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未来理念，才能创办未来好学校——以北京市十一学校龙樾实验中学为例

本刊特约通讯员 文军庆

“未来已来，你来不来？”这是当前各界面对变化的世界和未来前景的一种调侃式表达。从“面向未来”到“创造未来”，学校教育发展在不同阶段都有其所面临的时代话题。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指向以“未来学校”为主题的各种办学实践逐步成为教育发展的热点话题，很多学校也在“未来学校”理念下，开展了诸多方面的办学实践和探索。

恰逢由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与北京市海淀区教育科学研究院共同组织的中国未来学校大会期间，笔者有机会走进初具“未来学校”雏形的北京市十一学校龙樾实验中学，较为深入地体会了学校创办“未来小镇”的理念和实践。在诸多方面的未来学校实践探索中，我以为：是否拥有面向未来的眼光和适应未来的教育理念，是决定一所学校未来发展之路的重要前提。因此，未来学校创建的核心影响要素是学校是否具有创办未来学校的理念和意识。在十一龙樾，学校能够体现“未来”特征的最大亮点，是十一龙樾人所具有的“创造未来”的办学理念和实践行为。

学生闯关游戏

1. 龙樾小店

2. 学生休闲区

3. 物理专业教室一角

4. 学校大厅

尊重多元需求，以“每个人”为中心

从未来社会的形态来看，个体将成为未来社会形态中的重要单元，无论是产品设计，还是服务消费，都需要以个体的需求为中心。服务的个性化、定制化、特色化将成为未来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形态。

以前，我们的办学实践更多地关注年级、班级，无论是管理、课程、教学、评价，还是环境创设，都是以年级或班级为单位。而在十一龙樾，学校关注的是每个师生的个体，个体成为了学校管理的中心。个体愿望的实现、个体空间的需求、对个体情感的关怀成为学校管理服务的中心。

仅从学校空间环境的角度来看，我们看到24小时不关门的无人值守的图书馆，我们看到学校公共空间的休闲沙发、私密小角落……给了学生学习、交往、休闲、娱乐的小空间。在关注个性需求方面，我们看到了学校特有的校服中心，春夏秋冬十几款校服任学生自由搭配，我们也看到了同一群学生中藏蓝、天青、桃红的各色校服，彰显了学生各自的喜好。而在公共走廊、专业教室以及各个展示区域，我们看到了随处张贴、展出的学生作品，有手工制品、绘画作品、服装设计，还有个人画展……我们还看到了各种各样精心布置的服务于学生需求的现代化设施设备，如颜色背后潜藏莫尔斯密码的储物柜、室内游泳馆、地下健身环廊、自动发球机，甚至是无处不在的各种信息海报，让学生置身家的氛围。而这一切空间和环境的设置，都服务于学生的多元发展需要。

对于教师而言，我们看到不同风格的专业教室凸显了学科特色和教师不同的风格追求：有显现历史沧桑古朴雅致的陶艺教室、现代温馨的地中海风格舞蹈教室，还有魔幻另类的创意编程教室，当然，还有中规中矩门贴楹联的历史教室，以及充满器械、公式和图示的物理教室和“林亚船长”带领的达尔文号生物天地……每一处，都是教师根据自己的学科特点和风格，创设的属于自己和学生的一番小天地。

这种空间环境的设置，从管理的角度来看，体现的正是学校管理对师生需求的尊重和满足，体现了学校“着眼未来，打通时空界限”的育人观念。在未来学校的视角里，学校不仅是传统的学习之地，更是学生、师生之间互动、成长的小型社会，这也正是龙樾实验中学期待建设的“未来小镇”。在师生心中，学校不是校长的学校，而是他们自己生长、学习、交往的乐园。从包含每一届新生签名的龙樾号，到随处可见师生作品的角落，都让师生感受到，这个学校，是我自己的地方，也是今后需要我进一步创造、美化的地方。

在十一龙樾，空间不仅是育人元素的体现，也是学校“以每个人为中心”的教育理念的集中展现。

崇尚自律与规则，注重培育民主精神

未来学校的管理不是高高在上的，不是被动的屈尊与服从，而是遵循民主精神，建立共同公约，大家共同维护规则，共同遵守秩序。民主精神是未来和谐社会的精神支撑，也是未来社会公民的基本素养。在十一龙樾的管理中，处处体现着民主，闪亮着公约精神。

