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乱弹

酱香老范

民间形容一个人生气、翻脸、发脾气的歇后语有：癞蛤蟆上蒸笼——气鼓脑涨、面孔上涂了糨糊——绷紧、六月里反穿皮袄——里外发火等。人有七情六欲，也就有脾气，特别是如今社会上多躁迫、狂悖之風，心有怨气、戾气者动辄发脾气，“路怒”“网狂”可谓代表。

在达尔文看来：“脾气暴躁是人类较为卑劣的天性之一，人要是发脾气就等于在人类进步的阶梯上倒退了一步。”能否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涵养好坏的一大标志。木心说：“我也有脾气要发，但说说俏皮话。”他还说“用音乐来发脾气当然最惬意”。这位“在自己身上克服了时代”的旷世高人，连发脾气的方式也令人敬佩。不过，实在忍无可忍时，木心也会失态。在《文学回忆录》中他说：“古代，群山重重，你怎么超越得过。有人对我说，洞庭湖出一书法家，超过王羲之。我说：操他妈。”这大概是木心书面文字中唯一的粗话。

发脾气虽是本能，但能把握好脾气才是本领。好脾气是人生的财富。男人的脾气影响事业，女人的脾气影响婚姻。脾气大者福气小。只要脾气好，凡事就会好。而意粗性暴，则一事无成。民谚有“一怒之下踢石头，自己痛着脚趾头”。发脾气既于事无补，又会伤害别人。西谚说：“一个能控制住不良情绪的人，比一个能攻克一座城池的人更强大。”至少好脾气是社交最佳服饰。

杜月笙有名言：“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胡适就很有本事又脾气很好。看一个人能否事业有成，不妨看他脾气大小。通常脾气越大成就越小。不过也有例外。鲁迅脾气就很大，如果鲁迅没脾气就不是鲁迅了。

中医认为善怒主要与肝有关，肝郁气滞、肝火上升就易动怒。如何控制可能随时燃起的肝火，美国第三任总统杰弗逊有一句操作性很强的经典语录：“生气的时候，开口先数到十；如果非常愤怒，先数到一百。”这和中国古代高僧说的“小怒数到十，大怒数到千”异曲同工。

在世俗社会中，名人比草根更有脾气，领导比部下更会发脾气，老板比员工更爱拍桌子。社会角色也能决定一个人的脾气大小。谁有权、有钱、有名，谁的脾气就大。聂绀弩在1946年写的《论发脾气》中说：“自己成了帝王就要发帝王脾气；没有成为帝王，就忍受别人的帝王脾气。”

“头等人”大多把脾气用在事业上，如对工作精益求精、一丝不苟；对目标执着坚定，锲而不舍；对困境迎难而上，百折不挠。被黄苗子形容为“放浪形骸第一，自由散漫无双”的聂绀弩，常对上司翻白眼，他在冯雪峰眼里既“桀骜不驯”又“吊儿郎当”，然其“独具一格的散宜生体”诗作脾气十足，是“我国千年传统诗歌里的天外彗星”。

有段子说：“脸大的人脾气一般都超好，因为脸大翻起脸真的好辛苦。”不论脸大脸小，翻脸都不好，因为翻过来的脸很难看。无奈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发脾气比发微信更频繁。谚曰：“烟锅巴劲大，穷人脾气大。”如今都“全面小康”了，人的脾气咋还这么大呢？

（摘自《联谊报》 图/傅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