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框架、概念内涵与影响模型—供方视角的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

[国防科技大学 长沙 410073]

一、问题的提出

宇航元器件是用于宇航工程、满足其环境适应性和可靠性指标要求的元器件。相比于消费类电子、汽车电子等产业，宇航工程的特殊性使其长期对元器件厂商欠缺足够的吸引力：（1）高质量、高可靠性、长使用寿命、特殊的环境适应性，产品的生产成本和质量管理成本居高不下；（2）品种多、批量小，产品无法形成规模效应；（3）较长的生命周期，限制了产品更新换代，技术落后；（4）需求不稳定不连贯，生产设备利用率低、库存压力大。以美国为例：军用元器件需求曾经占到了元器件总市场需求的25%；但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其军用和航天元器件需求已经滑落到不足市场总需求的1%；面对市场需求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元器件厂商选择退出了宇航市场[1]。这种现象，在各个宇航产业大国是普遍存在的。宇航元器件可获得性已经成为世界各国航天界共同关注的难题[2]。对于元器件工业基础薄弱的我国来说，受到进口元器件“禁运”、“停产”的影响，宇航工程元器件的获取难上加难。

为了建设航天强国，我国近年来通过自主可控、国产化、军民融合等重大战略、政策的牵引以弥补宇航元器件产业的短板，而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是贯彻落实这些战略、政策的重要抓手：以需求为牵引，引导元器件企业研发符合宇航工程需要、具有应用前景的产品，建立我国宇航工程用元器件产品体系；对用户的元器件选型应用加强管控，落实国产化替代、保障自主可控。这套机制对于促进我国宇航元器件产业的发展将发挥重要作用：（1）抑制选型发散，提高产品的规模效益；（2）严格管控选用，提高国产元器件的市场占有率。鉴于宇航元器件相对较高的附加值，一旦市场需求有保障、规模效益能实现，必然能大幅提高企业绩效，无疑对国产元器件企业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但是，对于宇航元器件市场的新、老厂商来说，在如何适应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方面存在着不少问题。常见的共性问题之一为：由于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不直接参与商品交易活动，一些元器件企业沿用惯性思维，将其简单地纳入质量管理的职能范围，在产品进优选目录方面没有系统性的战略规划；在应对产品准入事项方面缺乏主动性，没有与市场部门形成有效协同。这导致产品进目录的周期拖得很长，丧失了占据市场先机的优势。常见的共性问题之二为：一些新进企业虽然擅长于价格竞争，但由于不了解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作用下的竞争规律，或者在前期投入上裹足不前，或者对技术要求消极应付，或者在出现质量和供货进度问题之后措施不当，就会面临整改甚至被取消资质，进而丧失其市场地位的困境。这些问题的产生，源于元器件企业对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本质存在认识的不足，甚至存在一定程度的理解误区：一方面是对概念内涵存在理解误区，另一方面是不了解准入机制影响企业的机理。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仅仅是质量管理范畴吗？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有没有影响、如何影响？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作用下的市场竞争有什么特点、规律？元器件企业应该如何应对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事项以及相关的竞争？为了解答这些问题，有必要对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本质进行研究：从宇航元器件企业的视角来界定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概念内涵，通过分析其影响企业的路径和因素来构建影响模型。对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的研究，是研究准入机制作用下的宇航元器件市场竞争规律、面向准入机制的宇航元器件企业战略等课题的基础。

二、研究回顾与分析框架

（一）宇航元器件“准入”相关研究的回顾

近年来，对宇航元器件“准入”的提及日渐增多[2～6]。航天科技集团朱明让老师将准入纳入标准化范畴，明确提出：宇航元器件标准体系要管理标准、产品标准与保证标准并重，管理标准的重点是产品准入和供应商管理，致力于建立中国宇航元器件的准入机制[2]。晋文亮呼吁在航天元器件标准体系建立和运行的基础上，推行满足航天需求的航天鉴定和生产方认证，进而建立航天元器件准入机制[3]。卿寿松等强调在标准体系的基础上，通过建立并运行产品准入机制来建立产品体系[4]。田智文等认为元器件认证管理是优选目录准入工作的重要环节，是现代管理模式在元器件保证中的具体体现[5]。薄鹏等主张建立适用的、量化的供方准入、准出和动态评价指标体系[6]。从这些观点可以看出，目前对宇航元器件“准入”概念内涵的认识是模糊的、不统一的：有的将其与产品技术标准和质量保证标准并列[2]，有的将其局限于供方认证或产品认证[3～6]。从这些观点也可以看出，认识的不同来自于视角的不同：目前国内专业人士对宇航元器件“准入”的认识主要源自标准化机构、质量保证机构、物资保障机构的视角。迄今为止，业界缺少从元器件企业的视角对宇航元器件“准入”的认识。为了更系统、全面、深入地认识宇航元器件“准入”，需要从供方（即元器件企业）的视角建立分析框架，通过对其概念内涵和影响机理的分析来揭示其根本属性，展现其“机制”的运行规律。

