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赛 张文勇
(1.湖南生物机电职业技术学院 长沙 410127;2.湖南图书馆 长沙 410011)
信息素养作为评价人才综合素质的重要指标之一,多年来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重视,但随着信息技术和人文环境的变迁,现有的信息素养标准体系和教育理念已经越来越不能适应当前新媒体和社交环境的要求。在推陈出新的强烈呼声之下,一些研究人员开始了新的探索,2011年1月美国著名信息素养教育专家Jacobson和 Mickey在《Reframing in Literacy as Metaliteracy》(《将信息素养重构为一种元素养》)一文中首次提出了元素养(Metaliteracy)的概念[1],指出元素养是催生其他一切素养的最基础的能力,如图1所示。元素养以信息素养为基础,强调元认知能力的培养,在教育资源开放化、在线化、移动化和多媒体化的大环境下,元素养在保留传统信息素养对信息查找、评估、理解和提取能力培养的基础之上,提倡在交互式网络环境中进行参与性学习、批判性学习和协作性学习,注重信息的创造与分享能力(通过内化外来信息、转化已知信息,进而生产新信息并在学术、人际圈等社交媒体圈进行分享的能力)、批判性思维(在复杂信息环境中对信息的有效识别、甄选和评价的能力)、关联主义(没有固定的学习内容,注重培养探寻、建立信息获取和交互渠道的能力,促进学生知识网络和学术圈的形成和成长)等能力的培养[2]。
简言之,元素养就是通过将新技术引入各类型素养理念中,指导人们在网络协同环境中,通过各种社交媒体平台创造、获取、分析、评价、利用信息。与传统信息素养相比,元素养能较好地响应新信息环境、新社交情景的要求。
图1 元素养概念模型[2]
元素养概念的提出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其首倡者Jacobson随后即被邀请担任美国大学与研究图书馆协会(Association of College & Research Libraries,ACRL)数字素养工作组组长,该工作组致力于现有信息素养教育标准体系的评估,并对新的教育需求和信息素养新标准进行探索[3]。2012年6月工作组发布的评估结果指出现有标准的指导理念仍可延用,但必须针对当前环境进行修改,并于2015年2月ACRL出台了《高等教育信息素养框架》(以下简称《框架》),元素养作为核心理念贯穿《框架》的始终[4]。此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对元素养的培养理念表现出极大的重视,在2013年的信息社会世界峰会(World Summit o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上曾多次提到元素养在多媒体环境中的重要性,并呼吁不同国家、不同种族的人们联合起来开展元素养项目。
2012年以来,美国一些高校陆续将元素养理念融入信息素养教学过程,开始了元素养培养的实践尝试,而国内还处于概念性的理论研究阶段,一些学者对于元素养的教学理念给予了肯定和高度评价,如我国学者杨鹤林[5]指出元素养是结合新技术,对信息素养、数字素养、媒体素养等相关素养理念进行整合,元素养概念的提出消除了众多素养概念造成的理论混乱现象,与传统信息素养相比,元素养更适应Web2.0环境的要求,更符合本学科的丰富内涵。但是国内尚未开始相关的实践尝试,因此,对美国高校元素养培养实践的评介或可对国内信息素养教育理念的革新和教育实践的发展有所借鉴。
作为元素养理念创始人Jacobson所就职的学校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是最早开始实践元素养培养的高校之一,在2013年末,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利用信息素养通识课程和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相结合的方式对学生的元素养进行培养。
