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男遇刺后朝鲜对韩战争风险探析

张屹，郭丹，张继国



金正男遇刺后朝鲜对韩战争风险探析

张屹1，郭丹1，张继国2

（1. 中共中央党校 国际战略研究院，北京 100091； 2. 海军潜艇学院 政治教研室，山东 青岛 266071）

战争一直是朝韩争夺半岛统一领导权的重要手段之一，自2010年延坪岛炮击后，双方武装冲突日益频繁。2017年2月13日，金正男遇刺及韩国政局动荡正从主观和客观两方面增加朝鲜对韩动武的国家意志。同时，驻韩美军备战松弛，美国缺乏长期海外战争准备，尤其“萨德”部署造成韩国与中俄关系恶化等使得国际对朝制约因素被极大削弱。东北亚的区域环境与国际环境都向着刺激朝鲜对韩动武的方向发展，半岛战争风险正快速累积。

金正男；朝鲜；韩国；战争风险

朝韩两国争夺半岛统一领导权的斗争已经持续数十年，其间虽然以非战争手段博弈为主，但武装冲突始终是重要的一环，尤其朝鲜更是一度将“武力统一”上升为国策[1]335。虽然许多专家认为，朝鲜战争之后朝鲜已经事实上放弃了原来的武统政策[1]，南北也再未发生类似规模的战争，可低烈度军事冲突并不鲜见。譬如，1968年朝鲜特种部队袭击韩国青瓦台，欲对韩国总统朴正熙实施斩首行动，一度震惊世界[2]。在此之后，随着世界局势变化，双方政治立场趋缓，经济交流增加，很长一段时间内朝韩没有太多直接交火行为。然而，1999年双方因海上纠纷爆发冲突，各造成数十人伤亡[3]。以此为转折，双方各类交火行为不断，再加上朝鲜频频试射导弹并进行核试验，半岛局势虽时有缓和，但总体走向紧张。

2010年11月，延坪岛炮击是朝韩武装冲突的一个重要节点。在此之前，虽然朝韩也出现过一些事态，但由于韩国占据明显优势，结局大都是经过双方逐渐克制后而平息。即使当年3月“天安舰事件”韩国调查属实[4]，也证明朝鲜除小规模偷袭外并无意志正面对抗韩国军事力量，同时朝媒的报道措辞谨慎并极力否认与此有关[5]，亦对上述论断加以印证。延坪岛炮击是双方武装冲突的重要转折点，虽然双方对冲突原因各执一词，但是朝鲜率先进行有效射击却是不争的事实。此次冲突，韩国军队完全处于下风[6]，这在朝韩武装冲突中很罕见。事后虽然朝鲜没有更进一步的军事行动，但措辞强硬，韩国联合美日共同发表谴责声明向朝施压，方才平息事态。即使之后发生朝韩互射数枚炮弹事件，双方皆未造成人员伤亡，可从事先通报到危机处理，朝鲜始终握有主动权[7]，半岛的军事天平已经悄悄倾斜。

在这一背景下，金正男遇刺无疑非常敏感。金正男曾经是朝鲜的国家高层成员，该事件不仅导致朝鲜与马来西亚持续出现外交争端，更引发国际社会对朝鲜政局的多重猜想。自新一轮国际制裁后，朝鲜再次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进入国际社会的视野。第一，朝鲜视角。无论幕后主谋是谁，该事件都表明朝鲜高层呈现不稳定的态势，金正恩的最高统帅地位受到威胁，出于维护权威的目的，朝鲜主观上对战争的需求增长。第二，韩国视角。韩国朴槿惠政府因亲信干政丑闻陷入混乱及草率引入“萨德”造成局势动荡，韩军自延坪岛炮战后表现不佳，这些因素在客观上对朝鲜采取军事冒险也是一种刺激。第三，域外视角。作为半岛重要的域外力量之一，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后虽然并未改变对朝政策，但朝美秘密接触已经是公开秘密[8]，再加上内政牵制，特朗普政府制约朝鲜对韩战争军事行动能力和意愿都会大大降低。多方条件刺激下，朝鲜对韩发动战争的风险正迅速积累，一旦形成事实不仅对中国周边安全造成极大冲击，也会对世界局势产生难以预估的影响，所以准确把握刺激战争风险的各方面因素，对下一步维护东北亚安全稳定至关重要。

