧本的潜台词，还有就是可以通过这个潜台词表现人物的心理。姑乙好奇地问，在问的时候省略了主语，而这个主语是“她”，原因可能是怕旁人听到，或是由于其他原因不能让旁人听到等。《雷雨》中的会话句子中还存在着连续省略的情况。

（2）鲁侍萍 你得告诉我，周家的少爷究竟跟你——怎么样了？

鲁四凤 妈，您为什么问这个？我不跟您说过吗？【我们】一点也没什么。妈，【我们】没什么！

例（2）【我們】一点也没什么。妈，【我们】没什么！则分别是单句轮腹与单句轮尾的省略。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可以根据前文话轮中的内容补充出来。复句则是分为分句轮首、分句轮腹与分句轮尾。与单句相同，虽然复句中的分句较多，依旧可以跨越话轮去前文寻找主语的具体内容，来判断对话含义，完成双方会话。连续省略的情况在会话省略中很常见，主要出现在复句中，每个分句都有可能进行主语省略。无论是省略成分在分句轮首还是分句轮尾，主语省略都是可以通过结合上文语境找到所对应的省略内容。复句中有较多的句子容易被误导，加上有省略的部分在，但只要结合上文就会找到主语内容。跨轮省略中，可以看出不论是在单句还是复句中，省略的内容往往都是在前面的一个话轮里，在本话轮中是找不到与之对应的省略的成分的。由于前文已提到，所以本着交际原则，在下一话轮中就对其进行了省略。

2.2.1.2轮内承前省略。主语省略的承前省略中的轮内省略据统计在《雷雨》中共有567处，其中单句39处，复句527处。轮内省略也是分為单句与复句两种情况，且复句占了很大比例。在轮内的主语省略只需要就本话轮的内容进行分析即可找出省略内容。即使是复句，也可以在本话轮中找到补充的具体内容，且因交际原则进行省略的痕迹更为明显。

（3）鲁四凤 （低头）大概已经三个月。

周 萍 （走向鲁侍萍）鲁奶奶，你无论如何不要再固执哪，【这件事】都是我错了：我求您！（跪下）我求您放了她吧。我敢保我以后对得起她，对得起您。

例（3）中，省略内容位于分句轮腹，在轮首即可找到省略内容。由于对话双方在交谈过程中遵守着交际原则，且承前省略居多，并不用在意是否会存在表情达意存在误差的这种现象存在。周萍在与鲁侍萍对话时，先提到了一件事“鲁奶奶，你无论如何不要再固执哪”，在之后的话语中则是默认鲁侍萍已经知晓了这件事的，因此在下一分句中直接说“都是我错了”。承前省略的特点就是在对话中已经提到的事物可以对其进行省略，而对整个会话过程不会造成影响。分句轮首或分句轮尾是同样的道理。通过示例观察，在轮内的承前省略中，不论是单句还是复句，都是由于省略的是交际双方已知的事物，因而进行的省略，符合现代汉语交际实际。

2.2.2轮内省略多于跨轮省略。在《雷雨》主语省略的数据统计中，可以看出轮内省略明显多于跨轮省略。这主要是由于在主语省略中省略的多为人称代词，由于交际双方互相已知，或话轮中前后有相应的主语存在，因此轮内的主语省略会居多一些。这一点与宾语省略不同，宾语省略中则是跨轮省略居多，由于会话双方处于对话环境中，彼此围绕着相同的事情沟通交流，所以跨轮省略的内容较多。

2.2.3主语省略的句子结构类型，以复句为多。在《雷雨》主语省略中，轮内省略复句共有744处，可以说占轮内省略的79%左右。《雷雨》作为一部话剧，在人物刻画上主要通过语言对话的形式，那么对话内容就会以复句为主，在复句中，人物话语会更丰富，形象也会更丰满。通过数据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来主语的轮内省略中绝大部分都是复句，这是因为前后句子会有大主语存在或分句主语存在，加上交际原则会省略交际双方已知事物，所以主语省略会居多。

（4）周蘩漪 （忽然想起来）有，你跟老爷回完话之后，你出去叫一个电灯匠来，刚才我听说花园藤萝架上的旧电线落下来了，【旧电线】走电，【你】叫他赶快收拾一下，不要电了人。

例（4）省略内容位于分句轮腹，由于复句中分句较多，且每个句子都会存在主语，那么在对话时就会根据情况对主语进行省略。

2.2.4主语省略的成分，以人称代词居多。从轮内省略出发，将省略分类为承前省略、蒙后省略和自省。由于主语以人称代词为主，交际双方本着简便的原则会对其进行省略，但这并不会影响会话效果。

（5）鲁四凤 （站在鲁妈背后）您看她多好看，这就是大少爷的母亲，【她】笑得多美，他们说还有点像我呢。可惜，她死了，要不然，——（觉得鲁妈头向前倒）哦，妈，您怎么啦？您怎么？

例（5）是一个承前省略的复句，省略成分为主语，人称代词“她”，对话人由于前文（站在鲁妈背后）您看她多好看，这就是大少爷的母亲鲁四凤已经提到“她”，鲁侍萍已经知道人称代词“她”指代的是谁，在下面的对话中则对其进行了省略，这并没有对鲁四凤和鲁侍萍之间的对话造成会话阻碍。若是蒙后省略中的复句，在对话中，需要将整个话轮听完整才能对其省略部分的内容进行判断。但一般都是人称代词，且是轮内省略，听者可以根据会话内容领悟省略部分的含义，对会话进程没有太大影响。而跨轮的蒙后省略则对会话进程有些许影响，听者不易找出省略内容，因而跨轮省略中的蒙后省略数量较少。自省则是根据对话内容进行省略内容判断的，情况较复杂，因而数量也很少，这里不做赘述。

轮内省略中，大部分都是省略的人称代词，因此主语省略的就自然数量增多，人称代词又较易在交际双方已知并省略，所以主语省略中的轮内省略省略多数是人称代词也是必然。

3.小结

通过研究内容可以发现《雷雨》中的主宾语省略居多，主语省略是最多的一种，主宾同省则占少数。依照话轮、省略位置的分类情况统计来看，主语省略的省略情况各不相同，有的为跨轮省，有的则在轮内省略，并且有自省、承前或蒙后省略三种情况。从单句、分句的省略情况看，省略的成分的位置也不尽相同，有单句轮、轮首、轮腹或轮尾等四种情况存在。此外通过研究会话省略中的主语省略得知省略位置和省略类型多遵守交际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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