（二）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的分析框架

从元器件企业的角度看“准入”，必须从企业经营环境理论入手。Baron提出了非市场环境概念，他认为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经营环境；企业经营环境包括市场和非市场部分；市场环境的有效管理是高业绩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企业的业绩和管理成效也取决于其非市场环境行为；市场环境和非市场环境是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7]。基于理论界对企业经营环境理论的统一认识，本文对宇航元器件“准入”本质的分析也建立在这一理论基础之上。一方面，从市场环境来看，元器件企业的市场行为受到供需机制、价格机制、竞争机制、风险机制等市场机制的影响：市场机制是通过市场竞争配置资源的方式，通过市场价格的波动、市场主体对利益的追求、市场供求的变化来调节经济运行的机制。另一方面，从非市场环境来看，元器件企业必然受到政治、政策、规则、规范等制度环境的影响。

基于上述理论，对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的研究，包括概念内涵的界定和影响机理的分析。概念内涵包括两部分：首先要界定其属于市场范畴还是非市场范畴，其次要分析其在市场和非市场之间的内在联系。影响机理包括影响的路径和影响的因素。有鉴于此，本文提出“一个分析视角、一个理论总纲、一个范畴属性、一个核心关系、两条影响路径”的分析框架：一个分析视角，即元器件企业（供方）的视角；一个理论总纲，即以企业经营环境理论作为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分析的总纲领；一个范畴属性，即界定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属于市场范畴还是非市场范畴；一个核心关系，即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在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之间的有机联系，这是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概念内涵的核心问题；两条路径，即分别从市场和非市场两条路径来分析其对企业的影响。本文提出的分析框架如下图所示。其中，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在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之间的有机联系，填补了两条影响路径之间的空白，使其对企业影响机理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图1 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的分析框架

三、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概念内涵

（一）概念界定

基于对相关研究局限性的分析，本文首先把诸如“产品准入”“优选目录准入”“供方准入”等关于宇航元器件“准入”的表述统一为“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这个表述界定了其属于“市场准入”范畴。广义的市场准入一般是指货物、劳务与资本进入市场程度许可。在规制经济学中，市场准入是政府针对市场失灵领域，通过对市场主体进行干预和管制，来对市场进行调节的制度安排。还有研究者将市场准入定义为：政府为了克服市场失灵，实现某种公共政策，依据一定的规则，允许市场主体及交易对象进入某个市场领域的直接控制或干预[8]。可见，作为市场准入概念范畴，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上是与市场机制和政治制度相关联的：既具有制度属性，又影响市场机制。

市场准入的定义强调了对“市场主体”进行干预和管制。而市场主体不仅仅包括供应方，还包括需求方。过往的宇航元器件“准入”相关研究关注点多在供应端，忽视了对需求端的认识。由此着手，结合当前的实际情况，本文提出我国的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由技术门槛、白名单、选用管控三要素构成。技术门槛对应相关研究者提到的产品标准、质保标准，是对供应方的约束机制；白名单对应表征产品准入和供方准入的优选目录、合格供应商名录等机制；选用管控对应对需求方的约束机制。这三个要素有机结合，才能保证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的有效运行，如图2所示。

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形成的背景印证了上述概念界定。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雏形是在计划经济时代特殊供需机制的“三定”[2,9]：定品种、定技术条件、定供应厂。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时期，市场机制开始逐步形成。由于国产宇航元器件产品体系的建设步伐跟不上航天工业的发展要求，航天用户于是大量从国外获取元器件。失去了市场份额，国产宇航元器件产业越发低迷，供求机制严重扭曲。随之而来的是价格机制、竞争机制、风险机制的全面失灵：进口产品价格虚高不下，进口产品面临禁运、断档、停产、甚至设置“后门”的风险。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政府机构、行业主管部门、供应方、需求方就建立新的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达成共识：从供、需两端采取措施，建立产品体系和供应链，保障供应；建立选用管控机制，保障需求。通过背景回顾可知，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是为了克服国产宇航元器件市场机制失灵而采取的制度安排。

