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
1993年9月23日,那时我刚刚升入高三,那天晚上我们全家人守在电视机前,和无数国人一样,等待北京申办2000年夏季奥运会的结果。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北京稳赢,所以当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嘴里发出“北京”这个音节时,我仿佛听到全楼的人都在欢呼。很快大家就明白过来那只是一个乌龙,萨马兰奇主席只不过是在向所有申办的城市表示感谢。而当他最后说出“The winner is…Sydney”的一瞬间,整个中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失落。
那晚有许多人伤心落泪,其中就有我妈。我安慰她说:“没事,等到2000年,我带你去悉尼看奥运。”
讲真,这句话令我自己都颇觉诧异。因为那时“出国”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我从未听说周围谁家有孩子出国读书,更别提出国旅游了。真不懂自己是哪儿来的这种底气和信心。
但仔细想想,却也并不完全是一时的“中二病发”。
高一那年,我就读的太原外国语学校迎来一个日本中学生访问团,那天我们正在上体育课,看到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鱼贯而入。老师让我们排起队来,给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只见他们齐刷刷地来了个90°鞠躬,吓了我们一跳。这是我们第一次跟外国同龄人近距离接触,大家都特好奇。到第二天,跟他们进行交流活动的日语班同学就被我们“包围”了。
高二时的英语老师曾在英国读书,他是戴安娜王妃的超级迷弟,用了整整一堂课时间给我们讲戴妃的故事,他带来一盘“世纪婚礼”的录像带,一堆海报和画册,还有自己做的厚厚两大本剪报。老师讲到激动处,还把查尔斯王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我们学校还来了一个来自香港的插班生——她的父母来内地工作,她便跟着一起过来了。她比我低一级,但因为社团活动,我跟她有了较多接触。在很多事情上,她跟我們有着非常不同的想法,比如中学生谈恋爱,我们觉得偷偷地拉个手已经非常“惊心动魄”了,在她看来却再正常不过。有时周末我会带她骑着车满太原城转悠,而她会给我讲起香港,给我讲那座即将“回归祖国怀抱”的城市的种种细节,它们比我在课本或影视剧中看到的更具体、更鲜活,也会分享她去欧洲和东南亚旅行的见闻心得。
所以,我对“带妈妈去悉尼”这样听上去如此不靠谱的诺言何以那样真诚而笃定呢?大概是因为,世界其实并不遥远,它已经在悄然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