在元素养的教育理论提出以后,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图书馆对原有信息素养课程的授课模式重新进行了规划和调整,将元素养相关理念融入到了新的课程设计中,更注重对学生的参与意识、协作意识、批判意识和隐私保护意识的培养,同时,与帝国学院合作开设了元素养MOOC课程,课程以主题研讨的形式进行,同时配备有专门的老师对元素养的学习进行辅导。元素养MOOC对两所学院的学生提供学分,同时对外界免费开放(如有需要也可获得学分)。元素养MOOC课程内容主要注重以下几方面能力的培养:①信息的阅读与选择。学生每早会收到大量与课程相关的基础理论知识、研讨会及专家访谈等在内的阅读、观看和操作素材,要求学生从中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材料进行阅读;②信息的评估与批判。利用各种课外材料和工具对所阅读的素材进行评估和跟踪,分享到相关社交平台上并发表意见;③信息的再利用。从学到的内容中提炼新的知识,整理并分享自己的作品,以获得更多的反馈和评论。
在开展元素养MOOC的同时,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投入大量成本开发了元素养徽章系统(一个由“最高徽章—子徽章—内容—任务—挑战”五个层级构成的评价系统,元素养徽章,每个层级又包括多项不同的内容和任务,如,子徽章包括成熟的评价者、数字公民、创作者与合作者、强化训练的学习者等)。学生可以根据时间安排及个人兴趣自主学习,每完成一个层级的学习任务即可获得一枚徽章,完成子徽章的四个模块之后,便可获得最高徽章——元素养徽章。美国多位教习者对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的元素养徽章系统给予了高度评价,如Yowell指出徽章系统不仅帮助学生系统培养自身的创新、交流、合作及适应能力,更为人才的评价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参考作用[6]。
数字故事(Digital Storytelling)是将“讲故事”的艺术与多种媒体(图片、声音、视频、动画)结合而形成的一种讲故事方式[7]。作为一种将讲故事的艺术与社交媒体、数字媒体等有机结合的创新模式,数字故事更加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被广泛应用于教育行业。
创造一个数字故事需要运用多方面的能力,包括:多媒体技术能力、搜集和利用各种素材的能力、通过社交媒体分享故事的能力、个人隐私和知识产权保护的能力、合作沟通能力等等。这些能力与元素养的培养目标高度契合,一些大学图书馆,如纽约州立大学帝国学院利用数字故事的教学模式强化对学生元素养的培养。纽约州立大学帝国学院的信息素养课程作为通识课对学生开放并给予一定学分,学生在学习了数字故事基础理论和知识之后,就需要自己制作一个数字故事,具体过程包括:提出创意并撰写策划、主题分析与研究、素材搜集与甄选、撰写故事与场景描述、音视频等多媒体素材的搜集与制作、故事情节展示、故事分享、反馈意见收集与反思等,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学生的创新意识、多媒体素养、深度交流与沟通能力、协作能力等等,纽约州立大学帝国学院信息素养授课教师Allain表示,数字故事可以激发学生对元认知问题的思考,是值得推崇的一种元素养培养方式[8]。
美国一些高校图书馆将元素养的培养与专业课程的教学相结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如,美国斯克兰顿大学的温伯格纪念图书馆与该校英语戏剧专业合作,在本科生的课程“修辞与社交媒体”中嵌入了元素养的教学内容,由信息素养教学馆员与“修辞与社交媒体”授课老师共同对课程进行规划、设计和授课,该课程于2011年春对学生开放。课程通过Facebook(后来又引进了Twitter、Instagramt和Pinterest等社交网络平台)提供关联主义和构建主义的学习环境,如,教师将修辞学相关的学习资料发布到Facebook等社交平台上,要求学生积极参与社交媒体平台组群及课堂的讨论,鼓励学生阅读相关学习材料并在社交平台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些不同的观点又进一步引来其他同学的关注和讨论,进而提高了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活跃了课堂气氛;学习活动以小组的形式开展,培养学生的协作意识。教学馆员布置的学习任务甚至考试都要求通过“独立思考+小组合作”的形式来完成,通过小组讨论后,学生对问题往往有更深入的理解;鼓励学生独立创建参与和维护一些社交平台,通过实践教学的方式提升学生的批判和自我保护意识。
