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菲
(新疆大学 旅游学院 ,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
随着经济的发展、物质的丰富,人们对精神领域的追求越发迫切,旅游则成为人们丰富精神生活的重要方式。旅游业的繁荣促使旅游资源的开发更加深入和多元化,为旅游地的社会经济,文化,乃至生态环境都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参与旅游活动也成为旅游地居民改善经济状况的重要生计途径。新疆具有丰富而独特的旅游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并以其神秘的气质吸引着大量的海内外游客。5A级景区是中国旅游景区最高等级,代表着中国世界级精品的旅游风景区等级;新疆共有9个5A级景区,大多数地处干旱区。干旱区降水量少而变率大,一般气温日较差和年较差皆大,可能蒸发量远远大于降水量,多风沙,云量少,日照强,水分不足严重限制植物生长,致使以农业为主的新疆干旱区农户生计较其他地区更具脆弱性。旅游景区是一个人类系统与自然系统相互作用非常紧密的复杂系统,尤其是旅游的发展往往对景区自然、生态环境影响较大,使旅游景区传统的生计模式受到冲击,同时,其所带来的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同样显著,旅游景区也将面临更多的机遇和挑战。作为5A级景区的农户,他们既拥有景区的资源,又属于景区旅游吸引物的一部分,是旅游景区的核心利益相关者。还有一些农户旅游参与能力弱,参与程度低,并没有在旅游活动中获得利益。因而,在新疆干旱区这样地理环境特殊的地区,5A级景区在旅游的带动之下,如何使人与自然更好地适应、实现人地关系的和谐及可持续发展?这是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
社会-生态系统理论[1]的提出和发展为研究旅游地人地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社会-生态系统是指复杂的、动态的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相互依赖,紧密相连共同构成的、复杂适应的耦合系统[2-4],其特征主要有不可预期、自组织、多稳态、闽值效应、历史依赖等(Gunderson &Holling,2002;Brianetal,2004)。[5-6]据此,可将景区社会-生态系统定义为旅游经济活动直接影响的空间范围内的社会系统和自然系统稱合而成的复杂适应系统。社会-生态系统适应性指的是系统影响恢复力的能力和潜力,适应性越强则恢复力越高,也就越有助于保证系统的可持续性(Waker,2004)[7]。应用适应性调控社会-生态系统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人类系统影响恢复力的主要途径可知,社会-生态恢复力视角下的适应性是一种“能力”概念,更重视系统变化及适应性与系统变化之间的关联[8-10]。基于该理论下的适应性管理机制的前人已有研究:Petrosillo等[11]首次探讨了以旅游活动为基础的社会一生态系统,建立“游客压力”与“生态系统质量”间的关系模型,对意大利南部Salento地区的10个社会生态系统的脆弱性进行了定量研究,提出针对不同类型旅游目的地(过渡型、海滨及文化类)增强恢复力,提高其适应性管理能力的目标。Larson.L和Poudyal.N[12]首先通过Machu Picchu(秘鲁马球斗兽场,世界文化遗产)地区的案例研究将Holling提出的适应性管理框架用作为一种旅游可持续发展的管理方式。但是这些研究往往着眼于一般类型的景区。基于此,选定了吐鲁番葡萄沟景区这一特区的区域作为研究靶区,探究该区域旅游社会-生态系统的适应性,进而提出发展策略,为当地旅游可持续发展提供依据,也为同类型区域的研究提供参考。