一、朝鲜当局逐步具备战争意志

战争发生与否往往与国家高层是否具备战争意志有很大关系。朝韩两国虽然自朝鲜战争后所发生的军事冲突规模有限，且经常在双方克制之下平息事态，但对韩战争始终是朝鲜高层的重要统一方式选项，朝鲜高层长时间在为此进行准备[9]。然而，由于东北亚的地缘位置重要，牵一发动全身，且有朝鲜战争教训在前，朝鲜高层虽未放弃武力统一半岛的计划，但始终没有机会实施。以金正男遇刺为引子，半岛风云突变，在内外因素共同作用下，朝鲜高层的战争意志开始坚定，半岛逐步滑向战争边缘。

（一）维护高层权威需求迫切

朝鲜由于国家体制的原因，国家治理对领导人的权威依赖很重，因此维护领导人的绝对权威不仅是个人需要，更是国家稳定的基石[10]1132。金正恩上台初期频频使用残忍手段清洗政府的高层元老，虽然客观上起到了稳固国家政权的作用，但也留下诸多隐患。古今中外任何国家的政坛之上，一个政治人物背后往往会有一个利益攸关的政治团体[11]80。所以，最高领导权交接之时如不能妥善处理各派利益，极易造成国家政局的动荡。

金正恩上台后所实行的一系列铁腕手段虽然可以快速稳定政权，但这种单纯强力压制，忽视了其他政治群体的利益。加上国际社会因朝鲜屡屡核试验而加重制裁，导致朝鲜国内经济日趋困难，朝鲜高层很容易产生潜在的反对力量。金正男遇刺案件时至今日依旧迷雾重重，作为朝鲜曾经的重量级人物，遇刺本身便传递着朝鲜高层不稳的信号，而本案一些疑点显示还可能有外部势力介入。

首先，据韩、马官方称，刺杀金正男所使用的生化武器为高端VX神经毒剂[12]。这种毒剂可通过空气和水传播，无色无味，遇氧则化，一旦散播会造成区域性染毒，长时间难以消散，是最致命的生化武器之一。如果刺杀者确实使用这一毒剂，不仅自身十分危险，受波及者也绝不止金正男一人[13]。而事实是，刺杀现场不仅没有被封锁、疏散，实行生化隔离，也没有其他伤亡报道，完全不符合VX泄露的正常情况。此外，该毒剂由于威力巨大而被联合国列入重要禁止清单，各国皆严加防范，其制作技术不仅复杂而且被严格封锁，即使朝鲜有能力制造，也需要通过层层安检，带入马来西亚绝非易事[13]。在对毒剂认定过程中，韩、马两国未经权威部门检测便对外公布结果[12]，草率得令人意外。围绕该毒剂的一系列事件表明，金正男遇刺背后可能有多股势力博弈。

其次，金正男家属表现反常。传统东方社会重视家庭，若家庭成员在异乡遭遇不幸，其他成员多会领取遗体带回家乡或带到指定地安葬以告慰亡者。然而事发后，金正男家人并未第一时间出现，而是由朝鲜大使馆出面索要遗体[14]。之后，有消息称金正男长子金韩松于2月20日晚抵达马来西亚确认父亲遗体，可是当众多新闻媒体等候在机场准备报道时，当地警方却称他已经从秘密通道离开[15]。面对父亲遇害他竟表现如此低调甚至姗姗来迟，极为反常。同时，金正男妻子与另一儿子始终未露面也不合情理。对此比较合理的解释应当是，受到某些特殊势力的压力而被迫如此表现。