课程既能帮助学生掌握修辞等文学基础理论知识,还可在社交环境中培养学生的信息素养能力,强化学生批判性地吸收信息和隐私保护意识。授课老师Witek认为,这是第一次将元素养教育的框架及理论引入到信息素养教学中的实践,对于信息素养的教学和研究很有价值,是高校图书馆开展元素养培养实践的一次有益尝试[9]。
耶鲁大学有着丰富的信息素养教育经验,为实现信息素养教育向元素养教育的深化,耶鲁大学图书馆开设了新生馆员制度,设置了多个新生馆员职位,通过其在美国图书馆学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的网站发布新生馆员的招聘信息可知,耶鲁大学图书馆的新生馆员岗位专门负责引导学生的元素养启蒙,在帮助刚入学的新生快速掌握图书馆内文献信息的查找和利用方法的基础之上,将批判性思维、科学评价能力等元素养渗透性地灌输到新生的日常学习实践中。耶鲁大学对新生馆员的能力有如下要求:①熟练掌握各种文献的查找与利用能力、信息技术能力及各种信息统计分析工具的使用方法等信息素养基础知识;②具有开拓规范化学习环境、开拓学生视野、培养学习批判性思维及各种学习技能的基本授课能力;③具有良好的信息表达、信息交流等沟通素养;④具有热情、活力、服务意识和团队精神等基本服务素养[10]。
目前,耶鲁大学图书馆创新性地将新生图书馆服务纳入到了“个人图书馆服务”项目中,新入学的每一位新生都为其配备一位馆员,新生馆员需要完成以下几项工作:①在开学前就需联系每一位新生向其介绍图书馆的功能和资源,了解新生的学习和研究兴趣;②为新生提供在校期间的个人学习与研究的咨询,并与学科馆员配合制定适合新生的个性化信息素养培养方案;③新生馆员还需与老师紧密联系为学生制定学习规划和学习任务,将元素养的培养融入到日常学习实践中;④通过各种方式让学生参与信息素养的研讨工作,如,招聘一些熟悉信息分析、数据处理工具的学生作为新生馆员的助理,协助新生馆员引导学生正确发现和查找利用信息、指导学生掌握信息有用性和可用性的分析方法,培养学生的信息意识、批判意识及终生学习能力。
目前,国内各大高校图书馆的信息素养教育实践取得了一定成效,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国内学者洪跃[11]等对国内28个省份的545家高校图书馆的信息素养教育开展情况(包括教学硬件、师资力度、课程设置、教学内容与方法、考察方式与效果评价及新生培训的形式与内容等)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国内信息素养教育工作依然存在教育观念保守、培养模式落后、教育事业发展不均衡等问题,并指出国内信息素养教育工作应该朝课程开设普及化、系列化,教育形式创意化、丰富化,培养体系立体化、策略化的方向发展。元素养教育重在对学生元认知的培养,以其开放的教学环境、交互式的教学方法得到美国众多高校图书馆的推崇,且经过多年实践,其核心理念日渐发展成熟,笔者在深入分析美国高校元素养教育实践的基础之上,针对国内信息素养教育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早在2000年,ACRL就发布了具有广泛影响力的《高等教育信息素养能力标准》(以下简称《标准》),《标准》从信息需求、信息获取、信息评价、完成任务及信息创新和信息道德等几个方面对信息素养教育提出了要求,《标准》的出台对美国乃至全世界的信息素养教育都有着极大的指导和启发作用,之后,随着信息环境等因素的变化,ACRL对《标准》进行了评估和修订,于2015年2月2日发布了《高等教育信息素养框架》,可见国外对信息素养标准何其重视。近年来我国各大院校也开展了不同形式的信息素养教育实践,但除了北京等地区制定了相关的标准(《北京地区高校信息素质能力指标体系》)之外,至今尚未形成全国统一的可参考的标准体系,以致我国高校信息素养教育在各地区、高校发展极不均衡。因此,有必要借鉴ACRL “标准先行”的经验,成立工作小组,充分调研我国信息素养教育现状,编撰适应当前信息化大环境的信息素养标准,用以指导我国各地信息素养教育事业的协同发展。同时,信息素养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概念,其内涵也随着信息环境的发展在不断丰富和深化,应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进行修订和完善。
