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更接近自由的精神
——评周庆荣的《有温度的人》

2018-08-23 03:03赵目珍
文学教育 2018年25期
关键词:朴素山谷散文诗

赵目珍

周庆荣是中国散文诗人群体中一个有温度、有理想、有远方的人,一直以来他都在探寻和开拓着散文诗的经验场域和精神空间,除了追蹑个体对宇宙、人生的独特感悟,他也将自然、历史、哲学以激荡变化的潜在意识打并入对尘世的辨认与救赎。周庆荣在散文诗中纷呈着个人的生存经验以及对时代的历史性拷问,一方面他审视和修炼自己,渴望使自己成为一个有温度、有理想、有远方的人;另一方面,他也通过对一代人的历时性观察,实现着对历史及其时代中人的境况的反思。尽管在时代与个人之间存在一些难以磨合的矛盾,但他不存自己的偏见,不屈从别人,也不盲从晦暗的“体系”,看待一切都秉持一颗朴素的心。

周庆荣是一个有反省力的人。这种反省,首先体现在他将审视的对象先瞄准自己。2011年前后,在《有理想的人》一诗中,周庆荣打量和回望自己的一生:“从意气风发到平静,占去我三十年的光阴。”然而,回望和打量并非最终目的,而是要在这种对生命存在的无限“接近”中实现对有价值、有意义的身份的“挑明”:“开窗,让东风吹。/今夜,我要做一个有理想的人。”当然,有意志力的人,一般都不会只是一个理念论者。在意识到个人意志与命运的关系之后,他会很快深入与万物的交互当中,以与“炼狱”的搏斗来加强个体的修为。他们是坚持着个性、个人思想和个人事业的一代人,尽管“目睹了背叛与不忠,亲历了重利而轻义,但奋不顾身前行的依然是一群不甘放弃最后信念的我们。”(《我们》第7节)一如周庆荣所说:“没有人能够说服我们,我们永远是我们。”(《我们》第5节)

历史是个宏观的“事物”,一般而言,人们对它的涉入,往往先是一种求知的方式,然后再反观其“存”,思考和掂量出它的影响与分量。对于历史,周庆荣曾有一种理性的认知:“一垛古墙站在当下。你不去提醒它的出处,众人却可看出它的岁月的重量。由于这垛古墙,周遭事物仿佛都有了生命的长度。”(《微积散论·关于历史》)对于历史他也是朴素的眼光。这从他的《数字中国史》《读史》《江山》诸诗中可以见出。他从不以宏观的视角去审视历史,除了几位与家国运命联系紧密的“英雄”之外,帝王将相几乎都被他从历史中“请出”,因为他主要关注的是普通人的命运,是“梦想”,是“公平正义与幸福”。(《数字中国史》)一如王光明先生借由《沉默的砖头》一诗所引发的:“这里有历史的哲理,让人产生诸如水舟问题的联想,也可以带出许多历史与它的创造者关系问题的辩论。但这深刻的历史哲理对周庆荣来说,实际上来源于他对世界上最朴素、平凡事物的价值意义的重视。”(王光明:《关怀与辨认我们的时代》)

人与自然的关系,历来被中外诗人所重视。周庆荣亦曾言自己“原本就长着一颗田野的心灵”。(《有理想的人·跋》)可见自然在他内心中的位置。他欣赏松,在陡峭的悬崖上,它与“整个祖国”长相厮守,“以无法行走的方式坚持着”它的爱,而最紧要的是,它有一种“我在,陌生的人,可以不迷路”这样的高尚精神。(《松:自语》)他赞美飞鸟,因为它有坚韧的意志,“它要飞向太阳,……它要把巢建在光芒里。”(《飞鸟》)他爱沙河的冬天,因为它冷峻、平静,“忍耐着抒情”。(《沙河的冬天》)周庆荣的散文诗中充满了对大自然的爱与敬畏。诗人昌耀曾说:“诗美流布天下随物赋形不可伪造。是故我理解的诗与美并无本质差异。”周庆荣在诗中赞美着大自然的美,同时也期待与大自然合而为一,由此,他的散文诗也与美成为了浑融的一体。

基于此,我们相信周庆荣仍然是那个怀素抱朴的诗人。他说:“让一切朴素下来”,因为“它更接近自由的精神。”而这种自由的精神,通向一个更广阔的天地,正如他所宣告的:“一个平凡人的信心,也可以关于整个人类。”(《有理想的人·跋》)是的,它关心的是“人类心灵的真实”,而这与世界和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诗人艾青曾言:“思想力的丰富必须表现在对于事物本质的了解的热心,与对于世界以及人类命运的严肃的考虑上。”周庆荣是这么思考的,也是这么做的。而他之所以如此抉择,则源于他有一颗虚怀若谷的心。“万籁俱寂之时,我在山谷孑立。/深秋已显肃杀,黑暗中需要勇气,山谷可以超越夜晚,那我就山谷!”(《我是山谷》)他要尽可能地容纳一切,这与他对历史、时代甚至“敌人”的宽宏有着共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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