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商务部长，“小偷小摸”引出大丑闻

江明

罗斯被曝不实申报个人资产遭警告，侵占下属巨额利益，多收客户数千万管理费

美国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最近成了新闻人物，美国媒体连篇累牍地爆料其“八卦”。比如，他在商界的老同事说他当年在公司附近餐厅吃饭时，把供客人取用的糖包抓了一把揣兜里，还说在罗斯家干活的工人曾打电话到公司，投诉罗斯没给他们工钱。还有人说，罗斯曾允诺给某慈善机构捐款100万美元（1美元约合6.85元人民币），结果没掏钱。这些事都难以查实。商务部一名官员说，这都是胡编，罗斯喝咖啡根本不加糖。

有媒体用“小偷小摸”来形容罗斯，这当然是言过其实了。但罗斯确实有一些更大的麻烦，而这些麻烦甚至有可能影响他的仕途。

做空股票违背伦理协议

今年7月初，美国政府伦理署致信罗斯，对他的个人财务状况发出警告，并说罗斯最近的一些行动可能影響到公众对高级官员的信任。

伦理署是负责监督联邦官员公布财产的机构，和司法部一起对违反伦理规则的官员进行调查。罗斯从政前，是罗斯公司的主席兼首席战略官。他后来把这家公司卖给了景顺。在被特朗普提名为商务部长后，罗斯曾宣布计划剥离至少80项资产和投资基金。伦理署的信中说，去年罗斯递交的申报文件里，有很多不准确的地方。比如，罗斯上任前，签过一份伦理协议，同意将一些资产剥离。去年11月，罗斯在报告中说已经完成了这些资产剥离。但12月21日，罗斯又报告说自己在两天前出售了所持有的景顺股票，而这本应是早就出售完毕的。罗斯又卖空了一些股票，这也是违背伦理协议的。信中说：“看起来，你在卖空股票之前并没有咨询商务部负责政府伦理的官员。”

伦理署官员写道：“你的行为，包括你持续拥有伦理协议中要求剥离的资产以及卖空股票，可能会使你处于违反利益冲突刑事法的境地。”商务部负责伦理的官员在审查了罗斯的日程、通信等资料后，表示没有违规。但伦理署官员还是警告罗斯，没有剥离资产意味着有可能触犯刑法，也破坏了公众对政府官员的信心，同时也提醒罗斯，马上要进行年度的资产申报了，最好把资料报得准确一点。

罗斯后来向媒体承认，自己确实在去年做空了5只股票，但说这是为了避嫌而采用的“技术手段”，“避免让人怀疑与自己的职务有潜在利益关系”。他说，自己曾在这5家公司的董事会任职，因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这些公司获得了少量股份，为了尽快剥离这些资产就采用了做空手段，也就是先借入股票抛售，然后再买回股票平仓。但曾在小布什政府担任白宫首席伦理律师的佩因特说，用做空来剥离资产是“闻所未闻”的。据《纽约时报》报道，在罗斯做空一只股票后的11天里，该股票股价下跌了4%。对做空者来说，这就意味着盈利。一些民主党议员则致信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要求对罗斯展开内幕交易调查。

媒体调查发现，罗斯声称已经剥离的资产并没有真正剥离，一部分卖给了高盛，另一部分按罗斯的说法，是通过信托基金交给了其家人。但根据美国法律，剥离的意思是放弃资产或者出售资产，把资产放在信托基金里并不等于资产剥离。有参议员曾要求罗斯解释其信托基金的结构，但罗斯没有回应。

投资水平其实一般

81岁的罗斯是新泽西人，在纽约读天主教会高中，喜欢射击和田径，本科就读于耶鲁大学，曾经想当个作家，所以在大学时代编过文学杂志，在电台工作过。不过，有一次他选修了一门小说写作课程，老师要求每天写500字，写了几天他感叹实在没东西写了。后来，耶鲁的老师帮他在华尔街找到一份夏季的实习工作，他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才华所在。

获得哈佛商学院MBA后，罗斯在罗斯柴尔德公司干了25 年，号称“破产大王”，擅长杠杆收购倒闭的钢铁、矿业、纺织公司，并将之重组出售。上世纪 90 年代初，他和另一位对冲基金大佬在特朗普的泰姬陵赌场酒店濒临破产倒闭时出手相救。1997年，他成立了自己的私募基金罗斯公司，创业后5年就登上了福布斯富豪榜。

