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古代经典阅读教育的误区

2018-08-17 08:05马磊
教育家 2018年29期
关键词:教材传统课程

文 | 马磊

在全面推进现代化建设、奋力实现中国梦的新时代,在中小学深入开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引导少年儿童阅读古代经典著作,对于提高民族素质、提升国家的软实力,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我们应该认识到,当前在中小学开展的古代经典阅读教育中,还存在一些违反学生身心发展规律的现象,为了保障教育实效,有必要及时作出辨识。

冷静认识当前经典教育的乱象

当前中小学开展的传统文化教育,特别是古代经典阅读教育,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在课程定位、教材编写、教学实践方面存在着一些误区。

在课程定位上,有的地区和学校开设了关于经典阅读的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丰富了学校课程体系,但对于该课程在培养学生核心素养过程中的地位缺乏全局性的认识,对于该课程与其他课程的关系缺乏系统性的把握。有的地方课程或校本课程形式主义严重,与语文、思想品德、历史等课程存在内容上的简单重复,或是重新拼接组装,没有彰显一门课程独立设置的价值。

在教材编写上,一些出版机构出版了大量冠以“国学”“经典”之名的读物,有的地区和学校还印发了内部阅读资料,有的学生手头同时有多个版本的古代经典读物,应接不暇,难以全面深入阅读,更难以有精力阅读其他类型的书目或参加其他课外活动。更重要的是,这些教材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的选文内容与学生的发展心理不相适应,有的导语或注释不够准确和充分,反映出简单拼凑的痕迹。

在教学实践上,有的学校和教师重视学生的积累背诵,对充实学生的语言材料虽然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存在简单灌输、机械记忆的情况。一些教育工作者认为,古代经典不需要讲解,主要靠个人的诵读和体悟即可,因此教学中轻视理解赏析和审美体验,盲目追求背诵默写的数量和进度。学生在不理解的情况下简单记忆,造成课业负担的加重,也制约了其他课程的学习,在此情况下,也容易消解学生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认知兴趣。

这些乱象的形成,有着多方面的原因,既有教育界思想认识不足的限制,也有商业化炒作推波助澜的作用。揭示教育界思想认识的误区,是抵制商业化炒作,从而破除这些乱象的基本前提。

理性还原古代蒙学教育的真相

我们应该承认,在古代教育中,以诵读经典为主要教学手段,培养出了一代又一代文学大师,当代少年儿童仍需通过诵读这些经典来汲取优秀传统文化的营养。但一些教育工作者由此假想出古代学校教育的模式,以为古代学校的学习方法就是简单记诵,这是一种没有充分依据的主观臆测。其实,在古代教育中,有识之士一直重视对少年儿童心理规律的探索。

古代教育中,在进入以“四书”“五经”为主体的儒家典籍阅读阶段之前,有一个过渡阶段。过渡阶段的教材,除了众所周知的识字教材“三百千”之外,还有多种书目,例如:北宋开始出现的《神童诗》,南宋开始出现的《千家诗》,都是供蒙童阅读的诗歌选集;明代吕得胜、吕坤父子编的《小儿语》和《续小儿语》,提出了儿童行为规范,句式简短,语义浅显;明代程登吉编写了《幼学须知》,清代邹圣脉增补注释为《幼学琼林》,分别向少年儿童介绍了各类掌故;明代萧良友撰写了《蒙养故事》,杨臣诤扩充改订为《龙文鞭影》,汲取神话、史传和小说中的材料,隔句押韵,便于诵读;清代孙诛编辑的《唐诗三百首》,也是蒙童的重要读物。

在阅读的程序上,古人注重由浅入深,由易到难。世界最早的教育专著《礼记·学记》就提出了“学不躐等”“不陵节而施”的教学原则。宋代的朱熹主张读书应讲求先后急缓之序,将循序渐进列为“读书六法”之一。明代的王守仁强调,教学中应“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入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清代的崔学古强调了讲解的作用“将书义粗粗训解,难者罕譬曲喻,令彼明白,则后来受用。”王筠更明确地提出“学生是人,不是猪狗。读书而不讲,是念藏经也,嚼木札也。”“读书虽不如嬉戏乐,然书中得有乐趣,亦相从也。”可见,重视学生的发展规律,追求教育适应学生心理发展,是古代学校教育的重要特征。