从美、韩、马急切认定VX毒剂属性并将矛头直指金正恩，而朝鲜频频否定死者身份来看，朝鲜受到了外界势力的挑衅。因此，朝鲜维护领导人权威的需要迫在眉睫。而朝鲜多年来实行“先军政治”，优先发展军队是国策，其军队在国家政治中的重要性远超一般国家[16]9，所以增强政治权威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增强军队权威。2010年，金正恩已因金正日身体原因开始掌握实际权力，也正是这一年底发生延坪岛炮战，金正恩个人威望得到提升。聚拢个人权威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发动战争，这一点在朝鲜更加明显。面对金正男遇刺后国内国际的一系列复杂形势，朝鲜维护高层权威掌控局势不仅是现实需要，而且十分迫切。可以预测，随着近日朝鲜频频发出战争预警[17]，主观上朝鲜对韩开战的国家意志正逐步具备。

（二）延坪岛炮战胜利刺激

无论这场炮战中的挑衅者是何方，朝军炮击的表现更胜一筹已然是不争的事实。在缺乏各种高科技侦查装备的前提下，朝军炮火不仅命中率高而且打击效果奇佳，第一轮攻击便准确命中韩方电力、供水等重要设备，使得韩方城市陷入一片混乱，韩方被迫紧急疏散人群，从而对组织反击造成影响。即使后来韩军也进行了炮火反击，但所公布信息中却没有太多实质性战果[6]。显然，韩军对朝方军事部署并不了解。朝军在装备落后情况下却能使用普通火炮进行如此高效的打击，应该不是一次临时性攻击所能达到的水平，只有常年细致的情报工作才能使朝方对韩方各主要目标如此了解。朝方对韩战争准备水平由此可见一斑，而这种准备也绝不会仅限于延平岛一隅。朝鲜在朝韩边境地带布置着大量重炮与数万军队[18]，通过延坪岛炮击可以判断这些军队会得到完善的情报支持，一旦开战可短时间对韩方特定目标施以精确打击，重创韩国。

与之相对，韩军在炮战中反应迟缓，遭炮击后匆忙进行城市疏散工作，以致没能在第一时间有效还击，在此之后对己方战果也含糊其辞。这一切都表现出韩方疏于备战，并没有战争紧急预案。虽然韩国社会对朝开战声音颇为强烈[19]，但延平岛一战暴露了韩方虚实，反而可能从客观上刺激朝鲜对韩动武的欲望。

二、半岛区域形势日渐利于朝对韩动武

国家对外发动战争，除准备充分且高层意志坚定外，选择恰当时机也非常重要。当年半岛区域爆发朝鲜战争的两个很重要诱因是：第一，美军撤出朝鲜半岛；第二，李承晚政府内部不稳定[20]21导致备战不足。历史不可假设，但作为研究不妨大胆推断，如果当年不是二战刚结束，没有大批驻日占领军常年保持高级备战状态；没有大批盟友因意识形态原因无条件鼎力支持，那么朝鲜战争会是何种结局？随着“萨德”正式入韩，驻日美军受困于基地搬迁，朴槿惠政府非正常倒台，新政府孱弱，岛内形势再次向有利于朝鲜对韩动武方向发展。

（一）驻韩美军武装干预能力减弱

在半岛的内战条件已经成熟的背景下，美军撤出韩国是朝鲜战争的重要诱因之一[21]15。而朝鲜最终未能武力统一半岛也与美军直接大规模参战相连甚密，美军对半岛武装干预能力可极大地影响朝鲜对韩的动武意志。所以，美军武装干预能力减弱对朝鲜无疑是一种鼓励。

朝韩是延坪岛炮战中的直接交火方，但韩军的直接指挥权归美军[22]，此次炮战韩军未能第一时间有效反击，美军指战员难辞其咎。冷战结束以来，美军并未停止征战步伐，实战经验在世界各国中无与伦比，即使韩军因缺乏实战经验而没能有效组织反击，美军指挥人员也应立刻做出反应。但纵观整场炮战，韩军虽然占据装备优势但反击未能取得实际战果。这一状况至少说明两点问题：第一，美军没有对韩军进行日常战备训练；第二，美军相应的高级指挥员并未进行战备值班。