吐鲁番,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中东部,天山东部山间盆地,市区距乌鲁木齐市183km;地区南北宽约240km,东西长约300km,土地总面积69 713km2(低于海平面的面积为2 085平方公里),占新疆土地总面积的4.2%。到2014年末,全地区总人口64.3万。吐鲁番是全国著名的干热区,全年平均气温13.9℃,高于35℃的炎热日在100天以上,历史上极端高温达47.8℃,年日照时数3 200小时,无霜期长达210~260天。由于气候炎热,干旱少雨,年平均降水量仅有16.4毫米,而蒸发量则高达3 000毫米以上。吐鲁番是新疆典型的干旱区,是丝绸之路古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也是“一带一路”战略实施的重要节点,自然旅游资源与人文旅游资源丰富。神秘多彩的文物古迹和“火洲”独特的自然风光吸引着众多的海内外游客。在此,笔者选定吐鲁番5A级景区——葡萄沟风景区作为研究靶区。葡萄沟风景区位于吐鲁番市区东北侧约10km处,是火焰山下面的一处峡谷,总面积30.2平方公里,其中,耕地面积11 199亩;总人口10 220人,共2 206户。葡萄沟风景秀丽,以盛产优质葡萄而闻名中外。在人口扩张,旅游开发占用耕地背景下,葡萄沟农户的耕地面积逐年缩减,生计模式发生了变化——由传统的单一的种植业开始向多元化发展,而多种的生计模式的产生也为葡萄沟农户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带来了不同的结果,进而总体上影响葡萄沟风景区社会-生态系统。
笔者于2015年、2016年多次对吐鲁番葡萄沟风景区进行实地走访,数据一部分来源于葡萄沟景区管委会提供的二手统计资料,另一部分通过对当地农户生计状况和旅游参与情况展开综合性社会调查获取的一手资料。调查方式主要有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问卷覆盖葡萄沟风景区的全部4个社区:达甫散盖社区,拜西买里社区,葡萄社区,布依鲁克社区,调查共发放问卷274份,收回268份,回收有效率为98.51%。
居住在旅游景区的农户作为土著居民本身就属于旅游吸引物,是景区旅游资源的一部分,相对于旅游地其他利益相关者——游客、企业、政府的外来属性,农户这一群体是景区重要的内部构成。一方面,景区农户对比其他旅游吸引物是唯一具有社会属性的群体,他们会直接或间接地同其他旅游利益相关者进行各种社会经济活动;另一方面,景区农户的一个重要身份是农民,旅游发展过程中无论是土地被征用还是旅游开发造成的环境变化都会直接影响到农民生活。可以说,农户是景区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基本单位,景区社会-生态系统的是否稳定可持续发展与农户关系密切。所以,本文选取农户作为适应主体来分析旅游景区社会-生态系统适应性。
1.农户基本特征统计
表1 村域尺度下农户基本特征统计
2.适应主体生计模式类型
根据统计居民在种植业、旅游业及非农活动的分布情况并结合实地调查结果,本文将景区居民的生计策略共组合成如下6种生计模式(表2)。这里以收入构成比作为衡量居民生计模式的依据,仅以种植业作为生计来源的为纯种植户;种植业收入超过家庭总收入50%且兼旅游业或者非农活动的界定为种植户;以从事其他非农短工、长期外出务工及经营活动作为生计来源的界定为纯非农活动户;非农活动收入超过家庭总收入50%且兼种植业或者旅游业的界定为偏非农活动的兼业户;完全以参与旅游活动为生计来源的界定为纯旅游参与户;参与旅游活动获得的收入超过家庭总收入的50%并伴有其他生计活动,包括种植业和非农活动的界定为偏旅游参与的兼业户。
1.方法选取
由于适应性是由多变量引起,并由多变量共同决定,而多元回归分析是研究多个自变量与一个因变量之间是否存在某种线性或非线性关系的一种统计分析方法,能有效揭示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因此,本文选取多元回归分析来识别系统适应性的重要驱动因子。
2.指标选取
系统适应性的测度需要通过适应结果体现,出于客观性、可观测性考虑将农户家庭年收入作为体现农户层面景区社会-生态系统适应性结果的替代因子。考虑指标体系的科学性、 代表性、 可操作性以及真实性等原则,构建了以农户调查数据为基础的景区农户层面社会-生态系统适应性指标体系作为自变量。其中,将系统适应性指标界定为农户基本特征及旅游认知两方面,包括区位优势、家庭结构、民族、户主受教育水平程度,人口、土地面积、旅游参与积极性、旅游变化接受能力。
3.过程和结果
表2 六种生计模式农户样本特征统计
统计显示,选择生计模式3和生计模式5,即纯旅游参与户和纯非农活动户的比例较小,均不足2%,因此不具有代表性;同时调查发现,葡萄沟世居本地的农户高达99%以上,且大多数农户历代以种葡萄为生,上述两种生计类型并不适合在葡萄沟推广,所以这里不做具体分析。
