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微笑

傅婧瑛

2004年以状元秀进入NBA时，18岁的德怀特·霍华德总喜欢和队友聊起上帝在洗澡间和他对话的事。邀请他去过一次夜店的队友弗朗西斯和托尼·巴蒂之后便放弃了邀请，他们害怕这个孩子学坏了。

“我来自一个小地方。”他说，“所有人都想保护我免受即将进入的大世界的污染。可当我终于走进这个世界、看了一圈后，我想自己体验一切。”

2008年时，霍华德拥有的代言数量甚至比勒布朗·詹姆斯还多，他有七支在全美播放的广告。2009年，霍华德收获了310万张全明星选秀，这个纪录至今无人打破。那时的霍华德，是全联盟最优秀的防守球员，也是极有威胁力的得分手。

时至今日，“超人”已经31岁。在这个本该是他的巅峰的时代，他却在夏天被老鹰交易到黄蜂，换回的筹码不过是迈尔斯·普拉姆利和马科·贝里内利。

霍华德也想知道，过去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间，我从好人变成了魔鬼。”他说。

在奥兰多，霍华德是绝对核心，他曾经是那座城市的英雄。但霍华德想要的更多。

“电影啊什么的。”霍华德第一任经纪人阿隆·古德温表示，他想起了霍华德最初那些能在洛杉矶和纽约轻松实现的演员梦。“我对他说，慢点大个子，你那么高，不是电影明星。你只能演自己，别太自大了。”

2011年12月，霍华德要求魔术将自己交易到篮网。八个月后，他被魔术交易到洛杉矶。从那之后，霍华德的职业生涯似乎走上了一条不断向下的路。

“我对自己的球员生涯失去了信心。”霍华德回忆道，“我听到别人说，‘你要更像沙克一些。所以我会想办法欺负别人。但这行不通，因为我的身材体重不如沙克。我又听到有人说，‘你笑得太多了，你应该学学科比。所以我换上了一副凶恶的表情，凶狠地打球。可我最后吃到了那么多愚蠢的技术犯规和恶意犯规。”

霍华德甚至戴上了发带和护膝，试图和湖人时期的张伯伦保持外表上的一致。他一度焦虑到在中场休息时打电话询问朋友自己的表现。

与科比的冲突并不让人意外，可是霍华德在休斯敦与脾气温和的哈登出现冷战，着实令人惊讶，“詹姆斯不是那种会说‘兄弟，你有什么问题的人，我也不是。”霍华德说，“我不喜欢一个情况时，我倾向于封闭自己，戴上耳机，无视一切。我不会去谈论。在洛杉矶这样，在休斯敦还是这样。我应该更好的沟通。”一名火箭官员召集霍华德和哈登进行了会面，但那更像一次调停。哈登说出了他的想法，他希望霍华德的掩护更扎实一些，内线防守再强硬一点，但霍华德并没有做出回应。双方的隔阂反而加深了。

2014-15赛季，霍华德在火箭陷入情绪最低谷时，他曾经考虑过退役。“快乐彻底消失了。”霍华德回忆道。

原本让霍华德充满期待的回家之旅，同样也以惨淡的结局收场。尽管霍华德上赛季在老鹰的命中率高达63.3%，但他场均只有8.3次出手机会，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低。“我觉得在我去之前，他们心里已经有想法了。”霍华德说，“看看霍华德在洛杉矶和休斯敦做的，那就是他。我明白是怎么回事。”

终于，在2017年夏天，有人站在了霍华德的身边。6月20日，刚在亚特兰大的健身房结束训练的霍华德接到了迈克尔·乔丹的电话。乔丹的声音立刻让霍华德回到了自己的最后一场高中比赛，也就是2004年乔丹品牌经典赛。年少的霍华德感谢乔丹造就了现在的NBA，乔丹对他说，他能将NBA带入全新高度。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乔丹在电话里发问，“生气时，你就失控了，你关注的不再是自己的投篮，罚球或者正确的防守。为什么会在专心打球时生气呢？”

乔丹接着说，他要让来到夏洛特的霍华德学习这种不同。

2017年夏天，霍华德在乔治亚州北部买下了一座占地4000多亩的农场。在那里，他可以和奶牛，火鸡，鹿等动物一起放松。霍华德最喜欢的是能赶走土狼的驴子。为了给退役后的人生做准备，霍华德已经写下了一份“99年计划”，他的梦想，是成为“农民霍华德”。“我爸爸在乡村长大，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开车去祖母家，我都会被身边整齐的农田吸引。”霍华德说，“我想去挤奶，种田。我能告诉你什么样的地能产生什么样的西瓜。”

新赛季就在眼前，霍华德暂时把回归乡村的计划放在了一边。他不认为新赛季是“救赎之年”，更不认为在老鹰的一个赛季是“迷失之年”。

“从来没有迷失过，都是学习的过程。”霍华德说，“过去几年？我会说‘很好，我需要经历这几年。过去发生的事，我不会沮丧。但这个机会对我来说非常宝贵，非常特别。我有机会做真正的自己，领导一支球队。那是我想要的，是我自己的要求。”

2017-18赛季是霍华德的第14个职业赛季，他不再是黄蜂主教练史蒂夫·克利福德当初在魔术做助教时那个运动天赋惊人的大个子。但克利福德仍然相信，霍华德做一个顶级防守球员和篮板手仍有余力。在克利福德看来，外界总是低估霍华德的篮球智商，而这将成为黄蜂队的重要财富。“人们最不理解霍华德的一点在于，他很有智慧。他在攻防两端做出的贡献，能让球队打出更好的表现。人们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他的运动能力，这是不对的。”

霍华德距离总冠军最近的一次，还是2009年总决赛。霍华德至今还记得那种感觉。

“那就像一个孩子第一次走进麦当劳一样。”霍华德说，“终于有了走进去的机会，你能看到里面的所有食物，巨无霸，大份薯条，儿童餐。然后妈妈说，‘你什么都不能吃。你只能离开。”

6月霍华德的交易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霍华德的法国队友尼古拉斯·巴图姆被一阵接一阵的短信声吵醒，导致他最初以为被交易的是自己。而肯巴·沃克说得更直白“：我高兴坏了。我从来没和他一样在内线具有统治力的人做过队友。”

更重要的是，乔丹希望霍华德做回自己，他希望霍华德在保持统治力的同时保持微笑。“乔丹是那种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人。”霍华德说，“‘德怀特，你能做这个。他说这话，和别人说这话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霍华德看来，肯巴·沃克就像贾米尔·尼尔森，巴图姆是希度·特克格鲁，马文·威廉姆斯是拉沙德·刘易斯，迈克尔·基德-吉尔克里斯特则是迈克尔·皮特鲁斯，每一个黄蜂队友，都能在当年的那支魔术中找到相似之处。“我摸不到籃板上沿，但我绝对能摸到离那很近的地方。”霍华德说，“无论我失去了什么，无论谁从我这里抢走了什么，我都想夺回来。”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传播爱。”霍华德说，“我想做的就是这样，看到别人微笑，看到他们享受生活。”

霍华德不再想着场均20+15，他也不再在意全明星投票——上个赛季他的得票数比伊利亚索瓦还少10万张。代言，赞助，曝光度，这些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可是有一个东西，他始终无法放下。

那就是总冠军。

对于一个曾无比接近总冠军的人来说，再次接近那个金杯，具有无比强大的诱惑。

“我觉得等我们终于赢下总冠军，希望是明年夏天，世界会变得更好。”霍华德说，“我们有机会去白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人生就是如此。”

霍华德的人生，总是充满了未知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