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建一所面向未来的国际化大学”
——对话席酉民

2018-08-03 03:39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8年5期
关键词:利物浦就业率院士

席酉民,管理工程学博士,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国管理工程领域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遍访美英加澳等国名校。2008年,任西交利物浦大学校长至今。

记者:在2000年和2006年,您曾有两次升迁机会,去知名高校担任校长,但都拒绝了,是基于何种考虑?

席酉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有的人选中仕途,有的人喜欢做生意,我的价值观有所不同,我认为,作为一个人,存在的最大意义是对世界的积极影响力。那么,你就会寻求能够帮你实现积极影响力的道路。

很多人不能理解,其实这种选择是基于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这个机会和我自己的期待能不能保持一致。如果不一致,我宁愿不做,我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去做。

两所大学的问题类似,充满了传统大学的弊病,且受地理位置、周边环境的制约,自身发展缺乏活力,从战略上讲很难扭转其颓势。我这个人做事时首先有一个战略性的分析,假如我去,的确可以止住它现在的颓势,我相信我自己有这个能力,但是我无法挽救它衰败的命运。

后来选择去西交利物浦,这个学校当时虽然很小,但是它又是很独特的。国际化的办学方式,拥有国际化的资源和平台,更重要的是,当网络技术颠覆教学方式和传统的教育体系时,全世界都在反思教育,重塑教学,再定义大学,西交利物浦应运而生,就有可能让我们在这个巨变的时代里,站在和世界一流大学同样的起跑线上,做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学校来。

2017年毕业典礼

2017年,毕业舞会

记者:回首过往,哪些性格特点对您的人生发展助益最大?

席酉民:我是一个很急性子的人,一想到一件事情就恨不得立即把它变成现实。在这个过程中,我注重思考、注重反思、注重学习。随着年龄和阅历的提升,也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具有极强的反叛精神,我为什么写那本《逆俗生存》,我知道世俗是最容易跟从的,跟着世俗走是最舒服的,别人也不会去说你什么,但是世俗中一定有很多已经落后的东西,一定会扼杀很多进步的东西,只有敢于逆俗,才可能拥有新天地。

朋友给我起过一个堂号——“日新堂”,我每天都会想,怎样去否定昨天而拥有更好的明天。反叛,不落俗套,设法“日新”。当别人看到一片黑暗的时候,或大家都很无奈的时候,我永远是积极地看问题,总能沐浴光明、发现机会。

记者:依据您的学术探索,有望成为国家院士,但目前尚未进入国家院士行列,这是怎么一回事?

席酉民:院士之前我也申请过两次,而且也都入围。尽管学校鼓励,还有院士推荐和督促,但我后来决意放弃申请,有多重原因。院士制度本身是个好东西,是对一个人最终的学术成就和成果的认可,但是由于现在的申请制度,会导致很多人为了追求院士这样一个名头,扭曲自己以满足院士评选的那些规则。再加上十八大之前很多不正之风,所以申评院士本身变成了一个工程,甚至演化为一个单位的整体行动,这就和我个人的追求和原则不一致了。

对于院士的头衔,我已做到平静对待,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愿景是以自己的研究和人生对更多人和社会产生积极影响。

记者:您擅长管理学,又成为中外合资办学高等教育创新的探索者,有哪些优势?

席酉民:我觉得所有身份都是衔接在一起的。有时马不停蹄地奔赴各种论坛发表演讲,“一个人背着包,满世界跑。”回过头来看,写文章、做演讲,都会让我的人生和学问对他人产生积极的影响。这都刚好符合我人生实现影响的目标。

教育和管理是有某种天然的联系。因为管理是想要改进人们生存的效率和质量,而教育恰恰是提供这种素质和能力,帮助人拥有这样一种幸福生活和成功事业的管理能力和素养。而企业家精神更是让这两者放大的东西。企业家精神就是通过创新突破去形成一种新的价值创造。

我也很庆幸,在人生比较成熟的年龄,有西交利物浦这样一个国际化的教育平台,让我有机会通过育人、教育理念的传播,进行新教育实践和经验的分享,实现大学以研究推动社会创新。

西交利物浦大学,校园内的大学生创业园

作为一个新兴的大学,我们更讲求创新和独特性,就是要在全球反思和重塑教育之际,抓住教育的本质,做出我们独特的价值来。

记者:西安交大和利物浦大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体系和理念,却在西交利物浦实现了融合,在融合过程中出现过哪些问题,如何解决?