在半岛这样敏感的地区，朝韩边境军事部署的最稳妥方式应当是韩美军队混合，尤其在延坪岛这类本就有争议的地区，一旦有突发事件，韩军处置不当美军可以更快做出反应。但从延坪岛炮战到之后几次军事摩擦皆只有韩军在一线，驻韩美军除参加演习外没有其他行动的报道。作为美国驻韩武装力量，保护盟国安全是天然的义务，虽然朝韩间几次武装冲突规模不大，可作为友军甚至没有出现于冲突一线明显不合适，这不仅表现出驻韩美军战备松弛，更显示其主要任务已不是防御朝鲜进攻。

此外，“萨德”部署地点也耐人寻味，据韩美双方共同公布消息，这一地点选址在韩国庆尚北道星州地区，位于半岛东南部。韩媒解释说，这既能避免过分刺激中俄，还可以有效保护驻韩美军司令部与韩国海陆空总指挥部等重要目标，因这一带处于朝鲜重炮射程之外[23]。

“萨德”是一套完整的导弹拦截系统，仅运行就需要许多单位互相配合。同时装备的保养维护、安全警戒、战术协同等也都需要大量人员，这都会占用相当数量的驻韩美军。如果美军在半岛的确是将朝鲜作为主要威胁，则部署应当最大限度靠近朝韩边界，一旦爆发战争，部队既可省去大量集结时间迅速反击，还能有效保卫韩国核心经济区与重要政府部门，包括美军龙山基地。如今大批战斗人员随“萨德”远离边境，一旦朝鲜发起攻击，不仅韩国核心经济区很容易被摧毁，韩国高层还可能面临“斩首行动”。以抵挡朝鲜进攻而言，韩军当前备战状况很难乐观。若国家高层人员随重要经济区一同被毁灭，对韩国来说未来无论取得多大胜利都毫无意义。朝鲜战争中朝军三天攻下汉城，20世纪60年代朝鲜特种部队偷袭青瓦台，都是有力的历史佐证。

面对现实的威胁，美军并未调整部署、加强战备，反而将大批战斗人员调离边境地区，表明驻韩美军对朝防御意识很弱。作为半岛上唯一有能力阻止朝鲜对韩动武的军事力量，纵使占据绝对技术优势，若如此忽视战备，无异于鼓励朝鲜进行军事冒险。

（二）韩国政局动荡

朴槿惠政府因“亲信干政”案件遭受冲击并最终倒台。对于整个事件的是非曲直，“挺”“反”两派各执一词，对朴槿惠本人的功过评价应留给历史去盖棺定论。然而无论如何，在此敏感时期政府由于非正常原因而倒台，着实对韩国很不利。据韩媒报道，韩国社会对朴槿惠政府倒台呈现两极化评价，双方矛盾尖锐[24]。这不仅极大伤害了民族凝聚力，也从社会心理层面对韩国有所撕裂，削弱了韩国社会对大规模武装冲突的承受能力。

前段时期，韩国临时政府匆匆接手，不仅要面临前任政府所遗留下来的外交困局，还要竭力应对因此所产生的经济影响，弥合因前政府倒台所带来的韩国社会撕裂，当务之急是保证内政稳定，备战之事很容易被忽视。当年朝鲜战争爆发前，李承晚虽然已在美国支持下组建独立政府，但他的上台充满政治投机与偶然性，国内缺乏扎实基础，所以在美军撤退后，其主要精力都投入稳定内政而无暇北顾。恰是这一状况为朝鲜提供了动武良机。也正是由于政局动荡，政府忽视战备直接造成战争初期敌情不明，仓皇南撤，致使边境地带数万战斗人员在全无组织的情况下被消灭[25]197。如今即使临时政府完成过渡，文在寅新政府也很在难短期内适应各类行政运作。可以预见，相当长时间内韩国政局很难稳定，这将直接促使半岛战争风险进一步积累。