在其余四种生计模式中,在纯种植户这种原始的生计模式下,农户平均土地种植面积最多,为3.3亩;但是家庭平均年收入最低,仅为2.5万元。纯种植户同与之相似的葡萄种植的兼业户占样本数量的50%以上,说明葡萄沟景区的有一半以上的居民是以务农为主要生计来源的,这两种模式下户主平均年龄最大,都是54岁,说明选择该类型生计模式的以中老年家庭居多;而且,这两种生计模式下的户主受教育水平偏低,教育水平影响农户对环境变化的感知,这也是这些农户依旧保持原始生计模式的原因。偏非农活动的兼业户占样本比例的35.98%,说明葡萄沟景区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农户选择了旅游之外其他的非农活动谋生,而以旅游作为家庭收入主要来源的偏旅游参与的兼业户仅占样本总量的8.71%,由此看出葡萄沟景区绝大多数农户的旅游参与程度弱。进一步观察该生计模式下的农户特征发现,该模式的农户平均户主年龄较小,平均家庭人口数量最大,平均户主受教育水平高,说明选择该生计模式的以中青年家庭为主,且家庭劳动力较为充足、户主文化程度高,最明显的是,偏旅游参与的兼业户的平均家庭年收入为六种生计模式中最高,达到6.13万元。
表3 农户适应性回归分析结果
在SPSS17.0中对农户家庭年收入和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经过运算得到最佳模型。如表3,在样本容量较大的前提下,农户适应力回归方程模型R值为0.406,调整后的R2值为13.9%,因而回归模型中自变量与适应力具有较强的线性关系。F检验结果显示F值为6.299,显著性概率为0,说明方程在a =0.01的显著性水平上有效。根据运算结果确定农户适应力回归方程为:
从表3和方程(1)看出,对农户适应性造成最大影响的两个自变量分别为土地面积、旅游参与积极性,其余依次为户主受教育水平、人口、旅游变化接受度、区位优势、家庭结构。因此,本文将对影响较大的变量土地面积、旅游参与积极性、户主教育水平进行具体分析。其中,家庭结构对农户适应性是负相关的。
土地面积:该自变量对农户适应性影响最大,为25.9%。根据表2看出,纯种植户以及偏葡萄种植的兼业户比例占据样本总量的50%以上,所以对大多数葡萄沟农户来说,土地依然是其收入的主要来源,而且,统计数据显示,葡萄沟景区有75.67%的农户拥有土地,所以土地为这部分农户都创造了收益;又由于葡萄沟绝大多数土地种植的为葡萄,葡萄作为一种经济作物,亩产收益相对大,单位土地面积的增加会使农户家庭年收入增加显著,因此,土地面积对农户适应性正向影响较大。
旅游参与积极性:该变量对农户适应性的影响系数仅次于土地面积,且相差不大,为22.5%。旅游参与积极性反应了农户在旅游开发给本地社会环境带来一系列变化的前提下是主动还是被动地适应这种变化。旅游参与积极性高的农户会更早地抓住本地旅游发展的机会,投身到旅游经营中,获得更高的收入,他们往往是社区中的精英,在旅游发展过程中,较早地参与旅游发展,对社区其他农户具有很好的示范作用和效应;旅游参与积极性一般的农户也会在大环境的带动下参与到旅游服务中,得到利益。
户主受教育水平:户主受教育水平对农户适应性的影响系数为13%。一方面,户主作为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其受教育水平是劳动力素质重要体现。另一方面,户主作为家庭中生计活动的主要决策者,户主受教育水平越高表示其具有更大的视野和更丰富的知识,更能够在旅游发展过程中抓住机遇并理性地分配劳动力和资金进行投资,从而选择更科学的生计策略。因此,户主受教育水平决定着适应行为的合理性水平。
作为风景区的核心利益相关者,更多的农户参与旅游活动会为当地旅游业的发展注入更多的动力。通过访谈得知,景区农户绝大多数愿意参与到旅游活动中来,从而提高他们的家庭收入,但是,参与旅游活动需要一定的前期投入,好多农户由于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因而无法参与旅游活动。所以,政府在为农户安排在景区就业的同时,更应着力为希望从事旅游个体经营的农户排忧解难,多听取农户的意见和建议,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机会,并帮助其解决贷款问题,给予引导和培训,使他们更加规范地参与旅游活动,为他们更好地实现社会适应创造便利的条件。
景区农户消极的态度会影响其适应性,所以摒弃“等”“靠”“要”的思想,积极主动地适应旅游发展后的新环境,是景区农户尽快实现适应变化、建立更科学的生计模式的重要途径。其次,景区农户应提高接受教育的意识,参与社区提供的各种培训,也为子女创造良好的受教育环境;还应尽可能地提高自己的国家通用语水平,积极参与文娱活动、开拓视野,增强为游客服务的意识,更多地与旅行社、旅游企业进行合作,自主地为参与旅游活动、实现社会适应打好基础。