席酉民:追求教育的新理念是很难的,因为在传统的教育中,关注的是你学了多少知识,获得多少证书,所以教育主要是以内容为导向的、被动的、以老师为主导的灌输型学习,人们更看重的是学历学位。

但面对世界的竞争和未来教育的趋势,我们更注重的是学生的全面发展,也就是让学生学会学习,学会应对未来复杂多变的世界,这样的话,他们以后在现实中的生存能力会更强。要让这种教育理念落到实处去,我们需要挑战很多,包括社会观念、人才的选拔制度和方向。

记者:在之前十年的探索中,您有哪些值得分享的经验?

席酉民:我觉得西交利物浦最大的成功,一是把学生真正当成中心,就是关注学生的成长。但是我们也考虑到了中国学生的独特性,比如说中国学生生理年龄成熟了,心理年龄和社会年龄不成熟,为了帮学生们进行这样一个转变,我们专门建立了四种导师体系。帮助学生从过去的孩子变成一个年轻的成人,再让他变成一个世界公民。

在学习行为上,帮他们从被动学习变成主动学习,再变成研究导向型的学习。帮他们认知自我和世界,找到自身兴趣,从过去的盲目学习转为以兴趣为导向的学习,再让他们关注自己的人生规划。

如果学生能在西交利物浦这种环境下,进行了这三个维度九个方面的转变,这些学生一般都会有很好的未来。实际上西交利物浦从一开始就在努力改变学生,让他们主动学会探索问题,关注真实的世界,从真实世界中发现新现象,找到问题,然后再通过老师引导下的自主学习,尝试着解决问题。

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会有很大提高,学会了发现问题、收集信息、解决问题。与此同时,学校给学生创造尽可能多的机会和条件,并且支持学生开展一系列的学习和活动。

大家知道,学知识最重要的不是简单的记住知识,而是通过学知识改变自己。所以大学最主要的就是看你能不能给学生提供这样一种环境,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中得到改变和提升。经过了十年,我们有八届毕业生在全球表现优异,备受认同和喜爱。

记者:在您看来,就业率是否是评判一所学校办学成果的重要指标?

席酉民:教育部等很多时候都在以就业率来判断一个大学的好坏,实际上单看就业率不见得那么准确。西交利物浦的就业率目前不错,每年都会有一个就业分析报告,从2014年到2017的报告,若论就业率在全国也是靠前的。但我依然觉得,要真正把学生培养出来,让学生在各个地方和不同行业都能够有杰出的表现,这是最重要的。

记者:您在太仓建立新的教育基地,进行新的大学和教育探索,遇到哪些方面的挑战?

席酉民:在太仓建设教育基地的消息一出来,既要说服专家,还要说服各种利益相关者,更要解决家长和社会的疑问。之后还要和投资者商量,光建基本校园设施就要投资28个亿,还不算周围配套的一千亩地建设。

要把这个事情做成,相关利益者有很多层,学生将来愿意选择你,家长愿意支持,老师愿意加盟,投资人愿意投资,企业愿意合作,专家团队和董事会愿意批准,政府愿意支持等,困难重重,比重新建设一个完全没有过的大学更难。

记者:您设想的西交利物浦是一所怎样的学校?

席酉民:最简单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要让西交利物浦成为未来世界的一所国际化大学。换句话说,我们在创造一个面向未来的国际大学。教育成果绽放大都需要十到二十年的延迟,教育和办学必须面向未来。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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