可见,当前一些教育工作者想象中的古代蒙童教育“死读书、读死书”的模式,这种假想是错误的。在现代教育中试图实现这种假想的模式更是荒诞的。

正确汲取现代教育思想的精髓

古代教育体现了先贤的教育智慧,至今仍有重要的借鉴意义。现代教育改革如果抛弃了传统,就失去了民族的根基,但传统教育经验如果没有经过现代科学的改造,就将失去生命力。开展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必须汲取现代教育思想,以科学的精神指导经典阅读。

苏联心理学家维果茨基提出了“最近发展区”理论,主张教学内容应在学生已有水平和可能达到的水平之间的区间。当前激烈的社会竞争中,一些学生家长乃至教师盲目信从“不输在起跑线上”的口号,盲目提前教学,就超越了“最近发展区”。

美国心理学家奥苏泊尔重视接受学习,将接受学习分为机械学习与有意义学习,揭示了学生的学习是以有意义接受学习为主的规律,不求理解只求记诵则是机械学习的表现,与现代学习理论不符。

美国语言学家克拉申在语言学习上提出了“输入假说”,尽管主要针对第二语言学习,但对母语学习也有借鉴意义。他指出,可供习得的言语输入必须是“可理解的输入”。有人宣称,13岁之前是记忆的黄金时期,认为儿童可以在完全不理解的情况下熟读成诵,逐步形成语感,实现语言的习得。其实,所谓“语感”实质是缄默的语言实践性知识,不可能在没有理解的基础上仅靠机械记忆得以形成。

可见,少年儿童的阅读材料,只有与学生的身心发展阶段相契合,引导其在理解的基础上记忆,才能对少年儿童的成长发挥积极的作用;如果超越了少年儿童的发展阶段,就只能揠苗助长,适得其反。一些带着某种光环的伪专家,既缺乏学历依据,又缺乏实证基础,仅依靠个人的经验甚至臆测就打着科学旗号宣传自己杜撰的“伪科学”,违背了教育研究的基本准则,必须引起广大教师警惕。

积极研究现代读经教育的策略

在深入开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的过程中,应该贯彻落实“立德树人”的指导思想,既要理性认识古代学校教育的真相,又要正确汲取现代教育思想的精髓,以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为旨归,遵循学生身心发展的基本规律,引导少年儿童阅读古代经典著作,为成长为合格的现代公民奠基。当前,中小学开展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应在课程定位、教材编写、教学实践上积极改进。

在课程定位上,要基于中小学生核心素养的总体结构,从中小学各阶段学生发展的总目标着眼,从基础教育总体的课程框架着眼,科学规划,保障学生各方面的协调发展。在各门课程,特别是语文、思想品德、历史等课程中,可以适当渗透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但应保障各学科课程的相对独立性和课程内容的完整性、系统性。可以探索开发独立的优秀传统文化课程,合理确立不同阶段的课程目标,建构适宜的课程内容体系。

在教材编写上,要建设高素质的教材编辑队伍,健全教材出版审查制度,切实保障教材质量。教材编写中要注重由浅入深,科学规划各阶段学生阅读篇目的数量、篇幅、篇目、序列,努力与学生的发展基础和发展需求相适应。还要注重在教材中准确而恰当地编写导语、注释,并适当配上插图,以便于帮助学生理解。

在教学实践上,要坚持尊重学生的主体地位,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注重启发,综合运用诵读、讲解、提问、讨论、表演等多种教学方法,引导学生理解文本内容,积累典范语言,丰富知识,扩展视野,引导学生的思维训练和审美体验,促进学生领会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魅力,为核心素养的形成发挥积极作用。教学中,要关注学生个体差异,对不同层次的学生提出个性化的学习要求。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2017年1月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提出,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传承中华文化基因,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汲取中国智慧、弘扬中国精神、传播中国价值,不断增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创造中华文化新辉煌。”在中小学教育中,遵循少年儿童身心发展规律,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引导学生走进古代经典,理解古代经典,方能使学生吸收先贤的思想精华,传承民族的优秀文化,从而推进优秀传统文化教育落到实处,推动中华民族整体素质的提高和国家软实力的提升,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发挥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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