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益
官做到了一定“高度”,退休之后就要“安排”。安排什么?安排一个虽不是官,也近于官的位置,比如到什么协会、学会去当个会长、副会长之类。这好像已经成为上上下下的通例。这些所谓“民间团体”或曰“非政府组织”,成了退役官员安置所。
按說,政府官员和工农兵学商各行各业从业人员不过是职业的区别,在职时岗位不同,退休后都是退休金领取者。他人不必安排,何独官员而且是较高级别的官员就要“安排”?
或许是觉得当过一阵子官,深谙官场套路,可以轻车熟路地保持高度一致?或许觉得既然官都当得,学会、协会岂不更是小菜一碟?又或许因为社会是官本位的社会,退休的官员自然就应当有点特殊的优惠,把“安排”当作一种安抚和照顾。但把退役官员成批地“安排”到非政府组织或民间团体担任领导职务,其结果多半是把这些民间组织变成了“二政府”,因为官员们大多(说的是“大多”)会把政府工作的那一套程序原封不动搬到民间组织,从而使民间组织平白地多了许多官气、衙门气,包括目前政府部门的那些不良风气。而非政府组织之所以能够担负政府部门不能担负的作用,就是因为它是“非政府”——它的工作内容和运作方式不应也不能混同于政府。当然,官员下野,余威仍在,可以利用关系给这些协会学会弄点钱,但这恰是把官场的不良风气扩散到了民间。
永厚先生画了一堆鸭蛋,题款却作“衙蛋”。“鸭”和“衙”,一音之转,但破壳而出的却大为不同,从“衙蛋”里出来的,只能是一堆“二政府”——许多新事物,经过我们的程序孵化,结果都是老面孔。这是很值得研究的一种社会现象。
(摘自《杂文月刊》 图/游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