让人印象最深的是十一龙樾的“崇法阁”，“崇法阁”既是道德与法制课的专业教室，也是十一龙樾学生纠纷调解处理机构。在日常上课时间，“崇法阁”里的老师带领学生学习、分析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产生、演变出的各种规则、制度、章程、法条……而到了课外时间，这里又变成了另一个身份——“龙樾法庭”，专门处理学生纠纷，由学生在申诉、辩论、裁决中处理矛盾、化解纠纷，在此过程中体会民主机制在维护社会运转中的价值所在，也是在此过程中，民主精神、民主的做法和思维方式便在学生心中发芽、生长，并逐步植根学生心田。“龙樾法庭”不是学生随意游戏的场所，它有自己的“法庭工作人员”，有“法庭受理案件范围”，也有“法庭处理案件流程”等一系列操作规则。在规则面前，人人平等、师生平等。如：受理案件范围就包括“学生对工作人员的投诉”“工作人员对学生的违规投诉”“涉及龙樾师生利益的问题研究”，等等。这样一个小小的“龙樾法庭”，将“化解校园纠纷、培养公民意识、建立校园公约”等使命溶于一体，让学生在参与中意识到规则、制度的严肃，懂得合理运用权利与义务，更明白日常学习、生活中诚信、友善以及待人接物的正确做法。

除此之外，学校处处精心设计的提示语，都在无形中培养着学生的规则意识、自律行为。“龙娃准则”“入室即静”“此交流室无需申请，直接可以使用”“葛式鸡汤规则：不要在葛老师讲鸡汤的时候打断她”，等等，这些无处不在的精心设计的提示信息，也都体现了学校将民主精神作为培养面向世界的未来人才的基本要素。也就有了教师教育顾问在宣传海报上“有事，就来找我；没事，也来找我！” 的亲切招呼。

在民主的氛围中，教师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教育权威，也不再是与学生有着隔阂的另一个群体，而是想着用各种小妙招吸引学生前来。正如一位历史老师所介绍的，他吸引学生的小小做法是：在教室一角辟出一块读书角，摆上沙发，放上花瓶，为学生营造一块悠闲的读书园地；尽力保留学生各种作品和临时布置物，让学生感觉到教室与自己的亲切关系；而中午的时候，他会放上优美的轻音乐，点上熏香，敞开大门欢迎学生前来休息、看书和研讨。而维系这种美好关系的，更是师生平等的基本规则。

1. 开放式图书馆

2. 学科实践活动制作

3. 学生阅读成果展示

4. 自主学习区

突出学习的开放性和自主性，使教与学的过程创意化

未来时代，学习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发生，就像哈佛大学前任校长鲁登斯坦所说的，“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需要不断地、随时随地地、快速高效地学习。那种依靠在学校时学到的知识就可以应付一切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面对时代，未来学校应该培养学生怎样的学习能力？应该为学生提供什么样的学习过程才能培养学生适应未来的能力？这些问题，都是创办一所未来学校所必须考虑的核心问题。诸多研究表明，未来学校的教育理念需要更多地关注学习者自身，关注学习者的学习动力、学习能力、学习效率和创新能力等要素，让学生成为真正的终身学习者、随时随地的学习者和面对新问题的研究型解决者。

在十一龙樾，我们看到了这种基于未来学习的教育理念：突出学生学习的开放性和自主性。开放性体现在学习的空间和时间上，体现在课内外和校内外的结合上。我们看到十一龙樾的物理学科俱乐部、粉丝群等非正式学习圈，我们看到了英语学科的师生共同体，看到了学校正在探索的混合式学习模式，以及科学类学科的跨学科教学实践。这些都是跨越时空、打破课堂界限的开放性学习环境和实践。

在自主学习方面，一方面学校提供了各种满足不同需要的多样化课程，让学生的学习成为发展兴趣、展示个性的舞台；同时，学生的课题研究、项目学习、动手实践、社会体验都成为学生自主学习、自主发展的良好平台。而最有特色的是学校的小学段设计，即将每一学期分成四个阶段，期间安排有两个小学段，各占一周时间，专门留给学生查漏补缺或者开展自己感兴趣的专题学习活动。可以说，小学段的设计，给学生的自主学习从制度上提供了保障。

