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故事里有人生

王月冰

一

不知你有没有发现，隔些年头没见的朋友，再见时如果他的生活开挂了，不少都经历过一段难回首的日子。

昨天，由于写作中涉及雕塑方面的专业知识，我想起多年前的同事小莲，她老公李磊是搞雕塑的。辗转向同事郑燕打探消息，被告知小莲夫妻正环游世界呢。小莲现在生活富足，夫妻俩生意之余沉浸于艺术，做雕塑，画油画，还经常兴趣盎然地参加一些公益活动，真正做到了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郑燕说：“他们那个破烂的家具厂，你还记得吧？现在可是很大的家具品牌了，有些产品还出口呢！”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10年前，我在南京工作，小蓮在我们公司做平面设计，李磊偶尔来做兼职设计师。当时他们毕业才2年，收入不高，典型的月光族。不料小莲的公公在建房子时摔成重伤，沉重的治疗费用压得小夫妻喘不过气来，李磊到处联系想做一些设计项目，项目没找到，却看到一家旧家具厂要转让。李磊仔细察看了家具厂的情况，认为是次机会，决心盘下这个厂。可没钱，只好到处借。

小莲夫妻背着大量债务，白天跑业务，晚上和工人一起干活。那时1元钱5个小烧饼，买20个小烧饼就点老干妈，他们俩就能对付一天。有人问，天天啃这个牙齿不痛吗？他们回答，就是在咬紧牙关扛啊。可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接单加工没日没夜地干，竞争激烈利润太低，根本赚不到钱。就在这时我们公司搬家，老板喜欢旧房子里的木地板，想拆了铺到新办公室去，小莲和他老公包下这个活，花了两个晚上又拆又铺就搞定了。而且，从这次废物利用里他们有了新灵感，从此到处收购品质不错的老旧家具来翻新，夫妻俩开个二手货车城里乡下到处跑，又是司机又是搬运工又是设计师又是销售员，身上总是伤痕累累，都是搬家具时留下的。由于这种家具材料过硬，又环保，加上翻新的款式时尚大气，生意逐渐好起来。

二

郑燕曾是苏北某市电视台的漂亮主播，只是离过婚。郑燕在高尔夫球场被一位张姓富家公子看中，没道理不梅开二度。张家做钢板生意，财大气粗，无论如何不同意儿子娶二婚的。张公子给郑燕在上海宝钢周边开了个销售渠道，要她在那打理生意，他自己到处潇洒。没想到张染上了毒瘾，吸食过量从21楼飞了下去。张家把所有怨恨发泄到郑燕身上，郑燕的人生从此归零，没钱，没工作，只有伤痕累累的身心。她说她那时就明白了一件事：“我这辈子没有靠男人的福气，以后得咬紧牙关靠自己！”

就在郑燕山穷水尽时，我们老板抵债收回来一批数量庞大的高尔夫用品，他问她是否愿意去卖。郑燕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产品，想到要一件件去推销，顿时头皮发麻，但或许这真的就是翻盘的机会，犹豫了几天，郑燕咬着牙将那些高尔夫用品运到出租屋里，然后一袋袋背去高尔夫球场。她想了个办法，给球场免费做球童，球场允许她在适当的时候向客人推销产品。郑燕的身体并不好，偌大的高尔夫球场，有些客人不喜欢坐球车，她只好背着笨重的球包跟着走。为了服务好客人，她晚上还会去练习场打球到很晚。后来，她又顺带给球场推销会员卡。郑燕说她那几年除了工作很少想别的事，总感觉自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咬紧牙关撑着走下去。

这确实是一次机会，咬紧牙关坚持的郑燕接住了，如今，她早已成为高尔夫用品销售商里的佼佼者，同时担任一家高尔夫球场的运营总监。郑燕告诉我，直到现在，遇到困难时，她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咬紧牙关。

当困难站到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时，我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来抵御，来改造，来前行，但是不能退缩，只有咬紧牙关与它对抗。大凡困难，你干赢了它，往往就变成了机会。

三

詹宏志，被誉为华语文化圈的千手神通。他策划监制了侯孝贤《悲情城市》和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台湾著名的城邦出版集团创始人，滚石音乐的前总经理，还是台湾第一家上市互联网公司的创办人。这些成绩集于一人，像是一个奇迹。

很多人采访詹宏志时都会忍不住问，他如何能够玩魔术般在一个又一个的新领域做出如此傲人的成绩。詹宏志的回答很接地气也很实用：“当机会来了，像乡下人进城那样，硬着头皮去闯。”

詹宏志20多岁时，《中国时报》的创办人余纪忠看中了他。有一天，余先生告诉詹宏志，他想带团队去美国办报，因此要詹宏志先去跑一趟看看情况。然后，余先生交给他一个需要拜访的人物名单。那时的詹宏志，从没出过国。但他意识到这是余先生给他的一次机会，他硬着头皮孤身一人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到了美国后，詹宏志发现一件几乎令他崩溃的事情：余先生名单上的那些人物，竟然分布在11个州。别说11个，一个州就足以让他两眼一抹黑了。没办法，他再次硬着头皮面对。他坐长途巴士、火车、飞机，依次到达一个接一个州，壮着胆子、硬着头皮敲开目标采访人的家门，最后终于优质地完成余先生交代的任务。提起这段经历，詹先生总结：“这个就是我说的乡下人进城，硬着头皮，反正什么事情都是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你要勇敢。这是我工作的一个力量。”

是的，面对困境，你要勇敢，才有力量。人生在世，总会有若干沟坎面目狰狞地横陈而来，多年后回望，那几道坎，那些困境，往往决定了你人生的风景。

有人说人生就是打怪，我觉得其实没那么苦，芸芸众生，大体分为三种：精彩的，平常的，糟糕的。精彩的和糟糕的都不多，平常的最多。试着观察一下周围那些精彩人生，你会发现，他们并非一直在打怪，他们只是咬紧牙关在关键时刻打了几场硬仗，收获丰盛战利品，积攒起人生的重要筹码，实现力量的马力升级，从此比别人跑得快、跑得远。直到下一个阶段，继续升级，远远甩掉同一起跑线上的那些人。

这几年流行一个词，叫开挂。原指游戏中修改软件程序，从而拥有超强战斗力。勇敢抵御困境时身心俱裂的痛苦，你可以理解为是程序在更新，是凤凰涅槃，是脱胎换骨，是破茧成蝶。你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挨过这个被痛苦拆卸又重装的过程，你的状态就升级了。当困境不可避免，你别无选择，只有干掉它。这时，你会看到，机会就在困境的废墟上拔地而起。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