根据美国商务部官网上刊登的罗斯小传，罗斯拥有超过55年的投资银行和私募股权投资经验，重组了超过4000亿美元的资产，横跨从航空到保险的几十个行业，还在超过20个国家的100多家公司担任董事长或首席董事。他曾经被彭博市场杂志评为全球金融界最具影响力的50人之一，担任过时任纽约市市长朱利安尼的私有化顾问，并被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任命为美俄投资基金董事会成员。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曾经因罗斯在金融危机期间对韩国的帮助而给他颁发过奖章，他也是著名的慈善家和艺术品收藏家。

罗斯很喜欢秀他的人脉。没当部长前，他在纽约的办公室里就摆满了他与美国政要和商界领袖的合影，包括和克林顿及前纽约市长布隆伯格的合照。但《福布斯》杂志记者笔下的罗斯，又是另一番形象。据说，他曾设法夸大自己的资产，提高自己在《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的排名。有一次他告诉《福布斯》，自己的一些财产转移到了亲友名下，所以他的资产披露报告看起来比他号称的资产少。“我做这个说明是因为不希望人们以为我突然损失了很多钱。”而美国总统特朗普显然也很关注罗斯有多少钱。在任命罗斯当财长的时候，特朗普曾经夸罗斯是华尔街奇才，并说在财长这个位置上，“我不想要个穷人”。

罗斯的投资水平似乎也不过尔尔。他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里，有一个损失了26%，另一个回报也平平。美国媒体称，罗斯经常东捞几百万、西弄几百万，引发巨额诉讼、赔偿和证交会罚款。罗斯对此不认账，说证交会从来没有采取任何针对他的执法行动。不过，在罗斯公司的母公司景顺2014年年报里，披露了4300万美元“与监管和赔偿相关”的费用。据罗斯公司的老员工说，这些和罗斯负责的业务有关。

像很多基金一样，罗斯公司通过收取高额管理费牟利，其管理的资金高达41亿美元，1.5%的管理费就意味着6000万美元的年收入。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是罗斯公司原本允诺至少一半的管理费要退给投资者，结果没兑现，将少退的钱自己留下了。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根据罗斯公司前员工和投资者的说法，即便客户亏损了，罗斯公司还是要收管理费。比如，罗斯公司为客户投资了1亿美元，后来市场价值迅速缩水了，应该是按照实际价值收管理费，但罗斯公司还是按照原本投资的1亿美元收钱。证交会调查后认为这是误导客户，最终罗斯公司在2016年和证交会达成和解，支付了230万美元罚款，加上向投资者退还的款项和利息，共达1190万美元。

“扑克脸”

还有一个现象是，罗斯不断地被自己公司的高管们告。2005年，罗斯公司的前副总裁拉斯科告罗斯侵占了自己2000万美元。案子审了两年，到2007年达成和解。拉斯科说最后的费用大概是1000万美元。罗斯对这个案子的回应是，和解协议对双方有保密要求，不能讲。

3年前，罗斯公司的高管大卫·斯托帕在纽约法庭起诉罗斯，说自己当年有大笔收益被罗斯吞没，涉及400万美元。罗斯的律师在递交法庭的文件中承认，公司确实将斯托帕的一部分收益拿走，分配给了罗斯，但坚持说这是内部协议允许的。就在案子开审前，罗斯和斯托帕达成了和解协议，具体条款没有公开。

斯托帕和其他两位罗斯公司高管去年11月还提起诉讼，说罗斯公司收取了4800万美元的不正当费用，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通常来说，私募基金公司会对外部客户收管理费，但是罗斯公司对自己的高管也这么收钱，这让斯托帕等人觉得实在难以忍受。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了结。

2006年，罗斯公司的官网上列出了7个高管。如今有一个是罗斯在商务部的办公室主任，另一个是罗斯公司现在的老板，还有4个都曾经或者正在告罗斯。这到底是罗斯“套路深”，还是他遇到了“猪队友”，也是见仁见智。但从这些五花八门的例子看，美国这位商务部长确实是有点太“精”了。

当然从另一方面說，久经风雨的罗斯是个厉害角色。英国《金融时报》曾经在一篇报道中以“扑克脸”来形容他，意思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是城府很深的人。华尔街那些“人精”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在特朗普内阁中，他是屈指可数的一直干到现在的部长，可见他确实有一套真功夫。知名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一位研究员对罗斯曾有如此评价：“他对生意时机的把握十分精准，或许会在政务活动中延续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