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蹊
在20世紀中期的美国,霍华德·休斯的名字可谓无人不知。他是拥有亿万资产的石油大王、好莱坞电影制片人、赌场老板,还是一个狂热的飞行爱好者。但到了晚年,他却开始过一种近似于隐居的生活,几乎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
因此,1971年年底,《霍华德·休斯自传》即将出版的消息传出,在美国媒体中引发了不小轰动。媒体纷纷接触这本书的作家克利福德·欧文,试图从他那里提前获得该书的部分内容。
欧文虽然在26岁那年创作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并在随后的几年中又完成了多部小说,但知名度依然不高。1971年年初,欧文偶然在《新闻周刊》上看到了一篇有关休斯的文章,突发奇想:也许可以伪造一部“经过休斯授权”的传记。如果一切顺利,这本书将成为一部划时代的著作,他本人也可以赚大钱。更重要的是,欧文判定,过着隐居生活的休斯不会站出来公开否认这本书的真实性。
打定主意后,欧文立即开始了准备工作。为了获得出版商的信任,他首先模仿休斯的笔迹,伪造了数封自己与这位传奇人物往来的信件。在信件中,“休斯”表示,很欣赏欧文的才华,有意请他为自己创作传记。这些信件,使得麦格劳一希尔出版公司对欧文深信不疑,双方很快便签订合同。依据合同,该公司向欧文支付10万美元,向休斯本人支付75万美元。欧文还告诉出版方,“休斯”坚持要在开给他的支票上只填缩写名字“H-R-休斯”。
为了创作出可信度高的传记,欧文和写作搭档认真研究了休斯的生平。他们翻阅了大量报纸,四处寻找那些曾经与休斯有过接触的人。其间,在棕榈泉,一位作家朋友请欧文帮忙润色一部有关诺亚·迪特里克的书稿,而后者恰好是休斯的一位重要助手。这个意外收获令欧文欣喜若狂,他偷偷将整部书稿复印下来,将其中的许多内容揉进了自己创作的传记中。
在位于洛杉矶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会,欧文找到了三大箱有关休斯的材料,其中大多与其在好莱坞担任电影制片人的经历有关。欧文还先后前往墨西哥、佛罗里达和巴哈马群岛等地,制造他在这些地方与休斯本人秘密会面并对其进行采访的假象。
九个月后,欧文提交了书稿。在书中,他介绍了自己与休斯相识的过程,然后以第一人称的笔法叙述休斯的传奇经历。书稿还有一个令人感动的结尾:为了“摆脱金钱和权力的奴役”,休斯曾经前往印度,化装成乞丐,坐在恒河边,寻找人生的真谛。
在书稿中,欧文还编造了休斯与美国总统尼克松之间的交往,称前者曾借给后者40万美元。事实上,当时欧文只是看到了一篇报道,该报道称,休斯曾借给尼克松的弟弟20万美元,供他在南加州经营汉堡连锁店。于是,欧文突发奇想,就变成了书稿中那样。
谎言越大,相信的人越多。欧文伪造的《霍华德·休斯自传》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直至休斯本人出面辟谣。1972年1月,在这部书稿出版前夕,休斯在巴哈马群岛的一个“隐居地”通过电话召开新闻发布会,称自己从未接受过欧文的采访,所谓的自传完全是这位作家虚构出来的。
此后,美国和瑞士警方介入调查。真相很快明了,欧文和妻子、写作搭档三人合谋诈骗等罪名成立。两年半后,欧文出狱。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欧文都被出版界视为洪水猛兽,没有人愿意出版他的书稿。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又慢慢接受了欧文。他继续撰写小说和其他著作,其中四部还登上了《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