除了空间的给予、制度的设计，资源的供给也是支撑学生开放学习和自主学习的重要节点。十一龙樾注意到了这一节点：一方面是各个学科教室立体化、全空间的挂图、模型、器械、书籍、资料和便捷的互联网资源。如物理、生物教室的各种实验仪器、原理挂图就不用说了，在语文教室里学到《三国演义》时，资源区《三国演义》的小人书、扑克、卡片、三国人物挂图一应俱全，教室就是三国的世界。另一方面，是遍布学校各处的提示语句，如“帮你成为大师的24种布光方法”“Which step will you reach today?”“成功的阶梯”“让阅读成为一种习惯”以及“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端午、中秋文化专题展”……还有崔永元捐赠的电影博物馆，以及分布在学校各个角落的民俗的、文化的、科技的、创意的大量作品，甚至连电梯旁边粘贴的都是生动、专业的电梯工作原理图，都是触发学生灵感的资源。

在资源方面，更有各学科教师丰富多彩的创意设计，让学习成为有趣的闯关游戏，如数学的大富翁游戏、超级玛丽、口试宝典；语文小学段学科活动挑战赛、语文的学习秘籍，都给我们展现了游戏化学习的丰富形态。还有各种学习工具及导航，如“龙娃数学自学导航”，包括：阅读本节课学习目标、深度阅读教材（概念、公式、定理、思考、提升、注意）、对照目标梳理总结、反思自学效果等具体内容。

可以看出，十一龙樾学生的学习过程是充满创意的游戏化过程。对于学习结果的评价，十一龙樾也是创意迸发，各种琳琅满目的评价奖项让参观者仿佛进入了多彩世界，生物的猛虎奖、猎豹奖、苍鹰奖、灵猴奖；语文的一品首辅、二品侍郎、三品御史；数学霸主；物理恒星、红巨星、超新星、黑洞奖级；倔强青铜、秩序白银、荣耀黄金、最贵铂金、永恒钻石、最强王者的王者荣耀榜；英雄榜、黑马榜，等等，都让学生在游戏中体验到了学习的乐趣和成就。

我们还看到，十一龙樾的学生在游戏化学习中，还善于实践。龙樾小店是学生经营的一个店铺，有店长、财务总监、销售总监、采购员等角色，而经营的产品，除了学习用品外，基本上是学生的自制作品。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十一龙樾的未来教育理念，即“作业产品化、产品品牌化”。正是在这样的理念下，学生无论是参与兴趣小组、社团，还是参与基础的学科学习，都在践行着作业产品化的思路，如龙樾小店经营的物品中，有学生的陶艺作品、布艺作品，还有学生的绘画、设计作品；而在基础学科的学习中，我们看到学生的文集、学生的作品集、学生的摄影展、个人演唱……就是在这样的理念下，鼓励学生做到最好，做出品牌。对于未来社会，学生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从环境，到资源，再到方法指导以及学习效果评价的系列设计，为自主和开放学习提供了从宏观到微观操作的一系列工具。这是未来学校支撑学习的关键所在。

之所以关键，就是因为这些看似简单的做法背后，蕴含了面向未来的学习理念：激发学生个体的学习力，而学习力，则是包括学习动力、学习能力、学习意志力、学习创造力等在内的一切要素的集合。学习力是真正激发和维持学生学习的本质，它也是当学生学习遇到困难、疑惑、两难时，帮助学生迅速做出判断和行动的内部要素，这是未来人才的核心素养，而未来学校的教育教学，就是要在当下培养学生这些素养。

总而言之，理念决定行动，行动改变现实。创办一所面向未来的学校，首先要有面向未来的教育理念，即把每个学生放在办学的中心，关注学生的精神需求，把尊重放在教育的第一位，在此基础上，为学生营造民主氛围，让学校管理成为培养学生民主精神的乐土。尊重、民主进而又激发了学生的自主发展，最后点燃创意火花。这就是未来公民的培养链，支撑链条长度和厚度的，正是学生面向未来的核心素养：创新精神、交流能力、自主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