三、国际社会对朝制约力量孱弱

虽然半岛形势有利，但若国际制约力量足够强，则依旧可以遏制朝鲜动武。如朝鲜战争中，虽然朝军开战时机把握颇佳，但经过长达数年的战争仍未达到目的，这其中国际制约力量起到很大的作用。二战刚结束，美军战备尚比较充分，冷战格局已基本形成，超级大国对势力范围边界的任何变动都很敏感。若非中国及时介入，今天半岛的版图将很难判断。由此可见，只要国际对朝制约力量足够强，即使其执意冒险并打败韩国甚至驻韩美军，诚然也难以长久独占半岛。所以，国际社会对朝制约力量是阻拦朝鲜对韩动武的最后一道防线。而今随着美国坚持部署“萨德”，这道防线日益孱弱，如果国际社会对朝制约力量不足以遏制朝鲜，那么来自国际舆论的指责与联合国的制裁法令将更无法阻止朝鲜对韩发动战争的脚步。

（一）美军缺乏大规模海外战争的准备

美国是当前世界唯一的超级大国，也曾于朝鲜战争中阻止朝鲜武力统一的计划，因此成为制约朝鲜对韩开战的首要国际力量，朝鲜的动武决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美国的军事干预能力。然而，即使冷战结束后美国始终没有停止海外动武，但交战双方力量对比严重失衡。同时，被干涉国家大都缺乏战略纵深，且地形平坦不利于大规模地面部队隐藏，美军往往取得制空权后可轻松重创该国军队，所以历次武装干涉所投入精力有限，持续时间都不会太长[26]31–34。

朝鲜虽国土狭小，可山地密布，几乎占到领土面积的80%，平均海拔440米[27]，再加上常年的先军政治与努力备战，全国坑道体系较为完善[28]，单纯依靠空中打击很难将之重创。朝鲜战争中，面对美军的绝对制空权与地面上的优势重火力，中国人民志愿军就是巧妙利用山地坑道进行顽强战斗，令美国空军力不从心，强大的机械化部队也对此一筹莫展[29]15。虽然当前军事技术革命方兴未艾，新时期空中打击战术及力度已远非朝鲜战争时期可比，但面对朝鲜广袤的山地及大量分散的军事目标这一特定环境，若使用类似海湾战争那般的精确制导武器打击，无论成本还是效率对美国都将是一场灾难。所以，美国军事干预半岛必须空地配合，并且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以半岛韩美军队当前战备的状况看，韩美军队很可能在朝鲜第一波次的进攻中遭到重创，若美国进行军事干预就需要做好大规模登陆的准备。日本作为美国盟国，地理上距半岛较近，是最佳的部队集结地，驻日美军虽数量众多但近几年受困于在当地形象不佳与基地搬迁[30]，尤其“鱼鹰”部署也极大激化了与日本民众矛盾[31]。一旦半岛有突发事件，即使日本政府全力支持，可在社会广泛反战的舆论下，美日合作水平必然会大打折扣，从而牵制美国对朝制约的能力。

近年来，美国海外武装干涉呈现疲惫态势，这也是在叙利亚内战中美国最终放弃战争的重要因素。叙利亚军事力量绝非令美国犹豫的理由，只是一旦展开全面军事行动美国将可能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32]。这从一个侧面表现出美国缺乏持久作战的准备。此外，特朗普政府组建至今，始终困于内政纠纷，政府团队岗位空缺严重，各类法令推行遭到阻碍[33]。朝鲜若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发动对韩战争，美军纵使可在短时间内进行一系列有效遏制行动，但美国并无长时间深陷半岛军事冲突的准备。同时，当前欧债危机、难民危机与右翼力量崛起极大削弱了欧洲盟国出兵海外的能力。特朗普政府与盟国的分歧增加[34]，也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双方的合作。况且，半岛与大部分欧洲国家并无直接利益联系，这一现实将进一步减少欧洲出兵的动力。难以获得欧洲盟国支持，对于美国制约朝鲜的能力而言，则是另一重束缚。

