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夏天,广东的偏远山区紫金县发生了一件事。邻县的一位在广州测量学堂读书的学生放假路过此地,不留神碰上了四个防勇。由于他剪了辫子,恰好又赶上广州黄花岗起义发生之后,两广总督张鸣岐下令在全境搜捕党人,所以防勇抓住了这个学生,要将他当革命党拿办。
该学生急中生智,说:“我是学生,你们要捉我,先得去学堂通知一声。”于是四个防勇押着那个广州测量学堂的学生来到了紫金县唯一的一所学堂,找到了学堂从广州聘来的格致(即数理化)兼体育教员甘晖如(据说是位同盟会员)。
甘晖如对这个剪了辫子的“同志”怀有天然的同情,马上将这个倒霉鬼藏到房里,又召集了几个学生,让他们去找学堂的总办——紫金县最有名的乡绅钟荣山。此时钟荣山正在一位官员家里喝酒,听了学生的说辞,立即要他们回学堂将防勇捆起来,一切有他做主。当学生们摩拳擦掌地回到学堂时,四个防勇见势不妙,一下子跑了三个,剩下一个跑得慢的随即被学生们捆了。
紫金县当时的巡防营的负责人是哨官陈家裕,他刚好与钟荣山在同一席间喝酒,闻讯后勃然大怒,当即质问钟荣山为什么纵容学生捆绑他的士兵。双方吵了起来,一个说“少了士兵要你负责”,一个说“你敢纵容士兵骚扰学堂,所有的损失都要你赔偿”。最后知县出面调停,说由他负责调查处理。这期间,那个广州测量学堂的学生早就溜之大吉了。
第二天,学堂方面提出学生被抢去二百两白银、一只金表和一枚金戒指,要求巡防营如数交还,并要求哨官陈家裕办酒二十桌赔礼道歉。结果由知县出了三百两银子,并办了十桌酒,此事才算平息。
经过湘淮军兴起以来几十年的发展,乡绅已经成为能左右地方政治的势力。自新政实行以来,从地方自治、司法改革到兴办学堂和推动立宪,基本上是由他们主导的。这些乡绅虽然相当一部分人的头脑还没有真正从中世纪拔出来,但他们的脚已经很活跃地踏在了向西方学习的路上了。(摘自《張鸣说历史:角落里的民国》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