图2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运行示意图

（二）内涵分析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内涵，在于其将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有机地结合起来。对内涵的分析，涉及到两个问题。从概念界定可知，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既具有制度属性，又影响市场机制。那么，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究竟属于市场环境范畴，还是属于非市场环境范畴，这是内涵分析的基础。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是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进一步分析其如何有机地将两个环境联系起来，是内涵分析的关键。内涵的意义在于：通过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在两个环境之间的内在联系，使其对企业的影响路径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1.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属于市场环境范畴，还是非市场环境范畴？

基于Baron的理论，可以从主体特征和行为特征两个方面来区分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是属于市场环境因素还是属于非市场环境因素：企业的市场环境事项的主体特征包括企业、企业的供应商、企业的客户，其行为特征是经济交易和产权交换；而非市场环境事项的主体特征包括企业、政府、股东、公众、媒介、机构等，其行为特征具有广泛选举性、多数表决性、司法程序性、集体性、公共性等[7]。本文将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事项的特征提取之后，与Baron的理论进行了对照，如表1 所示。

表1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事项的特征分析

从表1可知，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事项的主体不是元器件企业的供应商或客户，其事项行为中也不存在经济交易和产权交换。因此，我国的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上可以定性为一种元器件企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非市场环境因素。更确切地说，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是非市场环境范畴里的制度环境因素。首先，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具有政治属性。航天产业事关国家安全，某些西方国家将宇航元器件对华出口作为遏制中国崛起的工具。通过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建立国产的宇航元器件产品体系，就是解决核心元器件受制于人的重要抓手。其次，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具有政策属性：在供应端，对接了“核心元器件国产化”政策，其核心是通过需求牵引研发；在需求端对接了“自主可控”政策，其核心是通过立项评审禁、限用进口元器件，强制使用国产元器件。再次，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的运行是靠一系列的规则、规范来发挥作用：产品标准、质保标准、防静电体系、评估标准、认证体系、选用管理办法等。

2.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如何在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之间形成有机联系？

在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之间形成有机联系，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是通过对市场机制的影响来实现的，如图3所示。市场机制一般包括供需机制、价格机制、竞争机制和风险机制。从背景回顾可知，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初衷就是重建供需机制。选用管控机制保证了对国产元器件的需求：只要优选目录里有国产产品，就不能选用相应的进口产品。这是破解供需失衡僵局的胜负手，是贯彻落实“自主可控”政策的重要抓手。以需求为牵引的“核心元器件国产化”政策，结合技术门槛的要求，建立符合宇航工程需要的产品体系，这是保证产品供应的具体措施。同时，为了保证产品的可获取性，白名单机制的建设目标是形成每个产品有多家合格供方的供应链体系。可见，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三要素对新的供需机制构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些作用是靠一系列的政策来引导、一系列的规则规范来支撑的。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直接影响供需机制的同时，也间接地影响了价格机制、竞争机制和风险机制：一个产品对应多家供方的供应链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引入了竞争，进而提高了需求方主导价格调整的能力，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断货的风险。

图3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与市场机制的联系

综上所述，作为元器件企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一种非市场环境因素，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以政策为引导、以规则规范为支撑，通过技术门槛、白名单和选用管控三要素，促成了宇航元器件市场供需机制的重建，并进而促进了新的价格机制、竞争机制、风险机制形成。这种建立在市场环境与非市场环境之间的联系纽带就是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概念内涵的核心所在。

四、我国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对企业的影响机理

内涵分析是进一步研究元器件市场准入对企业的影响的基础。根据分析框架，本文分别从市场和非市场两条路径进行分析。

（一）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市场环境路径对企业的影响

1.影响机理分析

市场环境主要通过市场机制的运行对企业施加影响，其核心是供需、竞争与价格。在准入机制作用下，新的宇航元器件市场机制具有一些新的特点。供应机制：建立了符合技术要求和质量要求的产品体系，建立了一个产品对应多个合格供方的供应链体系。需求机制：建立了原则上不能选用目录外的产品的需求保障机制。竞争机制：通过一个产品对应多家供方的供应链体系引入了竞争；技术门槛制约了竞争参与者的数量；除了价格竞争之外，供货能力、服务能力等非价格竞争的重要性显著。价格机制：除了竞争者价格策略引起价格波动之外，需方主导价格调整的情况日益增多。