（二）“萨德”入韩恶化韩与周边国家关系

中国和俄罗斯是东北亚重要的大国，半岛又处于东北亚核心地带，地理位置决定中俄作为区域大国将对半岛稳定产生基础性的作用。冷战结束后，中朝间意识形态纽带弱化。而随着中国大力发展经济，中韩关系被极大改善，2015年朴槿惠受邀参加中国“九三阅兵”。中日钓鱼岛争端持续恶化又为中韩双边关系进一步提升创造了契机。这种情况下，朝鲜发动对韩战争会严重侵害中国的核心利益，中国必须加以制约。近年，俄罗斯因乌克兰危机与欧美关系陷入僵局，其外交重点正向亚洲转移，在加强与日本和韩国的关系的同时，计划与韩国合作开发俄远东地区[35]45。因此，半岛爆发战争不符合俄罗斯的国家利益。若半岛发生战争，俄罗斯置身事外的概率并不高。

在美国海外武装干涉能力疲敝之际，中俄对维护半岛的和平与稳定更加具有重要意义。然而，“萨德”入韩却将两国置于极其尴尬的境地。“萨德”所配属雷达监测范围可深入中俄本土数千里，区域内各种军事行动将毫无隐秘保障[36]60，其所产生的长远战略威胁并不比朝鲜对韩开战小。该行为虽不至于将中俄完全推向对立面，但会极大削弱二者管控半岛战争风险的意愿。在美国缺乏长期卷入半岛军事冲突准备的大前提下，如此侵害中俄国家安全利益实非明智之举，也将韩国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保持半岛长期的安全稳定符合中国国家利益，而“萨德”入韩已导致半岛安全局势恶化，如果朝鲜此时对韩动武不仅会造成整个东北亚地区局势动荡，许多矛盾也可能被激化，国际社会也会受到影响。如今，美国一方面强行推动“萨德”部署，另一方面频频在半岛地区进行军演，制造紧张局势，不断刺激朝鲜，这些行为无形中都在推动半岛向战争的边缘移动。中国唯有时刻警惕半岛形势之异动并对可能到来的风险加以防范，才能更好地维护自己的核心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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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朝鲜谴责美国炮制“天安舰事件”要求其道歉[EB/OL]．(2015-03-25)[2017-03-12]．http:// www.chinanews.com/gj/2015/03-25/7156290. shtml．

[6] 韩公开2010年延坪岛炮击事件实拍画面[EB/OL]． (2013-11-22)[2017-04-12]．http://www.chinanews. com/mil/hd2011/2013/11-22/267677.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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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三年武力统一”令韩媒紧张朝鲜或为引人关注[EB/OL]．(2013-10-10)[2017-05-12]．http:// 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3-10/4427907. 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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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严瑜．特朗普与默克尔首度会面分歧难弥美欧还能愉快地做朋友吗？[EB/OL]．(2017- 03-21)[2017-05-12]．http://paper.people.com. cn/rmrbhwb/html/2017-03/21/content_1759216. 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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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郭衍莹．解析美在韩部署“萨德”系统对邻国安全利益的损害[J]．现代军事，2016(5)：59–62．

〔责任编辑 叶厚隽〕

The Risk of War between Democratic People's Republic of Korea and Republic of Korea after the Assassination of KIM Jongnam

ZHANG Yi1, GUO Dan1, ZHANG Jiguo2

(1. CCPS Graduate Institution, Beijing 100091, China; 2. PLA Navy Submarine Academy, Qingdao 266071, China)

Starting a war has been always taken as the most important way for DPRK and Republic of Korea contending the leadership of Korean Peninsula unification. Since “Yeonpyeong Island Shell” in 2010, armed conflict between the two parts has been more and more frequent day by day. Recently, from a subjective perspective and an objective one, both KIM Jongnam being assassinated and Republic of Korea turbulent political situation are promoting the national will of DPRK levying a war against Republic of Korea. At the same time, the USFK combat readiness is flabby and the U. S. is also lacking of long term preparation for commencing an oversea war. Moreover, Thad displaying deteriorates the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and Russia to Republic of Korea. Both the environment of Northeast Asia region and International satiations are developing to the direction in favor of DPRK levying a war against Republic of Korea. The potentiality of war is accumulating quickly in the Korean Peninsula.

KIM Jongnam; DPRK; Republic of Korea; risk of war

2017-06-13

张屹（1986―），男，山东青岛人，博士研究生；郭丹（1983―），女，山西太原人，博士研究生；张继国（1957―），男，山东济南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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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5261(2018)01–004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