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短视频对西安城市空间媒介建构的特点及反思

□ 李莹 许加彪

根据CNNIC第4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7.72亿，其中手机网民达7.53亿。网民利用手机观看网络视频的使用率占比68%，而短视频用户的同比增长高达58%。探讨媒介建构“城市空间”的问题，需要审视传播的概念、城市空间的缘起与媒介建构的起步、传播媒介复制品的自身规律、象征的隐喻等诸多方面。本文探讨的媒介对城市空间的建构从直接构造和复制呈现两种关系入手。

一、“城市空间”的起源

关于“空间”的争论，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柏拉图的“洞穴寓言”。大批人犹如囚徒一般，将洞壁上火把影影绰绰的影子联想成真实的世界。在那个时代，只有“哲学王”才能真正意识到“洞内空间”和“洞外空间”的区别。而在现代社会，大众媒介充当了这个角色。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不仅是物质的存在，还是形式的存在，是社会的容器。将空间侧重于可感知的有形世界。而意向世界的存在则被认为是相对的、抽象的。就现代城市与人际交往的议题出发，德国齐美尔将社会学思想的焦点从社会哲学转移到交际的科学上来。他将自己的主要目标锁定在社会赖以产生的人们相互之间的互动及过程。作为城市交往思想的急先锋，他为芝加哥学派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

不同于齐美尔的游离状态，芝加哥学派有着天然的、直观的实验室。19世纪末，结束了南北战争、摆脱奴隶制束缚的美国经济飞速发展，与此同时城市化和移民的涌入成为这个新兴国家不得不面对的重大问题。为了解决芝加哥这个巨型城市的快速发展以及随即而来的人与人的交往、人与社会的交往、人与空间的交往等一系列问题，芝加哥学派应运而生。不同于以往的研究，芝加哥学派更关注个体的存在和价值。人与人的交往、人与社会的互动等都是理解城市空间的重要切入点。芝加哥学派关注以城市为中心的大众传播媒介在社会中的作用，将大众传播看作是四分五裂的城市的粘合剂，特别是对个人行为的影响。二战的大背景给这个主流的传播学科注入了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等一系列新鲜思想，使其具有明显的控制倾向。

二、媒介对“城市空间”的建构

路易斯·沃尔斯将城市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认为城市不仅对人类生活产生影响，更是由于它的存在组建了新的生活空间。人们对空间向度的思考，离不开精神层面的建构。而传媒业的发展，则与城市发展相生相息。伴随着殖民经济的发展，《波士顿新闻信》等媒介集中地繁荣起来。回看国内，封建时期被殖民的广州、上海等地，不仅最先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而且出现了领先的媒介集群。大众媒介的发展离不开城市的物质实体。它的组织机构嵌于整个城市的物质肌理中；它那高耸的电视塔被视作城市的新标志，伫立于城市的黄金地带中；它的经济效益推动着城市经济体量的进程；它的规章准则受制于城市既有的文化和法律法规。一切都是可感可触的。

大众媒介同时也反映了现代城市的发展与交往，是对城市空间的复制呈现。传播学研究者李普曼深刻地揭示了媒介构造的“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差别。身处城市的人们，想要了解城市的历史、观看城市的发展历程、获取城市的新闻信息、预测城市的发展趋势等，无一不需要依靠媒介。随着印刷术、电子通讯的发达，大众传播媒介的兴起真正转变了社会的交往方式。塔尔德曾说，“公众是在有了印刷机后才有的概念。”公共领域的发展具有明显的阶段性：宗教特征——精英特征——大众化特征。宗教集会、朝堂神拜等信奉活动随着奴隶、封建阶级退出历史舞台后逐渐衰弱。取而代之的是咖啡厅、沙龙和图书馆等精英阶级集会的场所。而现代媒介的丰富多样，不仅建构了城市空间，也解构重塑了城市空间。它不再只是强权话语体系下的分支，而是展现出不同的发展走势和生命力。

三、抖音短视频对于西安城市空间的媒介建构

大众媒介对于城市空间的建构不仅有外在世界的表象呈现，更有象征的深层暗喻。抖音短视频自上线以来，凭借“7亿人都在玩”的广告词深入人心，迅速占领了短视频平台市场的一席之地。2018年4月19日，“西安市旅发委”正式上线抖音。这表明官方与抖音短视频达成战略合作。官商并轨向世界宣传推广西安的文化旅游资源，进一步扩大西安作为“一带一路”的关键节点的作用。

抖音短视频的生存和发展与城市的格局以及城市的经济发展、交通水平等水乳交融。2017年11月，抖音被今日头条收购，正式纳入头条旗下。位于北京的总部地址，享有着优质的地理资源、人才资源、公共交通资源、政府资源、基础设施资源等。依靠强大母公司的技术研发支撑，在用户资源和技术发展发面又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一切都离不开所处的地理位置。试想，如果新媒体公司，坐落在一个人迹罕至、无线网络、光纤电缆、咨询公司等都不健全的地带，它凭借什么独占信息资源的鳌头？又怎么感触潮流风向标？在西安市，抖音的总公司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它的物质实体却组成了西安城市空间的靓丽风景线：高楼林立的霓虹广告牌、穿梭于大街小巷的美团外卖的包箱logo、旅客出发前必看的视频指南、商场店铺门口竖立的五彩的“发抖音参加活动”告示栏等。