准入机制作用下的宇航元器件市场机制，对企业的技术、质量、生产、营销产生了重要影响：（1）通过供需机制，要求企业提升符合宇航工程要求的技术能力，引导企业根据宇航工程的需求来研发适用的产品；（2）通过供需机制要求企业建立符合宇航质量和可靠性要求的质保体系，并且通过竞争机制促使企业建立符合航天质量管理要求的质量问题处理机制；（3）通过供需机制、竞争机制、价格机制的共同作用，促使企业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市场成本，以应对在需求确定性下的供货能力竞争以及价格竞争；（4）通过价格机制和竞争机制的共同作用，促使企业的营销部门在制定合适的价格策略之外，还要加强渠道建设和服务体系建设。技术部门的研发成本、质量部门的管理成本、生产部门的生产成本和存货、营销部门的销售收入及营销成本，最终影响到企业的财务数据。

2.影响模型构建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市场环境对企业的影响模型，如图4所示。该模型的影响路径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从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三要素（技术门槛、白名单、选用管控机制）到宇航元器件市场机制的三要素（供需、竞争、价格），第二层次是从市场机制三要素到元器件企业的业务组织（技术、质量、生产、营销），第三层次是从企业的业务组织到企业的财务组织。

图4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市场环境对企业的影响模型

本文对该模型三层次影响路径相关的影响因素做如下假设：

H1a：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技术要求和质保要求对供应机制的重建有正向影响；

H1b：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多供方供应链体系对供应机制的重建有正向影响；

H1c：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选用管控机制对需求机制的重建有正向影响；

H1d：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多供方供应链体系对竞争机制的重建有显著影响；

H1e：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多供方供应链体系对价格机制的重建有显著影响；

H2a：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供需机制对企业的技术提升和产品规划有显著影响；

H2b：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供需机制对企业的质保体系建设有显著影响；

H2c：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供需机制对企业的生产规模和效率提升有显著影响；

H2d：准入机制作用下的竞争机制对企业的质量管控机制建设有显著影响；

H2e：准入机制作用下的竞争机制对企业的生产规模和效率提升有显著影响；

H2f：准入机制作用下的竞争机制对企业的营销渠道和服务体系建设有显著影响；

H2g：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价格机制对企业的生产成本控制有显著影响；

H2h：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价格机制对企业的价格定位和价格策略有显著影响；

H3a：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的研发成本对财务数据有负向影响；

H3b：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的质量管理成本对财务数据有负向影响；

H3c：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的生产前期投入对财务数据有负向影响；

H3d：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的营销成本对财务数据有负向影响；

H3e：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的营销收入对财务数据有正向影响。

（二）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非市场环境路径对企业的影响

1.影响机理分析

如前述“问题的提出”所举案例：某企业在价格竞争中擅长价格竞争，但是却因为处理质量问题不当导致产品被剔除出优选目录，致使该企业丧失市场份额。这个案例中，价格竞争是市场范畴，质量问题处理则是非市场范畴。可见，非市场环境对企业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从这个案例中也可以看到导致企业丧失市场份额的关键因素是剔除出优选目录。在非市场环境理论体系中，“剔除出优选目录”属于企业的“合法性”被剥夺的案例。该案例突出反映了“合法性”对于企业的重要性。Ackerman指出企业要生存和发展就必须获得社会的“合法性”认可[10]。Dacin等人认为“合法性”本身就是企业的一种战略资源，具有为企业带来显著经济利益的可能性[11]。Zucker等人认为“合法性”使企业更容易获得一些关键资源，比如市场和客户。

鉴于“合法性”的重要性，理论界开展了深入的研究。Suchman对合法性的定义具有代表性：合法性是指在一个社会架构的规范、价值、信仰和定义体系中，一个实体的行为被认为是可取的、适当的、正当的一般感知或假定[12]。关于“合法性”的来源，理论界普遍认为是外部利益相关者赋予企业的，诸如许可证颁发机构、行业协会、专业团体、公众、媒体等。有学者认为非市场环境对企业的影响，主要就是影响利益相关者对企业“合法性”的认同和评价[13]。更进一步，制度理论者认为“合法性”是企业非市场绩效的有效替代变量[14]。