Web2.0环境下,各种触手可及的信息以更娱乐、更随意的方式充斥在工作和生活环境中,容易使人们滋生思维惰性和失去探究信息本质的动力,因此批判性思维的培养就显得尤为重要。洪跃[11]等通过对国内各大高校信息素养教学内容的调查结果显示,多数图书馆将教学内容集中在文献检索相关知识方面,包括:信息检索基础知识、图书馆网站的利用、OPAC使用方法、各类数据库和工具书的使用方法、网络资源检索、知识产权知识、论文写作与投稿、文献管理软件及其他,可见,传统的信息素养教育关注学习者对信息的查找、获取和管理能力,对信息的评价等的关注相对较少。而从美国高校图书馆的元素养培养实践可以看出,元素养以元认知为理论基础,对信息素养的核心内涵进行了延伸,更注重学习者在社交媒体等开放资源环境下获取、创作、分享、合作、运用信息的能力(如纽约州立大学帝国学院鼓励学生创作并分享数字故事,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可以培养学生收集获取故事素材、评估甄选信息、构思写作等能力,还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学生合作、分享、交流及社交平台的利用等能力)。可见,元素养的核心理念更适合社交媒体时代的信息环境对人们信息素养能力的要求。因此,在信息素养理论和教学实践中,除对学习者的信息查找、获取、评估、理解等基本技能培养之外,更应该融入元素养的核心理念,注重对学习者的批判性接收、参与性学习、协作性创作、交互式传播和分享能力的培养。
调查[11]显示,94.7%的国内高校图书馆采取“课堂讲授+操作演示+上机实习”的经典教学方法,上机实习的课时仅为1/3-1/2;一些高校引进了新的教学模式,如案例教学法、任务驱动教学法、项目教学法、激励型教学法等,其中,案例教学法应用比较普遍;部分图书馆通过网络授课的方式完成信息素养教学,微课、慕课、翻转课堂等新型教学方法也在一些高校得到了应用,但新型教学手段在国内的应用并不广泛,还处于萌芽阶段。国外各高校也一直在寻求信息素养教学方法的创新,元素养教学理念的引入,衍生出一些新的教学方法,如徽章系统、数字故事、嵌入专业课程、新生馆员制度等,这些方法在国外已有较多的理论探索和实践尝试,发展相对成熟,笔者对其优劣势进行分析,列举如下:
这些教学方法侧重点不一,各有所长,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以学习者为中心。一方面,重视各种社交媒体平台的利用,鼓励学生自主学习,批判性地利用信息,生产和分享原创内容;另一方面,创造开放的学习环境,鼓励学习者在教师的引导下自主学习,重视学生团队协作意识的培养。
表1 美国高校元素养教学方法比较分析
调查[11]表明,国内高校图书馆多通过以下几种形式对学生的信息素养水平进行考核:理论或操作考试、撰写课题检索报告、撰写课程论文、提交文献综述、提交项目检索报告等,通过课堂反馈和互动交流等方式对课程是否达到预期效果进行考察,少数学校还将信息素养课程纳入了学校统一的评教系统。通过这些考察方式可以了解学习者对检索方法、信息综合分析等的掌握情况,但无法适应当前大数据环境对人们信息评估、信息伦理、知识产权、元认知等意识和技能的要求。
纽约州立大学阿尔巴尼分校构建的元素养徽章系统为我国信息素养评价体系的构建提供了可参照的蓝本,该系统按元素养的学习目标进行细分,引导学生循序渐进地掌握相关技能,体现了个性化、弹性化和关联化的学习理念。同时,学习者获得的徽章可以通过一些社交网站进行展示,使其学习成绩变得可追溯和可视化,增加求职竞争力。我们可借鉴相关实践经验,建立统一的、规范化的、系统化的、被社会认可的信息素养评价体系。
传统的信息素养教育侧重信息检索技能的培养,已经不能完全适应当前信息环境的要求。Jacobson曾指出信息素养是其他众多素养的基石,而元素养则是信息素养的核心基础,可以将元素养理解为“提升其他一切素养的素养”。作为下一代信息素养教育的雏形,元素养受到了广泛关注,美国一些大学图书馆针对元素养教育理念开展了一系列有益的尝试,并且获得了良好的教学效果。一直以来,美国都是世界信息素养教育的先驱和典范,更是元素养教育理念的最先提出者和实践者,其元素养教育培养实践在教学理念、教学方法、教学手段等方面或可为我国信息素养教育提供有益的经验和启示,但由于教育环境和信息环境的差别,我们不能完全照搬国外的做法,要因地制宜,逐步引进和融入元素养的教学理念,并深入探讨传统信息素养与元素养的可融合性和分歧,逐步实现传统信息素养到元素养的过渡,充分考虑我国实际情况,努力探索和尝试适合我国现状的元素养教学体系。
对于今后的研究,笔者有以下几点建议:进一步厘清元素养的内涵外延,及其与各种素养的区别与联系;从信息素养过渡到元素养的壁垒和对策;以元素养教育为契机,高校图书馆将面临怎样的机遇和挑战;元素养培养的本土化策略等问题。
(来稿时间:2017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