正如英尼斯所言，“时间被摧毁，对空间的垄断日益重要。”超强的虚拟化功能，不禁让人们唏嘘实体空间在信息化社会的退场。过去的集会逐渐被互联网动动手指的狂欢所取代。但是，正是由于现代社会和对大众媒介网络虚拟化特质的夸大，导致了“城市空间”的黯然神伤。芝加哥学派认为，城市并不是固定的社会体系或规章制度，而是将城市作为一种“中介”。通过这个“中介”提供场所，使个人通过互动交往形成自我，构成社会生活。抖音短视频上一首《西安人的歌》迅速蹿红。“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西安人走到哪里都不能不吃泡馍。”一句句朗朗上口的歌词，伴随着每个抖音用户不同的拍摄视角，将西安的城市形象发布给世界各地的人们。不同于以往西安旅游官宣的大雁塔、兵马俑、华清池、城墙等著名历史文化景点，永兴坊的摔碗酒、蹦床工厂的蹦床、网红拍照酒店、无人机表演，还有专门介绍冷门景点等日常生活场景展现出了独特的魅力。可以说，抖音孕育了西安新一代的网红打卡地。

抖音对西安城市空间的建构不是单个群体的集会，而是整个社会机构的融合。不止是微视频的移动画面，而是整个声画空间的三位一体结合。在抖音界面中搜索关键词“西安”，显示已注册的用户为153个。这其中有政府机构例如@西安市旅游发展委全会，也有高校的公号@西安思源学院、@西安欧亚学院，有专业的栏目例如@西安攻略@逛吃西安，还有各种商场酒店的广告@西安汉神购物广场@西安万丽酒店等。抖音关于西安的话题挑战，最热的已经有10.6万人参加。这其中有游客拍的西安美景，有食客拍的西安美食，有住户拍的网红酒店，有本地人拍的西安阴晴多变的气候等等。在抖音短视频中，关于西安的原创音乐，“赵钶”以2.3万次的使用率高居榜首。歌词写到：“兵马俑不开口谁人懂？杨贵妃红尘泪别问是与非……”原创音乐中出现的都是与西安有关的历史名人、历史典故等，辨识度极高。如果你看完视频不知道是哪里，可以说第一句话唱完，你就知道唱的是哪里。配上拍摄的画面，双重强调，强化对西安的印象。

四、抖音短视频对西安城市空间建构的反思

米德的“符号互动论”深刻洞察了自我与社会的本性，将城市是一种心理状态引向更宽阔的视野，寻求城市象征符号的创造、使用和意义。抖音总裁张楠说：“对于海外缺少中国文化背景知识的其他国家的人们而言，要让他们了解灿烂、壮美的西安历史人文、美食美景，就必须要有一种能够跨域语言、跨越文化的传播形态。”作为“一带一路”下的重要节点，西安被确立为国家中心城市，不仅担负着对外开放、交流的重任，同时也应找到合适的途径，善于利用媒介建构。

（一）内容类型的集中化

笔者梳理了抖音短视频平台上关于西安的短视频内容，发现短视频内容类型的各项占比如下图所示：

通过统计可以发现，作为十三朝古都、中华文明重要的发祥地之一的西安，美食和美景仍旧是短视频平台西安市的重头戏，不管是秦朝的阿房、兵马俑，汉代的未央宫、长乐宫；还是唐朝大明宫等遗址，集体勾勒出“长安情结”。相比之下，无人机等新科技的出现比例虽然有但是占比非常小。还有其他日常的一些生活场景拍摄等。总体来说，这个内容的占比符合西安市“世界历史名城”的定位。

（二）文化发掘力度不够

美食美景不仅是浮于表面的光鲜，更是千万代当地人的文化沉淀。裤带面、油泼面、扯面、油挞等是西安面食文化的代表。城墙上的每一块墙砖、街道走向的每一个拐弯、不同城门的不同作用、浮雕画壁的不同意义等都是文化的体现，也都是深层的丝绸之路的精神所在。然而在抖音短视频平台上，囿于时间的限制，大多数抖音用户均是走马观花般一掠而过，长久如此则容易视觉疲劳。如果有专业的用户通过抖音短视频对外讲述这些文化的内涵，将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三）弱化了对城市空间想象的建构

一般而言，城市空间的表现需要借助于各种符号。符号代表了物质实体，并且分享了物质的象征意义。正如英尼斯所言，“空间”符号和“时间”符号至关重要。倚重时间的媒介，经久耐用；倚重空间的媒介，质地较轻，适宜管控地区。

短视频作为信息技术的产物，有着超强的虚拟性。其中关于西安的内容，既是对西安城市空间的复制，又是对西安城市空间想象的建构。不管是可以触摸到的城墙，还是可以近观的兵马俑，一千个观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短视频的魅力在于能快速地将“在场人”的所见传播给千万个“不在场”的人，而作为中介的短视频对于城市空间的建构就显得尤为重要。正如广播节目制造了那个时代的现场紧张感一样。如何让不在场人的游离状态被声画所突破？如何增加实体城市空间的象征意味？这些都是需要进一步探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