基于制度理论把“合法性”作为企业非市场绩效有效替代变量的观点，结合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制度属性，本文提出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非市场环境对企业影响的分析框架即分析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对企业“合法性”的影响。

Suchman的方法和Scott的方法是比较流行合法性的分类。前者把合法性分为实用合法性、道德合法性、认知合法性[12]；而后者把合法性分成规制性的、规范性的和认知性的[14]。比较而言，Scott的提法与制度环境更贴切一些：（1）规制性的因素强调外在的管制过程（规则制定、监控和制裁），这样的活动通常存在于政府之类的正式的、严格的结构之中[14]；（2）规范性的因素侧重于具有规范性质的各种规则，这些规则把规范的、可评估的和强制的维度引入社会生活中，企业受到各种特殊的职业和专业规范的约束[14]；（3）认知性的因素是指社会形成的一些规则，具体说明什么类型的参与者可以存在，他们需要体现出什么样的结构特征，他们可以坚持哪些程序，他们的行为包含什么样的含义[14]。

鉴于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制度属性，本文选择Scott的分类方法进行分析。首先是规制性的因素：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作用下，企业获得合格供应商资质、产品进入优选目录、产品通过选用审核，这三类带有规制性的事项将有助于企业获得市场资源和客户资源。具有合格供方资质才能在宇航市场销售产品；产品进了优选目录才能被宇航工程选用；产品通过了选用审核才能实施应用。其次是规范性的因素：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机制作用下，产品规范符合宇航标准要求（包括技术要求和质保要求），有助于企业获得市场资源和客户资源。再次是认知性的因素：对于宇航市场的用户来说，上述规制性和规范性的因素都对认知合法性具有重要影响。宇航市场的用户通常会按照优选目录来检索有没有合适的产品；如果目录里没有，用户会咨询合格供应商有没有处于认证状态的新产品，或者有没有正在按照宇航标准要求进行研发的产品。

综上所述，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赋予企业的“合法性”涵盖规范性的因素、规制性的因素和认知性的因素，而这些“合法性”因素有助于企业获得市场资源和客户资源。从某种意义上说，合格供应商资质、优选目录产品、工程选型清单产品、符合宇航标准的产品规范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2.影响模型的构建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非市场环境对企业的影响模型，如图5所示。该模型的影响路径分为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从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的三要素（技术门槛、白名单、选用管控机制）到企业的合法性（规制性的、规范性的、认知性的），第二层次是企业的合法性（即非市场绩效）到企业的市场绩效。

图5 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通过非市场环境对企业的影响模型

该模型影响路径相关的影响因素做如下假设：

H4a：企业获得合格供方资质对企业的规制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b：产品进入优选目录对企业的规制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c：符合宇航标准的产品规范对企业的规范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d：企业获得合格供方资质对企业的认知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e：产品进入优选目录对企业的认知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f：符合宇航标准的产品规范对企业的认知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g：产品通过选用审核对企业的规制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4h：产品通过选用审核对企业的认知合法性有显著影响；

H5a：准入机制赋予的规制合法性对市场绩效有显著影响；

H5b：准入机制赋予的规范合法性对市场绩效有显著影响；

H5c：准入机制赋予的认知合法性对市场绩效有显著影响。

五、结束语

通过文献研究和理论分析，本文提出基于供方视角的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本质分析框架，并对其概念内涵做了如下界定：（1）本质上属于非市场环境因素；（2）与宇航元器件市场机制存在本质上的联系；（3）分别从市场和非市场两条路径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施加重要的影响。本文在分析影响路径和因素的基础上，构建了宇航元器件市场准入影响元器件企业的理论模型。本研究有助于宇航元器件企业了解准入机制作用下的供需机制、竞争机制以及价格机制运行特点、了解准入机制影响其生存和发展的机理，为其制定有针对性的企业战略、营造更有利于自身发展的经营环境提供了理论支撑。研究为进一步探讨宇航元器件市场结构特点、宇航元器件市场竞争博弈机制、宇航元器件企业在准入机制下的企业战略等课题提供了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